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 劍 徐文華
(1.江西師范高等專科學校經濟與管理學院 江西鷹潭 335000;2.華東交通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江西南昌 330013)
長期以來,我國在經歷經濟快速增長、國力不斷增強的同時,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自然資源和生態環境受到破壞就是一個突出的問題。如何實現經濟和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既要綠水青山,又要金山銀山”是我國新時代面臨的關鍵矛盾和重要戰略選擇。同時我國正處在經濟轉型換擋期,又面臨著全球經濟下行和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的復雜外部環境,因此必須依靠創新驅動來提供新動能。綠色技術創新不僅有利于生態環境,也有利于經濟的轉型升級和持續發展,因而成為經濟社會實現雙贏的重要貢獻者(郭英遠等,2018;Acemoglu D等,2012;范丹、孫曉婷,2020)。因此,如何推動綠色技術創新已受到政府和學術界的廣泛關注。
從近年來我國經濟發展的實踐來看,由互聯網驅動的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是一個重要的特征。據統計,2016—2019年,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規模已從22.4萬億元增長到35.8萬億元,數字經濟的規模已經達到GDP的36.2%,其增長速度遠遠超過GDP增速。作為一種越來越重要的投入要素,數字經濟在各領域如傳統產業、政府管理、環境治理中的融合度正不斷加深,并促進經濟社會的全面進步,尤其是在拉動消費、促進投資以及增加就業等方面的作用愈加明顯。不難看出,數字經濟被看作助推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推力(趙濤等,2020)。
那么,在數字經濟不斷發展的背景下,其是否有效促進了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主流經濟理論認為環境規制是激發綠色技術創新的基礎性政策工具,在環境規制影響綠色技術創新的過程中,數字經濟起著什么樣的調節支撐作用?這些作用在我國有著怎樣的空間異質性?對上述問題的回答,有助于在新形勢下促進我國綠色技術創新和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為了深入探討數字經濟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本文把環境規制、數字經濟和綠色技術創新納入同一分析框架,使用我國2010-2018年的省級面板數據模型,實證考察數字經濟在環境規制影響綠色技術創新中的調節作用。本文的可能貢獻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實證檢驗數字經濟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以彌補這方面研究的不足;二是分析數字經濟對于環境規制影響綠色技術創新的調節支撐作用,為進一步在新時代有效發揮環境規制的作用提供理論經驗證據。
本文使用我國2011—2018年省級面板數據模型考察數字經濟發展背景下環境規制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基準模型如下:

考慮到數字經濟的重要調節支撐作用,在上述模型的基礎上,進一步引入了環境規制和數字經濟的交乘項。其中,被解釋變量為綠色技術創新(GTI),核心解釋變量為環境規制(ER),調節變量為數字經濟為(Digtal),X為控制變量向量,具體為研發投入強度(R&D)、產業結構水平、市場化水平、城市化水平、受教育水平、外商直接投資等,ε為隨機擾動項,i為地區,t表示時間。
被解釋變量:綠色技術創新(GTI)。專利作為綠色技術創新的度量指標具有天然的優勢(徐明偉等,2018;王班班,2019)。本文使用各地區的綠色專利授權總數進行度量。
解釋變量:環境規制(ER)。由理論研究可知,作為影響綠色技術創新的關鍵性因素,環境規制強度的度量方法并不一致。學術界采用的度量指標有很多,典型的如污染物的排放水平、環境政策制定和出臺數量。但是由于環境規制擁有豐富的理論內涵,如果采用單一的指標去度量,則可能得出有偏誤的結果。因而,本文借鑒張娟(2019)的做法,采用污染治理投資總額和工業增加值的比值來表征。
調節變量:數字經濟發展(Digtal)。目前,涉及數字經濟具體測度的相關文獻較少,本文借鑒劉軍(2020)和趙濤等(2020)的做法,以互聯網發展為測度核心,結合數字交易共同構建。具體地,互聯網發展從以下四個子指標來進行度量,包括互聯網普及率、相關產出情況、相關從業人員情況以及移動電話普及率。數字交易則直接借鑒使用由北京大學和螞蟻金服共同編著的中國數字普惠金融指數(郭峰等,2020)。確定以上五個指標后,本文進一步使用主成分分析法進行降維處理,最終得到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這個綜合指標。
控制變量。研發投入強度(R&D)以R&D經費投入與地區生產總值之比衡量;產業結構(Stru),使用第三產業產值和GDP的比值來度量;市場化程度(Market),以非國有經濟固定資產和集體經濟固定資產的投資總額占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的比重來衡量;城鎮化水平(Urb)采用城鎮人口占總人口比重測度;受教育水平(Edu)使用各省份大學的招生數和總人數的比例來表示;外商直接投資(FDI)用各地區實際使用外資和GDP的比重來和衡量。
本文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國家知識產權局、《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鑒于西藏數據缺失較多,本文使用的樣本為中國30個省級單位(不包含西藏),同時對相關數據進行了價格平減處理,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分析見表1。

表1 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在正式回歸之前。要先對變量和模型進行必要的檢驗。首先是對變量進行平穩性檢驗和協整檢驗,檢驗結果顯著。其次是進行方差膨脹因子檢驗,各變量的VIF都小于10,說明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再次進行豪斯曼檢驗,檢驗結果拒絕了隨機效應假設,因而本文選擇固定效應模型進行估計,回歸結果見表2。

表2 環境規制、數字經濟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回歸結果
從模型(1)的全國層面回歸結果可以看出,首先,環境規制的一次項為負,二次項為正,說明環境規制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呈現“U”型關系,即隨著環境規制的不斷增強,綠色技術創新先下降后上升;其次,數字經濟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數字經濟發展對綠色技術創新具有促進作用。可能的原因是數字經濟發展降低了企業綠色創新的交易成本,從而促進了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再次,數字經濟和環境規制的交乘項顯著為正,說明數字經濟發展為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創造了良好的外部經濟環境,從而有利于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另外,交乘項為正也使得環境規制影響綠色技術創新的拐點進一步提前,說明觸發“波特效應”的環境規制強度降低了,從而降低了環境規制的實施成本和難度,有利于綠色經濟的發展;最后,控制變量方面,外商直接投資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近年來隨著我國對外開放政策的強化,FDI的數量和質量都有了進一步的提高,從而避免了“污染避難所”效應,進而促進了綠色技術創新和綠色經濟的發展。
由于我國幅員遼闊,各地的社會經濟發展不平衡特征非常突出,因而政策效果也有很大差異。本文進一步使用東中西部地區的子樣本進一步檢驗環境規制和數字經濟對綠色技術創新影響的差異。從表2的模型(2)(3)和(4)可以看出,環境規制的系數在東中西部有所不同。在東部地區,環境規制系數不管是一次項還是二次項都顯著為正,說明環境規制對綠色技術創新具有邊際遞增的影響。背后的原因是,東部地區經過了多年的工業化進程,在帶來較多環境污染問題的同時,環境規制強度也不斷加強,環境規制強度已超過“U”型變化進程的拐點,因而環境規制的影響始終為正。而中西部地區環境規制的影響和全國層面的結果都呈現U型特征,則說明中西部地區的工業化進程還不足,還有較長的路要走,其環境規制的強度還有待于進一步加強。數字經濟在三個地區的系數都顯著為正,說明數字經濟有利于綠色技術創新,這和全國的實證結果一樣。但是數字經濟在東部地區的系數更大,在西部地區的系數最小,說明相比西部和中部地區,東部地區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最高,數字經濟和傳統經濟的融合度也更高,因而其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也更強,這也進一步說明了西部地區發展數字經濟具有更大的空間。環境規制和數字經濟的交乘項在東中西部都顯著為正,說明在各個地區數字經濟都正向作用于環境規制的綠色技術創新效應,這和全國的層面是一致的。但數字經濟和環境規制的交乘項系數在東中西部地區呈現遞減的趨勢,其背后的原因和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有關。
為進一步考察實證回歸結果的穩健性,本文借鑒張成(2011)的方法,將環境規制和數字經濟及其交乘項均滯后一期作為解釋變量,以盡量減少變量間互為因果而帶來的內生性問題。結果顯示,除了部分解釋變量的顯著性有所變化,其系數的符號均未改變,因而本文的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
“既要金山銀山,也要綠水青山”是我國新時代發展背景下的重要發展理念和戰略,而綠色技術創新是實現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兼顧和雙贏的重要手段,因而如何有效激發綠色技術創新成為一個重要的時代課題。本文采用我國2010—2018年的面板數據模型,實證檢驗了數字經濟發展背景下環境規制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得到結論如下:第一,環境規制對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具有“U”型特征,隨著環境規制強度的不斷增加,綠色技術創新先下降后上升。其中東部地區環境規制的綠色技術創新效應始終為正,而中西部則和全國一樣呈現“U”型特征。第二,數字經濟對綠色技術創新具有正向的影響。第三,數字經濟在環境規制影響綠色技術創新的過程中起到了正向的調節作用,其降低了環境規制強度影響綠色技術創新中“U”型變化的拐點,因而數字經濟在綠色技術創新和綠色經濟發展中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結合以上結論,本文對于如何激發綠色技術創新提出如下對策建議。首先,要結合各地實際,制定差異化的環境規制政策。我國東部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尤其是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極高,因而環境規制的拐點相對較低,因此東部地區應保持松緊適度的環境規制政策,尤其是應用市場化的環境規制工具,以充分發揮良好的經濟發展水平和環境的優勢。而中西部地區尤其是西部地區,還需要進一步加強環境規制,盡快突破環境規制強度的拐點,同時也要加強相應的配套和支撐措施,如加強研發資助、優化營商環境以及推進產學研協同創新等。其次,各地都應進一步加強數字經濟發展,充分發揮和釋放數字經濟的優勢和紅利,促進數字經濟和傳統經濟的融合發展,優化產業結構,激發綠色技術創新。再次,各級政府應充分認識到數字經濟在環境規制影響綠色技術創新中的協同作用,靈活運用數字化手段,推進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為環境規制充分發揮作用提供新動能和黏合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