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意逆志 感悟人生

周國瑞

內容摘要：“以意逆志”和“知人論世”本是詩歌鑒賞中的兩種不同方法，若將二者結合起來也是最能準確把握詩歌思想內涵和詩人創作本意的。但是在具體的詩歌鑒賞實踐中，人們有時又不可能完全做到“知人論世”，即在沒有充分了解詩作者的人生經歷和寫作背景的情況下來解讀陌生作者所創作的詩作。那么只有通過“以意逆志”的方法，即以自身的經歷體會，去理解詩文中的詞語，推測作者的創作本意或理解作者的思想感情。“以意逆志”不僅適用于對古代詩歌的鑒賞，而且還適用于對現代詩歌的鑒賞。本文就是運用“以意逆志”方法對現代詩《生命的彈性》所進行的鑒賞實踐。

關鍵詞：新詩鑒賞 以意逆志 思想內涵 人生意義

近日，我的朋友轉發了他的老鄉——詩人何苾（湖北孝感人，經濟學博士，現居成都，曾在《人民日報》《光明日報》《詩刊》《草堂》《解放軍文藝》《星星》《延河》等發表作品，著有詩集《無邊的蒼茫》）新創作的一首《生命的彈性》的現代詩給我欣賞，并讓我向他交流一下如何理解這首詩的內涵和意義。于是我認真拜讀了下面這首詩——

生命的彈性

作者/何苾

真想邀約所有的星星

喝一頓老酒

讓天空酩酊大醉

此刻，我佇立空間的邊緣

面向午夜十二點的方向

和曾經的夢一一話別

過去的點點滴滴

無論深淺高低、黑白對錯

我都眼含熱淚

向光陰鞠躬

從此，我用大海的顏色

調味未來的生涯

靠近云的心跳

合著雨的呼吸

模仿晨曦匍匐

在山與水的世界里

綻放每一條皺紋

濺起一首首鮮紅的詩

為生命歌唱

我要凝固一切回憶

把空白的日子澆注成梁

架起一座通往炊煙的橋

讓靈魂不再趟水

同向日葵一起旋轉

在影子的反面

烙下赤誠和熾愛

我要學著落葉走路

貼著大地的胸脯

傾聽根的呼喚

我把所有欲望放在舌下溶解

遠離一切謊言和狂妄

不凋萎，不攀緣，不呻吟

用夕陽的余輝扎一盞燈籠

掛在黃昏的門口

在月圓月缺間

增強生命的彈性

2020年10月18日凌晨

說實話，在未能“知人論世”和沒有充分了解詩作者的人生經歷和寫作背景的情況下來解讀詩歌，是很不準確的。但是在很多情況下，我們又不能不對陌生作者所創作的詩作進行閱讀和欣賞。那么如何才能較好地理解詩作的內涵和意義呢？卓有智慧的古代先哲早已為后世學人提供了一個極為有效的文本解讀方法——這就是孟子的“故說《詩》者……以意逆志，是為得之”（《孟子·萬章章句上》），即以自身的經歷體會，去理解詩文中的詞語，推測作者的創作本意或理解作者的思想感情。當然，由于這種解讀方法的主觀性太強，它很可能跟詩作者的創作本意不太相符，因此“以意逆志”也很容易流于“望文生義”而受到一些人的垢病。但是盡管如此，“以意逆志”作為一種傳統的詩歌鑒賞方法有時還是比較有效的，并且可以當做詩歌鑒賞者的一種自衛武器——被藉口為“詩無達詁”和“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來抵御他人的詰難。

先品味這首詩的標題，再體會詩中的意象和意境，并反復咀嚼詩中的一些關鍵詞，通過聯想與想象，我感到《生命的彈性》就像一篇運用詩歌形式來表達自己對未來人生打算的決心書。

生命的跌宕起伏，總是讓人感慨。有的人在陷入生活的谷底后沉寂，有的人卻在谷底的泥潭中重新起步，攀援上新的生命高度——這就是一種堅韌的生命的彈性。“生命的彈性”，可以理解為生命的韌度或伸縮力。在自然界和生活中，我們可看到，許多越是剛硬或脆弱的物體越是容易折斷，而越是有韌度或伸縮力的物體卻越不容易折斷。引申到人的身上，為什么會有的人稍微遭遇了一點人生挫折就一蹶不振、意志消沉、痛不欲生，而有的人即使遭受了重大人生打擊卻能堅強地挺下來、百折不撓、屢敗屢戰？這種心理承受力和意志品質等，其實就是“生命的彈性”的具體體現。南非前總統曼德拉曾在他寫于獄中的自傳里這樣說道：“生命中最偉大的光輝不在于永不墜落，而是墜落后總能再度升起。我欣賞這種有彈性的生命狀態，快樂的經歷風雨，笑對人生。”（曼德拉著《漫漫自由路》.譚振學譯.山東大學出版社2005年08月第1版）”由此看來，《生命的彈性》既是一首充滿正能量和充滿哲理性的現代詩，也是一首融抒情與言志于一體的現代詩。

全詩共有四小節。

詩的第一小節，主要是寫“我”（可以看成是作者自己，也可以看作是虛構的某人）在一個特殊的日子里，獨自一個人下決心要與過去一刀兩斷，要從今天起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真想邀約所有的星星/喝一頓老酒/讓天空酩酊大醉”——表明“我”身邊沒有其他人，只能“邀約所有的星星”來給“我”作個見證。“此刻，我佇立空間的邊緣/面向午夜十二點的方向/和曾經的夢一一話別”——這里選擇的“午夜十二點”是一個重要的時間關節點，表明過了“午夜十二點”，前面的一切就成了“昨天”、成了“過去”;后面的一切就成了“今天”、成了“未來”。“和曾經的夢——話別”，意思是要丟掉過去的不切實際的想法和做法。“過去的點點滴滴/無論深淺高低、黑白對錯/我都眼含熱淚/向光陰鞠躬”——之前自己所想的和所做的，不管是對還是錯，都是一個人在成長過程中必需付出的一筆“學費”，或是為鍛煉一個人的“生命的彈性”的一個必經程序。因為明白了這一點，所以詩中的“我”會“眼含熱淚/向光陰鞠躬”——這是他在感謝過去的經歷、感謝過去的時光。

詩的第二小節、第三小節、第四小節，都是詩中的“我”在運用“意象”和“形象”來分別描述自己今后的人生打算或人生規劃，讀者盡可以充分發揮各自的聯想與想象，來把詩中意象化、形象化的人生打算或人生規劃加以具體化。若以我的個人對詩作者的“以意逆志”來看——

詩的第二小節，主要是講詩中的“我”今后要更加理性的生活——“從此，我用大海的顏色/調味未來的生涯”——這“大海的顏色”是以藍色為主，而“藍色”多用來比喻形容一個人的冷靜、沉穩、理性等，就像“紅色”多用來比喻形容激情、沖動、感性等;這“調味未來的生涯”是含蓄地說明詩中的“我”過去可能是一個有激情、愛沖動、很感性的人，因而遭遇了不少生活的挫折，今后要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冷靜、更沉穩、更理智一些。“靠近云的心跳/合著雨的呼吸/模仿晨曦匍匐/在山與水的世界里/綻放每一條皺紋”——這是否是在表示詩中的“我”今后要更好地融入現實生活，踏踏實實地做事、做人，不再像過去那樣專想些或做些不切實際的事情呢？“濺起一首首鮮紅的詩/為生命歌唱”——這可看作是詩中的“我”對今后人生打算的一種決心——要努力讓自己的人生和未來活出精彩。

詩的第三小節，可看成是詩中的“我”在向大家表達決心。“我要凝固一切回憶/把空白的日子澆注成梁/架起一座通往炊煙的橋”——意思是要忘記過去、甩掉包袱，去重新開辟新的人生道路、追求新的人生目標。“讓靈魂不再趟水/同向日葵一起旋轉/在影子的反面/烙下赤誠和熾愛”——意思是表示要腳踏實地、順應規律，即使自己所做的事情不為人知、不被理解、不被看好，也要用自己的滿腔“赤誠和熾愛”去盡心盡力地做好。“我要學著落葉走路/貼著大地的胸脯/傾聽根的呼喚”——意思更是非常明顯地表達了詩中的“我”的一種堅定務實的決心。

詩的第四小節，前面四句仍是詩中的“我”在向大家表達決心——“我把所有欲望放在舌下溶解/遠離一切謊言和狂妄/不凋萎，不攀緣，不呻吟”。若逐句來品析：“我把所有欲望放在舌下溶解”——意思是要擯棄急功近利、追名逐利等俗心貪念;“遠離一切謊言和狂妄”——意思是要保持清醒和冷靜的頭腦、善于明辨是非、抵御各種誘惑。若從思想深處來探源——“我把所有欲望放在舌下溶解/遠離一切謊言和狂妄”，其實也就是佛學里面所主張的“修戒定慧，滅貪嗔癡，能斷舍離”。“不凋萎”——是指精神方面;“不攀緣”——是指行為方面;“不呻吟”——是指意志方面。后面四句則是通過詩歌特有的“意象”與“意境”來升華主題——“用夕陽的余輝扎一盞燈籠/掛在黃昏的門口/在月圓月缺間/增強生命的彈性”。“用夕陽的余輝扎一盞燈籠/掛在黃昏的門口”——意思是等我們到了晚年，我們的奮斗、我們的成績，一定會像“一盞燈籠/掛在黃昏的門口”似的具有一種里程碑的意義，從而激勵和啟示我們的后人：生命不在于長短，而在于質量，而這種質量就顯示在“生命的彈性”上。若換用保爾·柯察金的話來說，就是“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回憶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而羞愧”（尼古拉·奧斯特洛夫斯基著：《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以上就是我從現代詩《生命的彈性》中所感悟到思想內涵和人生意義。由此內涵和意義，我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我國古今歷史上體現在“生命的彈性”方面的許許多多的人和事：如“臥薪嘗膽”而終于十年復國的越王勾踐，“忍辱負重”而艱難完成史學巨著《史記》的司馬遷，被貶黃州而笑對人生風雨的蘇東坡，以及堅決放棄美國的優厚待遇、力經曲折沖破重重阻撓返回祖國、成為“中國航天之父”“中國導彈之父”“中國自動化控制之父”和“火箭之王”的科學巨匠錢學森，中國當代的“保爾”、“即使跌倒一百次，也要一百零一次地站起來”的“最美奮斗者”張海迪，還有那位在政治上雖然“三落三起”、最后領導中國改革開放、創造歷史發展奇跡的現代偉人鄧小平……

綜上所述，“以意逆志”的詩歌鑒賞方法，的確能讓我們通過自身的經歷體會，去理解詩文中的詞語，推測作者的創作本意和理解作者的思想感情，從而產生深刻而獨特的審美愉悅，并且它不僅適用于對古代詩歌的鑒賞，而且還適用于對現代詩歌的鑒賞。

（作者單位：湖北省孝感市教育科學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