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樹農
全科醫生型畫家曾宓格調技巧屬當代一流的“宓境”之畫符號性強,“營養豐富”,吸引無數“蜜蜂”,奠定了他在繪畫界的至尊至隆地位。曾宓獨具一格的書法創作也嘯傲書壇多年,而他近期金石拓片題跋書法的“宓境”無疑會讓真正懂書法史的人驚呼意外:原來書法不僅可以這樣寫,并且可以與金石拓片的“圖銘”合二為一,成為既能指向內容形式,又能指向意象情趣的“美術創作”。沒錯,曾宓的書法自始至終都是美術的,如果缺乏這個認識前提,我們對曾宓書法的評價就一定只能是隔靴搔癢了,遑論客觀。
“宓”是“密”的初文,本義是安靜的密室。《說文》:“宓,安也。”曾宓現今的生活狀態是深居簡出,藝術狀態亦是深居簡出,不太喜歡熱鬧、不太喜歡出風頭是他的“密室(秘色)”。但“密室”自有風景這邊獨好的桃花源,曾宓用心耕耘澆灌,燦然蓬勃。每一幅經典的中國畫對空間和光線都具有相對程度的要求,曾宓先生秾逸清艷、溫雅綿密的繪畫十分注重這種效果的借鑒,其書法猶不例外。通過筆墨錘煉,于密不透風中凸顯光線明暗和空間分割的“隔則深”是曾宓不可向外人道的超級本領。他的宿墨書法似乎來自黃賓虹的影響,實際上他在黃賓虹的基礎上遠遠邁出了拓展的步伐,砌起了瑰麗的別業,誠《詩經·大雅·卷阿》所云:“鳳凰鳴矣,于彼高岡。”
學黃賓虹,固然要學他的技巧,更要學他晚歲的孤單、寂寞、執著,他的繪畫是近現代畫家里最接近藝術的、自然的,卻又最拒絕逼真地去臨仿寫生自然,使他終于變成超越古人、超越時人、超越個人的偉大畫家。曾宓活學活用黃賓虹思想,反對“清一色”,在他的“宓境”書法內注射了滿滿的《易經》理念,躲進小樓成一統,“幽人貞吉,中不自亂也”。以“正脈”的書法立場觀照會覺得他“玩得過火了”,在他恰恰是隨便旁人如何褒貶,我自步步為營,我自“玩得深沉”,玩出肌理涵融、漬化凝神的“宓境”新天地——曾宓時常揮舞一下手,語調短促而有力:“書畫書畫,書法在前,畫畫在后,書法比畫畫重要。我要用自己的方法,自己的作品證明給別人看。”事實證明曾宓皓首窮經、焚膏繼晷融入新的元素的“新書法”越來越走向成功的康莊大道,是“寫付”給時代的書法寶典之一。清·劉熙載《書概》:“書,如也,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總之,曰如其人而已。賢哲之書溫醇,俊雄之書沈毅,畸士之書歷落,才子之書秀穎。”曾宓的畫家書法另立法門,筆如流星,若用一個詞形容,則可謂:淵玄,帶點俏皮的、古香的、氤氳的、顏色的、立體的、“圖—底”的、跨界的、洪荒的淵玄,“探道好淵玄,觀書鄙章句”,眾妙之門,玄之又玄,“稟玄元而陶衍”。
稟玄元而陶衍的“宓境”書法是畫家書法,也是書法之畫,特別是這次金石拓片的題跋書法代表了曾宓先生壯士斷腕、涉險求索的膽氣、才氣、真氣,運思精微,襟靈莫測。他根據不同的拓片對象施以“各美其美”的真、草、隸、篆、行五體,剛柔相濟、大小隨機、濃淡無定;選擇的詞句內容往往出其不意,或長或短,或雅或俚,或游離或粘連,風情萬種;“書跋”墨韻盡量映襯拓片“畫面”的風格切換,松緊適度,密不忘疏,漬跡禪機;復配之以多姿多彩、工野疊加的“曾宓式派生印記”,奏響了古今交匯、奇正環抱、書“畫”合巹的曾宓“宓境”書法。《墨經》:“力,形之所以奮也。”賞味曾宓充盈內力的“拓跋”,淵玄之外,爽然“大風起兮云飛揚”,不敢想象他已經是快九十的老翁了。
本專題責任編輯:薛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