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

鐘子涵

背影在余暉下勾勒出淡淡痕跡，彎曲、佝僂、瘦小，卻透露出來一種別樣的生機。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回想起孩提時，是在老家被爺爺帶大的，那時候每天的放學走的那一段路，總是我最期待的時間。遠遠地望見爺爺挺拔的身影和盈盈的笑臉，而我總是能趴在他的背上，一路嬉鬧。那時候的爺爺身體尤其健壯，絲毫沒有中年人的模樣。他的背寬厚、平坦，我站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一座厚厚的小山堵在我面前，擋去了各種迎面而吹的風;趴在他的背上，溫暖得仿佛是能讓我安心熟睡的溫床。后來，我和爸媽來了深圳，許久未見爺爺。

再后來呢？就是這幾年才偶爾回去看望爺爺。逝者如斯，十幾年光陰偷去了爺爺健碩的身體和寬闊的肩膀。我曾經(jīng)需要抬頭仰望著的人，現(xiàn)在卻不得不低下頭來和他說話。我攙扶著爺爺慢慢地并肩走著，輕輕摟過他的背，感受到爺爺佝僂的身軀布滿嶙峋的骨骼。他側(cè)著身子看著我，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背早已經(jīng)不是當初我記憶中的模樣了：一道脊椎骨高高隆起，撐起了本就單薄的衣服，顯得更加瘦骨嶙嶙;歲月在他的背上畫下一道弧線，更加突顯出老人的疲態(tài)。我忍不住，豆大的淚從眼眶里擠了出來，我背過頭去，急忙擦掉。爺爺看著我，上下仔細打量，笑著說道：“誒，這么久沒有見，我的寶貝孫子都長成大小伙子了。”我破涕為笑，看著他，他眼神中全是欣慰與自豪。“有爺爺我當年的風范啊哈哈哈。”爺爺大笑著輕拍我的背。我們走在夕陽下，一老一少，兩個光影也在地上踱步，我的影子高且寬，他的影子矮又瘦，兩個影子緊緊地挨在一起，慢慢拉長，慢慢消失……

爺爺雖然慢慢衰老，但是他的子子孫孫卻在逐漸長大，看到自己血脈能夠世代相傳，爺爺也會感到欣慰與滿足。世界上許多事物不都是如此？一花一木都是在生長、成長、老去之間循環(huán)往復，在凋零之后總會迎來新的生機。

走在路上，回頭看看地上的影子，背影矮小、彎曲、佝僂，煥發(fā)的卻是滿滿的生機。我和爺爺相視，不約而同地笑了。

深圳市紅嶺中學高中部 （廣東省深圳市 5180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