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丹丹,王薇薇,鄧旭陽
1南京工程學院學生工作處,江蘇南京,211167;2東南大學心理健康教育中心,江蘇南京,211102
良好的睡眠質量是維持個體身心健康的重要因素[1-2]。目前青少年睡眠問題已經被定義為國際公共衛生問題,國外一項元分析表明,包括中國在內的7個國家的大學生失眠障礙的發生率為9.4%-38.2%[3],睡眠質量仍呈現逐年下降的趨勢[4],大學生的睡眠問題不容樂觀。心理復原力即心理韌性,是指個體在經歷重大挫折或者逆境創傷時仍能積極應對并恢復到良好適應狀態的能力[5-6]。當面對壓力事件時,高水平心理復原力的個體擁有更多的保護因素,從而減少因壓力事件而帶來的消極影響[7-8]。多項研究證實心理復原力是睡眠質量的重要影響因素[9-11],但兩者間的內在作用機制仍缺乏深入研究。事實上,心理復原力與自我控制以及負性情緒存在密切聯系[12-15],而自我控制的能力對形成良好的睡眠習慣有著重要作用[13]。作為情緒保護因子的心理復原力,可以有效緩解負性情緒[7],而負性情緒又對低睡眠質量起正向預測作用[2,11,14]。因此自我控制、負性情緒可能是心理復原力與睡眠質量之間的中介變量,本研究旨在探究大學生睡眠質量的影響因素,為制定干預措施提供依據。
采用分層整群隨機取樣法于2020年1-2月期間選取江蘇某大學大一至大四學生為研究對象,每個年級隨機抽取文史類和理工類專業班級各四個,以班級為單位進行問卷調查,指導語一致且強調作答的真實性和個人信息的保密性,所有被試均為自愿參與,共1400名學生參與調查。剔除空白問卷、關鍵信息遺漏等無效問卷,得到有效問卷1246份,有效率為89%。
1.2.1 正負性情緒量表。由Waston編制,邱林等人修訂,主要評估近1-2周的情緒,分為正性和負性情緒兩個分量表,本研究主要使用負性情緒分量表。包括10個條目,采用5級評分,總分數越高,說明負性情緒越多[15]。本研究Cronbach's alpha為0.90。
1.2.2 睡眠狀況自評量表。用于評定近一個月的睡眠狀況,包括10個條目,采用5級計分標準,總分范圍為10-50分,總分數越高,說明睡眠質量越差[16]。本研究中Cronbach's alpha為0.75。
1.2.3 自我控制量表。包括19個條目,量表采用5級計分法,含15個反向計分條目。均分大于3分,說明自我控制能力處于中等偏上水平;均分低于3分,則處于中等偏下水平[17]。本研究中Cronbach's alpha為0.83。
1.2.4 簡易韌性量表。由Smith等編制,共6個條目,采用五點計分,正向和負向計分各3條,得分越高,說明個體心理復原力越強[6]。本研究Cronbach's alpha為0.78。
采取反向計分和匿名填寫以較少共同方法的變異,同時,對數據采用 Harman 單因子檢驗。結果顯示,共有10個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第1個因子解釋的變異量為23.36% (<40%臨界值)。因此,本研究不存在嚴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采用SPSS 26.0和Process進行統計分析,統計方法包括方差分析、相關分析和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法。
調查對象中男生517人(41.5%),女生729人(58.5%);大一327人(26.2%)、大二386人(31.0%)、大三318人(25.5%)、大四215人(17.3%);理工類795人(63.8%),文史類451人(36.2%)。
心理復原力得分上,男生顯著高于女生(P<0.01);理工類專業學生顯著高于文史專業(P<0.01);不同年級得分差異顯著,且大一年級心理復原力得分最低(P<0.05)。自我控制得分則表現為男生顯著高于女生(P<0.01);理工類專業學生顯著高于文史類專業(P<0.001);大三和大四年級均顯著高于大一年級(P<0.05)。負性情緒得分上表現為男生的負性情緒顯著多于女生(P<0.05),而專業和年級變量上差異無統計學意義。睡眠質量在性別、專業和年級上差異無統計學意義。見表1。
心理復原力與自我控制呈顯著正相關,與負性情緒和睡眠質量呈顯著負相關;自我控制與負性情緒、睡眠質量呈顯著負相關;負性情緒與睡眠質量呈顯著正相關(P<0.001)。見表2。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各變量得分比較

表2 心理復原力、自我控制、負性情緒與睡眠質量的相關分析
采用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檢驗,重復抽取樣本5000,若95%的置信區間不包括0,則定義中介模型成立。結果發現心理復原力顯著正向預測自我控制(β=0.46,P<0.001),而顯著負向預測負性情緒(β=-0.31,P<0.001)和睡眠質量(β=-0.13,P<0.001),自我控制顯著負向預測負性情緒(β=-0.36,P<0.001)和睡眠質量(β=-0.14,P<0.001),負性情緒顯著正向預測睡眠質量(β=0.31,P<0.001)。見表3。
中介效應的分析結果表明,自我控制和負性情緒在心理復原力和睡眠質量之間發揮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應為-0.21,占總效應(直接效應0.13)的47.73%。具體而言中介效應的三條路徑組成:①間接路徑1(心理復原力→自我控制→睡眠質量),②間接路徑2(心理復原力→負性情緒→睡眠質量),③間接路徑3(心理復原力→自我控制→負性情緒→睡眠質量)。這三條路徑的效應值分別為-0.06、-0.09、-0.05,分別占總效應的13.64%、20.45%和11.36%,三條路徑的Bootstrap 95%CI均不包含0,說明自我控制和負性情緒單獨的中介效應和鏈式中介效應均顯著。見表4和圖1。
本研究發現女生的心理復原力和自我控制水平顯著低于男生,與逯嘉等人的研究結果一致[18-19],可能原因在于男生被社會賦予更多的責任和義務,在面對困難時需要良好的抗壓和自我控制的能力。理工類專業學生的心理復原力和自我控制水平好于文史專業學生,與既往的元分析一致[19],理工類專業學生擅長以邏輯思維積極應對并解決問題,進而快速恢復到良好的狀態并表現出較好的自我控制能力。相比于大二、大三、大四年級,大一學生心理復原力水平和自我控制水平最低,可能的原因在于大一學生剛進入新的環境,對環境的可控感及應對困境的能力低于高年級的學生更容易產生挫敗感,從而表現出心理復原力和自我控制水平都較低。此外研究還發現男生的負性情緒顯著多于女生,可能由于社會文化的影響,男性更容易壓抑自己的情緒,導致負性情緒難以排解。因此在學校心理健康教育過程中,可根據學生的性別、年級和專業的差異,針對性制定訓練方案,有效提升大學生心理復原力水平,增強自我控制以及情緒調節能力。

表3 心理復原力、自我控制、負性情緒與睡眠質量的回歸分析

表4 自我控制與負性情緒的鏈式中介效應檢驗

圖1 自我控制與負性情緒的鏈式中介作用
研究顯示自我控制和負性情緒在心理復原力和睡眠質量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即一方面心理復原力直接影響睡眠質量,另一方面分別通過自我控制和負性情緒間接影響睡眠質量。心理復原力直接影響睡眠質量,這與既往的研究結果一致[9-11],Davydov等人提出的心理復原力生物-心理-社會多水平的模型[8,20],心理復原力類似于身體的免疫系統可以保護心理健康的水平,心理復原力越高,個體睡眠問題的發生越少。這一免疫系統同時體現個體抑制風險行為的自我控制能力,因此心理復原力高的個體,自我控制能力更強,而這一能力有利于形成良好的睡眠習慣,增加睡眠時長,個體的睡眠質量更好。反之低水平的心理復原力,因缺乏自我控制能力,更難抵抗誘惑,容易出現睡眠不足等睡眠問題,睡眠質量更差,即自我控制在心理復原力與睡眠質量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此外,心理復原力可以通過負性情緒間接影響睡眠質量,心理復原力越低,個體越容易受負性情緒困擾進而影響睡眠質量[2,7,11,14]。心理復原力水平越高,個體越擅長運用有效的資源來緩解負性情緒,有效調節自我的身心狀態,因此睡眠質量越好。
本研究進一步發現在心理復原力與睡眠質量之間的關系模型中,自我控制和負性情緒起鏈式中介作用,這意味著心理復原力依次通過自我控制和負性情緒影響睡眠質量。以往研究表明心理復原力體現個體良好的自我控制能力,這意味著個體可以靈活有效的調整自我的情緒反應,并采取更積極認知方式看待負性事件的影響[21-23],這有助于減少不利因素帶來的危害,減少睡眠問題的發生,穩定個體的心理健康。而自我控制能力的降低意味著個體無法對情緒進行有效管理和調節,負性情緒的積累更容易降低睡眠質量。因此,心理復原力水平越低的個體,自我控制的能力越差,更容易產生負性情緒,睡眠問題發生的可能性越高。而在面對逆境時,個體如果能夠有良好的的自我控制能力以及有效的情緒調節策略,也能夠抵御心理復原力過低對睡眠產生的影響。因此自我控制與負性情緒的協同管理有助于放大心理復原力的效能,緩解并促進睡眠質量的改善。
在高校心理健康教育中,教育者們不僅可以鼓勵大學生注重提升自身的心理復原力水平,還可以嘗試開發多元化、多層次的自我控制能力訓練課程和方案以及提供改善負性情緒的有效策略,多途徑改善大學生的睡眠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