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彪
讀完梁洪杰先生撰寫的《論戲劇的“戲劇性——與有關戲劇大師探討”》(原載《劇作家》2021年第5期),深感這是一篇具有真知灼見的創新文章,對戲劇創作和戲劇研究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很值得戲劇人士認真拜讀并付諸戲劇實踐。
誠如這篇論文所言:“‘戲劇性’是吸引觀眾審美的永久磁石,是戲劇化的靈魂。”故“戲劇性”是極其重要的戲劇理論課題,更是極其重要的戲劇實踐課題,很值得研究與實踐。
這篇論文對于“戲劇性”的探討富有創新精神,并取得令人信服的創新成果。
副標題“與有關戲劇大師探討”,凸顯挑戰權威的創新精神。而探討的結論,堪稱是見人之所未見,道人之所未道。
通過旁征博引的比較研究,實事求是的具體分析,本文突破了關于“戲劇性”的既定認知,得出了令人心悅誠服的個人結論,即“那些吸引觀眾觀看并使其繼續看下去的思想、藝術要素,就是戲劇性”。這一結論的創新之處及其重要意義在于以下幾點。
(一)視角創新。論文一一列舉了史雷格爾、阿契爾、貝克、河竹登志夫、譚霈生等戲劇大師關于“戲劇性”的定義或研究。但不難看出,這些大師們對“戲劇性”的定義或研究,主要立足于戲劇本體論;而這篇論文則立足于觀眾心理學。從戲劇觀眾角度認識“戲劇性”,不僅拓寬了“戲劇性”的內涵,而且直接導向全部戲劇創作實踐,也直接指向戲劇創作的直接目標——讓觀眾坐得住并喜歡看。戲劇歸根結底是演員演給觀眾看的藝術。顯然,論文這個新視角并非嘩眾取寵,而是與作者是導演藝術家密切相關,較之理論家們的本體論視角別有洞天。
(二)內涵創新。以往立足本體論的“戲劇性”定義之內涵,核心是沿襲亞里士多德的“行動—動作”說。比如,譚霈生先生的重要論著《論戲劇性》,就是從這個核心展開,論述了戲劇沖突、戲劇情境、戲劇懸念、戲劇場面、戲劇結構等諸多“戲劇性”要素,具有重要的理論貢獻和實踐意義。但譚先生論述的“戲劇性”,主要適用于傳統戲劇。這篇論文關于“戲劇性”內涵的結論,不僅包括了傳統戲劇的“戲劇性”,而且囊括了布萊希特的敘事詩性戲劇和荒誕派的“反戲劇”戲劇之“戲劇性”,這也是本文的主要亮點。
綜合以上兩點,這篇論文關于“戲劇性”的定義是全新的,是持之有故、言之成理的。不僅在理論上更具涵蓋力,而且切合全部戲劇藝術實際。
本文在探討“戲劇性”過程中,頗多言簡意賅的精辟見解。比如,精辟指出傳統話劇、布萊希特的敘事詩性戲劇、荒誕派的“反戲劇”戲劇之精髓,透視了它們之間的共性與區別,尤其是廓清了部分人對布萊希特敘事詩性戲劇,乃至對荒誕派戲劇的淺見和誤解,這對當下的戲劇創新具有重要意義。比如,論文指出:“布氏所指的感情是由批判態度所激發出來的感情,是因為‘曉之以理’才‘動之以情’;而斯氏所指的感情是由人的本能所產生的感情,是因為‘動之以情’才‘曉之以理’。”“布氏帶著明顯的主觀評價去表現客觀事件,以此作為吸引觀眾的法寶。”又指出荒誕派戲劇是“荒誕其外,哲理其中”。再比如,論文對“事件”的論述也頗為地道:“事件是戲劇沖突的根據和導火線,能糾葛和發展戲劇沖突;是舞臺行動的動因和推力;是戲劇情勢發展的樞紐;是劇本情節的骨架。它有四個特性,就是邏輯性、引爆性、獨特性、戲劇性。”
這篇論文值得重視的還有一點,那就是這篇萬余字的學術論文,具有嚴密的邏輯性和學術性,但不是坐而論道,而是面向戲劇觀眾和演出實踐的實踐性學術探討。在探討過程中,既有必要的理論上的旁征博引,更有關于諸多經典劇目的具體分析,如傳統戲曲《哭井》,布萊希特戲劇《伽利略傳》,荒誕派戲劇《等待戈多》《禿頭歌女》《劇終》《椅子》《犀牛》《新房客》《阿麥迪或脫身術》《未來在雞蛋里》等;更有作者本人的導演藝術實踐闡述,如《托起明天的太陽》。用事實說話,大大增強了論文的說服力。
總之,這是一篇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富有創新精神的一家之言。本人讀后頗受啟發,受益良多。但論文似乎還應簡略強調以下兩點。一是盡管從觀眾心理學的角度看,“戲劇性”的內涵是豐富的,但核心依然是戲劇的本質——動作性,即便是荒誕派戲劇也還是有動作。二是荒誕派戲劇畢竟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在藝術性和思想性方面,既有離經叛道的創造性,又有其先天不足。所以時過境遷之后,它很難成為普遍性的主流戲劇,但其創新精神和某些表現手法依然值得借鑒。
(作者單位:黑龍江省藝術研究院)
責任編輯 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