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碎蛋殼的生命

文/[新西蘭]莎拉·奧德里奇 編譯/ 李克紅

這是我見過的最不一樣的學生，他叫杰里米。當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就認為他不適合做我的學生。他不但身體扭曲變形，嘴里還會不斷地流口水，而且他的反應也非常遲鈍。

“你們意識到了嗎？杰里米，這個……可愛的孩子，他和別的孩子有些不一樣！”我對他的父母說，“你們是不是可以考慮送他去特殊學校？在這里學習或許對他來說并不公平。”

“是的，我們知道他有些不一樣，但我們允許他和別人有些不一樣，我們認為他可以在這里讀書。”那對經營小農場的夫婦這樣回答我。

我和校長說了這件事以后，校長決定尊重他們的選擇，接受杰里米在這里讀書。盡管如此，我依舊不認為他們的選擇是明智的，因為杰里米一直到了二年級，頂多只記住了20個詞語，而且也不會計算超過20的數學題。偶爾，杰里米也能很清楚地聽明白我說的話，但這種情況非常少，大多數時候，他的表現總會讓我想要發(fā)脾氣。

在放假前的最后一周，我教孩子們做了一個小紙袋，讓他們回家后都往里面裝進一個“象征生命”的東西。第二天早上，當孩子們來到班級后，都把他們的小紙袋放在了我面前的大紙盒里。

我逐一檢查孩子們心中都有哪些象征著“生命”的東西。我拿到的第一個紙袋是貝拉的，她的紙袋里裝著一朵美麗的小花，德博拉的紙袋里則裝著一只尚未成熟的蟲蛹，那或許是從樹桿上摳下來的，諾瑪的紙袋里裝著幾粒豆子……

后來我拿到了一只特別扁的小紙袋，那是杰里米的，里面是一片碎蛋殼。我吃驚地把這片碎蛋殼拿在手上問杰里米說：“杰里米，這是生命嗎？如果是一只完整的雞蛋，那么你的做法是對的，可它是一片碎蛋殼，你認為這片碎蛋殼也能變成生命嗎？”

孩子們都哈哈地笑了起來，但是杰里米看著我說：“是的，莎拉女士，它象征著生命，這是一枚剛剛孵化過小雞的蛋殼，這片蛋殼是小雞啄碎的，所以我覺得它象征著生命，只不過它和別的象征生命的東西稍微有些不一樣而已。”

我突然愣住了，覺得杰里米說得是對的，他眼中的生命和別人眼中的生命有些不一樣，而我也猛然間真正感受到他和別人確實有些不一樣，他的眼光和想法都很獨特。我覺得我之前是錯的，在這所學校里讀書，對杰里米并沒有什么不公平的，他只不過是和別人稍微有些不一樣而已。

從那以后，我用最大的尊重和耐心去面對這個學生，而他也一直在進步。現在，杰里米是最讓我榮耀的學生之一，他是一個頗有成就的哲學博士，在懷卡托大學任哲學教授，他每年都至少會回來看望我一次。

我經常會告訴我的子女們：“不要因為任何事而否定任何人，我們允許任何人和其他人有一點點不一樣，任何人都值得我們用最大的誠意去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