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成林 胡雪萍
經過改革開放四十多年的發展,我國的經濟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2020年我國的經濟總量首次突破100萬億大關,同比增長2.3%,成為新冠肺炎疫情籠罩下全球唯一一個實現正增長的主要經濟體。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取得上述成就的同時,我國也為此付出了極為慘重的生態環境代價。從總量上看,中國的污染物排放量巨大,2016年中國幾乎所有與污染物排放相關指標都位列世界第一。從排放強度看,2016年我國的單位GDP能耗為3.7噸標準煤/萬美元,是2015年世界平均水平的1.4倍,發達國家平均水平的2.1倍。在此背景下,如何妥善協調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保護之間的關系是我國在建設“美麗中國”的進程中亟待破解的重大現實難題。而生態補償作為矯正生態利益分配結構,(1)單云慧:《新時代生態補償橫向轉移支付制度化發展研究——以卡爾多-希克斯改進理論為分析進路》,《經濟問題》2021年第2期。引導生態環境資源利用行為,改善生態環境資源利用方式的制度安排,其對于緩解經濟社會發展和生態環境保護的矛盾沖突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因此,如何建立健全生態補償機制就是統籌經濟社會發展與生態環境保護的有力抓手。
因我國最先受計劃經濟體制的影響,實行的是以財政資金為后盾的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大多以生態保護區或生態保護工程的形式展開,時至今日,行政性生態補償依然是我國生態機制體系的主導性生態補償機制。不可否認,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的建立和發展對于解決我國的生態環境問題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但與此同時也應該看到,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弊端重重,這集中體現在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的資金來源渠道狹窄,主要依靠政府的轉移支付資金,補償標準過低,范圍較窄,靈活性不足,橫向與縱向生態補償難以兼容,嚴重挫傷了生態保護區的居民參與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投身生態環境建設的積極性,惡化了生態保護區的生態環境狀況,降低了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的效率。(2)席鷺軍:《生態補償機制要突出市場化特征》,《中國環境報》2018年第003版。與此同時,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不斷提升,人們對良好生態環境的需求也日益高漲,生態環境的建設任務不斷加重,生態補償工作持續拓展,補償資金也將水漲船高,有限的財政資金很難滿足日益增長的生態補償需求。在此背景下,如何深化生態補償機制改革,建立市場化、多元化的生態機制就是我國生態補償機制實踐和機制建設的必由之路,而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影響因素就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
目前國內外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如下幾個方面:
一是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實現形式。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實現形式多樣,如生態產品認證、(3)李文華、李世東、李芬、劉某承:《森林生態補償機制若干重點問題研究》,《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07年第2期。水權交易和發展權流轉、(4)李雪松、李婷婷:《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水源地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研究》,《長江流域資源與環境》2014年第1期。生態銀行、(5)崔莉、厲新建、程哲:《自然資源資本化實現機制研究——以南平市“生態銀行”為例》,《管理世界》2019年第9期。林業碳匯、(6)陳英:《林權改革視域下林業碳匯供給增益者權利的法律確認研究》,《中國政法大學學報》2020年第3期。生態旅游、(7)馮凌、郭嘉欣、王靈恩:《旅游生態補償的市場化路徑及其理論解析》,《資源科學》2020年第9期。水信托基金等。(8)朱建華、張惠遠、郝海廣等:《市場化流域生態補償機制探索——以貴州省赤水河為例》,《環境保護》2018年第24期。
二是生態補償基準的確定。生態補償基準的確定是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構建的核心問題,科學合理的補償基準有利于激發市場主體保護生態環境的積極性,促進生態要素的積累及生態環境的改善,而扭曲的補償基準將嚴重挫傷市場主體保護生態環境的積極性,阻礙生態要素的積累和生態環境的改善。為此,國內外學者采用各種方法對各類生態要素的補償標準進行了綜合測算。如陳自娟(9)陳自娟、施本植:《以水環境承載力為基礎的流域生態補償準市場化模式研究》,《青海社會科學》2016年第5期。等人基于水環境承載力視角對其市場化生態補償的核算標準進行了深入剖析,曾賢剛(10)曾賢剛、劉紀新、段存儒、崔鵬、董戰峰:《基于生態系統服務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研究——以五馬河流域為例》,《中國環境科學》2018年第12期。和李霜(11)李霜、聶鑫、張安錄:《基于生態系統服務評估的農地生態補償機制研究進展》,《資源科學》2020年第1期。等人基于生態系統服務價值法,對五馬河流域以及農地的生態補償標準進行了系統探討。郝春旭(12)郝春旭、趙藝柯、何玥、李贊、董戰峰:《基于利益相關者的赤水河流域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設計》,《生態經濟》2019年第2期。等人則基于支付意愿法對貴州赤水河流域的生態總量進行了綜合測算,并提出可將其作為流域生態補償的最低標準。張化楠(13)張化楠、接玉梅、葛顏祥、鄭云辰:《流域禁止和限制開發區農戶生態補償受償意愿的差異性分析》,《軟科學》2019第12期。等人采用條件價值估值法對大汶河流域城鎮居民的流域生態補償意愿進行了實地調研,得到了重點和優化開發區域城鎮居民的意愿生態補償總量,并提出可將其作為市場化生態補償的一個參考。牛志偉(14)牛志偉、鄒昭晞:《農業生態補償的理論與方法——基于生態系統與生態價值一致性補償標準模型》,《管理世界》2019年第11期。等人在區分“對農業的生態補償”和“對農業生態的補償”兩個概念的基礎上,構建了一個能將“生態價值”和“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統一到一個框架的生態補償標準測算方法。劉利花(15)劉利花、劉向華、楊潔:《糧食安全視角下的耕地生態補償標準研究》,《學習與實踐》2020年第8期。等人則從資源的社會、經濟和生態價值視角出發,對河南省耕地資源的綜合價值進行了綜合測算,并主張應以耕地資源綜合價值的變化量作為生態補償的依據。
三是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設計思路及設計方案。如徐瑞蓉(16)徐瑞蓉:《綜合性生態補償制度設計與實踐進路——以福建省為例》,《福建論壇(人文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6期。等人認為應當突破傳統的空間格局的限制,以“共同體思維”為指導,對各流域或區域內單一性的生態補償機制進行集成,逐步建立綜合性的生態補償機制體系。張捷(17)張捷、王海燕:《社區主導型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研究——基于“制度拼湊”與“資源拼湊”的視角》,《公共管理學報》2020年第3期。等人則提出可以采用制度拼湊的方式將各種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嵌入社區主導型生態補償機制當中,以彌合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與社區自然資源管理規范之間的矛盾沖突,賦予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獲合法地位,推動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持續發展。陳思涵(18)陳思涵、武沐、劉嘉堯:《西部地區生態補償機制的缺失及其重建模式研究——以跨區域補償與生態效益市場化為例》,《青海民族研究》2013年第1期。等人從生態利益市場化的角度出發,對西部地區跨區域生態補償體系進行了重構,劉薇(19)劉薇:《基于京津冀區域生態格局變化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設計》,《國土資源科技管理》2018年第2期。對京冀地區的流域、大氣、森林等生態系統服務的區域協商、排放權交易以及碳匯交易機制進行了系統設計。
國內外學者圍繞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理論與實踐開展了大量的研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為后人繼續開展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方面的研究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提供了有益的方法論指導,但值得注意的是,現有研究仍存在如下不足:一是,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程式化問題領域(如實現形式、補償標準的確定等),很少研究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培育問題,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做進一步考察的研究更是鮮見;二是,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研究大多集中在傳統因素領域,很少有人從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這一非正式制度的視角出發,雖然部分學者有所涉獵,但他們的研究仍停留在宏觀層面,還未深入到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的內部。而按照系統論的觀點,要素結構才是決定系統功能的關鍵,因此很有必要將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納入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研究框架。
有鑒于此,本文擬以制度經濟學和系統論的相關理論為指引,從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視角出發,沿著“狀態-壓力-響應”分析框架,研究生態補償意識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影響,著重考察生態補償意識通過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微觀作用影響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微觀作用機理,并分析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配比結構對上述微觀作用的調節作用。在此基礎上,結合我國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的發展現狀,對導致當前我國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低下的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配比結構根源進行深入剖析,并據此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是指生產特定生態補償意識的基本成分,弄清楚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基本類型對于進一步認識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過程至關重要,而對其積累途徑進行探索則可為生態補償意識進而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培育工作提供有益的借鑒。根據功能和性質的不同,可將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分為如下兩類:
一是,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A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也叫通用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是指對所有生態補償意識的形成均具有推動作用的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類型?;A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是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的核心,是生態補償意識形成的先決條件,沒有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將會缺乏依附的基礎。與此同時,由于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沒有方向性,還無法指導具體的生態補償實踐,因此,從發展層級來看,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屬于低階性的生態補償意識要素。
本質而言,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所要解決的是“到底該不該對生態環境建設行為進行補償的問題”。例如,當上游地區為了滿足下游地區的用水需求而有意識地控制了自己的發展水平,調整了產業結構,加大了生態環境建設力度,并為此付出了大量的直接或間接成本時,下游地區居民承不承認上游地區居民的貢獻,以及贊不贊同對上游地區居民的生態環境建設行為進行補償等就屬于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問題。
二是,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所謂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是指只對特定生態補償意識的形成起推動作用的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根據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所攜帶的方向的不同,可將其分為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和行政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其中前者只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積累起引導作用,而后者只對行政性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有效。
特異性生態補償要素是生態補償意識的外形,其作用在于引導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發展方向,誘使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分化為特定的生態補償意識產品。與此同時,由于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具有方向性,已初步具備指導生態補償實踐的功能,因此,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屬于高階性的生態補償意識要素。
此外,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所要解決的是“到底該不該采取特定的生態補償方式對生態環境建設行為進行補償”的問題。例如,當上游居民為了保護河流的水質和數量而有意識地控制了自己的工業發展水平,調整了生產結構,投入了大量的污染治理設施和設備,最終為下游地區提供了優質的水源和充沛的水量時,下游地區對于自己“到底該不該采取特定的生態補償方式對上游地區進行補償”所持有的態度或傾向就屬于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范疇。
本質而言,生態補償意識的形成過程就是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誘導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分化為具有特定功能的生態補償意識的過程,經不同的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誘導后的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將分化為不同的生態補償意識產品。具體而言,當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結合后,其將分化為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但經過行政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誘導后,其將分化為行政性生態補償意識。
在市場化或行政性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過程中,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和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必須符合一定的比例關系,即:
其中PEScons表示生態補償意識,fundamental和speical分別表示基礎性和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A和B分別表示基礎性和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的技術系數,即生產一單位具體的生態補償意識所需的基礎性與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數量。
對特定方向的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而言,其所能生成的生態補償意識數量由基礎性和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各自技術系數之比中的較小者決定。


但對整個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而言,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不僅包括行政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而且還包括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是一個總和的概念,即:specialtotal=specialmarket+specialgoverment。


圖1 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過程示意圖
與其他經濟資源一樣,在一定時期內,特定經濟體系所擁有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植資源也是有限的,因此,為了達成既定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目標,培植主體就必須不斷優化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植資源的培植結構,持續提升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植資源的配置效率,以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植資源利用效率的增長。與此相對,所謂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培育績效就是指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植資源的利用效率,即:
其中△PESmarket表示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發育水平的增加量,△C表示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植成本的增加量。在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發育水平增量△PESmarket既定的情況下,生態補償機制培育部門所花費的培育成本越少,抑或者是在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成本的增加量△C既定的情況下,目標區域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發育水平的增加量△PESmarket越大,則說明該地區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活動的培育績效越好。
從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形成過程來看,生態補償意識并不是一個不可分的“元”級事物,而是一個擁有內部結構和層級的宏觀體系,因此,要探討生態補償意識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影響,就必須打開生態補償意識這個“黑箱”,深入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內部,從生態補償意識的組成要素——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角度對其進行深入剖析。
有鑒于此,本部分主要以制度經濟學和系統論的思想為指引,從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視角出發,系統推演了生態補償意識通過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中介作用影響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微觀作用機理,并對不同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配比結構調節作用進行細致分析。
按照諾斯的觀點,與正式制度一樣,非正式制度也是制度體系的構成要件,二者之間相互促進,相互制約,共同決定了制度體系實施績效的增長。(20)[美]道格拉斯·C.諾思:《制度、制度變遷與經濟績效》,杭行譯,格致出版社2014版,第50-75頁。具體而言,良好的非正式制度環境可為正式制度的實施創造良好的外部環境,提升正式制度的遵從程度,降低正式制度的實施阻力,減少正式制度的實施成本,推動正式制度及制度體系實施績效的增長。與此相對,正式制度的發展可為非正式制度的發育提供素材,提出要求,施加壓力,推動非正式制度的產生及發展,這反過來又會改善正式制度的外部發展環境,提升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的相容程度,推動制度體系實施績效的增長。
與此類似,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作為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體系的非正式制度安排,其與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這一正式制度安排之間也存在著廣泛而復雜的交互作用關系,隨著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不斷成熟,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也將不斷發展,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促進作用也將不斷提升。這主要是由于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統一著人們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思想,決定著社會公眾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態度,隨著社會公眾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不斷積累和成熟,社會公眾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認知將更加客觀和深刻,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態度也將更加友好,當政府決定培植特定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時,社會公眾并不會將其看成一種新生事物而加以抵抗,而是將其視為原有意識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加以接納,這將提升社會公眾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遵從程度,降低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推廣阻力,減輕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推廣成本,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植績效的增長。(21)鐘成林、胡雪萍、陳竹:《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結構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影響研究》,《重慶社會科學》2020年第1期。
更進一步來看,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作為生產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重要組分,其將通過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中介作用對生態補償機制的培育績效產生間接影響,隨著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這一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不斷積累,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也將不斷生長,這將改善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推廣環境,弱化其推廣阻力,減少其推廣成本,降低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培育代價,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
按照系統論的觀點,系統內的要素并不是獨立的,而是會與周圍的環境發生各種聯系,要素與環境之間的聯系方式及聯系深度最終決定了要素的功能。(22)魏宏森:《系統論:系統科學哲學——中國文庫 科技文化類》,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09版,第103-105頁。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配比結構S(即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水平之比)作為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積累過程中所面臨的最直接,最主要的外部環境,其發展狀況將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過程以及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效率產生重要影響。因此,在分析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影響時,除了要考慮自身積累水平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培育績效的直接影響之外,還要兼顧其所處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這一外部環境,將不同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配比結構考慮在內。
有鑒于此,本文擬借鑒環境經濟學中的“壓力-狀態-響應”分析范式,系統探討不同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配比結構情境下,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影響效果及影響機理。
當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配比結構指數S<1時,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相對不足,而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相對過剩,大量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游離在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之外(如圖2所示),這不僅會導致部分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空轉,致使其找不到對應的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之結合,降低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利用效率,而且還會嚴重挫傷社會公眾積累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的積極性,降低社會公眾對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的敏感度,阻礙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的生長。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將加大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結合難度,提升其結合成本,抬高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代價,加大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培育阻力,增加其培育成本,抑制其培育績效的增長。
此時,若給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一個外生壓力,加快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其將帶來如下兩方面的積極效果:一是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競爭力提升效應。在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不足的情境下,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將增加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數量,提高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在整個生態補償意識體系中的份額,擴大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影響力和競爭力。與此相對,這會反過來增強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在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內的競爭能力,強化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對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吸引能力,減少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結合成本,提升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效率,推動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二是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生長激發效應。在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相對過剩的情境下,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發展水平的提升有利于拓寬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轉化渠道,提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轉化概率,提高社會公眾積累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的積極性,促進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生長。與此相對,這將進一步降低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結合難度,減少其結合成本,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和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植績效的增長。
當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配比結構S>1時,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將會相對過剩,而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將會相對不足,大量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將游離在有限的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體系之外,此時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這一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進一步積累不僅無助于改善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的配比結構,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形成,而且還會通過“競爭效應”加劇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對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競爭,擾亂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之間的結合秩序,加大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結合難度,提升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結合成本,阻礙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抑制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

圖2 S<1時,加快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影響示意圖
例如,為了鞏固行政性生態補償意識在整個生態補償意識體系(進而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在整個生態補償機制體系)中的地位和作用,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的利益相關者將會采取各種不正當競爭手段干擾市場化方向的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的結合過程,阻擾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與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結合過程,阻礙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生長。這在生態補償實踐中可表現為,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管理部門通過采取各種手段,向已有一定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認知的社會公眾明示或暗示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風險,并著重強調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的好處,誤導社會公眾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認知,強化社會公眾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排斥心理。
抑或者是強行分解業已形成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并從中提出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讓其與行政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結合,形成行政性生態補償意識。這種情形在現實生活中可表現為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的受益者為了鞏固本部門的利益,通過游說相關部門,擠兌業已實施的市場化生態補償項目,并強行用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進行替代。

圖3 S>1時,加快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影響示意圖
此時若加快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將加劇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相對過剩,強化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內部競爭,進一步擾亂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結合秩序,抬升其結合成本,加大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難度,進一步抑制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
結合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影響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作用機理,本文認為,導致當前我國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發育遲滯,培育績效低下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根源如下:
1.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本身的積累不足。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培育績效的直接影響機理表明,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是影響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關鍵,隨著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不斷積累,其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促進作用將不斷增長。但從我國生態補償機制發展實踐來看,生態補償情境中市場化生態補償方式的采用比例較小,而行政性生態補償機制的采用頻率較高。這直接導致在現實的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中,行政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不僅數量較多,且質量更高,而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不僅數量較少,且質量還低,嚴重降低了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競爭能力,弱化了其對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吸引能力,加大了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結合難度,抬高了二者的結合成本,阻礙了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形成,抑制了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
2.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的配比結構失衡,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相對過剩。調節機理表明,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影響除了受自身發展水平的影響之外,還與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的配比結構高度相關。但從我國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的發育結構來看,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的發育相對過剩,而特異性(特別是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發育相對滯后,這直接導致大量基礎型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游離在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之外而得不到有效的轉化,嚴重挫傷了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極性,阻礙了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惡化了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結合難度,抬高了其結合成本,加大了二者的結合難度,阻礙了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形成,抑制了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
以制度經濟學和系統論的思想為指引,從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視角出發,沿著“狀態-壓力-響應”的分析框架,考察了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影響。首先,本文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進行了分型,并對其積累途徑進行了探索;其次,類比物質產品生產過程,對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過程進行了系統闡述;再次,系統推演了生態補償意識通過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中介作用影響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作用機理,并對不同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配比結構的調節作用深入分析;最后,結合我國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現狀,對導致當前我國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低下的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根源進行了深入剖析。研究結論如下:
1.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這主要是由于生態補償意識的積累有利于統一人們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思想認識,降低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推廣難度,減少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推廣成本,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
2.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是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影響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中介,且中介作用在臨界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配比結構兩側具有非對稱性,當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相對過剩時,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將增強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在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中的競爭能力,提高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極性,降低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結合難度,減少其結合成本,加速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形成,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與此相反,當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相對過剩時,市場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不斷積累將加劇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對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的競爭,擾亂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的結合秩序,加大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結合成本,阻礙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生成,抑制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
3.當前我國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低下的根源有二:一是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積累不足,致使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在整個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的競爭能力偏弱,對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的吸引能力不足。二是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的配比結構失衡,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相對過剩,降低了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轉化概率及收益,挫傷了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積累的積極性。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將惡化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生長環境,阻礙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加大其生成成本,抬高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培植代價,抑制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植績效的增長。
借鑒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影響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作用機理,結合我國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發展現狀,從如何加快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和進一步優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配比結構的角度構建了相應的政策支持體系:
1.深化生態補償行政管理體制改革,成立專門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部門。
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有利于統一人們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思想認識,降低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推廣阻力,減少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推廣成本,緩釋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推廣風險,降低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培育代價,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但由于各方面的原因,目前我國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缺乏組織性,主要依靠社會公眾在無意識和無組織的狀態下形成,嚴重抑制了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形成和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因此應進一步深化生態補償行政管理體制改革,組建專門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培育部門,由其負責整個區域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培育工作。為了實現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培育職能,還應在培育部門下設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監測辦公室、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宣教辦公室、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培育辦公室等分支機構,通過各部門的通力協作,共同推動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生長。
2.建立健全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發展水平動態監測預警及定期制度。
基礎性和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是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二者的一定組合形成了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的結構,該結構最終決定了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生成結構,只有基礎性與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配比結構達到最優狀態時,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促進作用才會達到最大化,任何對最優結構的偏離都將抑制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因此,為了識別現實的市場化生態補償要素體系所處的狀態,進而為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干預政策提供指南,首先必須對基礎性和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的發展水平進行動態監測,為此,應建立健全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動態監督預警機制,通過采用抽樣調查、重點調查等多種統計調查手段及時掌握各類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發展狀況,在此基礎上,定期編制并發布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發展報告,并對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水平過低和結構失衡的地區進行預警。
3.深化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積累體制綜合改革,加快市場化生態補償項目的試點示范。
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不足是導致當前我國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發育遲滯,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促進作用不強的根源,因此應進一步深化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積累體制改革,不斷降低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成本,提升其積累效率,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為此,應加快生態補償行政管理部門的職能轉變,深化生態補償行政管理部門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一并從存量和增量兩個方面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從增量改革來看,生態補償行政管理部門應破除部門利益的藩籬,以壯士斷腕的決心開展生態補償機制改革,在新增的生態補償情境中,直接挑選部分條件較為成熟的生態補償項目開展市場化生態補償試點示范,持續提高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影響力。從存量方面來看,生態補償行政管理部門應從生態文明高度,從社會利益出發,積極探索現行行政性生態補償項目的退出機制,逐步將部分條件成熟的行政性生態補償項目改造為市場化生態補償項目。為了實現上述目標,還應進一步深化地方政府官員政績考評體系改革,將市場化生態補償項目占比納入地方政府官員政績考評體系,對市場化生態補償項目占比低于特定臨界值的地方政府官員進行懲罰,而對占比超過特定臨界值的區域進行獎勵。
4.深化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宣教體制改革,通過多種途徑加大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宣教力度。
除了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無形宣教之外,有計劃有組織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宣教活動也是積累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重要途徑,但從我國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宣教實踐來看,主要呈散發狀態,不僅宣教資源的統籌層次較低,而且還較為凌亂,缺乏組織性,很難起到預期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宣教及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效果,因此,應進一步深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宣教體制改革,在較高的層次上成立專門的市場化補償宣傳教育管理辦公室,通過自身和借助第三方力量的方式加大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宣傳力度,提升社會公眾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水平,補齊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短板,加快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如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宣教管理部門可采用購買服務的方式委托第三方教育宣傳機構進入社區、企業、學校開展形式多樣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宣傳工作,亦或者通過采用邀請生態補償領域的國內外知名學者開展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專題知識講座,主辦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論壇,發放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小知識宣傳手冊等方式開展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相關知識的宣傳工作,再或者是選取部分條件較為成熟的地區開展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示范試點工作,通過制度的示范輻射作用強化社會公眾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認識,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積累。
5.針對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發展狀況的不同,采取差異化的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積累干預對策。
在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的不同發展階段,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發展水平的提升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形成,進而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提升的邊際影響存在顯著的差別,當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相對過剩時,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可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的培育績效的增長,但當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相對過剩時,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將抑制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提升,只有當基礎性與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配比結構適中時,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提升對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促進作用才會達到最大化。因此應根據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內基礎性與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配比結構的不同,采取差異化的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培育干預對策。具體而言,當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相對過剩時,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是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形成的短板,此時應將政策著力點集中在如何提高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上。與此類似,對深陷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相對過剩困境的生態補償意識要素體系而言,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是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形成的最低限制因子,此時應將政策干預的著力點集中在如何推動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積累上。此外,當基礎性與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配比結構適中時,基礎性與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結構并不存在偏差,此時則應將目標同時聚焦在基礎性與特異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的培育上,通過協同推進特異性與基礎性生態補償意識要素積累的方式來加快市場化生態補償意識的形成,促進市場化生態補償機制培育績效的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