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占鵬,楚東曉,于 悅
(青島理工大學 建筑與城鄉規劃學院,青島266033)
近年來隨著傳統聚落的不斷發展與更新,為了適應現代生活方式的轉變,新舊聚居環境的矛盾沖突日益尖銳,導致傳統聚落風貌的地域特征逐漸丟失,使得村落整體風貌變得千村一面[1].傳統街巷空間作為聚落中1種重要的場所,承載著聚落居民的生產生活和社會意識.因此,研究街巷空間特色是保護和發展傳統聚落的重要問題之一.
國外對于街巷空間的研究已有豐富的研究成果,并形成了一系列保護街巷空間的綱領性文件.比如凱文·林奇的《城市意象》、簡·雅各布斯的《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蘆原義信的《街道的美學》等著作都涉及到街巷空間的研究.國內對街巷空間的研究起步較晚,但是近幾年涌現出大量對街巷空間的研究成果,不過這些研究主要集中在傳統聚落文化和建筑民居方面,對傳統街巷空間建構的聚落特征研究成果甚少.因此,本文重點研究了同仁縣郭麻日村街巷空間特征,目的在于探析以街巷為構架的傳統地域文化傳承和古村落的保護,對傳統古村落的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郭麻日村隸屬同仁縣年都乎鄉,位于隆務河西側,地形由隆務河分別向東西兩側逐漸高升,形成了一個相對平坦的沖積臺地,地勢西高東低.郭麻日寺與郭麻日古堡主要由郭麻日溝分隔,分別位于村落的西南側和東北側.全村占地約 393 hm2,共306戶人家,2132口人,其中堡內共住189戶人家,1478口人.村內擁有郭麻日寺1座,武神廟2座,寨門3座,經幡臺1座,時輪解脫塔1座,溪流3條,人工水渠1條.郭麻日村呈現以山為背景,以田為基質,以水為紐帶,以寺為核心,以村莊為主題的整體景觀風貌特征[2].
郭麻日村所在的同仁縣地區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多民族(漢族、藏族、土族等)居住區,各民族文化相互滲透、相互融合、變異,構成了獨具特色的地域文化.但是,長期以來,各部落之間也存在著矛盾摩擦、政權交替統治及資源的競爭,使得郭麻日地區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處于社會動蕩的環境中,使得防御需求成為建設居住空間的必要因素,從而影響了郭麻日村的聚落形態[3].
郭麻日村可以看做由郭麻日古堡、郭麻日寺以及古堡外居住區三部分構成.聚落形態的演變可大體分為4個階段:最初由于軍屯制度的推行,郭麻日村以古堡的形式實現它的屯兵功能;1391年,郭麻日寺開始興建,從此其成為郭麻日村的宗教中心;后來由于社會結構和生活方式的改變,古堡的居住功能逐漸取代了原有的屯兵功能;最終,村莊發展至今形成了以寺院為中心居住圍繞寺院建設的布局形態(圖1).

圖1 郭麻日村聚落形態演變過程
從空間結構上看,起初郭麻日村的聚落建筑布局結構是以郭麻日古堡為核心的團狀結構;后來逐步由堡寨向寺廟核心擴張,成為線性擴散結構;最終在此結構基礎上再次向全方向擴張,演變為1個更大的團狀聚落結構.整體來看,郭麻日古堡與郭麻日寺由村寨中心溪流分割,居住組團分布在核心古堡組團四周,形成1種發散性的形態特征.從郭麻日村的歷史發展與演變和村落與自然的關系看,郭麻日村依山傍水,莊廓房子與街巷結合地形和水系布置,自由靈活,充分體現了郭麻日村與自然環境的密切關系;另一方面,郭麻日寺的寺廟建筑位于西南側的高地上,轉經塔建筑體量高大.而村民生活居住地,位于較低地帶,鄰近水源.形成了村落環繞著宗教建筑、宗教至上、具有鮮明特色的村落結構特征[4](圖2).
藏族特色建筑包括莊廓房子、寺廟、經堂、佛塔、寨門等在郭麻日村都有遺存.街巷空間主要由街道、巷道、寨門、廣場、河道、橋、莊廓建筑等要素組成,街巷空間組織形式豐富多彩(表1).
郭麻日古堡街巷空間所形成的空間界面、空間尺度和空間節點等變化形成了豐富的視覺效果,街巷表現出明顯的功能性空間特征,給人們帶來不同的感受,從側面展現了地域文化的特征[5].
郭麻日村自古以來就成為歷代各民族部落擴張的主戰場,形成了相對獨特的街巷空間:村寨共有3條溪流和1條人工水渠,在村寨東側有1條連接外部環境的主道,村寨街巷空間呈現出明顯的街-巷-河線性結構特征(圖3).

圖2 郭麻日村聚落空間結構

圖3 郭麻日村街巷分級

表1 街巷要素空間文化功能分析
村內古堡組團、寺廟組團與堡外居住區組團的形成分別受到不同時期的社會制度和宗教文化的影響,所以同樣呈現出3種不同的道路布局形態(表2).
1) 古堡道路布局結構.郭麻日村建筑布局主要是以郭麻日古堡為主,由于長期處于戰亂的地域文化背景中,基于防衛需求,古堡內部道路自然曲折,密集而幽深,整體上呈現出蜿蜒曲折的蛛網狀道路結構.古堡內道路通常在1個拐角處會形成3個岔道, 每個支巷末尾都是以盡端路或斷頭路結尾,其道路結構猶如1個迷宮.但是古堡內部仍有2條主巷道,即古堡東寨門與西寨門之間相通的東西向主巷道,由南端南寨門一直往北延伸到北部居住區的南北向主巷道.東西向與南北向主巷道的交叉點是古堡的公共宗教空間,同時設置經堂與嘛尼房,村民可以在此進行宗教活動,2條主巷道把古堡劃分為4個片區,堡外道路則是對古堡內封閉道路系統的包圍與環繞.整體來看,古堡內部巷道結構形態特征是“主干+分支”的枝狀結構形態.
2) 寺廟道路布局結構.郭麻日寺同樣是1個相對封閉的系統,但是與古堡的不同之處在于,圍繞主殿和經堂展開的路網則出現了類似網狀道路,說明寺院的建設僅滿足與外隔絕而沒有防御的需求.但由于受到藏傳佛教文化的影響,寺院外未修建圍墻,而是以“佛道”為界,使寺院建筑與三林原野交融.
3) 居住區道路布局結構.由于社會環境的改變,堡外的居住組團主要受到生產、生活方式的影響,宅院組合形制已被連年的戰事解放出來,道路交叉口數量劇增,道路走向更加筆直,成為有利于高效生產生活的網狀結構.

表2 道路布局結構
村落的街巷是社會生產、生活在村落形態上的反映,同時也是村落文化的重要載體.郭麻日古堡的街巷空間格局、界面、尺度和節點,都體現著極其豐富的藏傳佛教和藏族文化內涵.
為了深入探究郭麻日村傳統街巷的空間特征,將傳統街巷空間界面分為底界面、側界面、頂界面3個構成要素.
郭麻日村街巷空間的底界面承載著村落所有的街巷公共活動,多種地面類型要素共同構成了郭麻日村街巷空間的“底界面”.郭麻日村街巷的道路界面主要使用就地取材的地面鋪裝材料.結合交通功能,大多數堡外街道以水泥鋪設,方便機動車的行駛;而古堡內的巷道多而密集,以漿砌片石和土路為主,多為人行和非機動車行駛(表3).
莊廓墻面及周邊的環境是構成郭麻日村街巷空間側界面的主要素.街巷兩側建筑多為由高大的土筑厚墻與厚重的院門組成的莊廓房子,建筑墻基多以漿砌漂石為主,墻面為夯土墻,以白泥抹光,色彩、材質樸素自然,與周圍環境有機融合.特殊地理環境使郭麻日村形成了豐富的街巷側界面,有的街巷是由兩側莊廓院墻所形成的比較封閉的街巷空間;或者街巷一側為莊廓建筑、莊廓院墻,另一側為農田或溪流,形成相對開敞的街巷空間;再者是街巷兩側皆為山體、溪流或農田,形成完全開敞的街巷空間(表3).
頂界面是由2個側界面頂部邊界線限定的天際線范圍.頂界面如豐富多變的天際線與層疊的屋面形成了街巷空間界面的節奏感和韻律感[6].在郭麻日村,村子頂界面主要出現在街巷與街巷的交叉路口、狹窄的巷道、一側臨水的街巷等地方,郭麻日村內最常見的頂界面是由狹窄的古堡內巷道形成的頂界面(表3).

表3 街巷空間形態構成
在《街道的美學》一書中,蘆原義信以建筑與街巷的寬高比(D/H)為指標來研究街巷、建筑與人的關聯性,詮釋了街巷空間的比例尺度.他提出,D/H=1是空間性質的1個轉折點,當D/H=1時,建筑高度和街巷寬度之間的比例勻稱,這種街巷空間會給人舒適宜人的感受;當D/H>1時,比值越來越大,街巷會越來越空曠,產生疏遠之感;當D/H<1時,比值越來越小,街巷會越來越狹窄,產生親近之感[7].
郭麻日村內主要有4種類型街巷:主街、街巷、支巷和其他巷道.主街的寬度為7~8 m,D/H值在 1.0~1.6,給人親切勻稱的感覺,主要供車輛和人通行;大部分街巷的寬度3~4 m,D/H值在0.4~1.0,稍有內聚感,是為了能同時通過人和牲畜架子車;支巷街道寬度1.2~3.0 m,D/H值在0.2~0.6,視線被院墻的高度收束,有緊迫感和壓抑感,主要是供人通行;河道兩側道路寬度1.2~1.8 m,D/H值在0.2~0.4,由于道路一側為開敞的空間界面,所以給人開闊、空曠的感受(表4).
在提升街巷空間活力方面,街巷節點空間的存在為村落內部空間增加了人流量,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村落空間內部的活力.隨著聚落空間不斷更新與發展,使得郭麻日村的街巷節點十分豐富,街巷節點部分在整個街巷空間文化中起著必不可少的承載作用.按街巷空間的功能屬性來分類,郭麻日村重要街巷節點空間主要分為三類:入口空間、廣場空間和交叉口空間(圖 4).

表4 街巷空間尺度

圖4 郭麻日村街巷空間節點
1) 入口空間.寨門作為古堡的入口標志,它是劃分郭麻日古堡內部空間與外部空間的1種方式,同時也是接待賓客,送別賓客的禮儀場所;寨門空間不僅承擔著村民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交通和節日活動空間的功能,還承擔著村子與外部聯系的功能;寨門是1座2層廊坊式建筑,底層架空以供人、車通行,2層設有嘛尼房,人們可以從東寨門、西寨門與南寨門進入古堡.
2) 廣場空間.作為村民宗教活動和生活學習的場所,郭麻日寺在當地居民宗教信仰中占據了極高的地位,它已成為該區域宗教、文化和教育中心,是該村重要宗教、文化遺產.郭麻日寺前廣場及二郎廟前廣場等開敞性廣場空間,不僅為村民提供日常生產、生活和宗教活動的場所,同時承載著村落文化內涵.郭麻日寺前廣場作為郭麻日村占地面積最大的宗教性文化廣場,每年都會在此廣場舉行熱貢六月會等集會活動,同時兼具休憩和曬谷物的功能;二郎廟前廣場是當地村民舉行民俗活動的主要場所,同時兼具集會、休憩和曬谷物的功能;希望小學前廣場主要功能是提供學生日常娛樂活動的空間場所.
3) 交叉口空間.交叉路口空間或者轉角處的放大空間,這種空間給村民提供了駐足交談、兒童嬉戲的場所,一些較窄的路口空間也能使牲畜進出自由,滿足了村民日常生活、生產的需求.因此交叉口空間也能夠體現街巷空間文化的內涵.古堡內巷道與支巷相互穿插成古堡街巷網絡交通,巷道總體呈現蛛網狀,街巷與街巷之間主要通過L形、T形和十字形這3種路口交叉類型相互聯系.村內道路交匯區域所形成的交叉口空間可以充分實現村內各類街巷空間的轉換,并且可以形成視覺焦點,能夠滿足人們在行走時心理需要的刺激.交叉路口的形成使得村落街巷井然有序,具有地域性和神秘性[8](表5).

表5 街巷交叉點連接方式
本文研究了郭麻日村的聚落整體空間、街巷空間和節點空間三類空間要素特征,著重分析了郭麻日村的街巷空間特征,得出2個結論:一是受到不同歷史時期社會制度、宗教信仰和生產方式的影響,街巷空間的具體表現形式不同;二是傳統街巷控制著村落風貌的形成,能夠充分地體現出村落整體環境空間結構特征.最后,建議保護街巷空間格局,保存街巷界面的連續性與完整性,保持街巷尺度的靈活多變以及延續街巷空間節點的有效使用,希望能夠對傳統聚落街巷空間的保護與延續有一定的借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