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樹潔,房 景
(重慶大學 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重慶 400044)
近代世界經濟發展是以技術創新為基礎的動態發展過程,工業化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最大區別在于,工業化國家一直是引領世界技術創新和科學研究的高地,具有良好的科技創新體制機制和豐富的人力和物質資本。落后國家或者長期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發展中國家之所以長期落后或容易受到經濟周期影響而跌宕起伏,擺脫不了“中等收入陷阱”魔咒,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技術進步緩慢,基礎研究落后,導致內生增長動力不足,容易受制于經濟強國的壟斷或技術封鎖。
不同國家的發展水平、速度和質量雖然與勞動投入和資本投入密切相關,但是造成發展差異更重要的因素還是技術進步與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例如,18世紀60年代至19世紀中期以蒸汽機和電力技術為標志的第一、二次工業革命中的英國,以原子能和電子計算機等技術為標志的第三次工業革命中的美國,以及當前正在進行的以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新技術為標志的第四次工業革命中的中國、美國、歐盟、日本、英國等國家,哪個國家能夠引領工業革命走在世界前列,哪個國家的經濟就能取得更快發展。中國在第一、二次工業革命浪潮中,完全處于封閉或戰爭狀態,勞動生產率被西方工業化國家徹底甩在了后頭。中國GDP從19世紀初約占全球的三分之一,下降到20世紀中葉的1%左右,這是中國近代史上最痛苦和黑暗的一頁。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全球已經開始了第三次工業革命。中國通過改革開放,迅速追趕西方發達經濟體,成為第三次工業革命的重要“跟跑者”。到20世紀末,中國GDP已經占全球總量的4%左右。進入21世紀以后,新的工業革命,也就是第四次工業革命逐漸展開。中國借助巨大的國內市場,利用40多年改革開放積累起來的工業、技術、人力資本,開始與西方發達國家進入了并跑軌道,在一些關鍵領域已經沖到了世界最前沿,這是中國從加入WTO以后經濟體量和質量連續超越除了美國以外其他西方七大經濟體的根本動力。到2020年,中國GDP已經突破100萬億元大關(101.6萬億元)(1)資料來源:中國國家統計局,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101/t20210119_1812514.html。,同比增長2.3%,按1美元兌6.7元人民幣計算,高達15.2萬億美元,占全球比例17%以上,是日本GDP的近三倍,美國GDP的71%左右。在2020年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持續暴發、國際經貿投資體系遭遇重創的嚴峻態勢下,中國依靠眾志成城的抗疫防控和自身強大的工業生產能力,領先全球控制住國內疫情,并積極向全球出口醫療防疫物資和自主研發的新冠疫苗,中國國際貿易實現逆勢增長,成為全球主要經濟體中唯一實現貨物貿易和國內生產總值(GDP)正增長的國家。2020年全年貿易總值達到32.2萬億元,同比增長1.9%,其中出口總值達到17.9萬億元,同比增長4%,貿易順差達到3.7萬億元,同比增長27.4%(2)資料來源:海關總署,http://www.customs.gov.cn//customs/xwfb34/mtjj35/3513982/index.html。。
改革開放之初,鄧小平就提出了“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重要論斷。四十多年來,世界市場對中國形成了生產“低質廉價”產品的“世界工廠”的刻板印象,但事實上,中國在全球競爭比較優勢演變過程中一直努力從低端向中高端轉變。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國內幾乎所有的高端電器都是日本制造,后來是日本和韓國制造。直到21世紀初,諾基亞和摩托羅拉的手機都是國內高收入人群和年輕人的“搶手貨”。不到25年時間,特別是加入WTO以后,現在中國已經成為全球最重要的電器、電腦和手機生產國和出口國。70年前,高鐵技術發源于歐洲和日本,中國第一條真正意義的城際高鐵——京津城際高鐵于2008年開通,到2020年底中國高鐵總里程達3.8萬公里(3)資料來源:中國國家鐵路局,http://www.nra.gov.cn/xwzx/xwdt/yjhxw/202101/t20210125_125254.shtml。,占全球總里程的三分之二。這就是技術進步推動工業結構轉變升級、交通運輸效率飛速提高的重要例證,也是中國政府高度重視教育和科技發展的重要成就。
加強科技產業協同創新,促進各國開放合作,是讓科技發展為人類社會進步發揮更大作用的重要途徑[1]。在2020年11月9日召開的科學家座談會上,習近平強調,當前國內外環境正在發生深刻復雜變化,“十四五”時期以及更長時間的發展對加快科技創新提出了更為迫切的要求,科技創新既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需要,也是實現人民高品質生活的需要;現在,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民生改善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科學技術解決方案,都更加需要增強創新這個第一動力;同時,在激烈的國際競爭面前,在單邊主義、保護主義上升的大背景下,我們必須走出適合國情的創新路子,特別是要把原始創新能力提升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努力實現更多“從0到1”的突破[2]。
2021年1月25日,習近平受邀在達沃斯論壇線上做了特別致辭,提出了中國應對外部風險、抗擊疫情、促進國際多邊合作的五條戰略對策,其中一條就是技術創新。他說,“科技創新是人類社會發展的重要引擎,是應對許多全球性挑戰的有力武器,也是中國構建新發展格局、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中國將加大科技投入,狠抓創新體系建設,加速科技成果向現實生產力轉化,加強知識產權保護,推動實現依靠創新驅動的內涵型增長”[3]。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世界經濟衰退的下行趨勢下,中國率先引領經濟復蘇,2020年第四季度經濟增速達到6.5%,全年同比增速達到2.3%(4)資料來源:中國國家統計局,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101/t20210119_1812514.html。,超出IMF等機構的預期增速。相比之下,2020年,美國GDP萎縮3.5%,日本萎縮4.8%,歐盟萎縮6.4%,英國萎縮9.9%(作者從網上公布數據收集而成)。中國創造的經濟發展奇跡除了依賴人口紅利和改革開放紅利的基本條件以外,更重要的是人力資本積累和科學技術進步。特別是2020年,在現代科技支持之下,尤其是在大數據和移動通信支持下,中國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有效控制住新冠肺炎在全國大流行,與美國、歐洲諸國、印度、巴西和拉丁美洲諸國、俄國等主要國家在疫情面前的混亂和災難相比,充分體現了中國的科技實力和體制機制優勢。技術進步在中國經濟增長和應對突發公共衛生危機中發揮著巨大作用,平均每年對全國經濟增長的貢獻率達到3.5%—4.3%[4]。
從經濟起步之初,依靠吸引外資、引進國外先進技術,到吸收、消化、再創新,再到現在的并跑與少數領域的超越,尤其是高鐵、高端制造、新能源、移動支付、核能、隧橋和道路建設等,不僅具有中國獨特的規模及范圍經濟超大效應,關鍵技術大多已經獨立自主,沖擊世界前沿,發揮著任何其他國家都難以比擬的速度及效率。中國這種“后發優勢”,使許多西方發達經濟體都已經感到了巨大的競爭壓力。當然,中國持續崛起的雄心壯志還不滿足于這些成就,為拉動一個14億人的超大國家去跨越“中等收入陷阱”,通過未來15年的努力,在2035年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中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要更加依賴科技創新去構建一個強大的內循環,促進“雙循環”新格局的健康發展。
技術創新始終是中國不斷追趕和超越其他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的重要基礎。人力資本的積累及其存量,以及教育和健康等人力資本的形成要素,同樣對中國經濟增長產生了重要影響[5]。1978年至2019年,全國累計普通本專科招生人數達到1.34億人;截至2019年,全國研究與試驗發展(R&D)人員全時當量達到480萬人年,R&D經費支出達到2.21萬億元,發表科技論文數達到195萬篇;專利申請授權數高達259.16萬項,其中發明專利申請授權數達45.28萬項;高技術產品進出口額達到1.37萬億美元,其中高技術產品出口額達到7 307.14億美元。(5)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數據庫,https://data.stats.gov.cn/。
隨著我國經濟發展到比較高的水平,過去依靠對外貿易和吸引外資快速推動經濟增長的發展模式已經不可持續,這是因為我國國內的經濟體量在不斷增加,而國際市場增長的速度低于國內經濟增長速度,對外貿易依存度隨之呈現下降趨勢。對于經濟體量比較大、發展水平比較高的國家而言,貿易增速放緩是一種普遍發生的共同規律。如圖1所示,中國的對外貿易依存度在2003—2008年連續6年達到50%以上,峰值時期(2005—2006年)一度達到64%,近年已經降至32%左右;美國近40年的對外貿易依存度長期保持在20%左右;英國長期維持在40%左右;日本的對外貿易依存度在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基本維持在15%—20%,自2004年開始小幅波動增長至接近30%;五大經濟體中只有德國的對外貿易依存度長期保持增長趨勢,近五年達到70%左右。德國長期保持出口外向型經濟的支柱在于其強大而高端的制造業實力,雖然同為“世界工廠”,但是德國的制造業出口產品的附加值和科技含量顯著高于中國。借鑒德國的發展經驗,中國進一步推動經濟“外循環”同樣需要大力提高技術創新,提高出口產品的質量和技術含量。

圖1 中國與美國、日本等國家的對外貿易依存度對比
中國的崛起使得中國與美國等西方發達國家由過去明顯的互補關系走向了互補和競爭并存、競爭日益明顯的關系,引發單邊主義、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甚至出現了以技術封鎖為特征的現象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以及今后可能會發生的難以預測的外部沖擊,都是對我國社會經濟持續發展的威脅和挑戰,而化解這些威脅和挑戰,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就是自我技術創新,沖擊世界技術前沿,實現更多“從0到1”的重大突破,用自己獨特的技術優勢,擺脫技術封鎖,震懾其他強國的各種威脅和恐嚇,增強雙邊或多邊的經貿、投資和技術“博弈”能力。
新時代經濟轉型升級,應對國內外各種風險和挑戰,確保社會經濟持續穩定高質量發展,我國需要構建強大的國內循環,充分利用國內國外“雙循環”的互補作用,把握發展主動權和方向,在國際競爭當中爭取主動,在國內穩定增長中兜住底線。科技創新是實現“雙循環”新格局強勁發展的基礎保障。沒有科技創新,無法擺脫技術封鎖,無法實現經濟持續高質量發展,無法擺脫“中等收入陷阱”魔咒。
本文余下內容安排如下:第二部分在梳理技術創新與經濟增長現有文獻的基礎上進行理論分析,第三部分探討技術創新與“雙循環”新格局的邏輯關系,第四部分提出技術創新與“雙循環”新格局建設的政策建議。
發達國家和落后地區在過去一個世紀的發展成果表明,經濟增長率的微小差異經過長期積累,將會造成經濟產出和社會福利的巨大差別,宏觀經濟長期增長的影響遠比短期波動更加重要[6]。尋找影響經濟增長的決定因素自然而然地成為經濟學研究的重要問題之一。古典政治經濟學中,亞當·斯密(1776)提出自由市場的作用,強調勞動分工可以激發和提高生產效率[7];Richardo(1817)進一步指出,資本、土地和勞動三大生產要素的邊際報酬遞減[8];“馬爾薩斯陷阱”(Malthus,1798)則提出,經濟發展會帶來人口增加,而人口增加反而會因為稀釋人均資本占有量而對人均產出的增長造成不利影響[9-10]。在新古典經濟學的研究中,馬歇爾(1798)在分析經濟增長的影響因素時強調了勞動力的數量與效率和資本積累的作用[11-12];Schumpeter(1934)則提出生產條件和生產要素的“新組合”引發了經濟增長,并將技術進步界定為由質量改進引發的生產工藝和產品的推陳出新,高質量的新產品對于低質量舊產品的替代并導致后者淘汰的過程,就形成了所謂的“創造性破壞”[13]。
以Ramsey(1928)模型為起點,現代增長理論引入動態一般均衡方法分析經濟增長的規律和要素[14]。Slow-Swan模型,即新古典經濟增長模型,預測人均產出的長期持續增長只依賴于持續的技術進步[15-16];此后的一系列研究[17-19]在假定外生的技術進步的基礎上對Slow-Swan模型進行了改進。Arrow(1962)和Sheshinski(1967)提出“干中學”機制,把技術進步歸因于生產過程或投資積累的副產品,并且認為當某一生產主體通過積累生產經驗提高生產率時,由于知識具有非競爭性特征,這些新發現將會快速外溢到整個經濟體系中,從而產生外部性[20-21]。Uzawa(1965)則強調了人力資本對持續增長的重要性[22]。“干中學”和Uzawa的研究都是將技術進步內生化的嘗試,但最終均衡的經濟增長率都依賴于外生的人口增長率,未能解決“索洛剩余”問題[23]。
與新古典增長理論不同,以Romer(1986)和Lucas(1988)為開端的內生經濟增長理論,也稱為新增長理論,把由人力資本積累或知識積累帶來的內生技術進步視作經濟增長的源泉[24-26],研究經濟系統如何內生地決定長期增長的速度。Romer(1987;1990),Aghion & Howitt(1992;1998)和Grossman & Helpman(1991)將技術研發(R&D)與不完全競爭引入內生經濟增長模型,提出技術進步源自于針對性的技術研發活動,且研發成果以某種形式上的事后壟斷作為回報[27-31]。在此框架下,長期經濟增長率決定于政府行為,包括基礎設施建設、稅收、知識產權保護、維護社會法治環境、關稅等貿易壁壘、對金融市場和其他經濟領域的干預等等[6]。
在經濟開放的情況下,技術進步會隨著跨國經濟活動的開展而擴散。發展中國家從低收入經濟體向中等收入經濟體,再到發達經濟體的動態發展過程當中,技術進步在不同階段的產生途徑和發展方向呈現出動態化的演變趨勢。在經濟起步的初級階段,發展中國家通常是處于看中學、做中學狀態,以學習外來先進經驗為主。Barro & Sala-I-Martin(1997)提出,新技術的研發活動通常是由處于技術前沿的領先國(通常是發達國家)完成的,通過技術擴散,跟進國(通常是發展中國家)可以學習技術進步,而學習的方式主要是技術模仿;由于模仿的成本小于創新成本,在技術擴散的前期,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增長速度會超過發達國家,而可模仿對象減少和模仿成本上升將會降低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增長速度,形成條件收斂趨勢[32]。
Van Elkan(1996)提出,在開放經濟的模型下,人力資本存量積累可以通過模仿和創新兩個路徑增加;模仿帶來的生產力提高源自于世界知識體系與個人人力資本存量之間的差異(知識鴻溝),而創新帶來的生產力提高則取決于起步階段的干中學活動;發展中國家從自給自足過渡到與世界其他地區融合發展的動態路徑通常是從初始階段的快速模仿開始,在起步的初級階段存在著很大的追趕機會,而隨著知識鴻溝不斷縮小、技術成熟度逐漸提高,其人力資本的積累路徑轉向創新帶來的生產力提高;對于一個經濟體而言,促進模仿的技術進步會使本國獲益更多,而增強創新的技術進步則會使他國獲益更多;因此,在持續增長的世界經濟體系中,后發國家通常可以依靠對外開放取得更高的經濟增速[33]。
技術的跨國轉移與溢出的一大重要實現途徑是伴隨跨國投資活動展開[34]。跨境投資活動表面上是物質資本的跨境流動,實質上也暗含著技術水平在國與國之間的流動,也即技術外溢促進東道國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視為FDI流動產生外部性[35]。從跨國投資的理論機制來看,投資母國向外投資的動力包括為了尋求產業、資源和市場的擴張乃至壟斷[36-38],投資母國參與國際競爭的核心優勢之一就在于其技術優勢和管理水平[39],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投資活動本身就包含了技術擴散,沒有技術的投資是沒有優勢的;從東道國的角度來講,吸引外資的目的可能是由于缺乏資金[40]、獲得技術轉移[28]等。
在吸引跨境投資、引進發達國家先進技術經驗之后,發展中國家通常會經歷從引進模仿到吸收內化再到自主創新的過程。然而,作為技術進步的領先者和跟隨者,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技術演化路徑有所差異[41-43]。發達國家通常以由研發活動(R&D)創造的技術創新為技術進步的主要動力,普遍具有“一次創新”特征,即主導技術軌跡和技術范式的產生、發展和變革,主導從研究發明到最終商品化的全過程[44],其技術演化過程一般遵循由易變階段到過渡階段再到定型階段的動態模式[45]。而對于技術的后發國和跟從者,引進、吸收和改進,以及從模仿到創新,是發展中國家技術演化的兩條主要路徑[46-48]。與技術領先者的“一次創新”特征有所不同,后發國家的技術創新通常同時存在“二次創新”和“一次創新”兩種模式。所謂“二次創新”是基于引進的技術基礎上進行的,在已有的技術領先國制定的技術范式下,沿著既定的技術路徑開展的創新活動[49-50]。對于技術后發者而言,隨著經濟增長與技術成熟度不斷提高,如何降低對于技術引進與模仿的依賴,在“二次創新”中創造更有活力的創新,增強“一次創新”的內生動力,是追趕技術領先者、縮小技術和經濟發展差距的關鍵所在。
中國改革開放40多年的發展歷程遵循了后發國家經濟崛起的一般規律。中國從改革開放之前的自力更生、進口替代,逐步轉變為改革開放以后的吸引外資、出口促進[51-52],解決了本國在改革開放之初物質資本匱乏、人力資本素質不高和技術水平落后的一系列問題。作為發展中的落后國家,中國通過大力吸引外資,引進學習發達國家的技術經驗,通過引進技術和出口推動逐步提高國內的競爭力、創新力和產品質量,倒逼國內的技術進步。隨著經濟增長與技術成熟度不斷提高,中國的技術進步也從最初的模仿學習,向轉化吸收、自主創新和轉型升級,同時持續增加對外投資規模[53],擴大技術外溢。開放條件下的技術前沿與產出過程如圖2所示,產出水平由物質資本、人力資本和技術進步推動,經濟發展同時受到國內條件和外部環境的影響,本國的人力資本、自然資源稟賦、基礎設施水平、儲蓄意愿、區位條件、人口壓力等各類因素都會對產出水平產生一定影響,而在經濟開放以后,隨著國際貿易和跨境投資活動開展,本國通過吸引外資、吸收和模仿國外的先進技術和經驗,在干中學的過程中不斷提高人力資本,而引進技術和出口貿易的發展也會進一步倒逼本國的技術進步,提高產出水平,拉通國內、國外兩個經濟循環。

圖2 開放條件下的經濟產出過程示意圖
與此同時,中國經濟崛起的不同階段伴隨著動態比較優勢的持續轉變。作為一個規模龐大的發展中國家,中國在起步階段的比較優勢是國內要素稟賦和較為低廉的勞動力[54-55],甚至也包括對環境污染的控制較為寬松,這些使得中國可以成為全球中低端產品加工制造的世界工廠[56]。但是中國已經到了從中等收入向高收入邁進的階段,比較優勢必須發生相應的轉變,要告別過去粗放的、灰色的發展模式,即以犧牲自然環境和以低價勞動力為基礎的外延型的發展模式,轉變成為以技術推動、綠色發展、環境治理為特征的高質量、高水平、高附加值的新發展模式。在這種模式下,今后中國的比較優勢需要相應做出轉換,形成以技術創新和資本密集型代替勞動密集型、以技術密集型代替低端加工為主的發展結構。
因此,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中等收入國家,中國的技術進步與經濟起步之初相比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從“十四五”規劃到2035年,要爭取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基本實現現代化,中國的技術進步還要繼續產生更加深刻的變化和推進作用。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縮小與發達國家差距的過程是一個爬坡升級的過程,構建富有活力和韌勁的國內國際“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更加需要技術進步的推動。
從“十四五”開啟的新發展階段,中國已經進入到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向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進軍的新階段[57],經濟社會發展要“堅定不移貫徹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58],同時要“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59]。
習近平在2020年9月11日召開的科學家座談會上強調,要堅持把創新作為引領社會經濟發展的第一動力。第一,加快科技創新是持續推動高質量發展的需要,現代化經濟體系建設,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和動力變革推動,都需要強大科技作為支撐;第二,加快科技創新也是實現人民高品質生活的需要,推出更多涉及民生的科技創新成果,是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向往的必要條件;第三,加快科技創新是構建“雙循環”新發展格局的需要,推動國內大循環、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必須堅持的主線,要提高供給體系水平和質量,以新供給創造激發新需求,科技創新是其中的關鍵所在,暢通國內國際兩個循環,也需要提高科技實力以保障產業鏈、供應鏈、價值鏈的安全穩定;第四,加快科技創新也是順利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的需要,從最初提出“四個現代化”目標到現在邁向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新征程,科學技術現代化一直都是我國實現現代化的重要內容。當前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生活改善比過去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科學技術解決方案,更加需要增強科技創新這個第一動力[60]。
然而,我們應該清醒地看到,中國推進“雙循環”新發展格局,必將面對來自國際國內多個維度的綜合壓力和挑戰。國際環境變化方面,中國近幾年面臨的重大外部威脅來自于持續升級的單邊主義、技術封鎖,甚至脫鉤的各種威脅。尤其是始于2017年8月14日中美之間的貿易摩擦不斷升級,美國前總統特朗普挑起對華的多輪貿易沖突,以中國是否侵犯美國知識產權為借口發起“301調查”,并威脅要針對所謂中國“侵犯美國企業知識產權行為”征收“巨額罰款”,這也是特朗普政府針對中國采取的首個直接貿易措施。2018年4月,特朗普政府公布了向總價值約500億美元的中國輸美商品征收25%關稅的計劃,并于3個月后進一步將關稅征收清單擴大到價值約2 000億美元的中國輸美商品,威脅提高關稅稅率和加征報復性關稅。2018年9月,美國正式開始對2 000億清單的中國商品征收10%關稅,中國政府對此做出有力反擊。2019年5月,特朗普政府進一步將2 000億清單的中國商品關稅稅率從10%上調至25%。此后,特朗普政府不斷揮舞關稅大棒,多次違背中美雙方達成的貿易共識。貿易戰對中美雙方各自的不同產業領域都造成了破壞性影響[61-62]。
除了中美貿易戰,造成外部環境不確定性持續上升的另一大威脅則是全球新冠肺炎大流行。2019年末至2020年初,新冠肺炎在湖北省武漢市開始出現,于2020年春節前出現全國性大流行,中央政府迅速組織全國各地多個省市的多支醫療隊伍共4.8萬名醫護人員馳援湖北,迅速在武漢搭建起火神山和雷神山醫院,后來還構建16座方艙醫院專用于收治新冠肺炎輕癥患者,全國各地相繼模仿同一模式,做到應收盡收、應治盡治、徹底隔離。在全國人民共同努力下,中國疫情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里迅速得到控制,“封城”76天的武漢于2020年4月8日迎來解封,標志著國內戰疫取得決定性勝利。在中國疫情暴發最為嚴峻的時期,中國境外只有少量確診病例,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發達國家沒有充分認清疫情威脅,在境外疫情出現之初沒有及時采取恰當的防控策略,使疫情在全球范圍內大暴發。世界衛生組織(WHO)統計數據顯示,2020年全年,全球共有8154萬人感染,超過180萬人死于新冠肺炎(6)資料來源:世界衛生組織,https://covid19.who.int/。。
進入2021年,每日新增感染人數和死亡人數持續增加,到2021年1月26日,全球感染人數突破一億人,死亡人數超過215萬人。全球疫情大暴發嚴重威脅全人類的生命健康,同時也嚴重干擾全世界的經濟生產活動,破壞國際貿易合作和投資往來,疫情造成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最嚴重的經濟衰退。2020年,全球最大經濟體美國的GDP萎縮3.5%,創下該國二戰以后最高的經濟衰退紀錄。2020年,在全球十大經濟體中,只有中國憑借嚴格有力的防控措施實現了2.3%的經濟增長,其他國家都出現嚴重的經濟萎縮。外部環境的激烈變化和境外輸入疫情的威脅,對中國今后經濟發展將會造成更大的風險和挑戰。
在全球和美國國內疫情大暴發的巨大威脅下,特朗普政府于2020年5月23日將中國33家機構和公司列入所謂的“實體清單”,其中包括多所大學和研究機構。尤其是針對華為,美國調動全國及其主要盟國力量,對華為實行全面封鎖和芯片斷供,行為極其惡劣,破壞力極強。因此可見,美國發起貿易戰表面上是由于中美長期存在巨大的貨物貿易差額造成的摩擦,實質上則是為了限制對中國的高技術產品出口[63]。經過40多年的快速發展,中國已經從一個落后的技術承接和吸收國家,經過模仿和干中學階段,轉變為在引進技術的基礎上開展“二次創新”,甚至在一些領域開始引領全球技術前沿,參與主導第四次工業革命的國家。美國發動對華貿易戰的本質就是遏制中國技術進步,維持其在全球的絕對壟斷地位和長期第一強國的霸主地位。
技術創新的數據指標可以為中國創新創造能力提升提供事實依據。自1995年到2019年,中國GDP總量從6.1萬億元增加至98.65萬億元,研究與試驗發展(R&D)經費支出從348億元增加到2.2萬億元,R&D經費支出占GDP總量的比重從0.57%逐步提高至2.23%(圖3)。以中國2020年達到101.6萬億元的龐大體量來看,假定R&D經費支出保持與上一年同樣的占比,預計2020年中國的R&D經費支出將高達2.3萬億元,相當于重慶市2019年全年的GDP總和。

圖3 中國GDP及研發投入占GDP比重
從專利成果上來看,自1995年到2019年,中國的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專利和外觀設計專利三類專利授權總數從4.5萬件增加到259萬件,其中發明專利授權數從1995年的0.3萬件增加到2019年的45萬件,發明專利占三種專利授權總數的比重呈現出“M”形發展趨勢(圖4),1995—2002年期間,發明專利占比從7%左右迅速增加到16%以上,2003—2009連續7年時間里,發明專利占比接近乃至超過20%,高峰時期(2004年)一度接近26%。2010年開始,發明專利占比有所下降,但仍然維持在17%左右,2015—2017年連續三年出現第二次快速增長,占三種專利授權總數的比重超過20%。專利授權總量的增加表明中國正在快速成為一個專利大國,發明專利占比的提升則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中國的創新實力也伴隨著經濟崛起而不斷提高。

圖4 中國的專利授權數和發明專利占比

圖5 中國發明專利授權數國內與國外的授權數與占比
發明專利授權數包括授予國內主體和國外主體兩個部分(圖5)。改革開放之初,中國處于經濟起步階段,技術水平遠遠落后于發達國家,全球創新中心和技術前沿由發達國家引領,中國主要通過開放經濟吸引外資外貿,引進國外先進技術和經驗,依靠學習模仿提高國內技術水平。20世紀90年代末到21世紀初,國外主體仍然是技術創新的引領者,中國授權的發明專利半數以上授予國外主體,而中國作為技術跟從者,在這一階段也通過干中學和吸收轉化,開始提高在引進技術的基礎上開展二次創新的能力。2001年加入WTO之后,開放而活躍的全球市場激發了中國經濟和技術崛起的活力。2009年授予國內主體的發明專利授權數突破6.5萬件,首次超過了國外主體(6.3萬件),國內與國外主體授權數占比達到50.9∶49.1。到2019年,授予國內主體的發明專利授權數超過36萬件,占比接近80%。發明專利主導者的變化趨勢表明,國內主體逐漸成為中國技術創新的領軍者,中國創新能力持續提高。
除了研發經費和專利成果等直接指標,中國出口的產品結構變化也體現出中國技術水平的不斷提高。改革開放之初,中國國際貿易比較優勢主要是勞動密集型產品,依靠相對廉價的勞動力和比較寬松的環境管理,中國大力引進外資來華制造中低端工業產品,快速成為世界工廠。在出口產品中,初級產品和附加值低的工業產品占90%以上,高新技術產品占比不到10%。加入WTO之后,“中國制造”的技術含量不斷增加,高新技術產品出口占比持續提高,2005年以后提高至28%以上,之后一直穩定在30%左右(圖6)。即使在疫情沖擊之下,2020年前11個月,中國的高新技術產品出口份額繼續保持在29.9%,比2019年同期進一步提高(7)資料來源:News China,https://news.china.com/zw/news/13000776/20210114/39182011_1.html。。高新技術產品出口比例增加是中國技術創新與科技進步綜合實力的重要體現。

圖6 中國高新技術產品出口總額與占比
經濟發展與技術進步的硬實力,不僅是中國維持長期可持續發展的基礎,也是中國提高國際話語權的底氣[64]。中國提高國際話語權的每一步都離不開重大技術創新的支撐。新中國成立之初,在“一窮二白”的艱苦條件下,始終堅持“獨立自主、自力更生”方針,“兩彈一星”的出現,雜交水稻、人工合成牛胰島素等一系列震驚世界的重大科技突破,徹底改變了舊中國國際話語權喪失的落后局面[65]。從成功研制銀河-1號巨型計算機、加入人類基因組計劃并完成測序任務、成功發射神舟系列航天飛船,到研發高鐵技術、建造第一艘國產航母“山東艦”“中國天眼”500米口徑球面射電望遠鏡(FAST),中國在越來越多的領域成為科技大國,尤其是國內高鐵的快速發展和“走出去”,移動支付的廣泛滲透,5G技術的領先優勢,使中國的經濟增長活力長期位居世界前列。
雖然中國創造了一系列重大科學技術突破,日益成為科技大國和全球第四次工業革命的主要參與者,但是在一些核心科技領域仍然面臨大而不強的問題,與世界科技創新強國相比還有不小差距。在特朗普政府持續擴大中美貿易戰并升級為科技戰和技術封鎖之后,中國在部分關鍵技術領域頻頻遭遇“卡脖子”困境。
首先是以芯片制造為核心的半導體產業,芯片是電子信息產業全產業鏈的基石,國內芯片市場需求規模龐大,但自給能力相對較弱,對外依賴程度高。中國每年進口集成電路的價值自2013年開始就超過2 000億美元并持續增長。在芯片制造的上、中、下游三個主要環節,即芯片設計、晶圓制造、加工和封裝測試,中國主要集中于中低端品類[66],高端芯片制造的核心技術嚴重受制于人,尤其光刻機技術,是中國半導體全產業鏈的最大短板。全世界最先進的光刻機技術被荷蘭ASML公司壟斷,國內技術水平與荷蘭相比還有很大差距,晶圓制造環節所需要的高端光刻機完全依賴進口。
其次,雖然中國一直是航天大國,取得了載人航天、探月工程等許多重大突破,但在重型運載火箭發動機這一關鍵技術領域長期空白。2021年1月初,長征五號B運載火箭大推力氫氧發動機取得了積極進展,有望突破這一“卡脖子”的關鍵技術。此外,雖然中國在人工智能、語音識別、云技術、智慧城市等領域的技術水平處于全球互聯網產業的前列,但是在操作系統和大型工業開發軟件等領域幾乎是“瘸著腿走路”,嚴重依賴國外技術。中國面臨“卡脖子”的技術領域還有很多,有些領域完全空白,是中國保持經濟持續高質量發展的嚴重威脅,也是建設“雙循環”新格局、維持長期可持續增長必須攻克的難關。
當前我國剛剛完成新時代“三步走”戰略的第一步,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在“十四五”建設的關鍵時期和此后的建設過程中,中國的人均收入水平要努力超過全球平均水平,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并進入高收入國家行列;到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中國人均GDP要努力實現翻番,達到2萬美元以上,進入發達國家行列(8)資料來源:《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
為了實現這一宏偉目標,在科學技術上要努力追趕并縮小與發達國家之間的差距;為了保持比發達國家和其他發展中國家更高的發展速度和質量,在技術創新領域還必須比以往的發展速度更快、發展質量更高,而且在某些關鍵技術領域應當超越技術領先國。要實現技術超越,提高創新質量和水平。首先,要依托國內龐大市場、技術研發基礎和工業基礎,構建強大而富有韌勁的“內循環”。其次,要充分利用國內國際“雙循環”的互補關系,力爭成為全球科技創新的并跑者和引領者。
以世界技術創新最高水平為標桿,在全球范圍內取得更大競爭力,中國必須充分了解世界科技前沿的發展方向和最新動態,國內技術創新要避免封閉式發展,不搞固步自封,避免“內卷”和“脫單”。因此,在構建國內大循環的同時,中國必須努力爭取“外循環”流通順暢。但是,搞好“外循環”不等于被動接受“外循環”,尤其是在科技領域的瓶頸問題上不能受制于“外循環”,而是要努力實現國內國外“雙循環”有機結合、相互促進,構建健康良性的“雙循環”。因此,推動“雙循環”新格局要把握四個方向:一是要通過“外循環”保持先進的標桿,避免與世界技術前沿脫軌;二是要有開放包容的思想,做到互利互贏;三是要保持持續的創新動力,把握技術創新的主動權和發展方向;四是以技術創新不斷推動社會經濟持續高質量發展[67]。
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是“十四五”新發展階段經歷國內國際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應對之策,也是實現“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必然選擇。建設充滿活力、富有韌勁的“雙循環”新發展格局,應當立足于技術創新,以技術創新打造長期發展的底氣和實力。
首先,要健全建好科技創新體制機制、管理機制和激勵機制。科技體制改革可以激發創新發展活力。黨的十八大以來,科技計劃管理、科技成果轉移轉化體系和科技創新體制機制推行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取得了顯著成效,但是中國的科技創新體制機制、管理機制和激勵機制還存在諸多亟待改進和完善空間。科技創新行政服務體系還不夠完善,科技創新產業結構引導還不合理,尤其是基礎研究有待進一步提高,技術成果轉化、產學研用體系需要加強和提升,科技創新環境建設和資源分配在不同地區、不同產業之間還不夠平衡,科技創新評價體系有待進一步提高。為實現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目標,構建“雙循環”新格局,要著力解決和優化管理評價體系中不完善、不合理的制度設計,使體制機制真正服務于科技創新。
第二,要加強人才培養和集聚。科技創新人才培養要堅持“兩條腿”走路,在引進人才方面要健全多樣化評價體系,針對不同領域制定符合需要的切實標準,避免造成引進人才資源的浪費。同時要做好人才引進的配套服務,提供人才發揮能動性、開展技術創新的配套設施和資源配置,加強對引進人才的科學引導,避免人才“水土不服”。更重要的是,在繼續引進科技創新人才的同時,加強對本土培養人才的重視,提高本土培養人才的待遇水平,充分評估本土人才和引進人才的成果貢獻,杜絕“一刀切”,真正做到吸引人才、培養人才、留住人才,促進人才集聚。
第三,要平衡好產業、地區和城市之間的發展結構,形成完整而各有特色的創新體系和產業體系。在發展過程中,路徑依賴是落后地區起步階段通常會出現的問題,落后地區在發展之初可以依靠吸收承接發達地區技術和產業的方式,快速積累人力資本和物質資本,但盲目模仿一味承接而不考慮本地獨具特色的比較優勢,勢必會造成產業雷同,沒有競爭力。因此,不同地區之間應當充分考慮本地的要素和區位條件,構建各有分工、環環相扣的完整產業鏈條,同時發展獨具特色且符合本地比較優勢的特色產業,形成聯動互通、各有優勢的跨區域、跨城鄉綜合產業布局。
第四,要打通科技成果轉化應用的“最后一公里”。雖然從總量上來看,中國毫無疑問已經成為全球創新大國,研發投入、研究人員、專利成果等各項指標的總數量都已經接近或達到美國的水平,但是從技術創新的質量,尤其是成果轉化方面,中國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因此,構建“雙循環”發展新格局,要提供配套政策支持科技創新成果轉化,鼓勵創新試錯,要充分調動超大規模國內市場的內需潛力,打造科技創新成果轉化試驗田,以市場選擇作為判斷成果效果的依據,打通科技創新成果轉化應用的“最后一公里”。
第五,要堅持開放,促進國際交流,敢于沖刺“卡脖子”的關鍵領域,突破技術空白的“無人區”。即使外部環境遭遇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發達國家對中國展開的市場脫鉤和技術封鎖風險不斷加大,中國依然要堅持深化改革、擴大開放,加強與發達國家的技術和人才交流,堅決避免與全球科技創新和技術前沿脫鉤,杜絕由于技術封閉造成落后的可能。在技術空白的關鍵領域,要敢于攻堅克難,重視基礎科學研究,大力促進基礎研究與應用研究雙頭并進。構建以大學、科研院所和大型企業為主體的基礎研究體系,構建以廣大市場主體為依托的科技應用場景,打通“從上到下”和“從下到上”科技創新及應用的一切堵點,解決實際生產活動的難點和痛點,提高系統性和全域性基礎研究和科技應用的社會經濟效益。
第六,在全國主要中心城市或城市圈,打造規模化、高水平、特色化的科技創新極,快速有序吸引和培育科技創新要素,集中力量打造科技創新、人才集聚、高科技企業集聚高地,形成人居、科技、產業、生態相融合的新型城市區域或城市集群。借鑒北京中關村經驗,在長三角、珠三角、成渝經濟圈、長江中游城市群等全國性經濟增長中心,搭建規模化、集約化、專業化、現代化的創新極,使之成為當地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形成對全國全域性區域經濟增長的強大輻射和牽引力量。
最后,在能夠形成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能夠產生巨大經濟社會效應和促進民生不斷提高的關鍵領域,要始終堅持獨立自主、著重發力,力爭突破世界前沿。牢牢把握科技發展的主動權,著力突破涉及軍事、國防、民生等關鍵領域的技術壁壘,努力創造核心科技,突破世界技術前沿,以技術進步構建富有韌勁、充滿活力的“雙循環”新格局,用科技促進實現社會經濟持續高質量發展,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科學創新動力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