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振雙

世事磨礪多坎坷,人心偏向艱難行
蔡正仁18歲時,年輕氣盛,花了一個星期把昆劇《太白醉寫》學下來,當下覺得,這出戲不算難。到40歲時已是昆曲名家的他,再演《太白醉寫》,明明還是那些唱詞和動作,他竟覺得別扭起來。當晚,他不能成寐,便給老師俞振飛寫信。3天后,俞振飛回信,第一句是:“我終于等到你的一句話。”蔡正仁當時信里寫了什么話呢?蔡正仁說,學藝的感受是“學藝三年,走遍天下,再學三年,寸步難行”。俞老說,這句話好,等了20年等到你自己明白。這一明白,他便如履薄冰了。
我想到孫犁。20歲開始發(fā)表作品,24歲以筆為槍投身抗日洪流,孫犁一邊搞文學理論和批評,一邊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激勵人們的抗日斗志。31歲時赴延安,在魯迅藝術(shù)文學院學習和工作,孫犁發(fā)表了《荷花淀》《蘆花蕩》,開“詩化小說”之先。那些年,孫犁在文學路上披荊斬棘,逐步登高,展示了“牛犢之勢”??删o接著,隨著思想的成熟,藝術(shù)的高追求,孫犁的創(chuàng)作反而慢下來。當然,這有工作忙碌的成分,特別是36歲的他開始在《天津日報》工作。43歲后,因病和其他原因,他長期擱筆,條件允許時,才開始研讀古籍,寫散文和雜文。孫犁就是這樣的人,謙遜到骨子里,不張揚,不做作,小心謹慎,本色一生。鐵凝說他“不以急功近利的一時效應,來代替文學特有的使命”。莫言的總結(jié)道:“按照孫犁的革命資歷,他如果稍能入世一點,早就是個大文官了。不,他后半生偏偏遠離官場,恪守文人的清高與清貧。這是文壇上的一聲絕響,讓我們后來人高山仰止。”
蔡正仁也好,孫犁也罷,從初生牛犢到戰(zhàn)戰(zhàn)兢兢,是走向真性情,是走向人品、文品和藝品的雙高峰。
(責任編輯/劉大偉 北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