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佛教傳入中國以后,受中國的立碑供奉紀念的影響,與中國古代的碑刻相結合,于是產生了佛教造像碑。佛教造像碑是一種具有特殊形制的宗教造像形式,是古代將佛像雕刻在石頭上的碑刻,在其碑上開龕造像,并在碑上雕刻供養人、造像人姓名、官職、籍貫、造像緣由、祈福內容、造像時間、地點等。本文以張龍達造像碑為例,對其造像碑上所反映的問題進行分析,及碑上所體現的造像風格進行考釋和分析,對其碑上體現的問題進行解讀,得出張龍達造像碑的造像年代在西魏時期,造像碑上反映的是以張氏家族為主體的家族信仰,以及碑上所體現的造像風格是由于政治的影響。
關鍵詞:佛教;造像碑;張龍達
根據現存對佛教造像碑的研究論文來看,一般分為三類,第一類是側重佛教造像碑的整理與刊布;第二類是側重對佛教造像碑的碑文進行考釋和相關歷史問題進行探討;第三類是對佛教造像碑的風格脈絡以及不同時期的各自特點進行總結與歸納。本文以張龍達造像碑為研究對象,運用考古類型學的方法對張龍達造像碑的年代問題進行判定,再從歷史學的角度對張龍達造像碑進行考釋,從而了解到佛教信仰在普通民眾傳播的狀況和佛教造像碑的外觀形制受到政治因素的影響。
●? ?碑的形制和內容
該造像碑形狀為柱狀拱頂碑,頂部呈半圓形(圖1)。青石材質,碑高99、寬41、厚30厘米。原出土于鹽湖區陶村鎮,1923年移至安邑房公祠,后存在文化館。20世紀50年代遷回,現藏于運城市鹽湖區博物館。
碑陽的碑首右側殘損,碑身開兩龕,皆為圓拱尖楣龕。上龕雕刻為一佛二弟子二菩薩。佛像頭部后有頭光,頭部和手部皆殘損,著通肩式佛衣,袖口寬大,佛衣及地,站立于蓮花臺上。佛兩側的弟子、菩薩頭后皆有頭光,站立在蓮花臺上。弟子著通肩式袈裟,雙手藏于袈裟內。而兩側的菩薩著通肩式佛衣,下穿長裙,裙子上有“U”形紋樣,雙手合十于胸前。下龕為一佛二弟子二菩薩,佛禪定坐于須彌座上,頭部毀,后有頭光,著雙領下垂式佛衣,佛衣下擺覆蓋須彌座上,左手施與愿印,右手施無畏印。須彌座下有個香爐,香爐兩側有跪拜的供養人,供養人身后有蹲獅,蹲獅口銜花蕾,直接與弟子腳下的蓮臺相連。蹲獅身后為力士,頭頂著菩薩腳下的蓮臺。兩側有供養人名,由于時間久遠,底部銘文模糊不清,辨認不識。
碑右(圖2)開三個龕,上半部開兩小龕和一方形龕,下部分為一龕。第一個龕的兩小龕為圓拱尖楣龕,尖楣上有火焰紋,龕內雕刻都為一佛。佛像頭部都殘損,禪定坐于蓮臺上,著雙領下垂式袈裟,雙手藏于袈裟內,袈裟下擺呈八字形。第二個龕為方形龕,龕內雕刻為二佛并坐,為釋迦和多寶佛。兩佛著雙領下垂式袈裟,雙手藏于袈裟內,結跏趺坐于蓮臺上。佛身后有脅侍二弟子。下部分的龕為圓拱尖楣龕,龕楣上雕刻火焰紋,龕內為一佛二菩薩,主尊頭部殘損,背后有頭光,著雙領下垂式佛衣,雙手藏于袈裟內,結跏趺坐于須彌座上,袈裟覆座。兩側的菩薩立于蓮臺上,頭部殘損,但仔細辨認,菩薩頭戴寶冠。第二個龕和第三個龕中間有碑文,內容為:“遵兒張延業女更□供養。”第三層左側的供養人為:“左相像主路俊姬,左相□□主□□□張龍達,西面邑主張□□邑子張黑□邑子□□□,西面像主張延祥兼太常承河堤詣者資四門博士,邑子張敬遵邑子張法藏邑子□□□,邑子張高合邑子張僧閑邑子□□□,邑子張元標邑子張僧哲邑子張□□,邑子張始□邑子張俱羅邑子張□□□,邑子張延祿邑子張善藥邑子張□□,邑子張尊崇邑子張慶和邑子陳□□,邑子張買德邑子張如崇邑子張□□□,邑子張建和邑子張黑□□□,邑子張敬孫邑子孟洪□,邑子張□□邑子張丑仁邑子張□□,令和邑子張□□,邑子張□和邑子張惟和邑子張始孫邑子張景和邑子□□□,西面邑子□□□。”
碑陰(圖3)上部開兩層小龕,每層有四個小龕,都為圓拱龕。龕內為一佛,佛像面部殘損,佛著雙領下垂式袈裟,雙手藏于袈裟內,結跏趺坐于蓮花臺上,佛衣下擺覆座。碑下部開一帳形龕。雕刻內容為一佛二弟子二菩薩。佛像面部殘損,頭部有頭光。頭光兩側有雕刻的小佛。佛座下有香爐,香爐兩側有供養人和蹲獅,都殘損,辨認不清。
碑左(圖4)上部開兩個并列的圓拱尖楣龕, 龕楣雕刻火焰紋,龕內雕刻為一佛,佛像頭部殘損,著雙領下垂式袈裟,雙手藏于袈裟內,袈裟覆腿,禪定坐于蓮臺上。龕的右側雕刻供養人姓名內容為:“息女平……息女……”中部為尖拱龕,龕內雕刻的內容為一佛二弟子二菩薩,佛像頭部殘損,有頭光,著雙領下垂式佛衣,手部殘損,袈裟覆蓋蓮臺。蓮臺兩側有供養人,手執白佛。佛兩側的弟子背后有舟形頭光,面部殘損。下部為尖拱龕,雕刻內容為一佛二弟子,佛像頭部殘損,著雙領下垂式袈裟,雙手藏于袈裟內,佛衣下擺覆座。龕下部殘損,龕內左側雕刻供養人姓名,內容為:“東面當陽□佛主□□□將軍右員外□□,□□司馬張資妻王貴妃息……張□□妻王□資侄女……”;龕右側的雕刻內容為:“□相張文景祖父母子女……叔父洪及叔母趙……”
●? ?對張龍達造像碑的幾點認識
1.造像碑年代的考釋
首先,外觀形制上張龍達造像碑形制為柱狀拱頂碑。從造像碑的雕刻龕形,張龍達造像碑是尖拱尖楣龕、圓拱尖楣龕、尖拱龕為主。
胡春濤的《山西五至八世紀造像碑的圖像志研究》中說:“此碑為拱頂形柱狀四面造像碑,龕形有兩種尖楣龕、帳形龕、尖拱形尖楣龕,前兩種龕形在西魏時比較流行。而碑陽下龕的尖拱尖楣龕能在西魏大統四年(538)合邑四十人造像碑以及張興碩造像碑中見到,是西魏時期比較獨特的一種小龕形式。”
其次張龍達造像碑中的佛像的袈裟是褒衣博帶式,它的風格特征為:前胸系帶,外批對襟大衣,褒衣寬袖右太襟沿右臂外側自然下垂,再繞過前臂下端與中間層袈裟匯合,再一起敷搭于左前臂,大衣與裙的下端形成規則而稠密的衣紋,并共同前置于壇座前。佛的手式表現為右手施無畏印,左手施與愿印。張龍達造像碑中碑陽的上龕中的佛像著褒衣博帶式袈裟,佛像外披對襟式袈裟,袈裟垂地,內穿僧祗支,薄衣寬袖,袖口垂落至膝下,衣紋覆座。碑陽下龕中的主尊佛像與鞏縣石窟第三窟北魏坐佛像相似,該佛像結跏坐于須彌座上,胸腹部系帶結,造像袈裟左領自然下垂,右領襟覆搭于左前臂,衣裾褶紋較密,垂于佛座上。
張龍達造像碑上佛像著褒衣博帶式的袈裟,褒衣博帶式的流形于北魏漢化改革后,受到魏晉遺風的影響,佛衣變成了寬衣、大袖的樣式,一改往日粗獷的外觀特征。所以張龍達造像碑則位于北魏后期。
綜上兩點,張龍達造像碑上出現了尖拱龕、尖拱尖楣龕、圓拱龕為主,這些龕形的流形在西魏、東魏時期,又根據由于褒衣博帶式出現在北魏后期漢化改革后,所以張龍達造像碑則位于西魏時期。
2.造像碑上反映的問題探討
張龍達造像碑碑右第二個龕內雕刻兩坐佛。一個圓拱龕內,左右并坐著兩個佛像的造型,為“二佛并坐”,為釋迦和多寶坐佛。王恒的《二佛并坐及其佛教意義》中說明了“二佛并坐”的佛經依據是《法華經》,主要表達很早以前(過去東方無量千萬億阿僧祗世界)就成佛滅度的多寶,在作菩薩時就作了以后“有說法華經處,我之塔廟,為聽是經,故涌現其前”的誓愿。
張龍達造像碑出現了《法華經》的內容,而《法華經》屬于大乘佛教的經典,說明了當時的大乘佛教在民眾信仰中已經出現。
“二佛并坐”最早出現在云岡石窟中,其表達的含義二佛并坐在云岡中期洞窟被塑造得格外華麗突出的情況,一方面是因為佛教在北魏發展期大行“法華”,早期洞窟已大量雕刻這種造像龕,另一方面,也表現了北魏封建政治處于特殊形勢下對藝術表現的要求。《魏書》記載,北魏孝文帝即位后,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臨朝稱制。在北魏孝文帝統治時期,有孝文帝和馮太后臨朝稱制,其實是馮太后大權獨攬。在當時的洛陽王公大臣及親貴間,將孝文帝和馮太后成為“二圣”。而當時建造的國家大型石窟中的云岡石窟中,就建造了一系列雙窟。而張龍達碑中的碑右和碑左都有并列開兩個小龕,也正是當時“二圣”臨朝的體現。
另外,碑上的銘文上出現了“邑子”“邑主”關鍵字,“邑”是指邑社,是北朝時期出現的以信仰佛教的普通民眾組織的佛教團體。“邑主”是邑社中的領導者,“邑子”指的是社邑中的成員。張龍飛造像碑是以張氏為主體家族造像,這表明當時運城地區已經出現佛教結社,這表明當時的普通民眾已經完全接受佛教,在北朝時期運城的佛教發展已經十分普及。
通過對張龍達造像碑的探析,張龍達造像碑是以張氏家族為主的家族造像,在普通民眾中出現了佛教結社,進而證明了運城地區佛教發展相對繁榮。張龍達造像碑上出現了二佛并坐的現象,說明佛教造像碑的發展受到當時政治環境的影響。
(作者簡介:文一琳,碩士在讀,現就讀于山西師范大學歷史與旅游文化學院,研究方向:專門史)
參考文獻
1.胡春濤,山西五至八世紀造像碑的圖像志研究,廣西美術出版社,2017年,P244。
2.葛英穎,漢地佛教造像服飾研究,東華大學出版社,2018年,P80。
3.王恒,二佛并坐及其佛教意義[J],文物世界,2002(01):P3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