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夢丹 李靜
上海大學 上海 200000

色彩是認識城市最直觀的方式,隨著我國現代化進程的推進,城市風貌開始趨同,城市的色彩發展亟待梳理以明確色彩的作用、發展脈絡和運用方法,找到現研究薄弱之處推動城市色彩進一步發展。
從廣義上看,Verena M. Schindler指出城市色彩是研究“色彩表象”的相互關聯品質,并以此作為城市和建筑空間的組成部分,包括城市空間中所有能被感知的色彩總和[1]。從狹義規劃角度說, M.R.G.Conzen認為土地利用模式、建筑形態與城市規劃構成了城市色彩。國內色彩研究專家宋建明先生就把城市規劃中的色彩學分為五個層次:①自然山水、日照等生物化色彩;②路網綠化等營造色彩;③城市片區建筑、節點等色彩;④城市家具色;⑤城市商業和生活態的色彩。而丁圓先生認為城市環境色彩作為一種綜合構成,色彩有主次之別,影響城市色彩的因素有:空間尺度、觀察視點、視角、光線折射、生活習慣、心理因素等。而邊文娟認為城市色彩強調城市空間形態的可讀性和城市意象的可識別性。因此城市色彩是復雜的,不僅關乎本身的色彩關系、比例尺度,更與城市歷史文化、人的生活息息相關。
梁一儒先生指出民族文化最醒目部分當屬色彩文化。城市色彩包含著城市文化內涵。當城市成為色彩的載體時,色彩就有了語義,能為城市形態賦義傳達城市精神。城市色彩就像城市的“晴雨表”,用色彩關系表征城市的氣質與趣味。[2]不同城市由于地理、氣候、社會關系、民俗風情的不同形成差異性城市風格。如古羅馬石材豐富,建筑多以黃色石材砌成,帶有時間沉淀;巴黎為了適應陰郁的氣候環境,建筑采用奶酪黃彰顯法國的浪漫氣質;意大利威尼斯五漁村使用五彩色體現獨特漁民文化;青島紅房子彰顯西班牙殖民地的海派文化,紅瓦朱墻相融于青空碧海獨顯海濱風采;紹興白墻灰瓦、杭州“水墨淡彩”的灰色將江南的婉約娓娓道來(如圖1)。城市色彩具有地域性,不同色彩會形成特殊“城市文脈”,賦予城市不同的文化意象。

圖1 不同城市的色彩意象
城市色彩也影響人情緒感知,不同色彩、色相會產生不同心理,紅色讓人興奮,黃色讓人溫暖,藍色讓人沉靜,中醫研究就佐證了色彩具有療愈性,也有學者得出環境的色與形能矯正人的心理[3]。一個神奇現象就發生在英國,很多人都在一座黑色的橋上自殺,而當橋改成藍色后自殺率明顯降低,而被改成粉色時自殺率降到了零。還有法國二戰時期,通過色彩改善工廠環境后疲憊女工工作熱情大大提高。環境色彩能影響受眾的情緒,如室外環境多用綠色能讓人產生愉悅心情。合理色彩規劃能產生正向作用,如墨西哥召集藝術家用繪畫和色彩改造城市景觀,為城市居民帶去了身心的慰藉。反之,不合理的色彩規劃會給城市帶來安全隱患。如日本“色彩騷動”,就源于日本人口驟增,城市色彩混亂,高純度的雜色污染讓人感到眩暈,誘發了人群煩躁心理。城市的色彩與人的情緒及行為息息相關,不同人對色彩感知也不同。色彩是主客觀“天人合一”的結果。集合了人文、環境、建筑、心理等因素的城市色彩正以“色彩文化體系”的形態存在與人和城市、過去與現在。
國外色彩規劃始于1960年,啟蒙于建筑修復與保護,最早的色彩實踐開始于歐洲意大利都靈的城市色彩圖譜,專門委員會結合地區記錄將最有特色的“都靈黃”運用到城市的色彩規劃之中,使“都靈黃”成為都林的文化名片。但由于色彩過于單調,二十世紀“都靈黃”已變成貶義詞,1978年布里諾教授開啟色彩風貌修復工作使都林色彩重煥生機。
另一個色彩先行國為法國,讓·菲利普朗克洛創立“色彩地理學”,20世紀60年代對巴黎進行兩次色彩調整,結合現場調研和人文地理因素提煉出米黃色為城市代表色。而80年代,米切爾·蘭卡斯特就主持了英國倫敦泰晤士河沿岸的色彩設計,根據不同的水域和節點基于整體協調原則提出針對性色彩方案,還提供開放商選擇的顏色范圍,此舉既解決了各區各自為政的色彩問題也保持了個性。90年維爾納·施皮爾曼對德國波茨坦進行了色彩計劃,通過色彩邏輯利用同質性和差異性解決了個性與整體協調的平衡,使各地塊建筑形成主次色彩,而相鄰建筑保持色彩連續性。
而日本是亞洲最早關注城市色彩的,針對東京色彩污染展開,而后神戶、立川、大阪、京都等紛紛加入。吉田慎吾就邀請朗克羅參與色彩規劃,建立了色彩規劃法規體系。日本最重視色彩調和,通過確定基調色、輔助色和點綴色的方法來調和色彩關系,確保色相接近,明度和純度協調。此外日本還特別創造了一種“色調”調和法和日本 PCCS 色彩體系運用于色彩規劃,而在管理上日本注重立法和設立執行機構來實現城市色彩的管理與營造,還制定了一套完善的景觀色彩管理流程推動日本城市色彩的發展。
現有研究多認為色彩規劃在中國起步較晚,但其實以色營城的概念在傳統中國早就根深蒂固,《周禮》有云“五氣五色”,色彩觀在中國早已有之。《考工記》中的“五色觀”也耦合了五行五方與色彩的關系,故宮的布局色彩就據此而生,這是色彩致用于城市規劃的啟蒙。
正因色彩在傳統觀中以感性姿態存在,定性的色彩觀影響了我國近代色彩學的發展,使中國理性的城市色彩規劃晚于西方。在吸納西方理論優勢下,中國1994年制定了《中國顏色體系》,2002年推出《中國建筑色卡》正式將顏色量化形成一套色彩標準。城市色彩規劃也從2000年北京的“清晰粉飾運動”開始,為建筑物外立面賦色,選擇灰色調為主的復合色彩以創造素雅莊重的城市氛圍。自此“以色營城”的城市色彩規劃建設在上海、杭州等陸續展開,也衍生了幾個由色彩研究專家組成的流派,推動了我國城市色彩規劃的建設。
總的來說中國的色彩規劃的方法與日本調和法接近,強調整體協調、色彩重點控制和分區進行。宋建明先生在規劃杭州城市色彩時提出“水墨淡彩”的概念,強調以“水墨”為主旋律,“淡彩”為輔旋律的色彩調和法,通過不同明度的漸變豐富城市的色彩美感。 而宋立新則把色彩的提取概括為提煉、梳理、整合、推論、原型和控制六個步驟。我國色彩標準多依附于《中國顏色體系》色卡,有一定的規劃標準,但與法國朗科羅色彩調查法和日本 PCCS 色彩體系相比大有不足,也存在操作難和立法不足的問題,英國設立“控制小組”,日本設立執行機構,都在流程和申報中建立了監督體系,但我國局限于由專家團隊帶領進行針對性專題式的城市色彩規劃,在開發商落實新項目時依舊沒有經歷考核城市色彩方案的舉措,盡管部分已實施把城市色彩的標準設置到規劃導則中,但沒有全部推廣。所以我國的色彩技術研究尚待發展,管理制度也有待加強。
對比國內外色彩規劃發展,發現具有亞洲和歐洲兩種模式,茍愛萍、包曉雯和王京東認為歐美模式更注重色彩修復,基本以復原為主,往往由色彩學者推動,是自下而上的,規模較小。而亞洲模式如日本由政府主導是自上而下,但一定程度限制了創造力。中國的模式更接近日本這種亞洲模式,但也深受法國的影響。總體而言中國城市色彩的制度和流程上還不成熟,未來要發展應該做到四點:①技術規范化與操作彈性化相結合。于西蔓就提出要把感性的色彩感知轉化為理性的數字化技術管理。建設準化的色彩體系或實踐流程,同時也要保持彈性和動態性,不拘泥框架性的標準,保持特色。②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相結合。既要學習日本模式便于管理又要賦權公眾參與到色彩選取、涂鴉、維護中,找準色彩DNA,緊扣公眾需求呈現日常生活的詩意。③建立建全色彩建設法律法規體系,完善管理制度,把色彩規劃納入城市規劃編制體系中,簡歷技術規范與和導則,明晰流程、管理主體等保障城市色彩規劃有效實施。④回歸人本關懷。城市色彩應交叉心理學、醫學、計算機學等不同學科拓寬深度,探索色彩的互動性與治愈性,不停滯于城市風貌的色彩設計,重視人的意識在色彩感知中的作用,警惕機械提取色彩產生偽文化的色彩符號形式吞噬城市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