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玉鳳鳥的靈性之美

張敏

鳳，古代用來祭祀通神的吉祥神鳥，傳說中的百鳥之王，天下有德乃現?！渡胶＝洝丰岠P：“丹穴山鳥，狀如鶴，五采而文。”《論語·微子》云：“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周之將興，鳳鳴岐山，更將周人敬奉鳳鳥推向了極致。這與其受應天命，鳳鳴岐山有關，他們視鳳鳥為吉祥鳥，更將鳳鳥推崇至自己的保護神。從周原出土的卜辭“巳（祀）鳳”中可知，周王室視鳳鳥為神鳥，為上帝使，而對其尊崇備至，頂禮膜拜，行以隆重的祭祀之禮。因此，西周時期出現了大量的鳳鳥形象，除了青銅器上刻畫精美的鳳鳥紋，玉雕鳳鳥的形象更是生動傳神，充滿靈性。

最早的鳳鳥形象，是出土于7000年前新石器時代浙江河姆渡文化遺址的“雙鳳朝陽”象牙雕，而玉鳳鳥的出現則在距今4000多年前的石家河文化時期，殷墟婦好墓出土的玉鳳便是石家河文化的遺物，并非商代制作。然而商周時期卻是玉器發展史的一個高峰，玉器上出現的鳳鳥造型更是豐富多彩。

三門峽市虢國博物館收藏的玉鳳鳥，質地溫潤細膩，造型別致優雅，精雕細琢，靈動傳神，或切、或片、或雕，手法嫻熟，做工精湛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代表了西周時期制玉工藝的發展水平。

鳳鳥形玉佩（圖1），高12.9厘米，寬2.1厘米，厚0.5厘米。青玉。黃褐色。玉質細膩，微透明。鳳鳥昂首而立，神采奕奕，氣宇軒昂。圓目微凸，頭頂三冠，冠端均有分叉，尖喙內勾巧妙形成一圓穿，翹尾自然下垂。全身正背兩面均以陰線刻出羽毛紋樣，雙足扁平直立。整器線條流暢、簡練、手法嫻熟，完美呈現出了鳳鳥的高貴特質，體現了周人對鳳鳥的喜愛與崇拜。

鳳鳥形玉佩（圖2），足部略殘。高10.7厘米，寬3厘米，厚0.4厘米。青玉。淺豆青色。玉質細膩溫潤，半透明。片雕，鳳鳥昂首挺胸，屈腿站立，圓眼，尖喙，頭頂雙冠，翎羽卷曲下垂，斂翅，翹尾，雙足微曲，尾末端分叉。鳳身兩面均用陰線雕刻出嘴、目、冠、耳、翅、尾及羽毛紋樣，姿態優雅，安靜祥和，生動形象地刻畫出鳳鳥的靈性與高貴。

鳳鳥形玉佩（圖3），高2厘米，長6.7厘米，厚0.2厘米。青白玉。青白色。玉質細膩，透明。薄平片雕。正背面紋樣相同。做臥姿狀，昂首，長嘴，鉤喙，圓眼，長冠卷成一小圓孔，縮頸，凸胸，翅尖上翹，長尾上卷，曲爪伏地。翅與尾部飾羽紋，爪飾陰刻細線紋。尾下有一小環形紐，胸部有一小圓穿。此鳳造型秀美，構思巧妙，線條流暢，姿態活潑，生動細膩地雕刻出了鳳鳥的秀美身姿。

鳳鳥紋管狀玉柄形器（圖4），高9.1厘米，寬2.3厘米，厚1厘米。青白玉。青白色。玉質細膩，透明。平頂，末端有榫。四面飾紋，紋樣繁縟精美，正背兩面飾鳳鳥紋，鳥曲冠，鉤嘴，圓目，高足，利爪，兩側飾變形蟬形紋。有對鉆圓孔。此鳳鳥形象的雕琢風格具有典型的西周國家標準，與同時期寶雞出土的鳳鳥雕琢形式大同小異，是西周王室鳳鳥神話的實物見證。

鳳鳥紋玉飾（圖5），殘長6.9厘米，寬3.1厘米，厚0.65厘米。青玉。深冰青色，局部受沁有黃白色斑塊。玉質細膩，半透明。體寬短。柄端略呈弧形；末端斜直，下中部有一圓穿，端部有長方形短榫。正背兩面飾鳳鳥紋，圓目，尖嘴鉤喙。線條流暢細膩，紋飾精美華麗，體現了西周時期制玉工藝的成熟與精湛。

鳳鳥紋橢圓形玉飾（圖6），長4.5厘米，寬2.5厘米，厚0.5厘米。青白玉。青白色。玉質溫潤細膩，半透明。橢圓形，正面略鼓，背面平，正面以橢圓短徑為中心，兩邊飾以紋樣相同的兩只相背鳳鳥紋，尖鉤喙，圓凸目，斂翅，翹尾；紋飾華麗，自然流暢，似行云流水；背面扁平，光素無紋。兩端各有兩個圓穿。

鳳鳥紋橢圓形玉飾（圖7），長4.2厘米，寬2.2厘米，厚0.4厘米。青玉。豆青色。玉質溫潤細膩，微透明。正面飾以紋樣相同的兩只相背鳳鳥紋。與圖6紋樣相同。兩端各有一個圓穿。

鳳鳥紋圓形飾（圖8），直徑3.7厘米，厚0.4厘米。青玉。冰青色。玉質細膩，半透明。中部有一單面鉆小圓穿。正背兩面飾圓眼，尖鉤喙，長尾卷曲呈環狀。

鳳鳥紋圓形飾（圖9），直徑5.5厘米，厚0.75厘米。青玉。冰青色。玉質溫潤細膩，半透明。近圓形，正面鼓起，背面相應內凹，中部有一雙面鉆小圓穿。正背兩面飾用陰線雕刻出的圓眼、鉤喙、華羽、顧首、卷尾鳳鳥紋。線條簡潔流暢，姿態優雅嫻靜，展示了鳳鳥的高貴與靈動。

鳳鳥紋方形飾（圖10），長2.4厘米，寬2.4厘米，厚0.9厘米。青玉。冰青色。玉質細膩，半透明。圓角方形，中部有一雙面鉆小圓孔。正面飾變形鳳鳥紋，圓眼，尖嘴，鉤喙，展翅；背面中部飾渦輪紋，邊緣飾兩周凹弦紋。

“鳳”的甲骨文為象形字，其本義為遠古祭師用來祭祀通神的完美神鳥，傳說中的百鳥之王，頭頂華冠，羽披百眼，形似今日孔雀；雄的稱為“鳳”，雌的稱為“凰”，后引申為有圣德的人、樂器、音律等?！墩f文》曰：“鳳，神鳥也。古文鳳，象形。鳳飛，羣鳥從以萬數，故以為朋黨字。”

商代“鳳”字的甲骨文像高冠、豐羽之孔雀類鳥形。由于它經常借用以表風，故其身旁每加若干小點表風塵，或頭上加雨成為會意字，表示雨常與風相伴。到商代晚期，始加聲旁“凡”（盤的象形字）而為形聲字，鳳與凡聲韻并同?；蚣印靶帧睘槁暸?，然聲韻與鳳相去較遠。西周時也使用凡聲?！墩f文》所載兩個古文鳳，并象形字?！墩f文》采納了戰國以來從鳥、凡聲的結構，隸變后楷書作“鳳”，簡化作鳳。鳳字始見于清代刊行的《目連記彈詞》，現為正字。本義是孔雀類所謂鳳鳥。《小屯·殷墟文字甲編》3112云：“甲寅卜，乎鳴，只鳳，丙辰只五？”中鼎：“中乎歸生鳳于王?！币曛给B中之王鳳凰?！墩撜Z·微子》云：“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奔俳枳鳌帮L”。

“鳳”在歷經了幾千年的歷史文化洗禮后，與龍一樣，成為中華民族最具生命力的文化標志和精神象征。鳳是人們心目中的瑞鳥，天下太平的象征。古人認為時逢太平盛世，便有鳳凰飛來?！傍P”的甲骨文字和“風”的甲骨文字相同，即代表具有風的無所不在，及靈性力量的意思；凰即皇字，為至高至大之意。鳳凰也是中國皇權的象征，常和龍一起使用，鳳從屬于龍，用于皇后嬪妃，龍鳳呈祥是最具中國特色的圖騰。古老的神話，常常是古代藝術衍生的土壤。中國最早的鳳紋，也毫不例外地和中國遠古時代的神話有著密切的“血緣”關系。從殷商始祖對“天生玄鳥，降而生商”的鳳鳥崇拜開始，鳳鳥同龍一樣，是中國古代民族的圖騰。新石器時代的原始社會彩陶上描繪的一些鳥紋，就是鳳的形象的雛形。又因鳳有五采而文，后世人便以祥瑞彩鳥之名賦予其祥瑞的美好愿望。鳳鳥形象，體現了不同時期的文化藝術特點，充分表達了人們的理想、追求和意愿。以至秦漢時期，除鳳鳥外，還衍生了朱雀、鸞鳥、赤鳥、長離等各種神鳥，形象大同小異，都是鳳鳥的變體和異化，是鳳鳥豐富多彩的不同表現形式。

商周時期，受鳳鳥崇拜的影響，為了突出地表現君命神授的“天命”觀念，故將鳳鳥的形象大量運用到玉器和青銅器上，以彰顯統治者地位的崇高與尊貴。商代王后婦好的這只玉鳳（圖11），造型優美，線條流暢，制作精細。其側首回身狀，圓眼，尖喙，胸部向外凸起，與尾連成弧線形，背中間有一突，突中有一小圓孔，可佩戴，翅膀上雕刻四條陽線以飾翎紋。這時的鳳鳥形象幾乎都做花冠狀，豐滿的翅膀和長長的尾羽，寬大有力的爪，顯示出一派勇武健碩的情態。 鳳冠，有多齒冠、長冠和花冠三種，凡有鉤喙的鳥體都可稱之為鳳，且絕大部分鳥喙呈閉合的彎鉤形。頭部的眼大多為正圓或橢圓形，鳳體作鳥體或雞體形。長短比例常常根據裝飾的部位而有不同的變化?；ü邙P紋都作卷體式。最富有變化的是尾羽，有長尾、垂尾、分尾和對稱連尾等形式。長尾鳳紋的尾部最長的可達鳥體的四分之三，夸張的手法令人贊嘆。尾端又有上卷和下卷的不同，它們主要流行于殷墟中期到西周中期。鳳紋尾羽較寬做下垂狀，稱垂尾鳳紋，盛行于西周中期。較晚的鳳鳥紋因構圖變化，使尾羽和鳳體分離，即是分尾式。分尾也有上卷和下卷的不同，大多盛行于西周中期。

商周時期的鳳紋，大多以雄渾、肅穆、穩健而見勝，顯示了奴隸制社會等級森嚴、凝重保守的風氣和當時的審美情趣。到了戰國以后直至明清，鳳鳥有了新的風貌，裝飾性增強，為鳳鳥形象注入了新的精神理念。從婉轉翩翻、嫵媚多姿到瀟灑自如、生意盎然，從輕歌曼舞、和鳴祝頌到濃淡得宜、明快自然，鳳鳥在中國古代社會中燦爛一時。這些象征著美滿幸福、吉慶如意的鳳鳥進一步與人們的生活情趣相和合，與物質文化生活息息相關，反映出一派升平的時代氣象。

（責任編輯：屈夢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