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欣怡
2020年11月11日,一名攝影師在抖音上發布了一條不足10秒的短視頻,視頻中一個身穿藏族服裝的小伙緩緩向前走來,帥氣的臉龐、清澈的眼神、羞澀的笑容立刻圈粉無數,引得眾多網友在視頻下方點贊、留言,視頻中的小伙子就是“甜野男孩”丁真。丁真從素人成為網絡紅人,離不開抖音這一典型的群體傳播平臺。
丁真的走紅充滿戲劇性,攝影師胡波要拍攝一些微笑的年輕人,原計劃是拍攝丁真的弟弟尼瑪,但尼瑪臨時有事,機緣巧合下拍攝了丁真并將視頻上傳抖音平臺,視頻獲得了200多萬的點贊。就這樣,丁真迅速被社會大眾所關注。借助抖音平臺,丁真不僅成為廣大網友熟知的“網紅”,代言起家鄉理塘的旅游,也成為國企正式職工。隨后,丁真、理塘、甘孜等關鍵詞在抖音和微博等社交平臺熱度不減,在網絡上不斷被傳播與討論,最終演變成為整個社會共同關注的熱點事件。
互聯網改變了人們的生活,也讓群體傳播不再局限于相對固定的空間維度,技術賦權、社交媒體的重要作用、時空限制的弱化、受眾情感的表達,使人類社會進入傳播主體多元化的群體傳播時代。
社會發展、技術進步改變著我們的生活,互聯網技術的普及為群體傳播提供了必要的環境。傳播權力的泛化使個體話語空間不斷彰顯,我們稱之為技術賦權,互聯網群體傳播賦予了普通個體表達和傳播的權利。互聯網是天然的對話空間,傳播主體和接受主體當前閱讀、點贊、評論、轉發的文本被稱為具體文本。當抖音中不足10秒的視頻作為具體文本放置在網絡廣場的中心呈現給用戶時,帥氣的康巴漢子緩緩走來,關于丁真的眾多文本的生成在網絡空間中得以實現。來自天南地北的網民積極參與討論,建構出關于丁真的新的意義和場景。

社交媒體使群體傳播發展為網絡物理空間下的群體傳播。用戶作為群體成員通過抖音、微博等平臺對丁真的信息進行人際傳播,通過人際關系增強信源的可信度,擴大了傳播影響和效果。丁真迅速走紅,并入職理塘縣國資委下屬公司理塘倉央嘉措微型博物館,成為理塘的旅游大使,其公司借助抖音、微博等平臺發布入職信息及理塘旅游宣傳片《丁真的世界》,由此形成延伸的網絡敘事文本的集合體,繼續擴大丁真的熱度和群體傳播效力。互聯網環境下,群體傳播與人際傳播、組織傳播在社交媒體的運行中相互作用,產生了強大的傳播效能。
隨著技術的發展,群體傳播所需的物理空間得到拓展和延伸。群體傳播從原本固定的地理空間發展到靈活的網絡空間,憑借微博、抖音等社交平臺使用戶進入群體,使信息傳播范圍更大、傳播速度更快。群體利用互聯網空間的瞬時性和集中性獲取和傳播丁真的相關信息,在網絡信息傳播空間的指引下,清澈的眼神、溫暖的笑容即刻走進大眾視野,并快速傳播。在抖音平臺上,互聯網群體傳播通過靈活的傳播環境將具有相同審美的公眾進行聚集,達到了時間和空間上的延展,為丁真的走紅創造了條件。
人是社會化動物,離不開群體生活。群體既能讓我們找到歸屬,也能為我們審視自我提供社會空間。在當今網紅大都擁有美麗妝容的現實背景下,不帶濾鏡沒有美顏,丁真黝黑的皮膚、干凈純粹的笑臉如網絡界的一股清流直擊網友的內心,那種世外桃源般的美在丁真身上得以體現。關于丁真的眾多文字、視頻報道,以及社會大眾對美和自然向往的情緒、理塘旅游的推廣等丁真事件相關體,迎合了公眾的審美,是受眾情感的表達和凸顯,獲得了群體的認可。
去中心化、多向互動、傳染性、碎片化等傳播方式的出現為網絡熱點事件的生成和傳播提供了更為廣闊的路徑。
從大眾傳播的中心化傳播轉變為互聯網群體傳播的去中心化傳播,傳播主體的多元化讓全體網民共同參與社會事件,任何人都可以在網絡上表達自己的觀點或生產原創的內容,然后共同傳播。以丁真走紅為例,傳播者主導文本的“中心化”被削弱,為受眾參與文本的敘事創造了條件,以“丁真”相關的眾多文本內容為載體,人人都有發言權,并且擁有點贊、評論、轉發的權利,網民參與到整個傳播活動中來,關于丁真的眾多文本的傳播范圍也得到進一步擴展。
在群體傳播時代,各種傳播方式的有機融合使雙向互動得以更好的實現。丁真的事件中,傳播者與受眾之間不再僅僅是單向的傳播,而是受眾與傳播者和其他受眾的多向動態的交流。這種互動讓關于丁真的眾多文本存在于開放性的網絡空間之中,受眾通過對抖音的短視頻、微博的照片、客戶端的新聞文本進行評論、點贊、轉發等方式表達自己對丁真的喜愛,實現多方有效的互動交流。丁真在抖音平臺通過直播介紹地方美食美景,并參與四川衛視跨年晚會、央視網絡春晚等,運用多樣化的方式與受眾產生交流,實現多向互動、多向傳播。這些傳播方式促使關于丁真的更多文本的產生,形成更為廣泛的文本集合體,讓丁真的更多面呈現在大眾的視野中。
社會事件往往帶有強烈的情緒色彩,這些情緒在事件的傳播過程中具有一定的傳染性,從而帶動事件本身的傳播。所有關注丁真事件進展的網民,都可以成為丁真事件相關體的闡釋者,從各自的角度對關于丁真的具體文本做出闡釋和構建,從而以各自不同的角度進行傳染式傳播。人民日報提出了“珍視‘丁真們’的純真”的觀點,倡導丁真及社會大眾要理性對待其走紅,為社會帶來持久的正能量;當地政府和旅游部門通過丁真宣傳推介當地的旅游,以此形成了全國各地的官方媒體紛紛借助丁真推動旅游發展的良好氛圍;網民通過手機和電腦,把自己的感受、評價呈現在互聯網上,個體情緒通過媒介的公開傳播,對其他個體進行感染,激發集體情緒。
群體傳播時代,信息在網絡中快速傳播,碎片化傳播符合多數受眾快節奏的生活方式和閱讀習慣,擴大了傳播的途徑和效果。為了吸引受眾的注意力,傳播者往往選取具有代表性的片段進行傳播。丁真走紅的短視頻,時長不到10秒,背后的傳播者正是選取了丁真代表性的笑容等片段。受眾借用這些碎片化的文本與日常生活中的各種情景結合,最后進行意義無限延伸的傳播,從而造就了丁真的成名之路。
群體力量的釋放、宣傳推介的產生呈現了積極效應的同時,社會大眾也應該理性客觀地辨別和傳播相關信息。
互聯網群體傳播使單獨的個體力量得到凝聚,形成了強大的群體合力。憑借著抖音上的短視頻,丁真通過平臺賦予的流量在毫無預兆下一炮而紅,抖音、微博等社交媒體在短時間內發布了關于丁真各個方面的信息。前有丁真,后有新疆伊犁昭蘇縣副縣長賀嬌龍身披紅色斗篷在雪地中策馬奔騰,這些事件相關體的背后無不體現出群體的力量。群體力量的積聚釋放,擴大了個體傳播的廣度,使網友通過互動、轉發、評論等方式將關于事件的文本再次傳播,讓眾多素人成功出圈。由丁真而產生的其家鄉理塘、理塘旅游發展等文本,使群體的力量再次積聚,讓關于丁真的更多面呈現在公眾的眼前。丁真事件相關體、文本集合體和具體文本之間的相互影響和動態層累在群體力量的積聚中得到擴展和釋放,助推丁真本人和理塘發展在短時間內產生巨大的效應。
丁真是四川理塘縣人,理塘曾是全國貧困縣,如今已退出貧困縣序列,摘掉貧困帽。理塘縣海拔高、條件艱苦,這里脫貧之后,更需鞏固脫貧成果,防止返貧。丁真在抖音走紅后,理塘文旅乘勢追擊,推介當地旅游文化,助推鄉村旅游開發。四川官媒強勢出擊,邀請丁真前往成都打卡。各地官媒通過跨平臺議程設置,借丁真之力推介各地旅游。不得不說,丁真的突然走紅,確實助力了理塘的脫貧攻堅和旅游發展。當地文旅部門借丁真帶動社會各界關注理塘,是群體傳播下流量變現的案例。丁真的出現,改變了人們的審美,引導人們追求美好的自然事物,帶動了理塘乃至四川的經濟發展,同時對宣傳藏族文化、傳播西部形象、講好中國故事都具有積極意義。
隨著關于丁真的更多信息的深挖,一些人為了吸引眼球傳播“丁真抽煙”等負面話題形成的文本。一些信息傳播偏離,導致內容失真,事件的斷層和誤讀也不斷發生。互聯網群體傳播帶給我們正能量的同時,一些虛假信息甚至謠言也會從中產生并擴散。群體傳播具有兩面性,可以造神,也可以毀人。放牛的丁真和習武的馬保國就是兩個鮮明的例子。因此,對于群體傳播下的網絡熱點事件,在政府加強監管、優化傳播環境的同時,傳播者和受眾也要客觀、理性地對待并加以辨別,在社會共治的背景下營造健康、充滿正能量的群體傳播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