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源,奚曉容
(河海大學商學院,江蘇南京 211100)
隨著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走出國門,海外市場的動蕩和各類風險成為這些企業面臨的巨大挑戰,如何通過合作抓住海外市場機遇也十分令人困惑,因此海外情報工作十分必要,但個別企業的能力畢竟有限,情報合作則成為企業彌補自身能力不足、規避風險、把握機遇的重要途徑。目前,除了人們普遍關注的被認為具有高度敏感性的商業情報之外,海外市場中還存在著大量非直接競爭性情報,例如風險情報、與潛在合作活動有關的情報等等,這些領域均存在著很大的合作價值空間和外部經濟性。
情報的合作遠不止交換信息那么簡單。從長遠來看,通過情報合作共同提升對海外市場的理解,把握重要情報知識才是關鍵。錢學森[1]早在20 世紀就將情報工作歸納為搜集知識和激活知識兩個環節??梢?,情報具有知識屬性,情報工作以知識活動為基礎。知識本身高度復雜,具有默會性、分散性、嵌入性和公共物品屬性等特征[2]。知識主體的有限理性,使其參與知識活動的認知和動機受到內外部多種環境因素的作用,主體行為具有不確定性。由于在多主體參與的情報合作中,外部環境、知識特性、知識主體行為3 種因素共同影響著知識活動過程,因此企業情報合作績效難以獲得保障。
過去關于情報合作的研究大多集中在競爭情報的交換與共享,學者們對網絡組織、戰略聯盟、團隊協作等多種競爭情報合作形式進行了探討,分析了情報合作共享的動因與前提條件、總體框架以及運行模式。有學者在競爭情報之外開始關注海外風險情報的合作活動,如丁源等[3]從市場結構、合作行為和合作績效等方面著手對海外風險情報合作進行內在解析??梢?,現有的研究已經打破了“情報獨占”的傳統理念,揭示了情報合作的可行性與必要性。情報合作通過匯集多個主體的力量共同開展情報工作,有利于實現優勢互補、互利共贏。此外,已有研究指出,知識共享對不同發展階段下情報聯盟網絡競爭優勢的獲取十分重要[4],以知識為基礎的治理機制能夠協調合作關系、優化知識活動效益[5],正式將知識治理引入了情報分析領域。知識治理通過良好的治理機制作用于情報合作,可持續有效提高情報合作績效,如Nooteboom[6]指出知識交換治理有利于合作伙伴之間知識的整合與共同生產,從而達成有效合作;Grandori[7]認為知識治理能夠促進部門之間、企業之間交往,有利于維持合作。知識具有路徑依賴性,組織的知識認知會受到其以往實踐經歷的影響[8],因此,治理機制的運行在多次重復合作中基于先前的經驗會形成路徑依賴,繼而合作伙伴之間會達成合作共識與行為默契,最終成為合作慣例持續作用于合作過程。有學者研究發現,企業內部的慣例差異對合作中的關系機制具有削弱作用,而合作慣例的形成能夠積極促進企業間知識的存儲與傳遞,減少沖突,實現企業間的良好互動,推動合作進程,帶來更高的合作績效[9-11]。
盡管國內外學者已從知識治理視角切入對情報合作進行了研究,并對知識治理與情報合作績效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探討,但仍有不足:一方面,通過良好的知識治理來影響情報合作活動、提高情報合作績效的研究十分有限,且研究以案例分析為主、缺乏實證;另一方面,對知識治理對情報合作績效的影響機制缺少深入探討,雖然已經關注到合作慣例對情報合作績效的促進作用,但是關注合作慣例在兩者之間作用機理的研究鮮見。因此,本研究將深入探究企業海外情報合作過程中知識治理對情報合作績效的影響機制。
知識治理是在承認多主體參與的基礎上,對各知識主體的責、權、利進行合理配置,以最優化企業間的知識活動,確保企業情報合作實踐獲得成功的機制;隨著治理機制對責、權、利的對等分配與集中安排被合作企業理解并認可,各主體在多次合作過程中將逐漸產生默契與共識,并最終成為合作慣例;而合作慣例能夠持續影響企業的合作活動,對于合作企業間知識的共享、合作關系的協調與維持具有重要作用[12]?;谏鲜鲞壿?,本研究將知識治理、合作慣例與合作績效納入同一框架,構建理論模型,提出相關假設,對涉及海外情報合作的多家企業進行問卷調查,收集并分析調查數據以驗證假設,以期揭示企業間知識治理對情報合作績效的作用機制,豐富相關理論內涵,并對涉及海外情報合作的企業提供參考。
“知識治理”一詞最早由Grandori[7]提出,被認為是對企業內部或企業間知識轉移、共享和整合的治理,通過多種治理機制來協調知識節點之間的復雜關系,以最優化知識活動的過程。后續學者就知識治理機制的內涵進行了深入研究,如Zyngier等[13]指出,知識治理是通過對各主體的責權和資源的合理配置來審查、規制、監督和修正知識管理的過程;Schroeder 等[14]從治理的基本含義出發,認為知識治理的機制設計旨在分配主體責權,促進各主體之間產生互動關系和創造主體行為一致性;王健友[8]將知識治理界定為,企業知識活動中與權力和資源配置有關的組織機制和組織過程。綜上,知識治理是通過對擁有知識資源的人和組織進行責、權、利的合理安排,以促進知識在組織內外的傳遞、共享、整合與創造的機制。
優化知識活動的目標要求知識治理機制具有效率,效率取向的知識治理機制設計可通過責、權、利的集中來實現。在海外情報合作背景下,將責、權、利集中于情報合作企業中擁有關鍵知識資源的主體,可使其在戰略制定、行動安排、流程監控等環節中擁有更多話語權,以實現快速決策、高效合作。要使得知識治理機制被所有情報合作企業接受并長期作用于實踐,需在追求效率的基礎上兼顧公平,通過制度安排,對等分配各企業在情報合作過程中承擔并享有的責、權、利,平衡知識資源強勢企業與弱勢企業在合作網絡中的關系,使知識治理機制長久、穩定運行?;诖?,本研究參考Ding等[15]197-203對知識治理的維度劃分,將知識治理分為知識治理對等性和知識治理集中度兩個維度。
Ganesan[16]提出合作績效分為短期績效和長期績效,兩者可分別從短期利潤獲取和長期關系建立著手進行研究。可見作為企業情報合作活動效應的體現,情報合作績效的評判需要將階段性的合作結果與長期性的合作行為相結合。知識創造是衡量企業海外情報合作階段性結果的重要指標?;诙喾街R資源的匯集與知識活動流程的優化,情報合作企業根據所獲得的新情報知識,能夠準確預測市場趨勢,以供參與合作各方及時采取措施應對海外風險和機遇。此外,情報合作的敏感性使得企業間的信任關系尤為脆弱,合作的長期維持十分重要[3],因此,本研究將體現合作行為穩定和長期合作傾向的合作意愿作為衡量企業情報合作績效的另一維度。
情報具有知識屬性,其內核由顯性知識和隱性知識共同組成,顯、隱性知識之間相互作用和轉化可形成螺旋式上升的知識創造循環[17]。但是,隱性知識的共享往往因為知識的不易披露和刻意隱藏而困難重重[18],極大阻礙了企業情報合作中新知識的創造。良好的知識治理能夠有效協調各主體間的責、權、利關系,激勵知識共享、促進知識轉化,最終提高合作績效。
較高的知識治理對等性,一方面可以有效約束企業情報合作行為,減少因知識的公共物品屬性和企業間信息不對稱造成的逆向選擇與道德風險;另一方面,責、權、利的對等分配也有助于情報合作企業之間消除猜忌和顧慮,建立信任關系,堅定合作意愿。信任的產生可幫助企業維持合作,促進合作關系的穩定與長久,同時也能夠激勵各主體分享知識和經驗,企業分享知識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提高可有效促進知識在合作網絡中流動。在企業的海外情報合作中,海外市場的環境動蕩、企業內部的戰略調整與情報的特殊性,使得企業間合作網絡容易受到沖擊,而較高的知識治理對等性可有效減少機會主義行為,幫助企業建立穩定的海外情報合作網絡,推動項目合作多樣化與深入化;此外,企業間相互信賴的合作關系也有利于促進情報信息在網絡中流通,提高知識轉化效率,促進知識創造。
較高的知識治理集中度,使得擁有關鍵知識資源的強勢企業能夠在情報合作活動中充分發揮自己的資源優勢。責、權、利的集中,鼓勵資源強勢企業積極投身到情報合作之中,主動分享其內部知識,有利于隱性知識的傳遞、轉化與利用,可有效避免因知識隱藏導致的信息資源浪費現象,提高情報合作企業的整體知識水平,促進知識創造;此外,這部分資源強勢企業往往被認為具備更強的情報收集和分析能力,能夠及時、準確地把握市場變化,獲取關鍵信息,因此在合作過程中這類企業更易獲得其合作企業的認可和支持,并且可以有效引導合作活動開展,協調企業間的矛盾和沖突,提升工作效率,提高情報合作績效。在企業海外情報合作中,較高的知識治理集中度能夠推動合作活動快速、高效開展,使得情報資源得到充分利用,實現情報知識價值最大化,最終提高合作績效。
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設:
H1:較高的知識治理對等性對企業情報合作績效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H2:較高的知識治理集中度對企業情報合作績效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合作慣例是在重復合作過程中,各成員之間形成的具有相對穩定性的聯合行為模式。Pentland 等[19]提出的語法模型認為,慣例包括規則及其所指向的實際行動。其后,Feldman 等[9]提出的內生發展模型認為組織慣例包括形式面(規則、共識、規范)、執行面(具體行動模式)和載體3 個部分。本研究結合宋晶等[20]研究中的維度構建,將合作慣例分為行為默契與規范共識兩個維度。行為默契是情報合作企業在實踐中面臨相似問題時,參考以往合作經驗采取的具有高度一致性、重復性和穩定性的行為模式;規范共識是在情報合作中逐漸形成的、合作企業均認同與理解的潛在運行程序和行為規范,對具體實踐活動具有指導作用。目前,學者們分別從組織個體層面與合作網絡層面對合作慣例形成的影響因素進行了研究。其中,知識資源被認為是組織個體層面影響合作慣例形成的關鍵因素,如Blume等[21]在研究組織慣例對團隊協同的影響作用時,將慣例定義為具有分布式知識的多主體間的交互行為模式;Boyce[22]認為網絡中的知識在網絡慣例的形成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能夠有效協調組織間溝通與交流。知識的分散性與嵌入性使得知識兼具靜態與動態特征。知識主體在進行與知識分享、知識創造等有關的各項決策時,往往因為組織內外多變的知識情境面臨不確定性,使得行動者傾向于接納潛在規則,采取慣例化行動,以保障工作順利進行;而知識治理則通過合理分配各合作主體享有的責、權、利,在合作網絡層面促進慣例的形成。
較高的知識治理對等性,有利于減少企業合作中“搭便車”的行為,營造彼此信賴、和諧輕松的合作氛圍;良好的合作氛圍使得各主體在合作過程中積極溝通、相互配合、共同學習知識和經驗,逐漸形成行為默契與共有的工作規范,并在長久合作中固定下來,成為合作慣例指導后續實踐活動。較高的知識治理集中度,賦予知識資源強勢企業更多的責、權、利,而責、權、利集中使得這類企業擁有較大的控制力和影響力,使其在高效開展合作的同時能夠強力引導和約束其他合作企業的行為,推動共有行動模式和規范共識的建立;企業影響力的存在使其容易獲得關注和認可,企業的工作理念和行為也更易被接納和效仿,無形中促進合作慣例的形成。在企業海外情報合作中,各主體的工作認知與合作行為持續受到治理機制的影響作用,在重復合作中會逐步穩定并最終形成跨組織的合作慣例,以指導實踐活動穩定開展。
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設:
H3:較高的知識治理對等性對企業情報合作慣例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H4:較高的知識治理集中度對企業情報合作慣例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對于合作慣例與合作績效之間的關系,學者們早已作出相關研究,如,Zollo 等[10]指出戰略聯盟中基于知識積累的跨組織慣例可以通過促進信息收集與交流協調合作過程,繼而提高聯盟績效;常紅錦等[23]基于技術創新網絡的研究表明,網絡慣例的存在能夠協調企業間的合作行為,有利于維持企業間關系并推動企業合作的穩定發展,提高合作效率;盧艷秋等[24]在研究網絡慣例與合作創新績效之間的關系時指出,合理的網絡慣例有利于降低組織間的交流成本和協調成本,促進有效溝通,保障組織間合作的順利進行。此外,合作慣例的形成可以有效存儲知識,尤其是隱性知識,并在組織成員使用知識和開展知識合作的過程中將知識進行轉化與傳遞,促進組織間知識的整合與創造,推動合作創新,提高企業合作績效[25]。在企業海外情報合作中,合作慣例的形成意味著各主體間存在行為默契和潛在規范共識,企業在合作中采取的一致性行為模式有利于形成穩定的情報合作關系,維持情報網絡有序、高效運行,保障情報合作意愿的快速達成。企業通過相互間潛在的規范共識,可有效降低商議成本、提高溝通效率,有助于隱性知識在合作成員間快速共享與整合,最終促進關鍵情報知識的創造。根據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設:
H5:企業情報合作慣例對情報合作績效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良好的知識治理能夠對合作企業的責、權、利進行合理配置,有效緩解知識的復雜性對知識活動造成的阻礙,進而提高合作績效。較高的知識治理對等性,可制度化約束企業合作行為,以有效抑制各合作主體的投機傾向,激勵知識共享、促進知識創造;較高的知識治理集中度,能夠協調企業間沖突,保障情報決策的快速與可靠,推動企業合作目標的實現。在企業海外情報合作中,不斷變化的內外部環境與脆弱的合作關系使得合作慣例的作用尤為關鍵,行為默契與規范共識共同影響合作績效,可有效協調企業間差異,促進知識交流,維持并穩定情報合作關系,促使情報合作網絡高效運行。知識是影響慣例形成的重要因素,知識治理通過對各合作主體的責、權、利進行對等與集中安排,影響知識活動。企業海外情報合作中,隨著治理機制發揮積極效應并被合作企業認同,企業在具體的情報合作實踐中將基于路徑依賴逐漸產生共有程序和規則,構成行為默契,最終成為合作慣例,持續作用于情報合作活動。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試圖就知識治理、合作慣例和合作績效3 個構念構建關系模型,認為知識治理對企業情報合作績效可以通過合作慣例這一中介變量產生間接影響,由此提出以下假設:
H6:合作慣例在知識治理對等性影響企業情報合作績效中起中介作用。
H7:合作慣例在知識治理集中度影響企業情報合作績效中起中介作用。
綜上,本研究構建的理論模型如圖1 所示,其中知識治理對等性簡稱為“知識治理-對等”,知識治理集中度簡稱為“知識治理-集中”。

圖1 本研究理論模型
本研究在廣泛的文獻閱讀基礎上進行問卷設計,并且進行了小規模的預測試,以收集數據和建議,對問卷的有效性進行評估,對問卷內容進行調整,以更好地開展正式調研活動。主要調查對象為擁有海外業務的知識密集型企業和技術密集型企業,通過實地發放、郵件傳輸和網絡在線發放等方式展開調查。考慮到樣本數據獲取的便捷性和原始性,以及需要調查對象滿足具有海外業務這一基本條件,樣本企業主要來自北京、上海、廣州、深圳、南京、成都、東莞等城市,涉及通信設備、機械制造、金融投資、生物醫藥等多個行業。共發放問卷248 份,最終回收有效問卷121 份,有效問卷回收率為48.8%。其中,就企業性質而言,國有企業占37.2%,民營企業占41.3%,外資企業占12.4%,中外合資企業占9.1%;就企業人數規模而言,500 人及以下的企業占27.3%,501~5 000 人的企業占32.2%,5 000 人以上的企業占40.5%;就企業成立年限而言,5 年及以上企業占44.6%。問卷填寫對象中,性別方面,男性占61.2%,女性占38.8%;年齡方面,20~30 歲者占27.3%,>30~40 歲者占47.1%,40 歲以上者占25.6%;工作年限方面,5 年及以上工作時長者占39.7%。
為了保證本研究中測量量表的信度和效度符合研究標準,對知識治理、合作慣例、合作績效3 個主要概念的測量均基于國內外文獻中的成熟量表,并結合研究背景和目的進行修整,采用李克特七級量表對變量進行評價。
(1)知識治理。知識治理的測量主要參考了Zyngier 等[13]的研究成果,結合Ding[15]197-203提出的知識治理對等性和集中度的維度劃分,通過知識治理-對等和知識治理-集中兩個維度共6 個題項進行測量。知識治理-對等包括:合作產生的潛在風險和利益安排基本對等(DD1)、合作活動中的責任和權力安排基本對等(DD2)、合作方大都認可責、權、利對等的觀念(DD3);知識治理-集中包括:合作產生的潛在風險和利益主要由部分知識資源強勢者承擔(JZ1)、合作活動中的責任和權力主要由部分知識資源強勢者承擔(JZ2)、合作方大都認可責、權、利集中于強勢者的觀念(JZ3)。
(2)合作慣例。合作慣例的測量主要參考了Zollo 等[10]、Lavie 等[11]、常紅錦等[26]的研究成果,分為行為默契與規范共識兩個維度,分別設計5 個題項和4 個題項。在使用因子分析法做降維處理后,根據分析結果使用4 個題項對合作慣例進行測量,包括:合作方相互學習和參考工作方式、方法和原則(GL1);持久合作使得企業間相互理解,能達成很多行為上的默契(GL2);合作過程中一些潛在“游戲規則”逐步形成并深化(GL3);這些“游戲規則”影響了后續活動開展(GL4)。
(3)合作績效。合作績效的測量主要參考了Nonaka 等[27]、Perkmann 等[28]、劉群慧等[29]、梁娟等[30]的研究成果,結合研究背景,從知識創造和合作意愿兩個維度共6 個題項進行測量。知識創造包括:經驗和知識在合作方之間傳播并吸收(CZ1),經驗知識能被形成書面資料并繼續完善(CZ2),書面資料結合讀者自身理解能夠被轉化為新知識(CZ3);合作意愿包括:合作方愿意長久合作以實現共同目標(YY1),合作方愿意共同創造新的發展機會(YY2),合作方達成長期合作愿景(YY3)。
此外,在研究模型中,由于企業規模、企業年齡可能影響問卷統計結果,因而將之作為控制變量。
本文采用SPSS22.0 統計分析軟件與Amos24.0結構方程軟件對量表各項指標進行信度與效度檢驗,檢驗結果分別如表1 和表2 所示。就量表信度而言,各量表的克朗巴赫值(Cronbach’sα)在0.748~0.911之間,均大于0.7,可見本研究量表具有較高的內部一致性;所有變量的組合信度CR 值在0.753~0.912之間,均大于0.7,通過了信度檢驗。就量表效度而言,從聚合效度和區分效度兩方面進行度量,如表1 顯示,所有變量的各題項標準因子載荷值均大于0.6、平均方差提取值AVE 均大于0.5,說明量表的聚合效度檢驗通過;如表2 顯示,各變量的AVE 平方根值在0.711~0.880 之間,均大于其他變量間的相關關系值,可見各變量之間具有較好的區分效度。

表1 變量信度檢驗結果

表2 變量效度檢驗結果
本研究通過SPSS22.0 統計分析軟件,采用回歸分析法探究控制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結果表明,企業規模與知識創造、合作意愿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249(P<0.010)、0.198(P<0.050),企業年齡與知識創造、合作意愿的回歸系數分別為0.239(P<0.010)、0.353(P<0.001),檢驗結果均通過顯著性水平。由此可知,企業規模越大、企業成立年限越長,企業海外情報合作績效越高。
為了深入分析知識治理、合作慣例與合作績效的關系,揭示三者之間的內在影響機制,根據理論假設構建結構方程模型,通過Amos24.0 統計分析軟件進行運算。
結構方程模型整體檢驗。結構方程模型的擬合結果如圖2 所示,模型整體的適配度指標為:χ2/df=1.087,IFI=0.991,TLI=0.989,CFI=0.991,RMSEA=0.027。其 中,χ2/df 值 小 于2,IFI、TLI、CFI 均大于0.9,RMSEA 小于0.05,各項擬合指標均比較理想,可以進行路徑分析和假設檢驗。

圖2 企業海外情報合作中知識治理、合作慣例影響合作績效的模型擬合結果
(1)直接效應分析。結構方程模型路徑檢驗結果如表3 所示,由圖2 和表3 可見,知識治理-對等對知識創造(β=0.307,P<0.010)和合作意愿(β=0.326,P<0.010)存在正向影響,假設H1通過驗證;知識治理-集中對知識創造(β=0.286,P<0.010)和合作意愿(β=0.270,P<0.010)存在正向影響,假設H2通過驗證;知識治理-對等(β=0.406,P<0.001)與知識治理-集中(β=0.367,P<0.001)正向影響合作慣例,假設H3和H4通過驗證;合作慣例對知識創造(β=0.440,P<0.001)和合作意愿(β=0.440,P<0.001)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假設H5通過驗證。

表3 企業海外情報合作中知識治理、合作慣例影響合作績效的結構方程模型路徑檢驗結果

表3 (續)
(2)中介效應分析。因Sobel 檢驗法的使用需要基于統計量的正態假設,且需要大樣本,在實際操作中所獲得的結果常常不夠準確,所以學者們多建議使用Bootstrap 檢驗方法進行中介效應分析,認為這種方法更具有效力[31]。因此,本研究使用Amos24.0 軟件,采用Bootstrap 方法進行模型變量的中介效應檢驗。在進行2 000 次的Bootstrap 重復抽樣后,在95%的置信區間(CI)下,偏差校正法(Bias-Corrected)和分位數法(Percentile)兩種方法的上、下置信限運算結果如表4 所示。其中,知識治理-對等對知識創造、合作意愿的間接效應置信區間均不包含0,表明中介效應存在,同時直接效應置信區間均不包含0,表明合作慣例在知識治理-對等與知識創造、合作意愿之間發揮部分中介作用;知識治理-集中對知識創造、合作意愿的間接效應和直接效應置信區間均不包含0,表明合作慣例在知識治理-集中與知識創造、合作意愿之間發揮部分中介作用。基于此,假設H6、H7通過驗證。

表4 企業海外情報合作中合作慣例中介效應的檢驗結果
本研究以企業海外情報合作為背景,從知識治理對等性和知識治理集中度兩個維度探討知識治理對情報合作績效的影響作用,并研究合作慣例在知識治理與合作績效關系中的中介作用,通過對121家擁有海外業務的企業進行數據收集與實證分析,得出以下研究結論:
(1)知識治理有助于企業海外情報合作績效提高。良好的知識治理水平能夠兼顧公平和效率準則,通過對等與集中相結合的機制安排長久發揮效力,持續優化知識活動,促進知識流通,多主體參與的情報合作因此能夠破除天然的知識資源流動壁壘,為情報知識的創造帶來新的價值源。知識基礎觀認為,知識在企業資源中最具戰略重要性[32],企業間多種形式的知識合作能夠使知識得到更充分利用、創造更大的價值。本研究對知識治理與情報合作績效的關系研究,可投射至其他以知識為基礎的合作中去,對組織間知識網絡效益的研究可能具有一定參考價值。
(2)合作慣例在知識治理與情報合作績效的關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合作慣例對情報合作績效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這一結論,與學者Zollo 等[10]、Blume 等[21]分析跨組織慣例積極影響合作績效的觀點一致。合作慣例的存在實際反映了合作企業對于某種共有的行為邏輯與價值觀的認同,繼而形成了默契與規范,這種認同來自企業間良好的知識治理,治理機制對于情報合作績效的正面作用使得合作企業認可彼此的價值,并將這種默契與規范長期應用于實踐活動,最終固化為合作慣例,因此,合作慣例在知識治理影響情報合作績效的過程中發揮著部分中介作用。此結論揭示了知識治理作用于企業情報合作績效的路徑,對企業海外情報合作實踐具有啟示意義。
本研究可能的理論貢獻主要體現如下:首先,區別于傳統情報工作的封閉式管理模式,情報合作的開放性為情報知識的創造開拓了更廣闊的空間,也帶來了相應的問題,盡管已有少數學者認識到情報合作的重要性,并從知識共享、知識轉化等角度對情報合作的影響因素展開了研究,但大都集中在知識活動的局部環節,而本研究從知識治理的整體視角出發,從機制層面探究如何提高情報合作績效,為后續學者研究情報合作及其績效的影響因素提供了新的思路,是對情報理論研究的有益補充。其次,現有研究大多從知識管理的視角出發,探究如何通過組織結構設計和治理機制選擇來有效促進知識在組織內外流動和創新,而本研究則基于企業治理理論,從治理的角度著手,在Zyngier 等[13]從知識主體責權配置角度對知識治理進行研究的基礎上,重新界定了知識治理的概念內涵,并提出相應的構念加以測度,豐富了知識治理相關理論。最后,知識治理的跨學科特性使得相關領域的研究尚未形成統一范式,學者們的研究大多集中在概念起源、理論梳理、機制設計等方面,關于知識治理效能的研究較少,已有相關研究主要關注治理機制對知識活動,包括知識共享、轉移、創造等環節的直接影響,對于知識治理優化知識活動的中間路徑缺少更為深入的探討,而本研究將合作慣例納入理論模型,實證探究知識治理對情報合作績效的影響路徑,有助于進一步了解知識治理對組織活動的作用機制,尤其是組織間這一層面上知識治理對情報合作績效的效應機制。
本研究為在海外市場開拓和發展業務的企業提供了如下啟示:首先,海外風險信息與競爭情報來源復雜、難以掌握,企業通過多方情報合作快速收集和整理市場情報,及時獲取有效信息應對潛在風險,是保持發展優勢的理想選擇。其次,企業管理者應該正確理解知識治理的內涵,創建完善的治理機制。知識治理對各合作主體之間知識活動、合作意愿的影響是長期性的,需要合作企業在實踐中將責、權、利的對等和集中分配落實到企業合作的組織架構、管理制度、運營機制等多個方面,以持續推動知識創造,保持穩定合作關系,最終提高情報合作績效。最后,企業管理者需正視合作慣例對情報合作績效的積極作用,在海外情報合作過程中積極引導建立合作慣例、推動形成行為默契,達成合作規范共識,以最終促進情報合作績效的提高。
海外情報的特征及海外情報活動的特征可能因行業和地區差異而不同,本研究沒有刻意區分行業和地區差異,這方面可能存在具有潛在價值的研究,有望形成更為細致的研究發現,從而對相關理論作出有益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