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難伺候，說明你的“阿爾法功能”不夠強大

大鵬

人的情感可以簡單地分為兩類：能夠忍受的情感（包括讓人感覺享受的情感），我們稱之為α元素;不能忍受的情感，我們稱之為β元素。當孩子被β元素困擾，他會本能地向父母傾訴，讓父母替他轉化成α元素，然后再還給他，否則孩子的成長就會遇到阻礙。作為父母，您具備這樣的轉化能力嗎？

被4歲兒子折磨得焦頭爛額，不是孩子難伺候，而是父母的教育方法不對頭

在咨詢室，郜女士滔滔不絕地講述兒子毛毛如何難伺候，容不得我插話。我索性閉嘴，耐心聽她傾訴。

她告訴我，毛毛今年4歲，上幼兒園中班，實際沒有去過幾次幼兒園，整天跟著媽媽去公司上班。

“不是我溺愛孩子，而是他死皮賴臉地纏著我！”郜女士為自己辯白，“只要晚上說第二天送他去幼兒園，他就開始哼哼唧唧地鬧人，不肯乖乖睡覺。第二天早上，他從睜眼開始就跟我作對，穿衣、洗漱、吃早餐、出門、上車沒有一個環節是順利的。到了幼兒園，他凄厲的哭聲讓人心碎。下午去接他，他像是受了一整天的虐待，抱住我的腿不撒手，然后就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除了不肯去幼兒園，毛毛在學習上也十分任性。比如，在家練書法，如果碰到筆畫多的字，他就不愿意寫，找各種理由拖延。“如果這時候我說他兩句，他就會把筆扔到地上，大哭一場。”郜女士用厭煩的語氣說。

在公眾場合，毛毛同樣不是省油的燈。郜女士這樣描述她在電影院暴打毛毛的場景：“我和閨蜜約好一起去看一部恐怖片，可是毛毛死活不肯跟爸爸去釣魚，我只好帶著他去電影院。電影是一個僵尸片，畫面血腥，音樂瘆人，毛毛被嚇得大哭。我抱住他，一再跟他說電影是假的，不要大驚小怪，以免影響別人。可是他不聽，一個勁兒哭鬧。我忍無可忍，就打他的屁股，越打下手越狠，要不是閨蜜勸阻，我可能會在恐怖片的刺激下打壞他。晚上給毛毛洗澡時，我發現他的小屁股被我打腫了。您說，這孩子怎么這么難伺候？”

我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于是我問：“毛毛不肯去幼兒園，您問過他原因嗎？”

“嗨！”郜女士不屑地回答，“小孩子能有什么原因，黏媽媽唄！”

我又問：“毛毛只有4歲，練書法為什么不能給他挑簡單的字？”

郜女士一頭霧水：“還能挑字啊？”

我接著問：“您帶4歲兒童看恐怖電影，進場的時候沒有被檢票員勸阻嗎？”

郜女士皺眉：“為什么要勸阻？”

“因為兒童不適合觀看強烈刺激的恐怖電影。”我嚴肅地說，“毛毛被嚇哭是正常的反應，不正常的是您的一系列舉動。”

我告訴郜女士，毛毛不愿去幼兒園，是被分離焦慮所困擾;不肯寫筆畫多的字，是任務難度過大打擊了他的自信心，讓他有了自卑的體驗;而被恐怖電影嚇哭則是被鋪天蓋地的恐懼所淹沒。

“焦慮、自卑、恐懼，這些負面情感折磨著毛毛，讓他痛苦難耐，他向您傾訴，卻被您斥責，負面情感沒有被消除，他當然要繼續用傾訴、哭鬧來求助。想想看，是孩子難伺候，還是您不通情理？”

郜女士目瞪口呆。

好父母要甘心做孩子的“容器”，耐心傾聽孩子的心聲，接納他所有的負面情緒

我告訴郜女士，英國精神分析大師威爾弗雷德·魯普萊希特·比昂認為，人的情感可以簡單地分為兩類：忍受得了的情感（包括讓人感覺享受的情感），我們稱之為α元素，忍受不了的情感，我們稱之為β元素。β元素是一種強烈的負面情感，具有強大的破壞力，如果得不到緩解，可能會讓人陷入痛苦，甚至瘋狂。

“比如，”我舉例說明，“毛毛的分離焦慮、自卑和恐懼，以及您對他的攻擊，都是β元素。”

郜女士問：“那么，α元素是什么？”

我說：“α元素是我們可以用思維整理、用語言表達、用意識壓抑的情感，我們可以有很多辦法來管理它。人要想健康、愉快地生活，需要把自己大腦里的β元素轉換成α元素，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心智功能，比昂稱之為‘阿爾法功能。毛毛能否健康、快樂地成長，全看您的阿爾法功能夠不夠強大。”

郜女士來了興趣：“快告訴我，怎么才能增強阿爾法功能？”

“首先，您要做一個合格的‘容器，接納毛毛的β元素。”我告訴郜女士，好的親子關系是孩子向父母轉嫁焦慮，父母照單全收，讓孩子輕裝前進;不好的親子關系則相反，是父母向孩子轉嫁焦慮，孩子照單全收，讓家長感覺輕松。合格的父母，要有包容孩子所有β元素的肚量，包容的方法就是耐心傾聽。

郜女士不解：“哪有父母向孩子轉嫁焦慮的？父母都恨不得替孩子焦慮。”

我說：“父母對孩子的愛是毋庸置疑的，但現實生活中，許多父母因為種種原因，會失去對自己情緒的掌控能力，讓自己處于強烈的焦慮之中，甚至會不知不覺向孩子轉嫁焦慮。比如有的父母對孩子說：‘你再不好好學習，將來考不上大學，看你怎么生活！就是在向孩子轉嫁生存焦慮。‘這個周末不去動物園了，在家刷題吧。你看人家某某，周末報了三個補習班！這是在向孩子轉嫁競爭焦慮。”

郜女士臉紅了：“我也經常對毛毛說這樣的話。請問，‘做合格的容器就是傾聽這么簡單嗎？”

“那是一個比喻。”我笑道，“父母對孩子的情緒要有敏銳的覺察能力，知道孩子被怎樣的β元素困擾。比如，毛毛不肯去幼兒園，究竟是不適應獨立生活，還是在幼兒園遭到了小朋友的欺負，必須搞清楚。同時，從毛毛哭鬧的情形可以判斷他心中的β元素有多強，然后決定馬上解決還是再觀察一兩天。重要的是，當毛毛跟您哭鬧的時候，您不要指責他，而要認真地聽，還要恰當地引導，了解他在幼兒園究竟遇到了什么。此時，他的意識完全陷入β元素的圍困，不可能接受您的指責，如果您強迫他聽話，只會讓事態升級，最后把您自己逼瘋。”

郜女士輕輕點頭，似有所悟，又問：“我該怎樣引導呢？”

我說：“比如，您可以對毛毛說，媽媽知道你不想去幼兒園，是因為還不認識那里的小朋友。是不是那里讓你感到陌生，你在那里很孤單？你很想讓媽媽陪著你，是嗎？”

郜女士苦笑：“最初我也是這樣安慰他的，可是不起作用，我就抓狂了。”

我說：“孩子的反復哭鬧，在父母看來就是無理取鬧，最容易激發父母的厭煩、無奈、急躁情緒，當父母心中充滿β元素，就更不可能覺察孩子的情緒了。但是，這正是父母的阿爾法功能發揮作用的時刻。當孩子無法容忍自己的負面情緒，而將其一股腦發泄出來的時候，父母的理智尚存，應該放下自己的煩惱，耐心做孩子的‘容器，然后用成人思維對孩子的β元素進行歸類、整理，轉化成可以理解、可以容忍的α元素，再向孩子表達，這樣就相當于孩子借助父母的大腦來思考問題，當然有助于問題的解決。”

郜女士輕輕嘆了一口氣：“為什么我對毛毛這么沒有耐心呢？一見他哭鬧，我就容易失去理智。”

我對郜女士的苦惱表示理解：“面對哭鬧不休的孩子，父母往往會用憤怒來掩蓋自己真正的情緒，沖孩子大喊大叫，甚至大打出手。那場面，就像兩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在互相傷害。或許，您與父母的關系存在問題，或許，工作和生活的煩惱讓您疲于應付，或許，您與丈夫剛吵過架……不管怎樣，希望這樣的失控狀態早點結束。當您處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就會有能力去應對毛毛的情緒。要知道，毛毛正在眼巴巴地等待媽媽把他無力處理的情緒給處理好呢。正如比昂所說，一個母親的阿爾法功能，是母嬰之間親密關系的產物，對幼兒的心理發育和人格發展尤其重要。”

一個情感被命名之后，它就不再是原來的情感，就可以從不可忍受變成可以忍受了

郜女士問：“做毛毛的‘容器就能把他的β元素轉換成α元素嗎？就像他背不動的書包我幫他拎著。”

我告訴她，和成年人不同，幼小的孩子完全不能夠自己加工感覺信息，所以常常被極端強烈的、從未經歷過的情感所淹沒，而且會通過哭泣或者憤怒行為表達出來。此時，父母需要做的是給孩子的負面情緒命名。當一個負面情緒被命名，它就從不可忍受變成可以忍受。

“只要命名就可以？就這么簡單？”郜女士難以置信。

我重重點頭：“許多心理學的原理很復雜，但弄懂原理后的對策卻極其簡單。比如，一個5歲的男孩在家里看動畫片，動畫片有盜墓情節，小男孩很害怕，瑟瑟發抖，但又不想關閉電視機，就那么僵持著。此時，一旁的爸爸說：‘他們挖出來的是木乃伊。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小男孩不再那么害怕，平靜地看完了盜墓的全過程，而且從此以后對盜墓之類的影視畫面都不再恐懼了。”

郜女士不信：“太夸張了吧，怎么可能？”

我解釋：“爸爸把令人恐懼的死尸命名為木乃伊，讓小男孩在心里形成了一個理性的概念：‘他們只不過是在挖一個名字叫木乃伊的東西而已。恐懼是由無知引起的，既然事物已經被命名了，就不再是無知的了，還有什么可恐懼的呢？”

郜女士說：“有時候，毛毛半夜醒來，死死抱住我的脖子，說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一個怪物在追趕我們一家三口，要吃掉我們。我就安慰他：‘別怕，夢是假的，媽媽在你身邊。我說夢是假的，這算是在命名嗎？”

我說：“這不是一個好的回答，毛毛可能會將您的話理解為‘媽媽否定了我的感受，她覺得我的恐懼是假的。一個阿爾法功能強大的媽媽會這樣回答：‘哦，你剛才做了一個噩夢，你一定感到很害怕。簡單吧？您只要把他夢中的兇惡場景命名為‘噩夢，把他的恐懼命名為‘害怕就可以了，就能將他心中的β元素轉化為α元素。等下次他再做噩夢，就知道夜里睡著后感知到的可怕的東西是‘噩夢，自己難以忍受的感覺叫‘害怕。當理性的概念形成后，他就知道如何去面對了。”

郜女士躍躍欲試：“如果毛毛以后再遇到筆畫多的字，有了畏難情緒，我就對他說，哦，寫這個字太困難了，毛毛覺得有點為難，是嗎？要不我們換一個簡單的字吧，過幾天再來挑戰筆畫多的字。”

我沖郜女士伸出了大拇指：“您把超出毛毛能力的任務命名為‘困難，又把他的自卑情緒命名為‘為難，同時沒有否定他的能力，還鼓勵他日后來挑戰，說明您的阿爾法功能相當強大。毛毛不僅會快樂地接受您的建議，而且以后一定會進步很快。”

【編輯：陳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