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 高婷
(山東大學(威海) 翻譯學院, 山東 威海 264209)
“情感訴諸(pathos)”是西方修辭學的經典概念之一。James(2001:421)指出“情感訴諸”是“對受眾情感的一種訴求”,即它是修辭者通過調節受眾情感來實現特定的修辭效果的策略和方式。Biber等(2007)認為“情感訴諸”是當演講者將聽眾置于一種情感狀態時使用的一種基本的說服手段。20世紀中葉,西方新修辭學興起,“情感訴諸”的研究依舊在眾多研究中占據一席之地,Booth等修辭學家對其內涵進行了進一步補充說明。但是在新修辭學背景下,現有的“情感訴諸”的研究多以定性分析為主(趙虹,2020),且多數研究是將“情感訴諸”與“人格訴諸”以及“邏輯訴諸”相結合,鮮見學者對“情感訴諸”的研究現狀進行概述。基于此,本文將運用數據分析軟件CiteSpace從關鍵詞、作者、機構共線以及戰略坐標幾個方面對國外“情感訴諸”的研究進行分析,探究新修辭學背景下“情感訴諸”的研究現狀及研究熱點,以期對這一重要修辭學概念進行系統的梳理與闡釋。
早在亞里士多德之前,一些古典修辭學家就曾指出情感在勸說中的作用,高爾吉亞認為“在特定的情況下,修辭學家能夠改變觀眾的情感狀態,進而改變其對現實的評價”(Crowley & Hawhee,2011:175)。柏拉圖在《費德魯斯》中曾指出“演講的功能事實上是要對人類的心靈產生影響”(胡曙中,1999:22),這實際上就是對情感訴諸的另一種闡釋。
亞里士多德對情感在勸說當中的作用第一次進行了系統闡釋,同時他與柏拉圖也開始用“pathos”來談論一般的情感(Crowley & Hawhee,2011)。而在早期古希臘思想當中,“pathos”用來指代一種消極的狀態。亞里士多德(2007:113)對“情感訴諸”的定義為,“pathos是指人們通過經歷變化而產生判斷上的差異,并伴隨著痛苦和快樂的情感”。他在《修辭學》中著重論述“情感訴諸”,并從定義與原因、情感抒發者的思想狀態以及情感抒發的對象三個方面論述了憤怒與冷靜、友好與敵對、嫉妒以及效仿等情感。
古羅馬時期,西塞羅突出強調了打動聽眾情感的重要性。在《論雄辯術》中他以對話者安東尼的口吻指出“演講術完全依靠三件事:對我們論斷的證明,贏得我們聽者的歡心,激起他們的感情,去得到我們案件所需要的驅使”(轉引自胡曙中,1999:75)。
18 世紀的Campbell是繼亞里士多德之后又一位對“情感訴諸”進行系統闡釋的修辭學家,同時他也吸取了西塞羅強調聽眾的作用的思想,指出“沒有什么勸說是不需要打動觀眾的”(Campbell,1963:78)。Campbell認為情感是行動的催化劑,并且為了進一步研究“情感訴諸”,提出了能夠對其產生影響的7種情況,進一步擴充了“情感訴諸”的概念。
20世紀60年代,新修辭學蓬勃發展。在西方修辭學史上,新修辭學的出現“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鄧志勇,2016:40),它是“對古典修辭學,特別是亞里士多德修辭學理論的創新研究”(馮志國,2015:24)。新修辭學派將修辭定義為“象征行為”,促進了修辭學的轉向,將修辭學的研究對象擴展到一切非語言層面的人類行為。至此其研究的深度和廣度都得以無限延伸,開始觸及多個研究領域。隨著修辭范圍的不斷擴大,修辭學家對于“情感訴諸”概念的闡釋也更加深入,Booth(1974)曾強調合理性在情感訴諸以及辯論當中的重要性,突出強調“情感”與“理性”并非對立的兩方。Herrick(2005:83)則認為“情感訴諸”不是簡單地喚起不同的情感的方式。相反,它旨在幫助學生理解人類的情緒反應,從而調整觀眾的情緒狀態,以適應特定問題的性質。
從古希臘時期到20世紀,從西方古典修辭學到西方新修辭學,“情感訴諸”一直都受到修辭學家不同程度的關注。而西方新修辭學的不斷發展為“情感訴諸”的研究提供了更廣闊的視野以及更加多元化的研究視角。“情感訴諸”作為亞里士多德最為經典之一的理論——勸說三要素的重要一環,“是達到修辭目的的最有效手段之一”(劉亞猛,2008:57),至今還被廣泛應用,在新修辭學時期對其進行研究具有重要意義。在西方新修辭學視域下對國外“情感訴諸”的研究現狀進行分析,不僅有利于明晰其新時期的研究趨勢及熱點,也順應新修辭學關注古典修辭理論的發展趨勢。
本文采用數據分析軟件CiteSpace對Web of Science (WoS)核心數據庫所收錄的類型為“Article”的文獻進行檢索,以“TS = (PATHOS)”為檢索式, 1900—2019為時間跨度。經標準化處理后,獲得文獻數216條。下文將基于所得數據從歷年發文數量、關鍵詞共現、作者共現以及機構共現四個方面對“情感訴諸”的國外研究現狀進行分析。
根據圖1可知國外“情感訴諸”的發文量從1970-2005年間一直處于起步階段。1971年有關“情感訴諸”的第一篇文獻出現,在此期間幾乎每一階段都會有1-3篇文獻,發展比較穩定,但是文獻數量相對來說較匱乏,因此發展也比較緩慢。從2006年到2019年,發文量逐年攀升,并具有不斷上升的趨勢。而1900-1970年間國外“情感訴諸”的研究并未發展,發展相對較滯后。19世紀修辭學陷入衰落時期,對古典修辭學的研究也進入低谷期。“直到20世紀上半葉,新修辭學才在美國興起,甚至許多純理論家認為美國修辭學的真正復興是在60年代”(胡曙中,1999:482),因此“情感訴諸”從1900-1970年之間的研究滯后到2006-2019年間的繁榮或與修辭學發展狀況的轉變有密不可分的關系。

圖1 “情感訴諸”發文量
在CiteSpace軟件中以1900-2019為時間跨度,以三年為時間切片,選擇“keyword”并將threshold設置為(1,2,2),(1,3,3)(2,4,4)得到節點數461個,連線數1420條。

圖2 “情感訴諸”國外關鍵詞共線圖
根據關鍵詞頻次表可知,將檢索詞“pathos”以及“rhetoric”隱藏之后,頻次最高的關鍵詞為“ethos”(人格訴諸),接著頻次較高的關鍵詞為“persuasion”,同樣作為亞里士多德勸說三要素之一的“logos(邏輯訴諸)”的頻次也緊隨其后,此外關鍵詞共線圖顯示,這三個關鍵詞之間的連線較多。由此可知,作為勸說的三種方式,“情感訴諸”的研究常與其他兩個要素相結合,且常被作為勸說的一種手段進行研究。正如亞里士多德所提倡的,修辭學家應該“邏輯推論”“分析人的性格和美德”以及“分析人的情感”三種能力皆有(劉新芳、王云,2018:27)。“emotion”以及“fear”的頻次分別為12與2,相較于其他兩要素的頻次較低,這也側面突顯出對“情感訴諸”進行單獨闡釋的研究相對來說較匱乏。此外,屬于“人格訴諸”研究范圍的關鍵詞還包括“ethics”以及“responsibility”,因此在勸說三要素當中學者更多的是將“人格訴諸”與“情感訴諸”相結合進行研究。
“discourse”也屬于頻次較高的關鍵詞。李紅滿和王哲(2014:36)認為“話語研究”在20世紀的修辭學界不僅僅是“熱點問題”,更是“核心問題”,因此受到修辭學家的普遍關注。西方新修辭學發展的一大特征就是不再局限于研究勸說,而是關注一切話語。“discourse”在“情感訴諸”的研究中占據較大比重,也說明了其研究開始轉向范圍更廣的話語,體現了與新修辭學發展相一致的趨勢。此外,根據表1關鍵詞共線頻次統計可知,“情感訴諸”的研究還涉及批評話語分析以及政治話語。批評話語分析的關鍵詞“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在其中頻次為2,常昌富認為新修辭學以及后現代修辭學發展最顯著的特征便是其“多元化的批評實踐”以及“各種批評視角”(大衛·寧等,1998:1),因此“情感訴諸”研究同樣關注批評視角,與新修辭學研究熱點一致。與政治話語相關的關鍵詞較多,如“politics”“election”“power”“political discourse”以及“political rhetoric”等,這幾個關鍵詞的頻次分別為7、4、4、4、4,此外還有一些頻次為2的關鍵詞。“修辭與政治、權力之間的密切關系一直是西方修辭理論界持續關注的熱點問題”(李紅滿、王哲,2014:37),政治話語在“情感訴諸”的研究中占據較大比重不僅體現了其研究順應新修辭學的發展趨勢,更表明了起源于古希臘政治的西方修辭學依舊在政治生活當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表1 “情感訴諸”國外關鍵詞共線頻次統計
此外新修辭學關注其“自身與科學知識之間的聯系以及其在文化身份的建構當中的作用”(李紅滿、王哲,2014:37),這一點在“情感訴諸”的研究當中同樣能得到體現,比如其關鍵詞共線圖中出現了“identity”“self”“science”以及“knowledge”等。
綜上所述“情感訴諸”的研究順應了新修辭學發展的兩大特征:1)對古典修辭學的繼承與創新;2)研究范圍與領域不斷擴大。與此同時,它也在“引進、吸收和利用所有這些不同學科提供的理論資源”(劉亞猛,2008:295)。
在CiteSpace以1900-2019為時間跨度,以一年為時間切片,選擇“author”選項并且將threshold設置為(1,2,2),(1,3,3)(2,4,4)得到節點數220個并得出如圖3作者共線圖。根據圖3以及高頻作者統計有六位作者發文量最多,為2;其余作者發文量均為1。這六位作者分別為Tal Samuel-Azran、Moran Yarchi、Gadi Wolfsfeld、Jenny Bronstein、Antonio Reyes以及 Andrew Crines。其中前三位作者Tal Samuel-Azran、Moran Yarchi以及Gadi Wolfsfeld為合作作者,三人共同發表兩篇“情感訴諸”類型的文章。由此可見,雖然“情感訴諸”受到了較多的學者的關注,但是鮮少有學者對其進行進一步的深入研究。根據圖3作者共線圖可知,作者與作者之間的連線數以2-3個為主,也有5位作者合作完成的情況,位于圖中中心位置的則是由10位作者合作完成的“Pathos & Ethos: Emotions and willingness to pay for tobacco products”一文,說明針對“情感訴諸”的研究,作者一般傾向于進行合作研究,但是合作者之間未進行深入研究。

圖3 “情感訴諸”作者共現圖
此外,根據表2的高產作者作品分析可以看出,作品題目當中頻次較高的關鍵詞為“political discourse”“political analysis”以及“election”等與政治話題密切相關的話語研究。如Antonio Reyes作家的兩篇文獻中都提到了“political discourse”,與上文所說的新修辭學關注政治話語的研究趨勢相吻合。此外“Facebook”也是高產作者文獻中出現頻次較高的關鍵詞,體現了“情感訴諸”的研究在關注傳統政治語篇的基礎上,與新媒體融合,同樣符合新修辭學發展特點。

表2 “情感訴諸”高產作者作品
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這些高產作者的文獻發表時間集中在2013-2018年,這與“情感訴諸”研究的2006-2019年的上升期相吻合,但文獻發表時間主要還是集中在后半段,說明“情感訴諸”的發展勢頭越來越強勁。此外,同一作者的作品之間的間隔年限以1-3年為主,最長的間隔年限為5年,為作者Bronstein分別于2013年與2018年撰寫的兩篇文章,說明“情感訴諸”研究上升期的主要表現除發文量增多之外,還有研究的逐步深入性這一特征。
根據圖4“情感訴諸”研究機構共線圖以及高產研究機構發文量可知,高產機構為巴塞羅那自治大學(Univ Autonoma Barcelona)、愛荷華州立大學(Iowa State Univ)、佐治亞大學(Univ Georgia)、墨爾本大學(Univ Melbourne)、昆士蘭大學(Univ Queensland)、都柏林大學(Univ Coll Dublin)、華盛頓與李大學(Washington & Lee Univ)、卡迪夫大學(Cardiff Univ)以及蘭卡斯特大學(Univ Lancaster)。這九所大學除巴塞羅那自治大學位于西班牙,都柏林大學位于愛爾蘭外大都分布于英國、美國以及澳大利亞。李紅滿和王哲(2014)認為英國與美國在西方修辭學領域占據著主導地位,主要表現在美國在西方修辭學研究領域具有領先于各國的研究實力和優勢,而英國則以良好的理論研究基礎取勝,從而能夠形成相應的研究重鎮。此外近年來,澳大利亞、加拿大、西班牙等國家和地區在這一領域的研究實力以及影響力也在不斷增大。因此,“情感訴諸”研究的高產機構的情況也對應了新修辭學在各個國家以及地區的發展分布狀況。

圖4 “情感訴諸”研究機構共現圖
由共線圖以及發文量可知,這九所大學的發文量均為2,發文量較少。節點與節點之間的連線數較少,只有極少數為兩至三個機構之間的連線,因此機構與機構之間的合作較少。而圖中連線數較多的則是上文提及的10位作者合作完成的一篇論文,因此其對應機構之間的連線數較多。
以上的高產學校都是在國際上排名較高的綜合類院校,其中巴塞羅那自治大學、愛荷華州立大學、佐治亞大學、墨爾本大學、昆士蘭大學、都柏林大學、華盛頓與李大學、卡迪夫大學以及蘭開斯特大學都設有專門的傳播學院或者專業。在2018年的QS世界大學學科排名當中,巴塞羅那自治大學的15個學科排名在世界前100,其中就包括傳播學。愛荷華州立大學設有新聞傳播系,并設有新聞與大眾傳播、傳播研究等專業,開設“mass media and society”“visual communication of quantitative information”等課程,體現了傳播的視覺化研究、傳播與媒體研究相結合的特點,順應了新修辭學發展趨勢。佐治亞大學設有大眾傳播學院,其新聞傳播學位于世界大學排名第16位,開設有“political and policy communication”和“mass media studies”等課程,同樣具有跨學科的特征。卡迪夫大學設置了歐洲首個獨立傳播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該學院設有的“MA Journalism”“Media and Communication”以及“MA Political Communication”等課程說明其將“傳播與媒體”以及“傳播與政治話語”相結合(李克、經友萍,2020:79),體現了新修辭學學科融合與交叉的趨勢。

表3 “情感訴諸”高產機構發文量
圖5為根據457*457矩陣所形成的以橫軸為專注度,縱軸為新穎度的戰略坐標圖。圖中每一個點都代表一個聚類,共有66個聚類。根據聚類在不同象限的分布狀況可以明晰“情感訴諸”研究的熱點以及潛在研究方向。由圖可知在66個聚類當中有3個聚類位于第一象限,有43個聚類位于第二象限,15個聚類位于第三象限,5個聚類位于第四象限。大部分聚類位于第二以及第三象限,只有少數位于第一以及第四象限。由此可知,“情感訴諸”的研究所受到的關注度較小,新穎度較高,總體上屬于潛在型研究。

圖5 “情感訴諸”戰略坐標分析圖
根據戰略坐標分布圖可知,聚類21、28以及39位于第一象限。由此可知在“情感訴諸”的研究中,“動力學”“社交網選舉”以及“談判”受關注的程度比較高,屬于近幾年來的研究熱點。這些研究是“情感訴諸”的核心型研究領域。
聚類2、3、4、7、8、9、11、12、13、14、15、16、19、20、24、26、29、30、32、33、34、36、38、40、41、42、44、47、48、49、50、51、52、53、55、56、57、59、60、61、63、65以及66位于第二象限。其涉及的“隱喻驅動的修辭”“策略理性”“制度主義”“羅興亞危機”“公眾”“卡特”“情感物質修辭”“結構主義”“英國政治”“決定”“交互”“美術史學”“公共演講”“客戶參考”“文本”“朗基努斯以及愛沙尼亞的藝術”“改革與人際元話語”“視覺修辭”“環境報告”“言語行為”“客戶”“不平等”“挽歌”“概念轉變”“學術寫作”“社會文化價值觀”“演講”“禮節”“總統修辭”“以人為本的話語”“Facebook與互動”“誘導知覺”“位置關系”“論證與勸說”“悲劇”“隱性與顯性”“馬爾菲公爵夫人”“營銷傳播”“語言”“變化語境與修辭理論”“悲愴”“演講類型”以及“交流”屬于近幾年來新的研究熱點,但是其受關注程度較弱。而隨著這些話題的受關注程度的提高,他們就有可能成為研究的核心內容。因此以上話題屬于潛在型研究領域。
位于第三象限的聚類有1、10、17、18、23、25、27、31、35、37、43、46、54、58以及64。該象限的主題“精神病理”“危急”“跨文化”“外表的吸引力”“信息”“日常生活”“選舉權主義者”“風格混合”“爵士樂”“司法堅定”“經濟危機”“效果統一”“文體學與認知詩學”“案例分析”以及“人類學”所受到的關注程度不高,新穎度也較低。近幾年針對該類主題的研究也較少,因此屬于被邊緣化的研究內容。
位于第四象限的聚類有5、6、22、45以及62。該象限的主題“意識形態”“電視”“制度邏輯”“三要素”以及“哲學”這些內容在近年來備受關注,屬于基礎型研究內容。
4.2.1 研究熱點概況
根據位于第一象限的聚類,“情感訴諸”研究的熱點問題可歸納為:
1)“情感訴諸”研究重點探究受眾在談判或勸說中的作用。自從新修辭學發展以來,受眾的重要作用得到凸顯。Perelman(1969:22-23)提出“受眾中心”理論,他認為聽眾在決定論辯的質量以及修辭學家的行為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Bitzer(1968)則將“受眾”列為“修辭情境”中的一大要素。一些學者在此基礎上將受眾與修辭訴諸相聯系,如Connor & Lauer(1985)首次“以修辭者受眾意識為視角探究修辭訴諸在勸說中的應用”(姜言勝、洪仁善,2020:90)。Biber等(2007)強調了受眾是“情感訴諸”產生的基礎。從以上學者的研究來看,從古典修辭學時期到20世紀新修辭學“修辭功用發生了變化,由原來的強調‘說服’效果到注重伯克修辭學中所提倡的‘認同’效果,更強調的是受眾的主動性”(李克、經友萍,2020:82)。另外,根據聚類圖可知“談判”這一聚類位于第一象限,屬于研究熱點,該聚類內關鍵詞還有談判框架、談判訓練、影響以及亞里士多德。牛津詞典當中對“negotiation”的解釋為“為達到共識而進行的洽談或協商”,該概念強調了“共識”一詞,并隱含著受眾這一角色。常昌富曾說:“某種意識獲得領導權地位不是通過威逼或者威脅的方式,而是社會諸部門‘協商’‘談判’的結果,是以‘共識’的形式表現出來的”(大衛·寧等,1998:18)。因此,談判在某種程度上就是與受眾達成協商或共識,對受眾進行影響的一個過程。而在談判當中,說服是一項至關重要的技巧,因此亞里士多德提出的勸說三要素被一些學者運用到研究當中,作為談判的理論框架。
2)“情感訴諸”的研究將修辭學、政治學以及傳播學三個學科相結合,體現了新修辭學視域下多個學科相交融的趨勢。隨著新傳播技術的不斷發展,社交媒體已然成為政治選舉的有利工具,一些政客會通過Twitter以及Facebook等社交網站來宣傳自己并以此來贏得勝利。因此,修辭、社交媒體以及政治選舉三者相結合的研究,也成了近些年來的熱點研究。在第一象限中,聚類“社交網選舉”包含的關鍵詞有社交網網址、新聞報道、信息傳播、網址、政治信息、選舉、競選以及推特等。說明“情感訴諸”研究另一個熱點便是政治候選人對社交網以及情感訴諸的利用。如Gliem & Janack(2008)、Bronstein (2013)以及Samuel-Azran等(2018)都對政治候選人利用“情感訴諸”策略在Facebook等社交媒體上展示個人形象進行了研究。
4.2.2 潛在研究熱點概況
潛在研究熱點屬于具有較高的新穎度,但是關注度較低的研究話題。位于第二象限的聚類屬于潛在研究熱點,其關注點主要在以下方面:
1)“情感訴諸”研究逐漸呈現視覺化的趨勢。隨著傳播媒介以及視覺修辭的興起,新修辭學的研究也不再局限于傳統的語言符號或者語篇。伯克曾指出修辭研究還應該關注“具有象征行為意義的非語言符號”(王志偉等,2019:38)。Fogarty也認為“新修辭學是任何語言形式、視覺符號、象征符號的勸說表征”(轉自馮志國,2015:25)。因此,新修辭學在發展中出現了視覺化的趨勢,而“情感訴諸”的研究也逐漸具備這一特點。English等(2011)通過給受眾觀看有關醫療保健的YouTube視頻來探究三訴諸的作用,其中“情感訴諸”是最有效的。第二象限中的聚類“視覺修辭”包含數據可視化、視覺通訊、數據設計歷史等關鍵詞,體現了“情感訴諸”研究的視覺化趨勢。
2)“情感訴諸”研究逐漸出現關注種族問題的趨勢。新修辭學在發展過程中開始逐漸關注社會問題,旨在揭示其背后的權力意識形態,其中種族問題便是其關注點之一。而黑人修辭學由于涉及種族以及權力意識形態問題而“發展迅猛”(李紅滿、王哲,2014:37)。在第二象限的聚類中,“羅興亞危機”以及“卡特”的聚類與種族研究相關。對于種族問題的研究能夠體現修辭學在社會政治文化中起到的重要作用。“情感訴諸”的研究關注種族問題,說明其與新修辭學一樣,都看重修辭在權力意識形態的揭露以及構建當中的作用。如Afzal(2016)的研究探究巴基斯坦、美國和英國主流報紙通過訴諸情感來拉近受眾對羅興亞穆斯林危機事件的距離。
3)“情感訴諸”的研究呈現出范圍不斷擴大以及應用多元化趨勢。“后現代主義將一切符碼化、話語化,實際上是將一切修辭化”(大衛·寧等,1998:19)。這一趨勢的出現使新修辭學的研究范圍不斷擴大,關注對象逐漸多元化,且與多個學科的研究相交叉。“情感訴諸”研究的潛在研究熱點當中,包含了“語言學”以及“文學”等多個學科,與新修辭學的學科交叉性相吻合。如聚類“言語行為”包括言內行為、言外行為、言后行為等關鍵詞,聚類“悲愴”包括哈姆雷特、喜劇、史詩等,都印證了“情感訴諸”的這一研究趨勢。
此外鄧志勇(2016)認為新修辭學就是探究如何找到解決社會問題的策略的一個過程,強調了新修辭學的社會功能。田海龍(2015:36)強調新修辭學“是‘向下’開展具體實用的研究”,突出了新修辭學的實用性,弱化了其理論性。新修辭學在發展的進程當中展現出了實用性的特征,受到后現代主義思潮的影響,其應用也具有多樣性以及范圍廣的特征。通過對研究的潛在熱點分析發現,“情感訴諸”被應用到了“政治”“經濟”“藝術”以及“環境”等多個領域,應用的多元化特征與新修辭學的發展特征相一致。第二象限的聚類“英國政治”“總統修辭”“營銷傳播”“客戶參考”“客戶”“朗基努斯以及愛沙尼亞的藝術”“美術史學”以及“環境報告”等佐證了該趨勢。
本文以CiteSpace為分析軟件,從歷年發文量、關鍵詞、作者共現、機構共現以及戰略坐標幾個方面對國外“情感訴諸”的研究進行定量與定性分析。研究發現:1)從歷年發文量來看,“情感訴諸”的發文狀況與19世紀修辭學衰落以及20世紀中葉新修辭學興起的發展狀況吻合。但發文量較少,研究發展較緩慢,近年來研究逐漸增多,有后續發展的潛力;2)從作者以及機構發文狀況來看,高產機構以及作者相對較少,說明缺乏深入研究。機構以及作者之間連線少,說明作者與作者之間以及機構與機構之間合作少,合作者之間同樣缺乏進一步研究;3)從研究特點而言,“情感訴諸”的研究呈現跨學科性以及應用領域多元化的特征,與“新修辭學”跨學科以及應用性增強趨勢相吻合。此外,“情感訴諸”研究除關注傳統的政治語篇外,也呈現出視覺化趨勢,符合“新修辭學”將研究范圍擴大到一切象征符號的發展特點;4)從研究潛力來說,“情感訴諸”的研究受到的關注較少,但新穎度比較高,屬于潛在型研究領域。
如上所述,“情感訴諸”作為古典修辭學的經典概念,在新修辭學時期也受到一定的關注。對“情感訴諸”在新修辭學時期的研究趨勢以及熱點等進行分析,可為相關學者對該概念的進一步探究提供新的研究視角。由于材料收集以及統計的局限性,該研究無法涵蓋國外的所有文獻,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