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薇,馬松翠,程 梅*,張曉麗,景國建,曲 磊,劉亞萍,陳飛宇
1.濱州醫學院護理學院,山東264003;2.煙臺毓璜頂醫院;3.山東精神衛生中心;4.濱州醫學院基礎醫學院
精神分裂癥是一種常見的、病因未明的嚴重精神疾病,病程遷延,反復發作,致殘率高,給病人家庭和社會帶來沉重負擔。我國90%的精神分裂癥病人和家人住在一起[1],照顧精神分裂癥病人是一項繁重的任務,導致家庭主要照顧者的負擔明顯增加。研究顯示,精神分裂癥影響病人自身生活質量的同時對家庭照顧者的生活質量也產生嚴重影響[2-4]。多數家庭照顧者由于不能有效宣泄不良情緒,導致焦慮、抑郁等一系列心理問題。領悟社會支持指個體在社會中對受尊重、被支持、理解的情感體驗和滿意程度,強調實際社會支持效果與被感知到支持程度的一致性,與心理健康密切相關[5]。領悟社會支持主效應模型理論認為,領悟社會支持可直接影響個體的心理健康[6]。但是,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的領悟社會支持對焦慮水平影響的作用機制還未完全明晰。應對方式是指個體對現實環境變化的有意識、有目的和靈活的調節方式[7]。趙燕等[8-9]對流動兒童及兒童慢性疾病的研究表明,領悟社會支持與應對方式相關。本研究通過橫斷面調查,了解精神分裂癥家庭照顧者焦慮、應對方式、領悟社會支持狀況,探討領悟社會支持與焦慮的關系,以及應對方式在兩者之間的中介作用,以期為醫護人員制定改善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焦慮的干預措施提供依據。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17年10月—2018年1月在山東省某精神衛生中心封閉病區住院的精神分裂癥病人的主要家庭照顧者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①病人符合國際疾病分類第10版(ICD-10)精神分裂癥診斷標準;②病人的父母、子女或配偶,且與病人共同生活滿1年以上,為病人的主要照顧者;③年齡18~60歲,文化程度為小學及以上,能夠理解量表或問卷內容。排除標準:①伴有重大疾病或慢性軀體疾病者;②既往有精神障礙病史者。
1.2 調查方法
1.2.1 調查工具
1.2.1.1 一般資料調查表 由研究者根據研究目的自行設計,調查內容包括性別、年齡、與病人的關系等。
1.2.1.2 領悟社會支持量表(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Scale,PSSS)由Zimet等[10]編制,姜乾金[5]將其修訂成中文版,用于測量個體能感受到的社會支持程度,包括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和其他支持3個維度,共計12個條目。每個條目計1~7分,總分為12~84分,總分越高,表示領悟社會支持度越高。該量表Cronbach'sα系數為0.88 ,重測信度為0.85 。
1.2.1.3 簡易應對方式問卷(Simplified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SCSQ)該量表由解亞寧[11]結合我國文化特點,對國外應對方式量表進行簡化和修改編制,用于評估個體面對困難時的應對方式。量表由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兩個分量表組成,共20個條目,分別測定積極應對方式和消極應對方式,結果為積極應對維度平均分和消極應對維度平均分,得分越高表明個體越傾向于采用該應對方式。該量表積極應對方式的Cronbach'sα系數為0.83 ,消極應對方式的Cronbach'sα系數為0.79 ,重測效度為0.89 。
1.2.1.4 焦慮自評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Zung于1971年制定了該量表,共20個條目,是用于評定焦慮病人主觀癥狀的自評工具,適用于具有焦慮癥狀的成年人。采用1~4級評分法,SAS總分大于50分表明存在焦慮癥狀,50~59分為輕度焦慮,60~69分為中度焦慮,≥70分為重度焦慮。采用標準分進行分析。量表Cronbach'sα系數為0.80[12]。
1.2.2 調查方法 采用紙質問卷,問卷的發放、收集由研究者在門診及病房完成。采用統一的指導語及填寫方法,不能獨立完成問卷者,研究者代為填寫。共發放問卷380份,回收有效問卷365份,有效率為96.05 %。本研究獲得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所有研究對象均簽署了知情同意書,自愿參加本次研究。
1.3 統計學方法采用AMOS 21.0 和SPSS 17.0 軟件進行統計描述及分析。定性資料以人數描述,定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s)、描述,組間比較采用獨立樣本t檢驗或單因素方差分析,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方法分析變量間的相關性,采用結構方程模型進行中介效應分析,以P<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一般資料及焦慮情況 照 顧 者 共365人,男196人,女169人;年 齡(41.87 ±11.32 )歲;父母133人,子女118人,配偶114人;初中及以下119人,高中及中專112人,專科及本科134人;家 庭 人 均 月 收 入≤2 000元131人,>2 000元234人;無焦慮214人,焦慮(SAS得分大于50分)151人,占41.37 %。焦慮照顧者中,輕度焦慮101人(27.67 %),中度焦慮36人(9.86 %),重度焦慮14人(3.84 %);男67人,女84人;年齡≤40歲者51人,41~60歲100人;初中及以下50人,高中及中專54人,專科及本科47人;家庭人均月收入≤2 000元91人,>2 000元60人;與病人的關系中,父母60人,子女49人,配偶42人。焦慮評分為(47.18 ±10.71 )分。不同人口學特征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一般資料及焦慮評分比較見表1。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一般資料及焦慮評分比較(±s) 單位:分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一般資料及焦慮評分比較(±s) 單位:分
項目性別 男女年齡 ≤40歲41~60歲文化程度 初中及以下高中及中專專科及以上家庭人均月收入 ≤2 000元>2 000元與病人的關系 父母子女配偶人數196 169 133 232 119 112 134 131 234 133 118 114焦慮評分45.29 ±10.09 49.39 ±11.01 45.94 ±10.02 47.90 ±11.04 48.23 ±11.19 48.63 ±10.34 45.03 ±10.28 49.37 ±11.84 45.95 ±9.82 48.95 ±11.26 47.22 ±10.68 45.07 ±9.7 1 P<0.0 1>0.0 5<0.0 1<0.0 1<0.0 5
2.2 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領悟社會支持、簡易應對方式評分(見表2)
表2 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領悟社會支持、簡易應對方式評分(±s) 單位:分
表2 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領悟社會支持、簡易應對方式評分(±s) 單位:分
項目領悟社會支持 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其他支持總分簡易應對方式 積極應對方式消極應對方式總分20.92 ±4.90 18.24 ±5.78 18.39 ±5.70 57.55 ±15.08 21.53 ±7.86 11.95 ±4.4 9條目得分5.23 ±1.23 4.56 ±1.45 4.60 ±1.43 4.80 ±1.26 1.79 ±0.65 1.49 ±0.5 6
2.3 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領悟社會支持、應對 方式和焦慮的相關性(見表3)
表3 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領悟社會支持、應對方式和焦慮的相關性(r值)
2.4 應對方式在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領悟社會支持與焦慮間的中介作用
2.4.1 結構方程模型 領悟社會支持、積極應對方式、消極應對方式與焦慮之間的關系模型見圖1。為控制測量誤差膨脹,提高變量心理測量學特性[13],本研究將積極應對、消極應對和焦慮題項分別隨機打包為3個項目包。運用方差極大似然法對結構方程模型的各個參數進行估計和檢驗,得到擬合指數,結果顯示模型擬合較好:χ2=273.762 ,df=98,χ2/df=2.793 ,比較擬合指數(comparative fit index,CFI)=0.943 ,規范擬合指數(normed fit index,NFI)=0.915 ,近似誤差均方根(root mean square error of approximation,RMSEA)=0.070 。
圖1 應對方式在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領悟社會支持和焦慮間的中介作用
2.4.2 應對方式的中介效應檢驗 本研究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參數百分位Bootstrap法(設置1 000次重復取樣和95%CI)對模型進行中介效應檢驗。若中介作用平均估計的95%CI不包括0,則此中介作用在0.05 的水平顯著[14]。研究結果顯示,積極應對方式的中介作用為-0.23 ,95%CI為(-0.35 ,-0.10 ),消極應對方式的中介作用為-0.09 ,95%CI為(-0.14 ,-0.05 ),都不包含0,表明積極、消極應對方式的中介作用均顯著,相對作用分別為38.33 %、13.33 %;領悟社會支持對焦慮的直接作用95%CI為(-0.23 ,-0.07 ),不包含0,相對作用為48.33 %。見表4。
表4 應對方式在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領悟社會支持和焦慮間的中介作用
3.1 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焦慮水平 本研究結果顯示,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焦慮得分為(47.18 ±10.71 )分,高于周春英等[15]對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征患兒照護者調查結果[(44.01 ±12.04 )分]及沈力等[16]對哮喘患兒照護者調查結果[(31.15 ±7.12 )分],原因可能為:精神分裂癥病人精神狀態復雜多變、荒誕離奇,使家庭照護者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此外,本研究發現不同性別、家庭人均收入、文化程度的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焦慮評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 )。Calvete等[17]對青年學生的研究結果表明女性更易焦慮。家庭人均月收入≤2 000元的精神分裂癥照顧者焦慮得分高于家庭人均月收入>2 000元的照顧者。趙紅等[18]調查發現,精神分裂癥病人配偶經濟壓力較大,因病致貧、因貧致病現象突出。馬佳等[19]對社區老年輕度認知障礙病人的研究提示,較低經濟收入是引發焦慮的危險因素。初中及以下文化水平精神分裂癥照顧者的焦慮得分較高。Demenescu等[20]研究表明,文化程度影響情緒的加工與調節過程,文化程度越低個體越容易遭受焦慮、抑郁的困擾。因此,醫護人員應重點關注低收入家庭、文化程度較低、女性照顧者的心理健康。
3.2 領悟社會支持是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焦慮水平的預測因子 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護者的領悟社會支持總分為(57.55 ±15.08 )分,與徐浩嵐等[21]關于住院精神障礙病人家屬領悟社會支持的研究結果[(60.24 ±10.97 )分]相近,低于劉巧珍等[22]對急診病人家屬領悟社會支持的調查結果[(69.40 ±6.73 )分]。本研究相關分析顯示,精神分裂癥家庭照顧者的領悟社會支持與焦慮呈負相關(r=-0.52 ,P<0.01 )。結構方程模型分析結果顯示,領悟社會支持可直接影響家庭照顧者的焦慮水平。良好的領悟社會支持能促進和維護個體的心理健康,減少焦慮情緒的產生和發展[23]。李紅麗等[24-25]研究發現,精神分裂癥病人照顧者的領悟社會支持直接影響個體的心理健康水平。對精神分裂癥家庭照顧者的領悟社會支持進行干預,可明顯改善病人家庭照顧者的心理健康[26]。因此,建議政府部門通過為精神分裂癥病人提供一定政策傾斜(如提高其醫療費用報銷比例)、加強照顧者就業幫扶等舉措,進一步完善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的實際社會支持系統[20],提高其領悟社會支持水平。
3.3 應對方式在精神分裂癥病人照顧者領悟社會支持和焦慮間的中介作用 應對方式是指個體對現實環境變化的有意識、有目的和靈活的調節方式[7],分為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方式。積極應對方式是以解決問題為目的的應對方式,包括計劃、工具應對、尋求支持等,通常能夠減輕情緒方面的不適;消極應對方式是以情緒調節為目的的應對方式,包括認知行為回避、情感宣泄、談論情緒和反復思考問題,通常不會改善甚至惡化情緒方面的不適[27]。本研究結果顯示,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積極應對方式條目得分為(1.79 ±0.65 )分,高于全國常模(1.78 ±0.52 )分[7];消極應對方式條目得分為(1.49 ±0.56 )分,低于全國常模(1.59 ±0.66 )分[7]。Pearson相關分析結果顯示,領悟社會支持與消極應對、焦慮呈負相關,與積極應對呈正相關(P<0.01 );積極應對與焦慮呈負相關(P<0.01 ),消極應對與焦慮呈正相關(P<0.01 ),與以往研究一致[28-30],滿足進行中介作用檢驗的前提條件[31]。本研究中介效應的分析結果顯示,應對方式在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領悟社會支持和焦慮水平間具有中介效應,總中介效應量達51.67 %,其中積極應對方式的中介效應量為38.33 %,消極應對方式的中介效應量為13.33 %。說明照顧者的領悟社會支持不僅能負向預測其焦慮水平,并且能通過積極應對及消極應對間接影響照顧者的焦慮水平。Hettema等[28]對焦慮癥病人的研究認為,當個體遇到內外刺激而又沒有適當的應對方式時,機體將會產生焦慮。本研究為理解領悟社會支持影響焦慮的內部機制提供了一個新視角。因此,為降低精神分裂癥家庭照顧者的焦慮水平,除采取措施提高精神分裂癥病人照顧者領悟社會支持外,還應引導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在面對困難時盡量選擇積極的應對方式,減少消極應對。
精神分裂癥病人家庭照顧者焦慮水平較高,政府及醫護人員可以從領悟社會支持和應對方式兩方面著手,采取綜合措施協同干預,提高領悟社會支持水平,引導其采取積極應對方式,減少消極應對方式,以降低照顧者的焦慮水平,使其能為精神分裂癥病人提供更好的照護。本研究主要存在以下幾方面不足:第一,采用橫斷面研究,不能有效地揭示精神分裂癥病人照顧者3個變量之間的動態變化,未來的研究可以結合縱向研究來考察他們之間的關系;第二,精神分裂癥病人照顧者領悟社會支持對焦慮的影響機制中,除應對方式的中介作用外,是否還存在其他的中介或調節機制,還有待于未來研究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