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域農業產業效率時空演化分析
——以重慶市彭水縣為例

谷麗莉，廖和平，王 剛，盛耀彬，何 田

1.西南大學 地理科學學院，重慶 400715；2.西南大學 精準扶貧與區域發展評估研究中心，重慶 400715

貧困是人類發展過程中長期面臨的社會問題和現實難題，消除貧困，促進人類社會全面發展、進步與繁榮是國際社會共同的追求[1]．消除一切形式的貧困，解決農戶可持續生計問題成為國內外可持續發展的重要目標[2]．而可持續生計思想為鞏固我國脫貧攻堅成果和促進鄉村發展提供了新的視角，其中農業產業扶貧就是提升貧困人口自我“造血”能力、提高農戶家庭生計水平、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有效途徑．從國外相關實踐來看，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都非常重視產業扶貧，特別重視農業產業在提高貧困農戶收入水平、改善貧困農戶生存狀態中的作用．農業產業扶貧主要體現在產業扶貧形式和產業扶貧保障體系2個方面．如陳成文等[3]從種植業扶貧、養殖業扶貧、農產品加工等方面分析了國外產業扶貧的不同形式，為中國產業政策的制定提供有效參考；王春華[4]梳理了美國糧食補貼政策，從過去的價格支持、直接補貼與反周期支付到現在的農業風險保障計劃均體現了政府對農業生產環境和商業環境的保護，以及對糧農收入的保障．

2013年中國政府創新性地提出了“精準扶貧”“精準脫貧”，8年來經過不懈地奮斗，全國832個貧困縣全部脫貧，探索出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產業發展道路[5-7]．發展產業是鞏固脫貧成果的重要抓手，而農業是貧困地區的基礎產業，是貧困人口收入的重要來源，因此研究農業產業效率可以為鞏固脫貧攻堅成果提供參考．目前國內農業產業扶貧效率研究內容主要包括影響因素、產業扶貧形式、發展特征、時空演化、機制創新等．如王剛等[8-9]基于貧困識別和精準幫扶的視角分析了西南山區產業的影響因素和時空演化特征；周鵬飛等[10]、梁世夫等[11]、白麗等[12]分析集中連片特困地區特色產業扶貧效率及影響因素．目前，國內外關于農業產業扶貧效率研究成果較少，研究方法多是從定性的角度探究，研究范圍主要是從宏觀方面著手，涉及時空演化分析較少，尤其是針對西南貧困山區的農業產業效率時空演化分析研究更少．因此，本文利用改進的DEA模型以及冷熱點分析來探究國家級貧困縣5年間農業產業扶貧效率時空演化空間格局和扶貧成效，以期為鞏固西南山區乃至全國貧困地區的脫貧成果提供參考．

1 研究設計

1.1 研究區概況

重慶市彭水縣位于107°48-108°35E、28°57-29°50N 之間，屬于重慶市東南部，烏江下游．境內西北高，東南低，“兩山夾一槽”是其主要地貌特征．全縣總面積3 903 km2，轄3個街道，36個鄉鎮．境內除苗族外，還居住著土家族、彝族等11個少數民族．脫貧攻堅以來，彭水縣按照“縣有主導產業、鄉有骨干產業、村有特色產業、戶有增收產業、人有一技之長”的發展思路，因地制宜發展現代山地特色高效農業，每個貧困村均有1～2個穩定增收產業．2016年至今，全縣累計投入產業扶貧資金6.1億元，建立了完善的扶貧產業體系，各村還實施了各項惠農政策幫扶措施，如組級公路建設、產業路建設、田間農業基礎設施建設、鄉村級聯網路等，積極發展農業新型業態，推動農旅融合示范點的打造等．8年間脫貧攻堅戰、扶貧政策覆蓋全縣39個鄉鎮的所有村域，直至2020年2月22日全部通過國家級貧困縣退出驗收．因此，研究彭水縣農業產業效率對西南山區農業產業政策推廣具有指導作用．

審圖號：GS(2019)3333號圖1 彭水縣在重慶市的位置

1.2 指標選取與數據來源

農業產業效率是土地資源綜合利用程度的反映，可表現區域內土地資源及其所承載的資金、勞動力和土地投入與其所產生的社會、經濟效益間的相互關系，能有效反映資源配置情況，體現土地資源價值的實現程度[13-14]．土地資源及所承載的資金、勞動力與所產生的經濟效益反映種植業資源綜合利用程度[ 13-14]，由此，本文構建了投入-產出體系指標，農業產業綜合技術效率由純技術效率和規模效率的乘積來表示，規模報酬可變條件下的純技術效率衡量生產領域中的2個方面，即技術更新速度的快慢程度以及技術推廣的程度；規模效率首先判斷其處于遞增或遞減的規模報酬區間，調整其生產規模，從而達到最佳狀態[15]．農業生產的投入指標用土地、資本和勞動力投入的數量來表征[ 16-17]．鑒于數據的可獲得性，用家庭發展農業生產所需要的耕地面積來表示土地的投入，用農田化肥使用量、種子等來表示資本的投入，用生產中的實際勞動人數來表示勞動力投入．農業生產的產出指標用農作物產出的經濟效益來表示．本文所使用的數據有矢量數據和統計數據，矢量數據來源于BIGEMAP地圖下載器，統計數據來源于彭水縣農業農村委、縣扶貧辦、各鄉鎮部門以及2015年和2020年政府各部門的工作報告、年度總結相關資料等．

表1 投入產出指標

1.3 研究方法

1.3.1 數據包絡法

DEA模型可用于評價多個同類型決策單元(decision making unit，DMU)投入-產出的相對效率．傳統DEA模型存在DMU決策單元投入和產出水平都很低的情況下效率仍能達到1的不足，針對這種弊端，本文對此進行改進，構建出DMUj+1最優決策單元，通過考察每個DMU與DMUj+1最優決策單元的距離來判別農業產業相對效率．設要評價n個DMU效率，xj代表第j個DMU投入量，yj代表第j個DMU產出量，引入虛擬最優決策單元DMUj+1={min(x1j，x2j，……，xmj)，max(y1j，y2j，…，ysj)}，效率值θj=1是唯一有效DMU單元，改進后DEA測算模型[18]為：

式中：θ(0<θ≤1)，為綜合效率；λT為單位空間向量；ε為非阿基米德無窮小量；S-(S-≥0)為松弛變量；S+(S+≥0)為剩余變量；s.t代表限制性條件；λj為第j個決策單元線性組合系數；x0為第j個DMU輸入向量；y0為第j個DMU輸出向量．若θ=1，且S+=S-=0，則DMU為DEA有效；若θ=1，且S+≠0，或S-≠0 時，則DMU為弱DEA有效；若θ<1，則DMU為非DEA有效．

1.3.2 冷熱點分析

利用General G指數分析彭水縣農業產業效率的冷熱點全局特征，探測其空間關聯結構模式；利用Getis-Ord G指數分析局部區域的冷點區和熱點區．公式如下[19]：

2 結果與分析

2.1 農業產業扶貧效率的總體特征

彭水縣2015年(政策實施初期)的農業產業效率為0.44，2020年(貧困縣退出后)是0.56，退出后的效率比政策干預初期高出0.12，累計增長率為27.27%．2020年貧困縣退出后，39個鄉鎮中農業產業效率高于平均值的有18個，占總數的46.15%，71.79%的鄉鎮農業產業效率較2015年得到提升，12.82%的鄉鎮保持不變．可見，脫貧攻堅5年以來，研究區農業產業效率對均值的貢獻率較大，政策干預效果明顯．究其主要原因是彭水縣因地制宜發展農業，健全農戶利益聯結機制，5年來產業培育覆蓋了所有鄉鎮所有貧困村，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不斷提升，村組硬化率達到93%，產銷機制不斷健全，農戶市場參與度越來越高，政策干預時間越長效果越好．

2.2 農業產業扶貧效率的分解

借助DEAP 2.1將各鄉鎮的農業產業效率分解為純技術效率和規模效率的乘積[20]，2015年和2020年研究區的平均規模效率為0.78，退出后的規模效率比政策干預初期高出0.14，其總體提升速度和綜合技術效率基本一致，表明農業產業效率總體變化主要是由規模效率的變化引起的．研究時段內研究區平均純技術效率為0.67，從時間變化的趨勢來看，純技術效率各鄉鎮變化較為穩定，5年期間累計提升0.02，表明脫貧攻堅5年期間，政策干預力度大，投入多，產業扶貧成效好．

從純技術效率來看，2015年和2020年純技術效率均有效的鄉鎮有13個，其中僅一年有效的鄉鎮有5個，分別是萬足鎮、新田鎮、潤溪鄉、朗溪鄉、大埡鄉，其平均值均在0.7以上．其他各個鄉鎮均未出現純技術效率有效的情況，說明這些鄉鎮技術推廣不足，技術更新速度較慢，效果欠佳．其中純技術效率平均值在0.6以上的鄉鎮有保家鎮、龍射鎮、梅子埡鄉、諸佛鄉、鹿鳴鄉．

從規模效率來看，2015年和2020年規模效率均有效的鄉鎮有4個，分別是靛水街道、桑柘鎮、黃家鎮和大同鎮．其中一年有效的鄉鎮有4個，分別是三義鄉、大埡鄉、新田鎮和潤溪鄉，均為2020年規模效率有效，主要因為彭水縣聚焦貧困鄉鎮，政府生產投入大，幫扶力度大，幫扶成效好．其他各鄉鎮均未出現規模有效的情況，其中平均值在0.9以上的鄉鎮有12個，包括鹿角鎮、普子鎮、平安鎮、太原鄉、石盤鄉、雙龍鄉、善感鄉、蘆塘鄉、棣棠鄉、石柳鄉、巖東鄉和諸佛鄉；紹慶街道、高谷鎮、連湖鎮、萬足鎮、梅子埡鄉、聯合鄉、喬梓鄉、走馬鄉和鹿鳴鎮平均值在0.6～0.9之間．龍溪鄉平均規模效率最低，為0.044．

表2 研究時間段各鄉鎮綜合技術效率、純技術效率和規模效率

從規模報酬階段來看，漢葭街道、紹慶街道、高谷鎮、保家鎮、普子鎮、龍射鎮、連湖鎮、鞍子鎮、梅子埡鄉、鹿鳴鄉、喬梓鄉、棣棠鄉、巖東鄉、聯合鄉、石盤鄉和郁山鎮16個鄉鎮2015年和2020年均處于規模報酬遞減的階段，說明生產規模偏大；萬足鎮、平安鎮、長生鎮、龍溪鄉、太原鄉、石柳鄉、龍塘鄉、蘆塘鄉、朗溪鄉、善感鄉、雙龍鄉和桐樓鄉12個鄉鎮2015和2020年均處于規模報酬遞增的階段，說明生產規模偏小；靛水街道、桑柘鎮、鹿角鎮、黃家鎮、新田鎮、小廠鄉、走馬鄉、潤溪鄉、三義鄉和大埡鄉均處于規模報酬不變階段或者僅2015年處于規模報酬遞減階段，說明生產投入與產出較為匹配．

2.3 農業產業扶貧效率的時空變化

利用ArcGIS 10.2軟件平臺采用等間距法對2015年和2020年農業產業效率進行空間可視化表達．從時間序列上來看，自精準扶貧政策實施以來，彭水縣39個鄉鎮農業產業效率有不同程度的變化，72%的鄉鎮均出現不同程度的提升，效率小幅下降的有萬足鎮、雙龍鄉等6個鄉鎮．主要原因是這些地區多為山區，位置偏遠，且傳統經濟作物效益低，為提高經濟效益與生態效益，土地用途調整為山地高效特色經果林，而經果林周期長，見效慢，出現滯后效應．截至2020年，彭水縣培育經濟林2.37 hm2，帶動農戶9.2萬戶，其中貧困戶占11.63%．三義鄉和大埡鄉作為深度貧困鄉鎮，在脫貧攻堅政策實施初期，基礎設施、水利灌溉、產業通道、種植技術等較為落后，5年來，政府部門聚焦貧困，派駐村工作隊，對接幫扶集團，成立農業專業合作社，因地制宜發展農業，強化種植技術培訓，目前這2個深度貧困鄉對外通道通暢，行政村和村民小組通暢率均達到100%，全部通上“四好農村路”．

從空間分布來看，基本形成以高值區域為中心，逐漸向四周減弱的空間格局(圖1)．2015年高值區域與中高值區域主要分布在南部地區，尤以3個街道和東南部較為顯著．2020年高值區域與中高值區域主要分布仍然在南部地區，但范圍擴大，增加了1個高值區域中心．從行政區域來看，截至2020年，各鄉鎮農業產業效率高值區增加4個，低值區減少5個，其中三義鄉由低值區轉為高值區，大埡鄉由中高值區轉為高值區，農業產業效率提升效果顯著．

審圖號：GS(2019)3333號圖1 彭水縣農業產業扶貧效率分布圖

2.4 農業產業效率冷熱點分析

等間距分類法可以得到各鄉鎮農業產業效率的空間分異規律，但無法具體描述各鄉鎮之間產業效率的空間關系，因此，本文使用General G指數和Getis-OrdGi指數分析彭水縣2015年和2020年各鄉鎮農業效率在空間上集聚的熱點和冷點區域，更加細致地描述其在空間上的關聯性，進一步探究農業產業效率的時空演化特點．

全局自相關反映整個研究區農業產業效率值的自相關程度．研究區2015年General G指數未通過顯著性檢驗，2020年顯著性Z值通過5%的顯著性檢驗，表明彭水縣經過5年的脫貧攻堅政策幫扶后農業產業效率整體上互相影響，空間聚簇特征明顯．但全局自相關只能分析全域的聚集和相關程度，對局部空間關系不能進行具體的刻畫，因此采用Getis-OrdGi指數分析彭水縣各鄉鎮之間的空間依賴性．

采用Getis-OrdGi指數分析彭水各個鄉鎮 2個時期農業產業效率的冷熱點局部特征，將不同時期的研究單元Getis-OrdGi值按照自然斷裂法分為4類，從高到低依次命名為熱點、次熱點、次冷點和冷點，得到各鄉鎮產業效率空間擴展的冷熱點分布圖(圖2)．

審圖號：GS(2019)3333號圖2 彭水縣農業產業扶貧效率分布圖

根據圖2可得：2015年和2020年各鄉鎮農業產業效率空間擴展的冷熱點區分明顯，熱點、次熱點區域面積大幅增加，與上述空間集聚特征基本吻合．① 2015年熱點區域有2個，分布在靛水街道—紹慶街道的縣城周邊和桐樓鄉等東南部地區，以這2個熱點地區為中心呈現“半包圍”空間分布格局，次熱點區域以三義鄉為中心空間關聯程度依次向南向西遞減．② 2020年以三義鄉、連湖鎮為中心的次熱點區域轉為熱點區域，以此形成以縣城為中心的西南部—以桐樓鄉和諸佛鄉為中心的東南部—以三義鄉和連湖鎮為中心的東北部區域的農業產業扶貧效率熱點區域．③ 2015年和2020年的冷熱點分布圖總體空間格局顯示彭水縣南部地區的空間關聯性大于北部地區，主要因為南部地區有縣城駐地，位于烏江下游，地勢較為平緩，北部多山區海拔高，為“兩山夾一槽”的地形地貌，貧困程度較深．熱點區域由2015年的5個鄉鎮增加至2020年的8個鄉鎮，次熱點區域鄉鎮數量由2015年11個鄉鎮增加至15個，次冷點區域鄉鎮數量不變，但面積有所減少．④ 絕大部分鄉鎮2015以來農業產業效率空間關聯性均進一步加強，石盤鄉和桑柘鎮與周邊鄉鎮關聯性較2020年有所弱化，主要原因是這2個鎮海拔較高，石盤鄉石漠化又嚴重，為提升農業效益，提高產業增收效果，鄉政府調整產業結構，發展山地高效農業，培育經濟林，周期較長，見效慢．而絕大部分地區效率提升明顯主要得益于彭水縣產業扶貧力度加大，扶貧效率大幅度提升，扶貧產業帶動貧困戶增收效果顯著．地理位置最為偏遠的三義鄉、大埡鄉、連湖鎮提升最為明顯，三義鄉和大埡鄉2個深度貧困鄉鎮受惠于“靶向扶貧”措施，幫扶力度大、成效好．

3 結論與建議

本文利用數據包絡分析(DEA)方法分析了彭水縣農業產業效率時空變化情況，并分析了各個鄉鎮之間的差異；利用空間關聯指數分析各鄉鎮農業產業扶貧效率的空間分布情況，得到各鄉鎮冷點和熱點區域．

1) 脫貧攻堅政策實施以來，由于產業扶持力度的增加，彭水縣各鄉鎮農業產業效率總體提升較快，尤其是大埡鄉和三義鄉2個深度貧困鄉鎮提升成效明顯．總體來看，政策干預對農業產業的發展起到積極的作用．因此，應繼續保持“脫貧不脫政策”，5年過渡期內保持政策干預力度不減．

2) 從農業產業效率的構成來看，平均純技術效率為0.668，平均規模效率為0.783，二者還有較大的提升空間．2015年與2020年規模效率與產業效率變化趨勢基本一致，純技術效率變化較為穩定，但各鄉鎮之間差別較大，因此，提高農業產業效率的關鍵是提高純技術效率．

3) 2015年與2020年間彭水縣農業產業效率呈現出空間集聚性，出現熱點與冷點區域．熱點區域從2015年的2個增加到2020年的3個，分布在海拔較低、沿河流地區，以及鄉政府駐地周邊，其中較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產業相關政策的干預，以深度貧困鄉鎮表現最為明顯．以熱點區域為中心向四周輻射，空間集聚性依次遞減，呈現半包圍的空間格局．南部地區的空間關聯性大于北部地區，主要得益于地勢地貌以及先前的農業基礎．因此，建議彭水縣依據空間集聚性因地制宜發展農業，在海拔較低、地勢較為平坦的地區發展傳統農業和瓜果等經濟作物，在海拔較高地區發展山地特色產業，圍繞薯煙畜林藥等優勢特色產業，建立完善的產業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