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學著作的翻譯研究
——以《首組動詞》的翻譯為例

吳進珍

臨沂大學外國語學院

一、引言

《首組動詞》是邁克爾·托馬塞洛（Michael Tomasello）在女兒出生的第二年，對她的語言進行了詳細地記錄的一本著作，該書創建了一個豐富的數據庫。他仔細研究了她獲得第一組動詞，并分析了動詞在她早期語法發展中所起的作用。作者用認知語言學的框架有力地證明了孩子最早的語法組織是建立在對一些特定的動詞使用基礎之上（動詞島假說）。

他進一步指出，早期語言是通過極其普通的認知和社會認知過程獲得，尤其是事件結構和文化學習。《首組動詞》豐富的數據庫以及書中所用的分析方法對于發展心理學家，語言學家，語言發展研究者和語言病理學家特別有用和重要。

正如作者所言，《首組動詞》，作為語言習得的學術著作，對語言學以及相關學科都特別有價值，但是它學術性強，又含有作者一些獨特的創見，極其晦澀難懂，對于一般研究者和對此領域感興趣的一般讀者來說存在很多障礙。翻譯該著作可以讓更多的國內兒童語言習得研究者了解相關研究理論和方法。同時，在翻譯實踐的基礎上對學術著作的翻譯進行研究，對翻譯策略的確立、翻譯評價體系的構建以及翻譯批評的開展都很重要，可以推動翻譯理論的完善和發展。

因此，對語言學學術著作進行翻譯研究不論是對相關領域的研究，還是對翻譯理論的完善、翻譯實踐的研究都有一定的促進作用。

二、理論依據

我國比較全面的翻譯標準是清代翻譯家嚴復（1898）提出的，他認為優秀的譯文應該做到“信”、“達”、“雅”，即忠實于原著，譯文流暢，文字典雅，傅雷（1951）提出了文學翻譯的“傳神”論，錢鐘書（1964）提出翻譯的“化境”之說；英國翻譯家泰特勒（Tytler，1972）在《論翻譯的原則》里提出與嚴復類似的翻譯標準，尤金·奈達(Eugene A.Nida，2004)提出“功能對等論”，認為最貼切自然對等的翻譯應該使譯文的讀者對譯文的反應與原文的讀者對原文的反應基本相同。許多專家認為奈達的理論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翻譯的本質，為當代翻譯理論的發展做出了杰出貢獻（見郭建中2001；賈秀海2008等），而且，它比較適合以傳遞信息為主要目的的文體的翻譯（王東風1998；任強2004；石錫書，杜平2004等）。

該著作作為一部學術著作，不像文學著作那樣有豐富的文化內涵，各種修辭，該作品的作者主要是將自己的研究經歷，采用的理論依據，研究方法，研究內容，研究的心得體會，以及結果介紹給同行和相關研究領域，以個案的形式將兒童語言習得的具體情況加以描述，適當討論并給出自己的結論，傾向于信息傳達，我們認為奈達的翻譯理論最適用于該著作的翻譯指導。

三、翻譯的策略與技巧

一部著作的翻譯內容是多方面的，但主要的應該在于詞匯和句式的翻譯，學術著作的翻譯也不例外。在對該著作部分內容（第六、七章）翻譯的基礎上，我們主要從詞匯和句式方面借助于奈達的功能對等論探討這部作品的翻譯特點，可以使用的翻譯策略和技巧。

（一）詞匯的翻譯

學術著作用詞可以分為術語和一般詞匯，用詞相對簡單。但在翻譯過程中也非易事，尤其是一般詞匯的翻譯，有時會因為不能真正理解作者的意思而難以找到合適的表達。

1.術語的翻譯

（1）T’s words that would be classified in adult language as prepositions or verb particles form a diverse group.（6.2.4）

按照成人的語言，T的話語分為介詞或者動詞小品詞，形成不同的詞語類別。

（2）It turns out，expectedly，that the prepositions T confuses are the ones expressing very similar case roles，……（6.2.4）

不出所料，結果證明T混淆的介詞就是那些用于表達非常類似的格角色的介詞。

（3）T did not use any of her words in truly adverbial functions (modifying verbs or adjectives) before 20 months of age.

在20個月前，T沒有將任何一個詞真正用作副詞（修飾動詞或者形容詞）。

（4）The second pattern involves those verb-particle constructions that began as a unit (perhaps adding an actor or object in a pivot like way)……（6.2.4）

第二種模式則是：動詞-小品詞以整體形式開始（或許以樞軸的形式增加了一個施事或者受事）……

（5）her first tag-questions at around 25 months (limited notes) and her first why questions during the 27-28-months period.（6.3.2）

在大約25個月的時候，首次出現的反義疑問句（有限的記錄）和在27-28個月期間首次出現的why問句。

（6）…… matrix verbs that take whole clauses as arguments，and，in fact，all of these matrix verbs first took simple noun phrases in these argument slots.(6.3.3)

實際上，這些動詞先是將簡單的名詞短語放在其論元位置，然后將整個小句用作論元。

（7）Many of these would require acopula in adult English，……（6.4）

在成人的英語中，許多句子需要系動詞。

（8）Actors and locations were expanded less，with very few cases of two modifiers.（6.4）

施事和處所擴展較少，多數情況下不會使用兩個修飾語。

（9）It should be noted that T’s presymbolic forms are not listed，……the most productive approach to these data is to consider change of state and activity verbs separately.（7.1）

需要指出的是沒有列出T的符號前形式，……分析這些數據最有效的方法是將狀態變化動詞和行為動詞區別對待。

該著作中術語很多，還有許多像noun(名詞)，presence-absence-recurrence domains（在場-不在場-再現域），opposites（反義詞）等等，這里只是列舉了一部分。這些術語的翻譯并不很難，但是需要譯者具備相應的專業知識，一定量專業術語的儲備，還要熟練運用專業術語詞典，選用恰當的術語進行表述，使該領域的讀者易于理解，即達到了功能對等。

2.一般詞匯

相對于術語的翻譯，一般詞匯的翻譯情況比較復雜，翻譯起來難度要大的多，也更有意思：有些詞含義抽象，需要具體化；有些詞語是常用詞匯，可卻不能直譯，需要融入句子之中；也有一些需要改變詞性，還有的需要省去不譯等等。需要根據語境反復推敲，既要表達出作者的原意又要保證讀者能夠理解，還要遵循漢語的語言使用規則。

（1）抽象詞語具體化

①This adds confidence that these were indeed being used，in some sense，to complete the verb.（6.2.4）

confidence 的含義為“信心，信任，秘密”，根據原文理解，句子大致的意思為“這增加了持有后面觀點的學者的信心”。如果直譯，顯然不合適，但是它體現的義項應該是“信心”這一基本義。我們需要在表述上需要將這個含義融進句子中。我們將之譯為“在某種程度上，這更能證明動詞小品詞能夠補充動詞的觀點”。

②Because by their very nature，activity verbs are more tied to particular contextual features than the more abstract change of state verbs，in some cases this narrowness continued into more mature usage (e.g.，paint).（7.1.2）

narrowness意義為“狹窄，狹小，小氣”，在這句話中，翻譯成這幾個含義顯然不合適，根據上文，我們可以知道，這里的“狹窄”是指的行為動詞在運用過程中的局限性，即對語境的依賴。因而，該句比較適當的翻譯為“因為從本質上看，與較抽象的狀態動詞不同，行為動詞與具體的語境結合更為緊密，有時候，這種對語境的依賴在更成熟的用法中會持續存在（例如，paint）”。

（2）正詞反譯

If we are more generous with these，then T’s change of state words did not have developmental priority at all，……（7.1.3）

Generous的含義為“慷慨的，大方的”。如果不把幾個早期行為動詞歸為符號前形式的話，行為動詞和狀態改變的動詞差不多同一時間習得，在大約一個月后，沒有哪種動詞呈現出優勢。忽略這一個月的差異的話，也就不存在狀態動詞有優勢這一論點。因此該句譯為“如果我們不進行細致區分的話，T表狀態改變的動詞根本沒有優先發展的情況……”。

（3）轉性

Of course all of these patterns accord with adult usage for each individual verb，but nonetheless this somewhat indirect confirmation of the two major verb classes is interesting.（6.2.4）

在翻譯過程中，漢語和英語詞性發生轉換的情況非常普遍，在學術著作的翻譯中也是如此。這里“nonetheless this somewhat indirect confirmation of the two major verb classes”顯然這是個長長的主語，需要名詞性的成分來充當。但是再翻譯的時候，如果翻譯成名詞，就有些過于冗長。其中“indirect confirmation”的翻譯是重點，需要轉換為動詞進行翻譯“當然，就每個個體動詞而言，所有這些句式與成人的用法是一致的，然而，這多少有助于從側面證實兩類主要動詞的分類”。

（4）增譯

The fact that in each case the word for activities was preceded by the word for objects suggests the hypothesis that it is somehow easier to bundle and use objects，rather than activities，as conceptual elements in larger transformational concepts.（7.1.1）

在英語中，為了避免重復，rather than后面會省略與之比較相應的內容，在漢語中則需要補充完整，該句譯為“不論在什么情況下，表物體的詞語都在表行為的詞語之前，證明了這一假設—作為發生較大變化的概念，其概念成分與物體結合或者使用物體，比與行為結合或使用行為多少更容易”。

（5）省譯

而在下文A particularly interesting developmental pattern in this regard involves the use of activities as items that appear，disappear，or recur.（7.1.1）

items是“項目，項目；一件商品（物品）；一則”的意思，在這里是一種強調，指將行為動詞作為使用內容的時候，一個有趣的發展模式出現。該句譯為“在這方面，一個特別有趣的發展模式與出現，消失或者再出現這些行為有關”。

（二）句法翻譯

這部著作的句式非常豐富，當然最大的特點是長句子多。對它的翻譯幾乎涵蓋了句式翻譯的所有類型。

（1）轉態譯

眾所周知，漢語中許多用主動語態的地方在英語中常用被動語態，這部著作中亦是如此，因此在翻譯成漢語的時候就需要按照漢語的習慣轉變成主動語態。

①Here and there are often used without right，so it does serve some function；I would say intuitively that it served as an emphasizer，but the descriptions of context are not sufficient to draw conclusions confidently.（6.2.4）

T通常不把Here、there和right放在一起使用，所以當right用在here和there前面的時候，它確實起到一定的作用；我憑直覺斷定它用作強調，但是對語境的描述還不足以得出此結論。

②Are is mostly omitted (6 of 7 possible times) until the final week in which it is used correctly on both possible occasions，indicating T’s difficulty with the obligatory number agreement.（6.3.2）

在大多數情況下，T不使用are（七次中或許有六次），直到最后一個星期，在兩者（are或者is）都有可能使用的場合，are才得到正確使用，這表明，在保持數的一致性問題上，T存在困難。

（2）換序譯

①Many of the sentences containing these have previously been reported in sections containing the main verb of the sentence.（6.2.4）

根據馮慶華（2006，P81）對句法翻譯的歸類，被動語態的翻譯屬于換序翻譯的一種。句①中，兩處需要調整語序，修飾sections 的分詞結構containing the main verb of the sentence，需要提前；these have previously been reported的主語也需要補充完整。因此該句譯為“之前，在含有主動詞的句子部分，筆者已經提到許多含有這些介詞的句子”。

②In each case there is a clear developmental priority for transformations in which the entity is a class of objects over comparable terms in which the transformation involves an activity.（7.1.1）

受comparable用法的影響，該句子的翻譯也需要調整語序，句子翻譯為“不論在哪種情況下，與行為變化的詞語相比，表物體變化的詞語發展明顯優先”。

（3）轉句譯

I would also like to note two areas of unexpected complexity of semantic analysis，for which I had to modify the basic scheme of analysis as I had originally conceived it.（7.1.1）

unexpected complexity翻譯為前置定語，過于拗口，因此轉譯為獨立小句。該句翻譯為“需要指出的是其中兩個語義分析領域，其復雜程度出人預料，因為它們，我得修改我起初所制定的基本圖示”。

（4）斷句譯

These general categories of distinction may be operationally defined in terms of the formal diagrams used to differentiate these terms as explicated in chapter 4。（7.1.1）

該著作冗長的句子特別多，而且不易理解，需要拆分后，按照漢語的表達習慣進行重組，當然這里面也經常需要調整語序。經過斷句、重組，該句的翻譯為“這些用于區分的常用范疇或許可借助于形式圖表進行說明，在第四章里就借助了形式圖表對這些術語進行了區分”。

（5）縮句譯

I could have depicted，for example，a hammer not in contact with something and then in contact with something (perhaps iterated) for the activity verb hammer.（7.1.2）

句子中a hammer not in contact with something and then in contact with something這部分，顯然，作者的意思是用名詞來表達動詞的意思，原義為“當錘子與某物處于不接觸的狀態，然后又讓它與某物接觸”，直譯的話，顯得啰嗦。我們將之適當壓縮，譯為“我本該說一說下面這些情況，例如，當錘子與別的物體由不接觸到接觸（或許是反復的）時才構成行為動詞hammer。

四、結語

學術著作有自身的特點，術語多和句式冗長是它們的最大特點，在對他們進行翻譯的時候，譯者需要清楚這一特點。總之，采用適當的理論指導，有相應的術語積累和專業知識，同時要具備一定的翻譯策略和技巧，才能將語言學學術著作進行準確、流暢地翻譯；當然，譯者英漢語的語言功底也很重要，只有具備一定的語言功底，才能更好地發揮譯者的主體性，將文章潤色加工，使行文優美，最終將作者的思想傳達給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