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著作權歸屬問題的探討

【摘要】" " 近年，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已經新聞成產的新常態，與此同時，當前我國現有的著作權法是否保護新聞生產的新生態，即人工智能新聞作品的著作權，以及該類新型新聞作品的著作權歸屬問題也成為了廣泛關注的熱點話題。本文從受著作權保護的作品所必須滿足的核心構成要件，以獨創性要素為主要立足點，來研究當前著作權法保護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合理性和合法性，緊接著針對業界和學術界較為關切的話題，即在討論人工智能新聞作品著作權歸屬時所引發的種種爭議，通過梳理各位學者的觀點和看法，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最終提出最為可行的見解，闡述解困思路。

【關鍵詞】" " 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著作權

一、研究背景

近年來，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和信息通信技術的飛躍式推進，尤其是5G技術的創新、大數據系統的普遍適用等，科技手段的強強聯合將社會的發展逐步推向人工智能化階段，人工智能技術已經越來越多地波及到如計算機科學、金融貿易、醫藥、重工業、遠程通訊等各行各業，而在新聞傳播領域，最具有AI象征的產物是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

人工智能技術自廣泛應用以來，國內外新聞行業逐漸嘗試把新技術適用到專業領域，借助新聞寫作機器人完成特定領域的稿件撰寫，比如，美國美聯社的wordsmith每季度可以寫出3000篇類似于《蘋果第一季度營收超華爾街預測》的報道；紐約時報的blossom能夠以及華盛頓郵報的heligoraf等已經創造佳績的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國內騰訊財經的基于數據和算法的智能寫作輔助系統Dreamwrite，以及新華社的快筆小新、今日頭條的張小明等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也正輪番登場。

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是指利用算法撰寫稿件，能夠快捷高效的采集和處理信息，并自動撰寫和編輯簡單的新聞稿件。尤其是在突發事件、財經新聞、體育賽事的報道領域，大幅度釋放了人力。然而，目前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在實際操作中最棘手的問題是著作權侵權事宜。國內外對于經由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生成的新聞作品著作權歸屬問題，目前在法律上則存在爭議。本文將基于業界和學界對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是否受著作權法保護的討論下，從著作權法保護具有創新性作品的角度分析得出著作權法保護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合理性和合法性，從中探討當前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權利歸屬問題，以對癥下藥，給出合理的學術性解決方法。

二、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著作權的認定

2.1 《著作權》保護的作品和新聞作品

我國《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二條、第四條以及《著作權法》第三條明確規定了作品的含義和具體體類別，從中可以看出著作權法保護的作品是在某些特定領域內具有獨創性，可以以有形或無形的方式復制傳播的智力成果，其三個構成要件分別是獨創性、可復制性和智力成果。 新聞作品可以劃分為時事新聞和非時事新聞兩類，關于什么是時事類新聞作品，什么是非時事類新聞作品的定義，當前并沒有一個公認的說法。一般來說，時事類新聞作品是指按新聞報道的要求，以平鋪直敘的方式和簡潔的語言對事實進行記敘的文章，篇幅主要說明在何時、何地、何人、因何、以何種方式、發生了何事。非時事類新聞是指由新聞主體創作能反應新聞事實的創造型智力成果，具有作者或者新聞者的創造性的情感表達，在單純時事的基礎上賦予了新的對時事新聞的表達或評價。簡單而言，屬于時事類新聞作品不受著作權法的保護，不具有著作權，不受著作權法保護；屬于非時事類新聞作品被納入著作權法的保護范圍的，享有著作權，受著作權法的保護。

2.2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保護能否適用于著作權法

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作為新聞作品的一種，也分為時事類新聞作品和非時事類新聞作品。從上述對著作權法保護新聞作品著作權的相關規定來看，時事類新聞作品是被排除在保護范圍之外的，所以，時事類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著作權問題不具有研究意義，本文討論的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均指的是非時事類新聞作品。

從著作權法的角度看，創造性是著作權法所稱作品的核心構成要件，從這個核心構成要件來看，著作權法是否保護人工智能新聞作品，首先是要看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是否滿足著作權法中創造性的屬性或要求。基于以上分析，可以簡單地表述為，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是否具有創造性，是判定其是否適應于著作權法保護新聞作品相關法律條例的關鍵。

2020年初，人工智能寫作領域第一案落槌，判決結果表明著作權法保護人工智能機器人撰寫的新聞作品，判決理由是人工智能機器人自動生成的新聞作品文章結構合理、表達邏輯清晰，對數據信息的選擇有獨到的分析判斷，具有一定的獨創性，正如前文所述，我國著作權法規定著作權法保護具有獨創性的作品，因此，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著作權理應享有被著作權法保護的權利。2018年騰訊Dreamwriter撰寫了一篇有關滬指小幅度上漲、通信運營、石頭開采等板塊領漲的財經類新聞報道文章，一個名為“網貸之家”的網站復制并傳播了騰訊Dreamwriter撰寫的這篇文章。騰訊認為“網貸之家”網站侵犯了騰訊Dreamwriter的著作權，并將其訴諸法院。最終，以騰訊勝訴結案。

國內外關于創造性的認定及其標準，英國強調“額頭流汗”原則；美國在獨立完成的基礎上增加了一點最低限度的創造性；法國著作權法認為獨創性作品必須反映作者個人情感和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思想等凝聚作者個人因素在的內在表現形式；德國提出“創作高度”要求和“小銅幣”理論。從整體上來看，與英美法系相比，大陸法系以作者為中心，比較重視保護作者的權利，而作者權利保護的基點又在與作者在創作作品時所投入的去別與同類作品的智力成果，所以比較更看重應收著作權保護的作品的創造性構成要素。我國現行著作權法并沒有對獨創性的內涵做出明確規定，但從我國現行的司法實踐來看，綜合了英美法系和大陸法系對創造性標準的界定，更加強調經作者創作出來的作品是否與作品的原生素材或者與其他人所創作的作品之間具有差異性。

從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的定義可以看出，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可以依托人工預設的程序，通過數據收集、算法計算等智能化操作，對基本事實的凝練升華，帶來了與具備“5W1H”要素的時事新聞不同的深度內容。比如，騰訊財經的Dreamwriter能夠就“9月cpi漲幅回落”這一事實創作出研判版、民生版和精要版三個不同版本的且具有行業深度的新聞作品，為不同目標用戶提供個性化需求，強化了新聞作品的個性化和創新型。由此來看，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不屬于時事類新聞且并非完全是事實本身，含有著作權法所要的保護的獨創性要素，從這個層面上來看，著作權法保護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著作權。

三、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著作權歸屬問題

3.1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著作權主體的界定

經過上述討論，能夠確定著作權法可依法保護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著作權，但是，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作為一種智能化技術，在處理著作權侵權問題時首先要明確的是該新聞作品著作權的主體，由于人工智能機器人在生成新聞作品的過程中，存在多元化創作者參與等現實因素的存在，因而引發一場關于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著作權歸屬問題的討論。

1.機器人不能成為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著作權人

針對產出新聞作品的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是否可以成為著作權主體的問題，從國際上現行的立法中可以看出，大多數國家均持否定態度，例如，美國將人工智能等非人類形式排除在著作權權利主體范圍以外；英國規定“在沒有人的作品的情況下由計算機產生的作品”，作者是“進行創作所必需安排的人”。兩大法系都強調享有著作權的主體只能是擁有智慧系統的自然人和自然人的集合體，不能是其他，也不能是動物。機器人雖然能產出具有創造性新聞作品的智力成果，但它本質上沒有自己的獨立意志不屬于具有生命的自然人，也區別于作為自然人集合體的法人，所以不符合著作權人主體資格的要求。

一般來說，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不能成為著作權主體主要基于兩方面的考量，一方面，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不適合享有經濟利益。如果將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視為著作權主體，那么它所獲得經濟權益，既不能夠進行消費行為，也無法傳承給其他人，無法實現著作權法得本意，即鼓勵創作，無論就其本身還是著作權法亦或是整個社會得發展而言都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另一方面，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無法成為訴訟主體。因為，假定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是人工智能新聞作品的著作權人，當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著作權受到侵害時，作為權利主體的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因不具備能夠有效維護自身利益以完成訴訟程序的能力而不能作為訴訟主體正常參與訴訟，因此，前提假定不成立。

2.媒體單位能成為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著作權的權利主體

基于以上分析，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不能成為著作權主體，那么著作權主體就只能在參與創作的相關人中選擇。對于人工智能寫稿新聞的著作權權利主體的討論要先明晰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新聞作品在生產過程中涉及到哪些權利人。

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創作新聞作品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兩個階段，首先是設計人工智能機器人寫稿編程的技術開發者，其次是媒體單位讓相關操作者使用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以生成新聞作品，即在討論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著作權的權利主體時，主要圍繞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的程序研發者和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所屬的媒體單位。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據調查結果顯示市面上的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大多數是由媒體單位自主研發使用，也就是說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的程序研發者和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所屬的媒體單位是同一個主體。因此，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在創作新聞作品的過程中所涉及到相關權利人只有媒體單位一方，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著作權權利主體是媒體單位。

當然也存在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的開發者不是媒體單位的情況，而是由人工智能公司的程序創作人和媒體單位投資人（通常情況下出資方為媒體單位）簽訂委托合同關系或者勞動雇傭關系的結果，這種情況下的參與者較為多元，比如有程序設計者及其所屬公司、媒體單位等，在認定權利的單方面歸屬時是非常困難。

3.2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著作權保護探析

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日益普遍，并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新聞作品的生成趨勢，但是與之俱來的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侵權案例也越來越多，因此，在現狀面前，當下需要迫切解決的難題是如何保護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激勵創作者創新作品，以推進文化繁榮，促進社會進步。

先從法律的角度入手，健全相關立法體系，明確著作權權利歸屬。目前，日本為防止在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侵權訴訟中出現無法可依的棘手情況，已經明確提出擬以法律條文的形式給予具有一定市場價值的人工智能創造物以知識產權保護。鑒于此，在法律法規方面，我國應該積極借鑒有益經驗，就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著作權保護的法律訂立和完善事宜中，加快這類工作的進程，詳細立法內容包括明細具體的保護范圍和權利主體，以健全相關著作權法法律體系。

其次，根據以上討論，參與創作者多元化導致權利主體判斷困難，因此，相關涉事方還應該明確各自權利主體的權責問題。比如，由人工智能公司在接受媒體單位投資的前提下，指定公司程序員研發出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并生成新聞作品，此時，該程序設計者或者其所屬公司和媒體單位形成一種委托和被委托的勞務雇用關系，如果雙方事先就權責問題有約定的情況，則在進行著作權權利主體認定時需要依據雙方的合同要約，如果沒有約定的，則建議著作權應該由受委托人享有，但是作為委托方的媒體單位在人工智能寫稿機器人的過程中提供相應資金，可適當參與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著作權侵權案件中。

四、結束語

當然，解決問題的學術思路必須要落實到司法實踐，經過考量后方可成為最優解，總的來說，人工智能機器人新聞作品的認定及其著作權歸屬問題的探討之路道阻且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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