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無人作戰的戰略戰術體系與整體規劃

譚震 馬建光 蔣杰峰 馬文清

為制勝風云變幻的戰場，美軍一直在聚力發展無人作戰體系。在長期的戰爭實踐中，美軍逐漸積累了大量實戰經驗，并依據戰場實際與理論分析，在無人作戰領域革創發展，一手緊抓戰略戰術理念謀求思維突破、戰法創新;一手緊抓作戰技術裝備謀求科技引領、軍備制勝。

海空兩極一體立體展開，無人集群戰力強悍

結合空海一體戰與自身實際作戰需求，美國防部在“空天海陸”四維作戰力量中優先擇取了空中與海洋作為無人力量首要發展領域。

至2020年，美軍圍繞“前突— 偵查— 干擾— 打擊”四項基本任務，開發了大量基于空天、海洋、陸地的無人作戰裝備系統，其中既包含全球鷹、捕食者系列等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將，也包括SMET無人作戰機器、CUSV無人作戰艇等戰場力量新秀。美軍陸海空無人作戰系統高速發展，以海洋與空中為兩極的集群化、智能化無人作戰系統逐步邁向成熟。

作為影響作戰進程的重要戰略力量，美軍空中作戰系統可謂功備齊全、能力突出。自伊拉克戰爭以來，美國防部在空中無人作戰領域投入大量資費，發展出了種類繁多、體系健全、性能強悍的無人機系統。既有黑色雨燕、全球鷹等中高空長航時無人機，也有先驅者、影子、龍眼等低中空短航時無人機。既有捕食者、死神等較大的戰術無人機，也有黑寡婦、微星等隱蔽的微型無人機。據統計，已有70余種、7000架次的無人作戰飛機在美軍各部中配備。

在作戰中，美軍無人機系統將執行中繼通信、電子對抗、遠程轟炸、近距打擊、情報偵察、防空反制、精準突破等重要任務。為有效襲擾攻擊對手，美軍以“蜂群”壓制、全縱深打擊、察打一體化、精確襲擊、低成本集中作戰等戰術理念為指導，按照目標價值、敵方力量部署、戰場動態情況等多因素以最具適性的方式展開無人機作戰，最有效、最迅捷、最強力地壓制對手，奪取包括地面、空中在內的戰場主動權，提高己方協同作戰戰術效果，最大可能為實兵主戰力量創造機會甚至在無后續支援的情況下直接撕裂敵方前沿陣地。

美國海軍的CUSV無人作戰艇

長期以來，相較于較易發展的陸地與長期受到關注的空中，各國海面無人作戰力量的發展顯得較為弱勢。自2018年以來，為改變海陸空無人作戰力量不平衡的發展狀況，進一步健全無人作戰系統、精密無人作戰機制，美國防部將海洋無人力量發展列為重點方向。在海洋無人作戰力量的發展上，美軍奉行三步走計劃：第一步是首先實現任務單一、體量較小、發展迅速的水面快艇的無人化，為整體計劃奠基;第二步是逐步展開大型艦艇無人化計劃，發展綜合性強、復雜度高的無人作戰系統，為海軍注入新動能;第三步是最終實現海軍無人體系的最終形成。

20世紀90年代以來，美軍奉行數十載的“大洋戰略”調整為“由海向陸”，美海作戰思想由傳統的集中兵力轉變為分布式作戰。這一系列改變，要求美海軍獨立的各艦隊甚至是各單獨的主力艦隊伍必須具備系列作戰能力，在支撐陸軍行動的同時保證制海防空能力。原有的傳統軍艦力量難以有效實現這一目標，故而海上無人作戰力量迅速作為嶄新動力補充注入海軍中，極大程度保證了“由海向陸”戰略實施，提高了海軍對地支援補給能力。

截至2020年末，為支撐海軍執行海面情報偵察、海面電子作戰、水面艦艇作戰、反雷反潛等系列任務，美軍已在海軍多艦隊部署無人海上作戰系統，并以此為基點，逐步開發出遙控獵雷系統、無人感應掃雷系統、海面無人電子系統等領域適性極強、戰術效果明顯的系列無人作戰系統。由技術裝備層面逐步實現“無人化、立體化、高能化”無人作戰理念，全方位提升美軍海面作戰能力與海空協同能力。未來隨著無人兩棲艦艇技術的成熟，美軍海陸系統能力也將達到一個新高度。

美軍卓越的空海無人作戰力量正在逐步成為戰場重要核心，從偵察探測、補給保障、精準打擊、協同策應等多維度為美軍戰術行動提供更為廣袤的戰略空間。在現代戰爭中，智能化、信息化、尖端化的無人作戰力量如同蝴蝶之翼，勢必掀起狂風。

無人與有人智能交互，進攻與防備高效統一

無人作戰裝備系統“人員后留、裝備前行”的特點使得“零傷亡”成為可能，其擔負起了最大限度減小人員傷亡，有效牽制消耗對手力量的重任。如何將“后留的人”與“前行的物”最智能化、最高效化地結合，使得操控者之于無人裝備做到如臂使指，從而穩定高效運行無人作戰指戰系統、聯合作戰指戰系統，是世界各軍事強國必須解決的軍事要題。

無人作戰具備“協同性好、智能化高、隱蔽性強”的良好特點。為最大限度減小無人作戰獨立性，確保其不獨自游離于整體聯合作戰之外，美軍以無人作戰特點為起點，圍繞網絡中心戰、蜂群化攻擊、反無人作戰、高強度指揮4個作戰領域為核心，極力實現無人作戰與有人控制的交融，加強進攻前突與對敵防備的協配。保證己方作戰部署與戰術指揮穩定高效的同時，干擾對手作戰計劃并擊毀其無人作戰力量。

美軍蜂群化攻擊是美軍高智能作戰、高密度指揮的典型體現。事實上，蜂群化攻擊即兵團集群進攻的縮小版，執行者由綿延數十千米的大兵團、大集群變為了直徑不超過數百米的小集體、小蜂群。相較于兵團集群進攻，作為新型作戰行動的蜂群化攻擊的根本目的未曾改變，對敵人實施飽和式打擊，盡可能癱瘓、殺傷、損毀敵方人員、基建、裝備，依然是其根本目的。兩者最大的區別，在于蜂群化攻擊采用了大量微小型無人機，能夠在對抗中以較小的代價換取較大的作戰效果。

美軍死神無人機發動攻擊

蜂群戰術以其低成本、飽和攻擊等優勢得以快速發展

“后留的人”的作用，直接體現在網絡中心戰中。毫無疑問，網絡中心戰已成為現代蜂群戰術以其低成本、飽和攻擊等優勢得以快速發展戰爭的重中之重，無人作戰體系更是直接依存于網絡安全。欲提升無人作戰能力、欲加強無人體系建設、欲完善無人作戰發展，網絡中心戰是核心更是根本。針對無人裝備部署方式多樣，環境適應廣泛，作戰任務復雜的特點，美軍組成了大量“網軍”作為其后方支撐，提供大量數據、信息作為無人裝備核心指導。

為在網絡中心戰領域占據更大戰略優勢，美軍正逐步邁向“數字化2.0”時代，大數據工程成為其重要戰略支撐。其中，美軍提出了以數據為中心，快速、高效地利用海量數據極大地提高美軍作戰效能的總愿景。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包括“可見、可信賴、可訪問、可理解、可連接、可信賴、可防護”在內的七大總體目標。并由網絡戰軍事專家牽頭制定了8項相關指導原則，將其列入2020年10月發布的《國防部數據戰略》中。未來，美軍的數據架構能力將會更具彈性，共同標準將會全向施行，數據治理將會科學統一，網絡戰與無人作戰協同能力將進一步提高。由此可見，高效的作戰力量將依托網絡延展開來，無人作戰與網絡作戰將成為美軍全域聯合作戰體系的基本點之一。

在無人作戰領域，美軍并不僅僅強調“進攻”的作用，打好“攻”與“防”的組合拳在其看來依然具有十分重要的戰略意義。隨著無人技術的迅猛發展，反無人作戰幾乎是應運而生，以“探測、跟蹤、識別、干擾、制止”5項任務為中心的反無人作戰系統在近期以來得以高度完善。

在“數字2.0”時代，無人協同能力將進一步提高

為有效遏制對手空中無人機對自身的襲擊與干擾，美國防部制定了系列反擊戰術。在對無人機作戰中，美軍將通過電磁攻擊直接致毀致盲，通過聲波干擾使其喪失智能，通過GPS干擾將無人機變為空中照相機。除了常規的電磁對抗、聲波干擾、GPS干擾等反擊方式，美軍依據作戰實際研制了無人機專用子彈與精密激光炮。其中值得注意的是，該款精密激光炮由波音公司承制，其精準性遠高于同類武器，在作戰條件下，可以定點燒毀無人機機翼與機尾并保證無人機主體部位完整性，從而達到竊取機密、追查敵人的目的。

角逐多維空間，未來無人作戰力量發展

對于無人作戰裝備而言，頻譜、信號、數據、信息、網絡、電磁、算法等因素皆是其至關重要的核心內核。沒有先進的技術與高新的硬件作為根本支撐，無人作戰的整體構想只能成為一紙空談。由此，如何搶占人工智能與無人作戰的制高點、如何在多維空間增強己方無人作戰力量部署，成為美軍高層最為關注的重點。圍繞這兩個問題，美國防部進行了相當詳盡的整體規劃與計劃部署。

美國防部2020年10月發布的《國防部電磁頻譜優勢戰略》中提到，美國防戰略方針以及相應的作戰戰術將由反恐反叛亂作戰向未來大國戰爭轉變。在這一大環境下，無人作戰領域將不再是獨立的軍事行動領域，其必須完全融匯入美軍全域作戰理念之中，協同空中、海洋、地面、太空乃至網絡空間的軍事力量執行各類軍事計劃。這也就意味著美國防部對于無人作戰領域的考慮將不再僅僅是出于戰術支援目的，如何保持無人作戰優勢，尋求革命性、跨越性的能力與技術，加強無人作戰的長遠規劃與建設，才是美軍現階段的發展計劃。

美軍整體規劃的出發點，首先立足于理論上的創新突破與卓越無人作戰裝備的開發。美軍理論研究的重點領域，是包含無人化智能戰斗、無人作戰管理、無人作戰理念在內的3個基本發展點。其根本遵循則是“制敵而不制于敵”的戰場主動權爭奪理念。在理論完善的同時，多項信息化、智能化、新質化無人作戰裝備被提上議程。例如，SpaceX公司的“星鏈”計劃預計發射1.2萬余顆低軌衛星，這對美軍而言有著重大意義。近年以來美軍網絡作戰與無人作戰能力持續提高，智能系統作戰、分布式多點作戰、飽和時集中攻擊等新型作戰理念需大數據處理中心作為支撐。當“星鏈”這一天基大數據核心處理中心建立完備時，美軍將會進一步擺脫陸基處理中心的通信、防護限制，為自身無人機集群作戰、戰場信息動態處理、敵我形勢實時感知、全球信息全面共享、攻擊目標智能分配提供堅實的天基平臺，美國軍方能夠將無人作戰、智能作戰的主戰場延伸至太空之中。

美軍無人機作戰指揮控制中心

美軍無人作戰整體規劃仍然將以加強無人作戰、網絡作戰、電子作戰基礎設施并建立高效多領域協同作戰管理模式作為發展重點。從2018年開始，美國防部增大了無人作戰領域的資源投入，并采用企業管理思維，加強組織管理、統籌協調與政策支持，意圖在海陸空天多個領域發展出多支集高智能、快反應、強能力三大特點于一身的無人作戰力量隊伍。為美軍未來戰略部署形成體制保障健全的迭代創新與技術發展氛圍，并由政府直接參與其中，充分考慮各方發展前景，結合國家經濟實際提高美軍無人作戰力量。

無人作戰體系的超前布局，展現了美軍對于現代戰爭智能化、信息化特點的深刻理解。自2019年美國防部發布《國防部數字現代化戰略》以來，美軍步步為營、環環相扣，在包括核心節點、作戰理念、武備升級多個領域取得顛覆性進步，無人作戰部隊對前突、偵查、干擾、打擊在內的多項能力進行了大幅度提升。一旦美軍徹底完成其無人作戰整體規劃部署，將會對競爭對手形成極大的信息化代差，這將成為其他各國難以逾越的技術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