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玲佩,陳建勇,陳光明,陳躍華*
大學校園內暴飲(過度飲酒)行為日益成為我國嚴重的公共衛生問題。暴飲指在一次飲酒場合男性喝酒5杯及以上或女性喝酒4杯及以上[1]。據統計,我國大學生過去1年暴飲比例為23.5%~41.0%[2-4]。暴飲行為給大學生個體和社會帶來一系列嚴重后果,包括腦損傷、肝硬化、心臟病、性疾病傳播和暴力事件等[5-6]。計劃行為理論指出,同伴飲酒規范和拒酒效能感是影響個體飲酒行為的關鍵社會心理因素[7]。同伴飲酒規范指同伴的飲酒行為促進對個體飲酒行為的塑造。拒酒效能感指個體對拒絕飲酒的自信度。國內外研究表明,同伴飲酒越普遍,個體飲酒行為越嚴重[8-10];個體拒酒效能感越高,其飲酒頻率和飲酒量越低[11-12]。另有綜述表明,沖動性人格與飲酒密切相關,且相關的強度隨沖動性維度的不同而變化[13],提示沖動性人格可能影響飲酒行為的發生。目前飲酒領域的研究集中在青少年和成人人群,且主要關注其飲酒行為現況及影響因素,而對個體身心危害更嚴重的暴飲行為的研究缺乏。考慮到低年級(大一、大二)大學生在新環境適應過程中易迸發飲酒行為且形成于該時期的飲酒行為貫穿整個大學生涯[14],本研究以浙江省低年級大學生為研究對象,探討大學生暴飲行為現狀及其影響因素,以期為低年級大學生暴飲行為的預防和干預提供科學依據。
1.1 研究對象 于2018年12月—2019年5月在浙江省杭州市和金華市四所本科院校采用方便抽樣法選取一、二年級大學生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在校就讀的全日制大學生;(2)對本次調查內容及目的知情同意,自愿參與本調查;(3)過去1年內喝酒至少1杯的次數在1次及以上。本研究經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金華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
1.2 研究方法 選擇有健康行為調查經驗的課題組研究生組成調查小組,由課題組統一培訓合格后,進入各學校班級進行現場調查。在問卷填寫過程中,課題組成員全程監督問卷填寫過程,保證問卷填寫質量。
1.2.1 一般情況調查表 根據既往關于大學生暴飲行為的文獻[15-16],一般情況調查表包括年齡、性別、年級、專業、民族和家庭年收入等基本情況。
1.2.2 暴飲問卷(Binge Drinking Questionnaire,BDQ)采用美國國立酒精濫用與酗酒研究所編制的BDQ評估研究對象過去1年的暴飲行為[17]。問卷只有1個項目,即在過去的1年里,你在2 h內至少喝了5杯(男性)或4杯(女性)酒的天數為多少?采用10點計分(1=0 d;10=每天)。參照既往研究[18]的做法,1杯酒定義為半瓶或一聽啤酒、一小盅(20 ml)白酒、一玻璃杯(100 ml)葡萄酒或黃酒。
1.2.3 同伴飲酒規范評定量表(Peer Drinking Norms Rating Form,PDNRF) PDNRF由美國學者TURRISI等[19]編制,包括3個項目:(1)你的好友中有多少人喝酒?(2)你的好友中有多少人會經常喝醉(至少每月1次)?(3)你的好友中有多少人喝酒的目的是為了喝醉?采用李克特5點評分(1=沒有;5=幾乎所有),分數越高代表研究對象感知到同伴飲酒越普遍。在飲酒研究領域,PDNRF得到廣泛應用[19-20]。本研究中PDNRF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65。
1.2.4 拒酒效能感問卷(Drinking Refusal Self-efficacy Questionnaire,DRSEQ) DRSEQ由美國學者SHIH等[21]編制,包含3個項目:(1)聚會時,你最好的朋友在喝酒;(2)在聚會上,你感到無聊時;(3)聚會時,你所有的朋友都在喝酒。采用李克特4點評分(1=我一定也會喝酒;4=我一定不會喝酒),分數越高代表研究對象拒酒效能感水平越高。研究顯示,DRSEQ具有較高的信度和效度[21]。本研究中DRSEQ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3。
1.2.5 簡式UPPS-P沖動性行為量表(Short Version of UPPS-P Impulsive Behavior Scale,S-UPPS-P)S-UPPS-P是在標準版UPPS-P的基礎上設計而來,因其簡潔性和易操作性,更適合在流行病學調查中應用。該量表共有20個項目,由5個維度構成,分別為負性急迫性(指在負性情緒下做出沖動性行為的傾向)、缺乏堅持性(指堅持完成困難或無趣任務的能力缺乏)、感覺尋求(指尋求新穎、強烈刺激與體驗的傾向)、正性急迫性(指在正性情緒下做出沖動性行為的傾向)和缺乏預見性(指行動之前缺乏考慮行為后果的傾向),每個維度4個項目。采用李克特4點評分(1=非常不同意;4=非常同意),分數越高表示各維度的沖動性傾向越明顯。薛朝霞等[22]研究結果顯示,S-UPPS-P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信度和效標效度,適合應用于我國大學生的沖動性傾向測量。本研究中S-UPPS-P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76,各維度Cronbach's α系數為0.64~0.76。
1.3 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2.0統計軟件進行統計學分析。計數資料以相對數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采用Spearman秩相關對暴飲行為與同伴飲酒規范、拒酒效能感和沖動性間的相關性進行分析;暴飲行為的影響因素分析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浙江省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暴飲行為的基本情況本次共發放問卷1 249份,剔除題目答案無差異、選項答案與要求明顯不符等無效問卷33份,最終獲得有效問卷1 216份,問卷有效回收率為97.36%。1 216例大學生飲酒者年齡16~23歲,平均(19.1±0.9)歲;其中男453例(37.25%),女763例(62.75%)。大學生飲酒者中過去1年有暴飲行為者519例(42.68%)。不同年級、民族、家庭年收入的大學生暴飲行為比例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男性大學生暴飲行為比例高于女性、理工科專業大學生暴飲行為比例高于人文社科專業,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浙江省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暴飲行為的單因素分析〔n(%)〕Table 1 Univariate analysis of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binge drinking in freshmen and sophomores in Zhejiang province
2.2 浙江省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暴飲行為與同伴飲酒規范、拒酒效能感和沖動性的相關性 PDNRF得分(1.93±0.60)分,DRSEQ得分(2.29±0.67)分,S-UPPS-P中負性急迫性、缺乏堅持性、感覺尋求、正性急迫性和缺乏預見性5個維度得分分別為(2.39±0.61)分、(1.90±0.49)分、(2.54±0.67)分、(2.20±0.59)分、(1.95±0.53)分。相關分析結果顯示,暴飲行為與同伴飲酒規范、負性急迫性、缺乏堅持性、感覺尋求、正性急迫性、缺乏預見性均呈正相關(rs值分別為0.39、0.07、0.12、0.12、0.09、0.08,P<0.05),與拒酒效能感呈負相關(rs=-0.28,P<0.05)。
2.3 浙江省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暴飲行為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以大學生是否具有暴飲行為(賦值:否=0,是=1)為因變量,選擇單因素分析、Spearman秩相關分析中結果具有統計學意義的因素以及年齡為自變量,賦值情況見表2。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采用逐步回歸法將自變量引入回歸模型(α入=0.05,α出=0.10),結果顯示,性別、同伴飲酒規范、拒酒效能感、缺乏堅持性和感覺尋求是浙江省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暴飲行為的影響因素(P<0.05,見表3)。

表2 浙江省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暴飲行為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自變量賦值Table 2 Assignments for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binge drinking in freshmen and sophomores in Zhejiang province analyzed with 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表3 浙江省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暴飲行為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Table 3 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binge drinking in freshmen and sophomores in Zhejiang province
3.1 浙江省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暴飲行為現狀 本研究結果顯示,浙江省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中過去1年暴飲行為的比例達到42.68%,高于相關文獻中報告的研究結果(24.5%~41.0%)[2-4]。造成結果差異的原因可能是地域文化、測量工具和研究樣本的差別。大學低年級階段是個體從高中向大學的過渡階段,大學生遠離父母和熟悉的同學或朋友,面臨學業、人際關系和獨立生活等諸多挑戰,在應對挑戰過程中易借助飲酒或暴飲回避現實問題,而暴飲行為導致大學生出現諸多生理與心理問題,對個體和社會造成嚴重的負擔。探究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暴飲行為的重要影響因素,以制定和實施暴飲預防和戒斷措施,對深入推進健康校園行動意義重大。
3.2 浙江省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暴飲行為的人口學影響因素分析 本研究結果顯示,男性低年級大學生暴飲行為比例高于女性,且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表明男性低年級大學生出現暴飲行為的可能性更高。另外,理工科專業大學生暴飲行為比例高于人文社科專業。本研究上述結果與國內外文獻報道基本一致[15,23-25]。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暴飲行為比例在年級、民族和家庭年收入方面不存在差異。既往研究表明,隨著年級升高和個人收入提高,大學生的飲酒或暴飲水平提高[23-24],但也有研究未發現飲酒行為與年級和收入存在差異[3]。造成結果不一致的原因可能是飲酒或暴飲行為評估工具、被試者所處的經濟環境和校園飲酒文化有一定差距。
3.3 同伴飲酒規范、拒酒效能感和沖動性對浙江省低年級大學生飲酒者暴飲行為的影響 本研究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低年級大學生過去1年暴飲行為與同伴飲酒規范呈正相關,而與拒酒效能感呈負相關。多因素Logisitc回歸分析結果表明,同伴飲酒規范正向預測低年級大學生暴飲行為,而拒酒效能感則負向預測暴飲行為。以往研究獲得相似的結果,例如個體的飲酒同伴人數越多或同伴飲酒量和飲酒頻率越高[8-9]、拒酒效能感越低[11-12],其飲酒行為越嚴重。本研究結果支持計劃行為理論的觀點,即同伴飲酒規范和拒酒效能感是個體飲酒或暴飲行為的預測因素。低年級大學生在適應新的大學校園環境過程中,面臨建立新人際關系的需要,更不容易拒絕同伴提供的酒飲料,且當周圍同伴普遍飲酒時,為了融入同伴群體和“符合”同伴飲酒規范,個體容易陷入飲酒或暴飲行為。此外,本研究相關性分析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表明,缺乏堅持性和感覺尋求水平均正向預測低年級大學生過去1年的暴飲行為,說明對于執行困難或無趣任務的堅持性越低及尋求新穎、強烈刺激和體驗傾向越高的低年級大學生,其產生暴飲行為的可能性越高。本研究結果與既往文獻報道一致,例如飲酒研究綜述表明,缺乏堅持性是飲酒量的最強預測因素,而感覺尋求是多個飲酒結果變量的一致預測因素[13]。總之,缺乏堅持性和感覺尋求人格傾向促進低年級大學生飲酒或暴飲行為的產生。
綜上所述,男性、同伴飲酒規范水平越高、拒酒效能感越低、越缺乏堅持性、感覺尋求水平越高的低年級大學生,越容易陷入暴飲行為。提示在預防和干預低年級大學生暴飲行為時,注重篩選男性、低堅持性和高感覺尋求的大學生,給予其同伴飲酒行為的正確信息反饋,并對其拒酒效能感進行訓練,或許可以降低該人群暴飲行為的發生。今后,一方面要選取更多的學校,擴大樣本量;另一方面,更加關注易引起大學生暴飲行為的其他重要因素,為緩解大學生暴飲行為提供更多的理論和實踐依據。
作者貢獻:劉玲佩、陳建勇、陳躍華負責文章的構思與設計,研究的可行性分析;陳建勇、陳光明負責現場調查、數據錄入及核對;劉玲佩負責數據統計學處理、結果的分析和解釋,并撰寫論文;陳光明負責項目的進展監督和論文修訂;陳躍華負責課題指導、論文的質量監控,對全文負責。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