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階段研究

于麗艷，曹曉宇，王 嵐

（黑龍江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黑龍江哈爾濱 150080）

隨著知識經濟時代的飛速發展，知識產權逐漸成為企業獲取競爭優勢的關鍵因素，知識產權能力也日益成為企業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核心能力。“知識產權能力”一詞自2002 年提出至今的近20 年時間里，我國社會各界對其重視程度呈井噴式態勢急劇升溫，知識產權能力在國家及地方政府部門工作報告中出現的頻率直線上升，以知識產權能力為研究內容的文獻數呈幾何級數增長，同時知識產權能力也成為企業提升國際競爭力、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關鍵要素。知識產權能力作為企業能力的分支，與企業產品、組織的演化等類似，也存在著生命周期，同樣遵循著由無到有、由弱到強的演進軌跡，企業只有認清自身知識產權能力演進所處的階段，并且依據不同的演進階段有所側重，戰略性地為企業知識產權能力建設指明方向、配置資源，才能使得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沿著預期的軌道高效地演進升級，實現通過知識產權能力提升企業核心競爭力與國際競爭力的最終目標。

1 文獻綜述

1.1 知識產權能力演進理論

目前國內外學者對能力演進的研究多集中于企業能力、核心能力、創新能力等領域，對知識產權演進的研究多聚焦于知識產權法律制度的演進、知識產權政策體系的演進、知識產權管理系統的演進，而對知識產權能力演進的研究相對較少，如李文麗［1］在界定企業專利能力演進內涵的基礎上分析了專利能力演進的動力及機理，解讀了企業專利能力的層次演進階段及多周期性演進階段；池仁勇等［2］從戰略導向視角研究企業知識產權能力動態演化路徑圖；也有學者在研究過程中著重分析了知識產權能力的動態性，但并未對知識產權能力演進的動態過程進行系統分析。上述研究對認識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過程具有一定的參考性，然而，知識產權能力演進是否始終沿著某一軌跡向前推進？知識產權能力演進各階段，其知識產權資源及知識產權活動有何變化？是否能夠通過量化的方法甄別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所處階段，從而幫助企業盡早了解在此階段的關鍵問題并做到未雨綢繆？現有研究并未給出答案，這也是本研究關注的焦點。能力生命周期理論以及連續性與不連續性創新理論對于本研究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

1.2 能力生命周期理論

關于能力生命周期的劃分，主流思想認為能力生命周期從始至終可分為孕育期、成長期、成熟期、衰退期4 個階段［3］。在能力生命周期的不同階段，新的組織中新能力的孕育為組織的后期成長奠定了基礎，而組織在成長期主要進行能力構建，而后構建停止、進入成熟期。Helfat 等［4］認為在能力處于成熟期前后，組織內外部可能出現某些重大事件，如：重要人事變動、技術創新、重大管理決策變更等，這類事件會給企業帶來能力威脅或能力機遇，從而使得能力在這一階段出現分枝現象，稱為能力的“6R”轉化模式，即消亡、衰退、復制、重組、重新部署、更新。能力生命周期的分支可能產生兩方面影響，一種使得能力衰退或消失，另一種為能力的增長或改變提供可能。

1.3 連續性創新與不連續性創新理論

連續性創新是一種順軌型的創新活動，它是遵循業內的技術發展軌跡進行的線性創新活動［5］。連續性創新可以產生不斷的知識積累，這種知識的積累將對企業創新產生積極作用；同時企業創新又將反作用于知識積累，使知識積累更加有效。順軌型創新更易于企業積累核心技術、塑造核心能力，進而提升競爭力和創新效率。不連續性創新是一種換軌型的創新活動，通常使得以往的技術累積過程中斷［6］。技術范式與技術軌道是否發生變化是不連續創新的根本原因，也是區別連續性創新與不連續性創新的關鍵。連續性創新在對現有技術不斷改進的過程中逐步提升技術能力，提升的過程曲線像“S”形，在進入成熟期后，技術的提升逐漸接近極限，曲線趨于水平，這時往往會產生新的技術，而不連續性創新就反映了這種技術軌道變換的過程。新能力的產生與技術的變革是在前期積累的基礎上實現而非突然產生的，因此第二代生長曲線的起點在第一代生長曲線成長過程中。

2 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階段劃分

能力生命周期理論認為企業能力從孕育期開始，經歷成長期、成熟期后到衰退期結束的觀點，對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階段的劃分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然而，本研究要研究的為知識產權能力的演進而非演化，演進是單向的，是指能力向前向上、由低到高的發展過程，因此本研究中不討論衰退期。另一方面，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沿著某一軌道由低到高演進的過程在提升了企業知識產權綜合能力的同時，也能夠不斷提高企業的核心競爭能力，然而知識產權能力的演進是在企業內外環境的影響下實現的，日益激烈的國內、國際競爭使企業面臨著前所未有的不確定性，企業需要通過變革，改變原有的組織狀態來維護與提高其核心競爭力，此時，跨越式地提升知識產權能力勢在必行，知識產權能力演進也會偏離原來的軌道，這與連續性創新和不連續性創新理論相類似。綜上所述，本研究基于能力生命周期理論以及連續性與不連續性創新理論，將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階段劃分為孕育期、成長期、高原期、轉軌期4 個階段，如圖1 所示。

圖1 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階段

2.1 孕育期

孕育期是企業知識產權能力從無到有的過程。知識經濟時代，知識產權在企業競爭中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每個企業的經營都或多或少地涉及到知識產權，但這并不意味著每個企業都具有知識產權能力；隨著企業為獲取知識產權、應對知識產權糾紛等等付出越來越大的代價，企業逐漸知覺到知識產權只是短期獲利的工具，而知識產權能力才是獲得長期可持續發展的關鍵，此時企業便悄然步入了知識產權能力孕育期。在知識產權能力孕育期，企業的知識產權能力意識初步形成，知識產權資源稟賦相對薄弱，知識產權管理機構與管理制度初步建立但尚不完善，各種知識產權活動都處于嘗試階段，無論是自主知識產權活動還是知識產權對外聯系風險都較大，如若拿捏不好，知識產權活動的方向與速度很可能使得企業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但一旦安全度過了知識產權能力孕育期，企業知識產權能力便進入到成長期。

2.2 成長期

成長期是企業知識產權能力快速發展的時期。這一時期，企業的知識產權能力延續孕育期的軌道向前、向上演進，但軌道曲線較孕育期更為陡峭、時間跨度也更長，這意味著企業知識產權能力在未來較長時間內將以更快的速度加速發展。經歷過孕育期的經驗與教訓，企業高層管理者更加堅定了知識產權能力培育的信心，這種信心賦予企業更為積極的知識產權知覺，為知識產權組織建設、知識產權活動提供更多、更廣的支持。企業現有知識產權資源稟賦、知識產權管理機構與管理制度，是知識產權能力快速演進的基礎和保障；與此同時，成長期知識產權能力的快速發展又不斷地豐富著企業現有的知識產權資源稟賦，完善企業的知識產權管理機構與管理制度。在成長期，企業知識產權活動的風險依舊較大，但與此同時其應對風險的經驗也在不斷積累，且這一時期的高風險也會為企業帶來較高的收益。

2.3 高原期

高原期是企業知識產權能力穩步提升的時期。這一時期，企業的知識產權能力繼續延續成長期的軌道向前、向上演進，但軌道曲線較成長期更為平緩，這意味著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提升的速度逐漸減緩甚至趨于平穩、達到極限。此時，企業已達到極限的知識產權能力與其他企業對比，盡管可能還有很大差距，但是對于企業自身而言，在現有內外環境下維持知識產權能力足以滿足企業發展的需要，能夠為企業源源不斷地帶來相對可觀的收益。經過成長期的快速積累，企業知識產權資源稟賦已較為豐富，知識產權管理機構與管理制度建設已趨于完善，知識產權知覺非常敏銳，能夠對外部環境變化快速作出反應。在高原期，企業的知識產權活動風險相對較小，且其應對風險的經驗豐富，這一時期知識產權能力將為企業帶來十分可觀的收益。高原期也是企業回收孕育期、成長期知識產權能力培育成本的關鍵時期。

2.4 轉軌期

孕育期、成長期、高原期都是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沿著某一軌道向上、向前演進的過程，這一過程使得企業的第一代知識產權能力從無到有、從弱到強，在原有的經營框架內，高原期的知識產權能力能夠滿足企業發展的需求，然而，知識產權能力是在一定環境因素影響下演進的，環境的劇烈變化必然導致企業變革，改變原有的組織狀態，即便是處于高原期的知識產權能力也無法滿足企業變革的需要，高原期形成的敏銳的知識產權知覺告知企業有必要打破原有的知識產權能力演進軌道，進行不連續的知識產權活動。此時，轉軌期應運而生，企業第一代知識產權能力演進就此結束，第二代能力演進即將開始。因此，轉軌期也即企業第二段知識產權能力演進的孕育期。因為，在第一代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過程中，企業知識產權能力達到了一定水平，知識產權管理機構與管理制度較為完善，加之知識產權數量、質量等相關資源的積累，這些都使得第二代知識產權能力演進的起點高于第一代；與此同時，環境變化要求培育新的知識產權能力，這又使得轉軌期企業知識產權能力低于第一代演進中高原期的知識產權能力水平。企業是否打破原有知識產權能力演進軌道進入轉軌期，在這個過程中，高層管理者的認知尤為重要，面對高原期的低風險、高收益，有些管理者可能會對環境的變化視而不見，滿足于既有利益；也有些管理者會基于長期利益考慮，對現有知識產權能力進行變革，勇于承擔變革帶來的高風險。

3 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階段識別

3.1 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階段識別方法確定

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階段識別，歸根結底是要判別企業知識產權能力處于孕育期、成長期、高原期、轉軌期中的哪一個階段。如以上所述，現有文獻中對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階段識別的研究比較少且可參考性極為有限，而目前關于行業生命周期劃分方法的研究較為成熟，產業增長率分類方法是對行業生命周期進行劃分的常用方法［7］，本研究擬借鑒該方法來識別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所處階段。

產業增長率分類方法是比較產業在兩個相鄰時期的增長率，將其與整體的平均增長率相對比。對于成長期的行業來說，該產業前后兩個時期的增長率都高于平均的增長率；對于發展期的行業來說，前一時期接近平均的增長率，后一時期遠高于平均的增長率；對于成熟期的行業來說，前一時期高于平均的增長率，后一時期逐步低于平均的增長率；而若兩個時期都低于平均增長率，則為衰退期行業。知識產權能力指數是企業知識產權能力綜合實力的反映，本研究擬將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指數作為識別知識產權能力演進所處階段的關鍵指標，通過比較兩個相鄰時期的知識產權能力指數來判別知識產權能力演進所處階段。

然而在描述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的過程時，劃分相鄰周期不能粗略地把時間對半分，這顯然會影響研究結果的準確性，有必要采用數學方法對演進變化進行輔助分析。本研究擬運用MATLAB 軟件對獲取數據進行曲線擬合，通過判斷實際值與擬合曲線計算值之間的偏差程度，進而推斷知識產權能力演進所處階段。偏差程度采用標準差來衡量：若同年中實際數值y與擬合計算值y’之差的絕對值大于標準差δ則認為產生較大偏差，也即企業知識產權能力在此時前后可能發生階段性轉變；若實際值始終與擬合值相近，或在某一節點前期低于擬合值、后期高于擬合值且前后實際值相差較大，則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此時處于成長期；若演進曲線趨于平緩，實際值中有某點突然低于擬合值，且前后實際值的知識產權能力值在較高水平，則企業知識產權能力處于高原期；若演進曲線趨于平緩，但知識產權能力較高且提升速率較慢，則企業知識產權能力也處于高原期；若演進曲線趨于平緩，且有一定知識產權能力，但實際值與擬合值比較時又低于擬合值的情形，則企業知識產權能力處于轉軌期。

3.2 知識產權能力指數的確定

在知識產權能力指數確定方面，本研究延用了宋河發等［8］、趙喜倉等［9］、吳佳暉等［10］、池仁勇等［2］的測量方法，首先確定知識產權能力指標體系，構建了由4 個一級指標、9 個二級指標、21 個三級指標構成的指標體系（見表1）；其次通過專家打分法確定三級指標權重與一級指標的貢獻率；再次通過加權的方式由三級指標指數得到二級指標指數，接著由二級指標得到一級指標指數；最后通過一級指標指數與其貢獻率進一步算出知識產權能力指數。計算公式如下：

式（1）中：IPR 為知識產權能力指數；C、U、P、M分別為企業知識產權開發、保護、運營、管理能力；α、β、γ、δ分別為C、U、P、M對IPR 的貢獻率，且α+β+γ+δ=1。

表1 企業知識產權能力評價指標體系

3.3 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階段識別方法應用

以企業為研究對象，研究其知識產權能力演進。樣本企業選取應滿足以下條件：企業有較長時間的成長歷程并非初創期的企業，具有知識產權能力且其知識產權能力應有變化。基于以上要求，選取了A 企業作為樣本企業進行研究。A 企業為專用設備制造業企業，發展主要依靠創新，知識產權活動頻繁，近年來知識產權能力變化較大。依據表1 設計調查問卷，由A 企業知識產權管理人員主導、相關人員協作完成問卷的填答。問卷中每個指標得分有1～7的7 個數值，被調查者依據企業情況并結合行業實際打分。其中，4 分代表行業平均水平；1～3 分為低于行業平均水平，數字越大越接近行業平均水平；5～7 分為高于行業平均水平，數字越大則其相應水平越高且高于行業平均水平。

通過對收集到的數據進行統計分析發現，2013—2018 年A 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指數都達到行業平均水平4 分以上，這說明A 企業知識產權能力在近6 年中處于中等偏上的程度，知識產權能力演進已度過了孕育期。但因近6 年A 企業的知識產權能力指數均高于平均水平，還需通過MATLAB 軟件進行曲線擬合來判斷其知識產權能力演進所處階段。擬合得到的相關數據為：δ=0.031 6，y與y’之間的差距按年依次為：-0.005、-0.035、-0.025、-0.040、-0.013、-0.037。由為產生較大偏差，可以看出在2014、2016 和2018 年A 企業的知識產權能力指數發生了較大偏差。由圖2 可見，2014—2016 年間的實際值先后依次低于、高于、高于擬合值且在2014 年與2016 年產生較大偏差，表明A 企業知識產權能力處于成長期；由于2018 年y低于y’且偏差較大，表明A 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在2018 年后有向高原期轉變的傾向。

圖2 A 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曲線擬合分析

4 研究結論與展望

本研究借鑒行業生命周期理論以及連續性與不連續性創新理論，將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階段劃分為孕育期、成長期、高原期、轉軌期4 個階段，參考行業生命周期識別方法并結合曲線擬合，得到了一種普遍適用于識別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所處階段的方法。

本研究的結論是對李文麗［1］、池仁勇等［2］研究成果的延伸：他們系統分析了企業專利能力的層次演進階段及多周期性演進階段、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化路徑；而本研究在此基礎上將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軌跡界定為整體態勢由低到高但并不連續的動態過程，將時間維度與層次維度納入同一框架，深入分析了每一演進階段知識產權資源及知識產權活動的變化等。因此，本研究對于豐富和完善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理論具有參考意義，對于企業培育知識產權能力并通過知識產權能力提升競爭力也具有參考價值。本文研究成果有可能幫助企業更加清晰地明確自身知識產權能力所處的演進階段，并根據不同階段有側重、有取舍地調節知識產權能力培育所需的知識產權資源配置以及知識產權活動組合，完成知識產權能力升級，實現核心競爭力與國際競爭力的提升。然而，本研究在企業知識產權能力演進階段識別方法應用方面，僅以一家企業為例，并未針對大樣本進行應用，這將在今后的研究中逐漸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