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娟,張志力,王倩,郭曉琴,張雪娟,胡先明
本研究價值:
作為健康信息獲取利用的“把關”環節,健康信息的辨別在健康信息數量增長迅速但質量監管滯后的當下顯得尤為必要和迫切。本研究特別關注了孕產婦對母嬰健康信息的辨別能力,并探討了孕產婦個體、人際網絡和宏觀環境三個層次的影響因素,提供了一個研究健康素養的具象化的視角,可以對孕產婦母嬰健康素養的提升提供具象化的指導。
信息獲取包括物理和認知兩個層面,其中物理層面指對信息源、信息傳播渠道和信息技術的物理(而非認知)意義上的擁有或可及程度;認知層面指對所擁有的信息在認知上吸收,并用以改變原有觀念和行為的過程。物理層面獲取的信息只有經過用戶的辨別和篩選才能實現吸收利用。當前醫療健康環境不斷變化,健康信息爆發式增長,健康信息來源多樣化、復雜化,健康信息質量參差不齊的問題隨之而來。健康信息的辨別成為公眾面臨的一大挑戰[1]。
健康信息辨別能力屬于健康信息素養的一個方面[2],是個人選擇利用高質量健康信息的基礎和保證。生態學理論指出個體的健康和行為受到微觀、中觀和宏觀三個層次因素的影響,健康信息素養包括健康信息的辨別也如此。學者們已經就健康信息素養進行了大量研究,識別出一系列影響因素[2],其中個人因素包括文化程度、職業、年齡、收入、種族、地理位置,以及溝通能力、基礎性知識和信息、尋求健康信息的動機等[3-6];社會因素包括教育體系、醫療體系、文化與社會、健康信息傳播渠道[7],還有社會網絡對個體產生的信息支持[8-11]。但針對健康信息辨別能力的專門研究還很少見。
我國孕產婦的母嬰健康素養水平普遍偏低[12-14],是影響母嬰健康的一大風險因素[15]。本研究以孕產婦為研究對象,分析了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及其影響因素,并重點關注其個體信息網絡,即孕產婦經常交流母嬰健康信息的網絡。
1.1 研究對象 選取開設孕婦學校的山西省兒童醫院、山西博愛醫院和太原市晉源區金勝鎮衛生院,于2016年11月—2017年8月對在3所醫院(婦)產科就診的孕產婦實施調查。納入標準:(1)處于妊娠期或產后<6個月;(2)精神狀況良好、無閱讀和聽力障礙;(3)知情同意,愿意配合調查。共調查孕產婦1 100例,刪除重要信息缺失或存在邏輯錯誤的問卷,回收有效問卷858份,有效回收率為78.00%。
1.2 方法 自行設計調查問卷,問卷內容包括人口統計學信息(年齡、文化程度、是否為醫生、家庭人均年收入、居住地、是否首次妊娠、孕期、健康狀況、健康意識)、主動獲取健康信息頻次、互聯網信息的影響、是否具備基礎性知識/信息、有無在孕婦學校學習、健康信息來源、健康信息辨別能力、健康信息人際交流網等。
健康狀況測量采用自報健康水平方式,分別為很好、較好、一般、較差、很差,其中一般、較差、很差歸為一般,很好、較好歸為良好;健康意識根據堅持鍛煉情況進行評價,>0.5 h/d的體育鍛煉為健康意識強,否則為健康意識弱;健康信息獲取行為根據近1個月主動獲取健康信息的頻次進行評價。研究發現互聯網對居民健康素養水平有促進作用[10],互聯網信息的影響采用Likert 5級測量(1級影響很大,2級有影響,3級基本沒影響,4級影響不大,5級完全沒影響),其中1~2級為有影響,3~5級為無影響。孕婦學校是助產機構設立的專門開展孕產婦健康教育的重要陣地,理應被廣大孕產婦知曉和利用;本研究用“您是否知道醫院中有孕婦學校”這一問題分析孕產婦的基礎性知識/信息。健康信息辨別能力采用Likert 5級選項(1級難度很大,2級有難度,3級基本沒難度,4級沒難度,5級完全沒難度),難度很大和有難度歸為難以辨別,基本沒難度、沒難度、完全沒難度歸為可以辨別。
個體網絡的結構,如規模、成員類型等是測量個體網絡的基礎性指標。結合研究目的和對象情況,選擇網絡規模和成員的文化程度、是否有醫學背景、是否有育兒經驗4個指標。交流母嬰健康信息的個體網絡:采用個體提名生成法登記孕產婦經常交流母嬰健康信息的對象(最多5個),以及每位提名對象的文化程度、生育情況、是否有醫學背景,其中提名對象文化程度為大學及以上者定義為高學歷成員。
1.3 統計學方法 原始數據采用EpiData 3.1進行雙錄入與初步核查,采用SPSS 18.0軟件進行數據處理和分析。計量資料以(±s)表示,計數資料采用百分比描述,單因素分析采用χ2檢驗,多因素分析采用Logistic回歸分析。采用Omnibus法檢驗Logistic回歸模型的整體有效性;向前逐步法篩選變量,進入標準α=0.05,剔除標準α=0.10。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基本情況 858例孕產婦年齡18~44歲,平均年齡(29.8±4.1)歲;文化程度以大專/本科居多(66.43%);651例(75.87%)居住在城市;271例(31.59%)家庭年人均收入<4萬元;489例(56.99%)首次妊娠;孕晚期/產后人數最多(49.88%),孕中期其次(36.83%),孕早期(13.29%)最少;663例(77.27%)健康狀況良好;478例(55.71%)健康意識強。
2.2 健康信息獲取行為與辨別能力 在調查前1個月內,347例(63.80%)主動獲取健康信息>3次,258例(30.00%)為1~2次;480例(55.90%)獲取健康信息的來源≥3種;709例(82.63%)自稱受到互聯網信息的影響。
健康信息辨別能力,難度很大31例(3.61%),有難度314例(36.60%),基本沒難度375例(43.71%),沒難度102例(11.89%),完全沒難度36例(4.20%)。
不同年齡、文化程度、是否為醫生、家庭人均年收入、居住地、首次妊娠、孕期、健康狀況、孕婦學校學習、健康信息來源者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比較,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健康意識、主動獲取健康信息頻次、互聯網信息的影響和具有基礎性知識/信息者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 1。
表1 不同特征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比較〔n(%)〕Table 1 Comparison of maternal and infant health information discrimination ability of pregnant women by 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2.3 母嬰健康信息人際交流網 527例(61.42%)經常交流母嬰健康信息的人數達到5人,24例(2.80%)經常與1個人交流。
778例(90.68%)的交流成員中有高學歷者,其中669例(77.79%)的交流成員中高學歷者>50%。371例(43.24%)的交流成員包含有醫學背景者,僅有221例(25.76%)與醫生保持母嬰健康信息交流,761例(88.69%)經常與有育兒經驗者交流。
結果顯示,交流網規模、是否有醫學背景的成員對孕產婦健康信息辨別能力的影響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 2。
表2 具有不同健康信息人際交流網的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比較〔n(%)〕Table 2 Comparison of maternal and infant health information discrimination ability of pregnant women by interpersonal health 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 network
2.4 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影響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以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為因變量,以基本情況為自變量(賦值見表3)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健康意識強、主動獲取健康信息、具備基礎性知識/信息、健康信息交流網規模大的孕產婦健康信息辨別能力更強(P<0.05);互聯網信息的影響會降低孕產婦的健康信息辨別能力(P<0.05),見表4。Omnibus法檢驗結果顯示Logistic回歸模型有統計學意義(χ2=39.270,P<0.001)。
表3 影響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變量賦值表Table 3 Assignment for factors potentially associated with the ability of discriminating maternal and infant health information in pregnant women explored using 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表4 影響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Table 4 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factors potentially associated with the ability of discriminating maternal and infant health information in pregnant women
3.1 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的獲取行為與辨別能力 本次調查中90%以上的孕產婦有主動獲取健康信息的行為,半數以上獲取健康信息的來源≥3種,超過60%經常與至少5人交流母嬰健康信息,40%孕產婦感覺難以判別母嬰健康信息的質量,與李月琳等[1]報道的大學生未加干預的信息辨別能力相當。反映出孕產婦獲取母嬰健康信息的動力較強,但信息辨別能力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3.2 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的個體影響因素知信行理論認為,知識和信息是行為改變的基礎,信念和態度是行為改變的動力。本研究顯示健康意識強、具備基礎性知識/信息、主動獲取信息對增強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有正向影響。2016年10月,原國家衛計委聯合其他4部委下發《關于加強生育全程基本醫療保健服務的若干意見》,要求做好政策解讀與宣傳,提高人民群眾對惠民政策的知曉率,提高群眾自我保健意識和技能。本研究結果為此意見的全面落實提供了有益的實踐證據,提高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和健康素養,可以將強化健康意識、普及母嬰保健的基礎性知識/信息以及提高信息獲取動機作為3個抓手。
3.3 互聯網信息對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的影響 本研究結果顯示,受互聯網信息影響的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反而更弱。互聯網信息來源復雜,質量不一,很多信息似是而非、內容矛盾,可能增加了信息判斷的難度[1]。分析發現,樣本人群獲取信息的主要來源是手機(74%)、產檢醫生(51%)和電腦(45%)。這一結果提示健康信息來源,特別是互聯網的監管須高度重視。由于信息來源的質量問題,導致原本積極的信息獲取行為產生負向作用,極大地影響人們健康信息素養的提升。
3.4 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的辨別能力與其信息交流網絡 孕產婦的信息交流網絡規模越大,其母嬰健康信息的辨別能力越強。周圍人群是孕產婦獲取母嬰健康信息的常用來源[11,16],影響著孕產婦對信息的認知和利用。孕產婦與更多的人交流母嬰保健信息,接收的信息會更豐富更全面,有利于在不同的信息和觀點中進行比較、鑒別,提升信息辨別能力,正所謂“兼聽則明”。
高學歷成員對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未見顯著影響。國內外研究均發現大學生雖然文化程度高,但健康信息素養水平不高[17-18],且過高地估計自我健康信息甄別能力[1]。本研究人群文化程度整體偏高,大學及以上學歷者超過80%,且學歷越高者交流網中高學歷成員的比例越高。同時,本研究結果顯示孕產婦的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與其文化程度也無關。提示普通的受教育經歷可能不直接影響個人的健康信息辨別能力,我國現有的教育體系中普遍缺乏健康相關教育。
人們常傾向于信任醫生或有醫學相關背景者提供的信息[19-20]。本研究中,信息交流網絡成員有醫學背景對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的影響沒有得到驗證,可能是由于孕產婦目前與醫生交流較少,醫生的影響力還沒有充分發揮出來。本研究中僅有1/4的孕產婦經常與醫生交流。一方面,在基層衛生服務機構建檔立卡后,孕產婦多轉向二級及以上醫院產檢,并沒有與家庭醫生建立穩定的溝通關系;另一方面,二級及以上醫院的醫生沒有足夠的時間與孕產婦交流,因此以醫生為代表的正式社會網絡功能受到限制。
他人的經驗是人們較為信任的信息來源[20]。但是,本研究結果尚不能支持交流網絡成員有育兒經驗的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強的假設。經驗是個體化的,千差萬別,有時候甚至相反,可能不同程度地增加了孕產婦判斷的難度。此外,與購物等生活信息相比,母嬰健康信息事關重大、且專業性較強,孕產婦獲取時更慎重,更看重專業可靠的來源[19]。
綜上,孕產婦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不僅受到健康意識、基礎性知識/信息和信息獲取動機等個體因素的影響,也與個人的信息交流網絡和宏觀的健康信息環境緊密有關。因此,提高母嬰健康素養,既要重視個體健康意識和動機的培養、母嬰保健基礎性知識與信息的傳播,還需完善以醫生為代表的專業的社會網絡系統,加強健康信息環境尤其是互聯網的監管。本研究的局限性在于母嬰健康信息辨別能力、互聯網的影響均是調查對象的主觀判斷,未來將考慮客觀的測量方法。
作者貢獻:章娟進行文章的構思與設計,統計學處理,結果的分析與解釋,撰寫論文,負責文章的質量控制及審校,對文章整體負責,監督管理;王倩、郭曉琴進行研究的實施與可行性分析;張志力、王倩進行數據收集;張志力進行數據整理;張雪娟、胡先明進行論文的修訂。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