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還有那雙手

程韻兮

她是我的小提琴教師。她的琴藝非常精湛，令我羨慕不已。特別是她那雙靈巧的手，按琴弦時如同在指板上翩翩起舞，令我總是幻想終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為她。

我，是她眾多學生中非常普通的一個。我很喜歡她，可她對我特別嚴厲，從未在課堂上對我露出笑容。她的話不多，十句里有八句是責備，我雖不及有些學生有天賦，但拉出的琴聲也不是不堪入耳，卻不知為何成了常常被罵、放學后常常被留下的學生。

害怕、放棄、逃避的念頭一次次地閃現在我的腦海里。我想盡辦法請假，可終歸逃不出她的“魔爪”。

那年夏天的一個下午，天生指短的我用盡了全力也無法按到那個最高音。她竟然二話不說，直接將我的琴盒扔到旁邊的房間里，連我也一并“扔”了進去。我驚呆了。見我一動不動，她甩出一句冷冰冰的話：“站那兒干什么？不練好晚上不許回家！”

汗水一滴一滴落在琴身上，聽著隔壁房間的歡聲笑語，我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眼淚也不爭氣地往下落，分不清琴身上哪些是汗，哪些是淚……那個晚上，同學們都離開了，我還在練習……

我不明白：明明我一點兒也不比他們差，可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為什么明知我的手指比別人短，按不到那個音，卻對我這樣嚴苛？

我喜歡音樂，可我知道，我的手與別人的不一樣。別人的手指又細又長，我的手指雖不粗，卻比同齡人短了將近一個指節。可我就是喜歡音樂，七歲時母親帶我去琴行選琴，我嘗試了各種樂器，得到的都是或直接或委婉的拒絕，原因是手指短，將來會遇到困難。

當時的我已不抱希望，可她二話沒說就收下了我，成了我的小提琴教師。既然對我如此冷漠，當初為何收下我？她欠我一個答案。

為了得到這個答案，我利用所有空閑時間去練琴。粗糙的手指上又添了一層繭，每天都要忍受手指被極限拉伸的疼痛。終于，高音不再阻礙我了！

我終于見到了她的笑容。她讓我坐下并伸出手，我羞澀地展開手掌，下一刻，她將我的手放在她的手上，我驚呆了：萬萬沒想到，那雙我一直崇拜的“靈巧”的手，竟和我的一樣！

我目瞪口呆地凝視著這兩雙手，如在夢中。她對我說：“我第一眼看到你，看到你的手，就想起了我自己。曾有一位良師出現在我身邊，讓我重拾了勇氣與信心，給了我希望。你要記住，有些事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努力，而是努力了才看得到希望！”

幸好還有那雙手！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她的嚴厲、她的冷漠。

我感謝她，感謝那雙手！我們是兩雙手，但追逐的是同一個夢想！

教師點評

文章立意清晰，行文自然流暢，情感真摯動人，亮點頗多。比如對素材的處理打破了傳統的直線型記敘，插敘、倒敘穿插使用，讀來新穎生動。再如，文章巧設懸念，引人入勝，開頭寫老師對自己莫名的嚴厲苛刻，到最后見到那雙相同的手，一切不言自明，非常巧妙，不落俗套。更妙的是，那雙手蘊含著豐富的意味：幸好有那雙和老師一樣的手，“我”才有機會觸碰到小提琴；幸好有那雙令“我”感到自卑的手，“我”才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與堅持；也幸好有那雙手，那些特別嚴厲苛刻的要求，讓“我”對自己有了更多的期待和信心……

（溫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