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生個性化學習現狀的調查研究*

◎ 陳 吉 王俊山

一、調查背景與意義

不同個體之間存在著學習基礎、學習能力、學習習慣、學習風格、學習傾向等方面的差異，因此其學習方式、學習路徑也必然各有特點，教育要關注并適應個體的學習差異及學習需求，這正是個性化學習的價值所在。基于對學生個性化學習的引導和指導，個體的元認知水平會大幅提升，從而更加有效地適應未來情境和終身學習。個性化學習是個性化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個性化教育追尋的目標，這一領域的研究反映了教育發展的進步與趨勢，也是我國教育改革深化發展的重要方面。《關于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義務教育質量的意見》《關于新時代推進普通高中育人方式改革的指導意見》等文件都顯示了對于加強學生個性化學習的重視。個性化學習是全球教育的一個熱點問題，特別是在認知神經科學、現代信息技術等快速發展的背景下，科學家對于人類學習的奧秘了解更多，實現個性化學習的可能性也大大提升，這促使教育實踐更加關注并不斷提升學生的個性化學習能力。

理想化的個性化學習（Personalized Learning）指的是學生確定學習計劃的目標，積極參與學習的設計；學生把學習和興趣、才藝、抱負聯系起來，對學習具有主人翁意識和責任感；學生在學什么和怎樣學方面有發言權；學生需要有能力來選擇并使用適當的技術和資源來支持自己的學習；學生可以運用多樣化的學習方式和形式，成為自我調節的學習者，監控自己的學習進展，基于對內容和技能的掌握程度進行反思學習。

與個性化學習有關的研究有自我調節的學習、自我計劃的學習、自我定向的學習、自我監控的學習、自主學習等。齊默曼（Zimmerman）對于自我調節學習提出了一個研究框架，以科學問題、心理層面、任務條件、自我調整歸因、自我調整過程作為分析的架構。他認為如果學生在選擇參與、選用方法、管理時間、調整行為、控制物質環境、控制社會環境等六個方面均能由自己作出選擇或控制，那么該學生的學習就是充分實現了自我調節。［1］賓特利奇（Pintrich）以社會認知的自我調整學習觀為基礎，將自我調整學習的領域區分為認知、動機/情感、行為、情境等四個方面。［2］

以往相關的研究探討雖然較多，但仍存在涵蓋內容過于寬泛的問題。這些研究大多以大學生為研究對象，以小學生為研究對象的很少，以中國甚至國內某個區域的小學生為研究對象的更少。為更加全面、準確地了解小學生個性化學習的水平現狀，更好地促進小學生個性化學習的優化提升，為教師教學和學生學習指導提供有針對性的建議，通過編制測量工具、開展問卷調查進行研究，以期為其他地區的同類實踐和研究提供借鑒與啟示。

二、調查內容與方法

（一）調查工具與內容

本問卷的編制經過了文獻梳理、框架擬定、問題編寫、問卷合成、測試修改五個階段。

探索性因素分析發現，問卷最終保留四個因子，27個題項，累積解釋率為59.78%。四個因子分別命名為他人求助、方法運用、資源運用、動機調整。他人求助是指適應性求助，即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遇到困難，向他人尋求提示、解題線索以利于獨自解決問題，促進深度學習的達成。方法運用指學生根據個人特點選擇和使用各種認知策略和元認知策略，它包含事前的計劃、學習中的監控活動以及對結果的反思。資源運用是指學生根據自己的學習需求，選擇合適的網絡資源、紙質資源或學具等輔助學習。動機調整是指調整各種學習動機信念，提升學習價值和學習興趣。

利用AMOS對探索性因素分析得到的結果進行一階驗證性因素分析，模型的絕對擬合度指標、增量擬合度指標以及精簡擬合度指標均符合評價標準，模型整體擬合度較好，詳見表1。

進一步考查問卷的信度，發現四個維度的內部一致性信度良好，其α系數為0.758—0.912。

（二）調查對象與方法

本次調查對象為上海市靜安區50所學校的小學五年級學生，以班級為單位整群隨機抽樣。調查采用網絡問卷調查方式，學生在學校電腦房集中完成調查，最終獲得問卷2161份（以有效問卷為準）。其中男生1096人（50.7%）、女生1065人（49.3%），母親受教育程度初中及初中以下454人（21.0%）、高中（職高）476人（22.0%）、大學專科271人（12.5%）、大學本科787人（36.4%）、研究生173人（8.0%）。

表1 個性化學習問卷驗證性因素分析擬合指標

三、調查結果

（一）區域小學生個性化學習現狀總體良好

結果發現，調查對象在個性化學習上的平均分為4.18分，表現總體良好，除他人求助維度以外，其余各個維度的均值都大于4分（滿分5分），詳見表2。

表2 小學生個性化學習的總體狀況

（二）小學生在個性化學習問卷不同維度的具體狀況

1.在他人求助方面的具體狀況

調查顯示，選擇“常常”或“總是”選項的學生比例加起來，均超過60%，“請教學習方法”和“在遇到難題時會向他人請教解決技巧，然后再試著做做看”接近70%，“難題無法解決時請教他人”達到75%。但仍有超過10%的學生缺乏適應性求助的能力，表現在“尋求提升”“請他人提示出錯點”和“請教解題技巧”等方面比較薄弱，詳見表3。

2.在方法運用方面的具體狀況

調查發現，選擇“常常”或“總是”選項的學生比例加起來，均超過70%，其中“分析作業錯因”和“退步后調整方法”等均接近80%。但仍有近10%的學生在“考試結束后對之前的學習方法進行認真地反思”“選擇對自己而言效果最好的學習方式來學習”等方面相對欠缺，詳見表4。

表3 小學生在他人求助維度的具體情況

表4 小學生在方法運用維度的具體情況

3.在資源運用方面的具體狀況

調查顯示，選擇“常常”或“總是”的學生，均在70%以上，最高達到79.9%。但仍有約10%的學生尚不能很好利用網絡資源、適合的紙質資源等來輔助自己的學習，詳見表5。

表5 小學生在資源運用維度的具體情況

4.在動機調整方面的具體狀況

調查顯示，選擇“常常”或“總是”選項的學生比例加起來，基本在80%以上，“取得好成績”和“報答家人”兩個方面的比例相對更高，詳見表6。

表6 小學生在動機調整維度的具體情況

（三）小學生個性化學習在不同群體間的差異狀況

1.不同性別小學生的個性化學習水平差異狀況

調查發現，女生在個性化學習問卷各維度及整卷上得分均顯著高于男生，進一步分析顯示，性別變量除在他人求助維度的效應值低于0.2以外，在其他維度和整卷上的效應值均達到中等程度，詳見表7。根據科恩（Cohen）的標準，效果量（d值）的絕對值大于0.2可視作中等程度關聯。［3］

2.母親受教育程度不同的小學生在個性化學習水平上的差異狀況

調查發現，母親受教育程度對小學生個性化學習水平的影響存在顯著差異（p＜0.001），總體上隨著母親受教育程度提高（從初中及初中以下、高中、大學專科、大學本科到研究生），學生的個性化學習及其各維度得分相應提高，詳見表8。進一步分析發現，母親受教育程度為大學及研究生的學生，在個性化學習水平上顯著高于母親受教育程度為高中（職高）及高中（職高）以下的學生，其他組之間則沒有顯著差異。但運用效果量ω2檢驗，均低于6%，表明只有低度關聯。

表7 不同性別學生在個性化學習水平上的差異

表8 母親受教育程度對小學生個性化學習水平的影響

四、討論與分析

（一）小學生個性化學習水平總體良好但仍需提升

本次調查發現，小學生個性化學習水平總體良好，這與靜安區開展提升教師個別化教學水平的行動探索有關。自2013年以來，靜安區開展了“走向個性化：教學設計與實施改進”的專題行動，對教師的個別化教學觀念與行為產生了積極影響。教師的個別化教學行為與對學生在資源運用、方法運用等方面的指導有關，促進了學生個性化學習水平的提升。另外，這也與靜安區教育學院對教師的專題培訓有關。一項以教師為對象的調查顯示，靜安區教育學院常常就如何“指導學生開展個性化的自主學習”對教師進行培訓［4］，這些專題培訓也間接促進了小學生個性化學習水平的提高。

本次調查顯示，小學生個性化學習水平還需進一步提升。一是總體的均值為4分左右，距離最高值5還有一定的空間；二是在個性化學習的不同維度，也存在一些薄弱的方面，還需要進一步加強。相對而言，小學生他人求助策略使用程度最低，這可能與小學生對求助行為的認識有關，小學生可能認為向別人請教是弱者的行為。這也可能與學校對小學生學習方面的合作還不夠重視有關，PISA2015的研究結果顯示，中國學生在合作性問題解決上的表現低于OECD平均水平，合作能力相對較低。［5］在資源運用方面，學生網絡資源的運用水平相對略低，這與小學生的年齡階段與發展特點有關。

（二）小學生最常運用動機調整和方法運用策略

調查顯示，小學生動機調整策略使用最高，其次為方法運用，表明在各個領域的學習策略中，小學生最常使用認知策略以幫助自己選擇、獲取、建構與整合學習內容，以及使用各種激勵策略幫助自己維持學習動力。究其原因，或許動機調整策略使用最為便捷，另外，相對于資源運用、他人求助策略，小學教師更常教授學生學習方法的運用。不過，盡管在方法運用維度總體表現良好，仍有約10%的學生“從不”或“很少”做到“考試結束后對學習方法進行反思”“懂得選擇對自己而言效果最好的學習方式來學習”，這可能與學生的元認知發展有關，學生對學習方法的判斷、選擇、反思、調整，需要教師加以指導。［6］

（三）男、女生在個性化學習上的不同表現可能有多種原因

本次調查發現，女生在個性化學習問卷及各維度得分上均顯著高于男生，這可能與男、女生的心理發展特點有關，較多的研究結果顯示女生的自主學習策略優于男生。一項對1400名小學高年級學生進行的調查發現，女生的自我調整學習高于男生。［7］齊默曼等研究發現，小學六年級女生比男生有較多的目標設定、計劃；在學習策略的使用上，也比男生更多使用做記錄、監控等學習策略。［8］這一調查結果也可能與性別刻板印象對男、女生的影響有關，教師對不同性別學生的刻板印象，可能會增強男、女生不同的個性化學習行為。

（四）母親受教育背景對小學生個性化學習有顯著影響需引起關注

本次研究發現，母親受教育程度越高，小學生個性化學習水平越高，這一結果與以往研究結果類似。以往研究發現，家庭社會經濟地位越高，子女自我調整學習能力越好。［9］推測其原因，可能是家庭社會經濟地位的高低和父母的教育水平與職業有關，連帶影響家庭教育資源的提供及孩子本身的自主學習能力。另外，家長的家庭社會經濟地位越高，對孩子的期望越高，越會對孩子的個性化學習水平產生影響。一項對小學高年級學生的研究表明，教養方式不同的家長，其子女的自主學習水平存在顯著差異，母親為開明權威型的，其子女的自主學習水平顯著高于母親為專制權威、忽視冷漠型的。［10］

五、結論與建議

（一）調查結論

（1）小學生在個性化學習問卷及各維度上得分較高，動機調整維度得分最高，他人求助維度得分最低。

（2）小學生在個性化學習及其下屬各維度上女生顯著高于男生。

（3）總體上，母親受教育程度越高，小學生的個性化學習水平越高。

（二）對策建議

1.為學生創設更多合作學習的機會

鑒于學生在他人求助維度得分最低，可以在學校或班級內營造相互尊重的氛圍，讓學生們意識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閃光點和優勢能力，幫助學生建立起自信心，理解向他人求助不等同于自己低人一等。教師應在班級內創造更多合作學習的機會，讓學生除了分享知識，也通過其他人的幫助來學習。學生通過討論分享不同的觀點，學習傾聽不同的意見，鍛煉社交能力，并經由不同的意見產生碰撞，主動建構知識而達成個人乃至團體的學習目標。

2.加強元認知策略和資源運用策略的教學

元認知策略是個性化學習策略的重要元素，教師應對小學生開展元認知策略的指導，包括：指導學生發問或自我提問；幫助學生了解自己的認知特質；創設可以進行評估、比較、選擇的環境，等等。另外，要加強利用網絡資源輔助學習，因為信息意識是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其中之一，未來課堂也關注利用新興技術創建教與學的環境，以促進人的認知、技能和情感的學習與發展。［11］鑒于很多圖書、期刊、報紙等紙質資源已有數字化版本，也可以結合網絡資源的檢索指導學生開展學習。

3.提升教師在個性化學習策略方面的教學能力

建議通過相關學術研討會、教學經驗分享與教學工作坊等形式，使教師在學科教學上能融入相關的學習策略訓練，使學生在學習活動中獲得相關的學習策略。不同學生在個性化學習的不同維度上的發展也不盡相同，因此有必要針對學生在個性化學習方面的薄弱點加強指導。盡管靜安區教育學院已就“如何指導學生開展個性化學習”開展對教師的培訓，并取得良好的效果，但仍有提升的空間。今后，可將此類培訓與關于個別化教學策略的培訓結合起來，指導教師采用個別化教學策略提升學生的個性化學習水平，對學生開展針對性的學法指導。

4.發揮父母在培育學生個性化學習能力上的作用

父母在孩子的個性化學習發展過程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家庭社會經濟地位較高的家長，一是對子女的個性化學習能力具有較高期望，二是會通過對子女學習方法的指導，進而影響其個性化學習水平。而且，設定清楚明確的期望并嚴密地觀察孩子學習活動開展的家長，其孩子有較好的個性化學習能力。為此，學校可以對家長實施關于如何提升孩子個性化學習能力的培訓，鼓勵并指導家長對孩子的個性化學習能力建立明確的期望，并積極地觀察孩子的學習過程，從而有效提升孩子的個性化學習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