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統編教材革命文化作品的優美與壯美探析

⊙逯 慧 ［山西師范大學教育科學研究院，山西 臨汾 041004］

語文統編教材作為中華兒女的精神家園，所編選的革命文化作品，飽含著濃郁的家國情懷、理想信念、革命責任和人性光輝，有助于學生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有助于培養學生愛國奉獻、吃苦擔當、拼搏奮進的精神。但是，這些作品所反映的那段戰火紛飛、貧困屈辱的歷史已經遠去，與學生形成較深的隔膜，很難引發其學習興趣，還有當前經濟的快速發展與社會競爭的日趨激烈所“衍生出的損人利己、唯利是圖、金錢至上，以及享樂主義在他們當中產生了較大影響”，所有這些都將革命文化教育推到了風口浪尖。如何讓同學們對革命文化產生興趣，遠離物欲享樂，養成吃苦耐勞、勇于擔當、報效祖國的精神，則成了當前語文教師亟待解決的頭等大事。

一、革命文化作品教學要升華到優美與壯美的高度

（一）優美與壯美可使人遠離生活之欲

“夫優美與壯美，皆使吾人離生活之欲，而入于純粹之知識者。若美術中而有眩惑之原質乎，則又使吾人自純粹知識出，而復歸于生活之欲”。這是王國維關于“優美”“壯美”“眩惑”各自作用的一段論述。對“優美”與“壯美”，他給予了充分肯定，而對“眩惑”進行了否定，因為優美與壯美可以使人遠離生活之欲，而“眩惑之于美，如甘之于辛，火之于水，不相并立者也”。“眩惑”就是“陷入實用利害關系的欲念之中”。“美”與“眩惑”是“甘甜”與“辛辣”、“火”與“水”之勢不兩立的關系，是超功利、超欲念的。革命文化作品中的許多革命志士義薄云天、淡泊生活之欲、視名利如糞土，為國家民族大業，甘愿過清貧、樸素的生活，他們身上所體現出的美，正是當今學生遠離“拜金主義”“享樂主義”所應汲取的養料。

（二）壯美使人感動，優美使人迷戀

“崇高使人感動，優美則使人迷戀”，這是康德對“崇高”與“優美”的作用所做的精辟闡釋，其中的“崇高”與王國維的“壯美”“宏壯”意同。在康德看來，一個經受了充分崇高感的人，他的神態是誠懇的，有時候還是剛強可怕的，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深度體驗帶給人的是大氣磅礴的壯美之感，而對于優美之活潑的感受，帶給人的是和風細雨的溫潤之美，需要通過眼中光輝的快樂、笑靨的神情表現出來。語文統編教材中的革命文化作品不乏優美與壯美佳作，應引領學生從優美與壯美的角度賞析，以激發其濃厚的革命文化作品學習興趣，讓他們既得到優美作品中景物美、人性美、人情美的心靈洗禮，又受到壯美作品中“捐軀赴國難”之英雄悲壯行為的情感激蕩，用情感的力量去實現精神的陶冶、靈魂的塑造與審美素養的提升。

二、什么是優美與壯美

“優美”與“壯美”，作為一對美學概念，是王國維在康德的“優美感與崇高感”、叔本華的“優美與壯美”等美學理論基礎上提出來的。他說：“美之為物有兩種：一曰優美，一曰壯美。茍一物焉，與吾人無利害之關系，而吾人之觀之也，不觀其關系，而但觀其物；或吾人之心中，無絲毫生活之欲存，而其觀物也，不視為與我有關系之物，而但視為外物；則今之所觀者，非昔之所觀者也。此時吾心寧靜之狀態，名之曰優美之情，而謂此物曰優美。若此物大不利于吾人，而吾人生活之意志為之破裂，因之意志遁去，而知力得為獨立之作用，以深觀其物，吾人謂此物曰壯美。”這段話對“優美”“壯美”概念做出了界定，但理解起來頗有難度，需與王國維的“有我之境”“無我之境”內容相互映照，方能做出全面、清晰、準確的解釋。在《人間詞話》中，王國維指出：“有我之境，以我觀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無我之境，以物觀物，故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特別是對“無我之境”（優美）“有我之境”（壯美）的產生過程進行了精湛解釋：“無我之境，人唯于靜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動之靜時得之。故一優美，一宏壯也。”

整合以上內容，我們發現，對“優美”與“壯美”的解讀，一要看“所觀之物”與“觀者”之間有無利害關系，二要看“優美”與“壯美”各自的“靜”“動”產生方式。如果“所觀之物”在“觀者”眼里僅僅是“外物”，與“觀者”沒有任何“利害關系”，自始至終與“觀者”之間呈現出一種“不知何者為我，何者為物”之寧靜、平等、和諧關系的美，就是“優美”；若“所觀之物”大不利于“觀者”，成了“觀者”的情感或愿望寄托物，兩者間形成了不平等的“對立關系”，這時，“觀者”原來的“生活意志”不再起作用，需以智力“深觀其物”并經過“由動至靜”的不斷克服過程，使兩者由動態對立走向物我融合之平靜的過程中所顯示出的雄渾壯闊美，就叫“壯美”。

三、走向革命文化作品優美與壯美之鑒賞的教學實踐

王國維“優美”與“壯美”的理論，為鑒賞革命文化作品提供了一個獨特的視角。根據該理論將語文統編教材革命文化的編內課文進行梳理，發現“壯美”類課文數量遠超“優美”類，這是因為共產黨及其領導下的革命仁人志士為了民族解放大業和民眾福祉，總在與黑暗的反動統治勢力不懈地斗爭著，他們無暇也很難有一個平和的心態去享受那份物我合一的悠然閑適美；他們所接觸的山川草木、江河大地等自然物不再是“外物”，而是革命前行路上必須征服的“障礙物”，是被賦予了家國情懷等主觀愿望的“自然物”，“他們”與“它們”之間逐漸形成了一種對立的關系，為走出這種關系，他們以非凡的意志、大無畏的革命精神參與到革命斗爭中來，使這種關系由對立到統一，最終鑄就了感天動地的豪壯美。由此，“壯美”之作數量遠超“優美”之作，是情理之事。下面運用“優美”與“壯美”的理論對兩類革命文化課文從實踐層面做一賞析。

（一）在“物”與“人”的一貫融合中涵泳革命文化作品的優美

語文統編教材中優美的革命文化作品雖然很少，卻有著極高的美學風范，值得涵泳品味。鑒賞此類作品要把握好作者或主人公一開始就以擺脫了任何功利實用的身份，將自身降格為“物”，與所處之物形成“物物平等”關系，并持續達成“‘物’‘人’完美和諧統一”的這樣一個原則。《三黑和土地》中的三黑在土改后分得土地，內心充滿了喜悅之情，對土地的摯愛“活像旱天的鵝，一見了水就連頭帶尾巴鉆進水里”，“把整個生命投入了土地”，恨不得把每塊土都嘗嘗咸甜，讓麥籽兒睡土地這張最舒服的床，聽蟈蟈在地里吱吱叫，三黑與土地誰是誰，已渾然合一，這種美讓人留戀陶醉。

《百合花》《荷花淀》作為戰爭詩化小說的雙璧，堪稱優美佳作。在《百合花》中，“我”走在小雨放晴的田間小路上，看著青翠水綠、珠爍晶瑩的秋莊稼，嗅著莊稼清鮮濕潤的香味，還有走在“我”前面的小通訊員槍筒里插著的幾根樹枝與野菊花，也引發了我的興趣，所有這些使“我”覺得自然與人之間的和諧美好；在與小通訊員的對話中得知是老鄉后，“我”眼前浮現家鄉綠霧似的竹海、寬肩膀墊藍布扛青竹的小伙的身影；接著，從小通訊員借新媳婦百合花被之趣事說起，到最后小通訊員犧牲、新媳婦為其蓋上灑滿白色百合花的被子，眼前再次顯現“這位平常的、拖毛竹的青年人的臉”。從頭至尾，文中炮火紛飛的戰場僅作為背景出現，讀者跟隨主人公“我”穿梭于現實與家鄉的自然風景中，享受著其中的自然美、青春美和人性美。同樣，在《荷花淀》中，也看不到硝煙彌漫的戰斗場面，聽不到隆隆炮聲，小說一開始就把讀者帶入“月光織成的潔白雪地”“在水生嫂懷里跳躍的葦眉子”“水面籠起的透明薄霧”“風吹來的荷葉荷花香”“水生夫妻平和的對話”的詩境里；在探夫一節，萬里無云的晴空下，水“嘩嘩”流著，女人們在無邊跳蕩的水銀似的水面上，拉著家常，悠然地劃著小船，將嫩小的乳白色菱角從水里撈起又丟入，突遇敵人，搖櫓的手也一點不慌，使小船在白洋淀里似織布穿梭一般快；在敵人進入包圍圈一節，寬厚肥大的荷葉下面的戰士們，下半截身子長在水里。所有這些都構成了一幅人與自然愜意相處的人美、情美、物美的畫面，折射出抗日軍民對家鄉、對生活的熱愛和奮起抗戰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二）在“物”與“人”的對立統一中深味革命文化作品的壯美

作者或主人公在舊社會黑暗統治或殘酷的戰爭環境下，與所處之物由最初“物我對立”之“動態”關系到最終“物我合一”之“靜態”關系的形成，是賞析壯美類革命文化作品的關鍵。該類作品數量較多，呈現的壯美類型也不一樣，為便于學生深度學習，下面做一重點分析。

1.如泣如訴型

如泣如訴型是指作者在遭遇黑暗勢力阻撓而深感郁悶迷惘，或國土遭踐踏欲吐胸中塊壘，或故土淪喪不能歸去心情矛盾糾結的情況下，把自己作為凄苦的歌者，去抒發誓死報效家國之情而引發的凄婉壯麗美。《紅燭》創作于中五四運動落潮期，正值黑暗勢力猖獗時，作為覺醒了的愛國青年，作者感到個體價值失落，苦悶、彷徨，意欲尋找出路，而“紅燭”這一中國古典詩歌的經典意象就成了其傾訴對象；在“紅燭啊”的反復吟唱和“燒著”“燒吧”“燒破”“燒沸”“發光”的接連呼告中，回答了“這樣的身軀、靈魂為何要燃燒”的問題，那就是追求光明、改造世界的自我犧牲精神；至此，作者昂奮之情陡然而生，與“紅燭”之形象漸趨融合，最后一句“莫問收獲，但問耕耘”，使內心的失落徹底蕩除，二者融為一體，趨于平靜。《我愛這土地》開頭作者就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喉嚨嘶啞的鳥，來為賦以濃郁情感色彩的“土地”“河流”“風”“黎明”歌唱，因為這“土地”是日寇踐踏的土地，“河流”是郁積人民心頭悲憤的河流，“風”是人民對侵略者暴行的憤怒的風，“黎明”是人民為之戰斗獻身的獨立自由的曙光；歌唱之后，一切歸于平靜，不僅軀體投入大地，就連羽毛也腐爛在土里面，與土地融為一體，詩人熾烈的愛國之心讓人感動、催人奮進。

《土地的誓言》作者自“九一八”事變后，從東北流亡到關內，在背井離鄉的十年間，其懷著熾痛之愛的關東原野，就像思子心切的母親（“她”）一樣召喚著他。在這召喚之下，黑土地所有的物象都鮮活起來，有視覺上的“標直漂亮的白樺樹”“紅布似的高粱”“金黃的豆粒”“斑斕的山雕”，嗅覺上的“散發著松香氣味的煤塊”，聽覺上的“幽遠的車鈴”“狐仙姑深夜的讕語”“原野上怪誕的狂風”，還有動態的“奔馳的鹿群”“在溜直大道上奔跑的馬”，所有這些宏大的、彌散的東北大地特有景象在向作者不斷逼近，喚醒并復蘇著他的記憶，使其目光最后落在家鄉的土地上，這里，他捉過蚱蜢，吃過自家種的白菜，鎬頭上留著自己的手印，田野里飄揚著土壤的香氣，勞動的聲音從這頭響到那頭，銀線似的蛛絲在牛角上掛著，稻禾的香氣強烈濃郁，碾著新谷的場院轆轆在響，家鄉的美麗富饒使其覺得必須“為她而戰斗到底”，此時的“她”已變成“你”（你必須被解放！你必須站立！），作者與“她”進行著近距離的深情對話，在“我將用我的淚水，洗去她一切的污穢和恥辱”的哀婉泣訴中，與家鄉融為一體，歸于沉寂。

2.慷慨激昂型

慷慨激昂型是指作者借助強大的自然力量，在抨擊黑暗勢力或喚醒民眾革命斗志的過程中所顯示出的雄渾壯闊美。該類型有《立在地球邊上放號》《屈原（節選）》《黃河頌》《白楊禮贊》等課文。以前三篇文章為例，做一分析。《立在地球邊上放號》中的“白云”“北冰洋”“太平洋”一進入作者的視野，“皆著我之色彩”，成為“怒涌的白云”“壯麗的北冰洋”“提全身力量把地球推到的太平洋”，這些作為“五四”時期向舊世界、舊文化、舊傳統猛烈沖擊的新生事物，是迸發著無盡力量的自我生命的化身，“我”在“力的創造”與“力的毀壞”的對決中，與大自然融為一體，彰顯了偉大的“五四”“狂飆突進”精神。《黃河頌》開首黃河便被賦予“偉大而堅強的民族精神”，讓“我”敬仰，但此時“黃河”于我仍是敬而遠之的“它”，當望見黃河“滾滾”“驚濤澎湃”“濁流宛轉”之壯觀氣象，自身情感、精神不斷蓄積，黃河轉瞬成了與“我”談古論今、共話五千年中華民族燦爛文化的“你”，“我”不覺融注于黃河母親，與之共同演繹著中華民族堅強不屈、生生不息的精神。

《屈原（節選）》中的“風”“雷”“電”這些在人們平時唯恐避之不及的強悍自然物，不可能一開始讓人們親近接納它們，然而國統區的黑暗統治及國民黨消極抗日、積極反共的政策，激怒了廣大國人，使作者覺得應把“時代的憤怒復活在屈原的時代”，他運用大膽奇麗的藝術想象，賦予“風”“雷”“電”以正義、光明的含義，讓屈原在聲嘶力竭的傾訴中，與“咆哮的風、隆隆的雷、閃耀的電”這些宇宙偉大的自然力融為一體，達到了物我同化的境地，顯示了追求光明、毀滅一切黑暗的力量，使作為光明與正義化身的屈原形象，顯得更加光彩奪目、沉雄悲壯，極大地鼓舞了全民族團結抗日的意志與昂揚的抗戰激情。

3.悲壯崇高型

悲壯崇高型是指作品塑造的革命志士在極端艱苦或危險的戰爭環境下，為民族解放大業或世界和平大業不惜獻出生命而鑄就的氣吞山河的壯麗美。《金色的魚鉤》《梅嶺三章》《手術臺就是陣地》《狼牙山五壯士》《燈光》《黃繼光》《青山處處埋壯骨》等課文屬于此類型，下面擇要分析。在《金色的魚鉤》中，茫茫無際的草地這一置人于饑餓與死亡的險惡之地，是掉隊的紅軍戰士無法回避也必須征服的自然物，身體瘦弱的老班長，為把受傷的紅軍傷員帶出草地，用縫衣針做成魚鉤，費盡周折釣魚熬湯給傷員，自己卻不舍得吃，在即將走出草地時被饑寒奪去生命，與草地融為一體，這一壯舉呈現的是人力與物力角逐所迸發出的撼人肺腑的崇高美。《狼牙山五壯士》《燈光》《黃繼光》中的狼牙山、沙柳林、上甘嶺，對視死如歸的革命戰士來說，早已不是“外物”，而是他們鏖戰的地方。五壯士在彈藥打盡后，石頭成了他們砸向敵人的武器，面對日寇步步緊逼，縱身跳下深谷；憧憬過上書中描繪的在電燈下生活學習的郝副營長，在漆黑夜晚為給后續部隊照亮前行之路點燃了書本，自己被暴露而犧牲，長眠于茂密的沙柳叢；在山頭被炮彈削低、炸成一片焦土的上甘嶺，黃繼光冒著烈火濃煙，拖著重傷之軀，毅然站起堵住敵人槍眼。這些戰士（五壯士中存活的兩壯士除外）最終與山林化為一體，其精神感天動地，令后人敬仰。

4.豪邁樂觀型

豪邁樂觀型是指作者或其塑造的革命志士面對革命道路上的重重障礙，以英勇頑強的革命英雄主義與樂觀主義的精神來輕松駕馭自然萬物所彰顯出的壯懷激烈美。毛澤東的不少詩作屬于這一類型，如《七律·長征》《沁園春·雪》《沁園春·長沙》《我三十萬大軍勝利南渡長江》《人民解放軍百萬大軍橫渡長江》。另外，陸定一的《老山界》、楊成武的《長征勝利萬歲》也可歸入該類。我們選其中三篇做一賞析。在《七律·長征》中，紅軍戰士翻越綿延逶迤的“五嶺”就像“騰細浪”，征服氣勢磅礴的烏蒙山好比“走泥丸”；濁浪滔天的金沙江拍打著高聳入云的懸崖峭壁，激起的卻是熱氣騰騰的水霧；即使大渡河上剩下寒光閃閃的十三根鐵索也要匍匐而過，最讓人喜歡的是攀越千里積雪的岷山，紅軍過后喜笑顏開。以上紅軍戰士身上體現出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升騰起的是一種自信豪邁之情。大江大山這些充滿巨大力量的自然物，對信仰堅定、意志堅強的紅軍戰士來說，根本不算什么，隨著一個個被克服，曾經的千山萬水與戰士之間依然是“我看山河多嫵媚，料山河看我亦如是”。在《老山界》中，作者從天黑時分“老山界”山腳下寫起，向上仰望，看到排成許多“之”字形的火把與漫天的星光接起來，分不清是火把還是星星，景象非常壯觀；在翻越過程中，向下俯視，只見絕壁與火把映紅的人臉連成一片，這宏大的人與自然嫁接的景象，顯示出“人”與“山”之“征服”與“被征服”的對立關系；由于前堵后擁，無法行軍，只好原地過夜，半夜醒來，刺入肌骨的寒氣讓作者渾身打戰，難以入睡，星幕低垂，似乎觸手可及，黑魆魆的山峰像巨人一樣矗立著，四周的山把所在山谷圍得像一口井，耳朵里有“極遠又極近”“極洪大又極細切”“像春蠶在咀嚼桑葉”“像野馬在平原上奔馳”“像山泉在嗚咽”“像波濤在澎湃”的不可捉摸的聲響，這些聲響就像催眠曲，讓作者再次入睡，然而“入夢-醒來-睡著”這一生理模式，并不能讓作者與山悠然相融；自然如此巨大，“人”置身其間，卻并不被其巨大所淹沒，而是更鮮明地凸顯出革命者內在的、堪與自然之力相匹敵的偉大力量。下山路上，發現濃密的樹林里銀子似的泉水流下山去，清澈見底，溪流旁，戰士們用臉盆、飯盒、茶缸煮粥吃，“山、樹、泉水、戰士”和諧相融，靜謐美好。

在《長征勝利萬歲》中，作者與紅四團指戰員到達陜北吳起鎮，“吳起鎮披著燦爛的陽光在歡迎我們”，人、陽光、吳起鎮交相輝映，恬靜溫馨，但這里尚不太平；在與西北“二馬”一場激戰取得大捷后，迎來了一場會議，會上，毛澤東列舉了長征經過的五嶺山脈、婁山、六盤山、于都河、赤水河、大渡河等數不勝數的山水名字，指出長征是歷史上空前偉大絕無僅有的壯舉、長征勝利只有共產黨能做到，這些充滿自信、極具感召力的話語，讓與會將士備感激動、興奮，就連太陽也“在天空露出了笑臉”、陽光也格外燦爛。從“披著陽光”開始，到中間經歷的一場戰役，再到會議讓人浮想聯翩的千山萬水與種種人為困難，最后到“陽光燦爛”結束，文章在“動—靜”的情感變化過程中，昭示了紅軍將士樂觀自信、英勇豪邁、戰無必勝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