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是馬克思最早闡釋和論證共產主義思想的經典文本。馬克思以解答“歷史之謎”為線索,以解析“異化勞動”為源頭,以剖析“私有財產”為核心,以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為目標,層層遞進,創造性地構建出一個以人為本、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完整思想體系,鮮明透徹地完成了早期共產主義思想生成的邏輯論證,找到了一把解答“歷史之謎”和通往人類社會最終歸宿的密鑰。讀原著、學原文、追本溯源,才能正確理解馬克思早期共產主義思想的真諦;悟原理、求真理、繼往開來,才能更加堅定共產主義信仰、彰顯馬克思主義的時代魅力。
關鍵詞: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早期共產主義思想
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7408(2021)06-0108-06
基金項目:2021年鄭州市教育局地方高校教育教學改革研究與實踐項目“鄭州市民辦高校思政課與培育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研究”(2021SZK036)。
作者簡介:李偉(1987-),女,河南開封人,鄭州工業應用技術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政治學。
《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以下簡稱《手稿》)是早期共產主義思想生成的理論源頭,蘊含著豐富的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重要內容,在馬克思主義發展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雖因歷史局限《手稿》一定程度上還有費爾巴哈人本主義的痕跡,但已清晰地完成了早期馬克思主義思想的邏輯生成。
一、早期共產主義思想生成的邏輯前提
早期共產主義思想的生成有其充足的邏輯前提:特定的歷史背景、充實的思想理論積淀和嚴峻的社會現實實踐需要等。堅實的理論和實踐基礎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早期共產主義思想的出場,是對現實批判、反思、繼承和發展的必然結果。
(一)對德國古典哲學的反思與批判
馬克思在批判反思的基礎上繼承了黑格爾的辯證法和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推動了德國哲學的巨大進步。馬克思的《給父親的信》就是青年馬克思走進黑格爾思辨哲學的“自白”,無論是馬克思的早期詩歌還是博士論文,都能看到黑格爾理性主義的影響。黑格爾的辯證法成了馬克思辯證思想的直接來源,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表達了他對黑格爾思辨哲學的借鑒:“我公開承認我是這位大思想家的學生,……有些地方我甚至賣弄起黑格爾特有的表達方式。”[1]22在《手稿》中,馬克思對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和研究給予了高度評價,稱其“創立了真正的唯物主義和實在的科學”[2]200。可見黑格爾和費爾巴哈對馬克思的影響之大。
《萊茵報》時期,馬克思通過參加現實的政治斗爭,開始關注普通民眾的利益和呼聲,反映在思想上,表現為對黑格爾理性主義的質疑與反思。特別是關于林木盜竊法的辯論,更是直接顛覆了馬克思曾經的世界觀,現實生活的拷問推動了馬克思的研究轉向,加之費爾巴哈人本學唯物主義的助力,馬克思漸漸遠離神秘化的唯心主義,將研究領域轉移到了現實的市民社會,想為國家和法找到現實的根據。《德法年鑒》時期,馬克思將批判的矛頭轉向德國社會。其發表的《論猶太人問題》和《〈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就是從法哲學和政治國家的角度對德國現實進行批判的直接證明。隨著研究的深入,僅僅從法哲學和政治國家視角對德國現實社會進行批判已顯得力不從心,現實需要馬克思必須由抽象思辨轉移到具體的經濟問題之中,“對市民社會的解剖應該到政治經濟學中去尋求”[3]591。馬克思找到了社會批判的直接入口——國民經濟學,并從中找到“私有財產”這一違背人性的根源。由法哲學轉移到政治經濟學,是對德國古典哲學借鑒、反思和批判的必然結果,是馬克思研究領域的重大轉向,為馬克思早期共產主義思想的出場提供了充分的理論準備。
(二)對不同形式共產主義的批判
馬克思在《手稿》筆記本III中就筆記本II第XXXIX頁所作補充的《私有財產和共產主義》的論述中,對不同形式的共產主義進行了徹底的批判,為早期共產主義的生成奠定了堅實的思想基礎。
對“粗陋的共產主義”的批判。馬克思鮮明指出,其實質是“私有財產關系的普遍化和完成”[2]183。一方面,“把不能被所有的人作為私有財產占有的一切都消滅”[2]183,由此推出只要將私有財產平均分配實現均等化就能解決資本家和工人之間的矛盾,而為了實現更加的均等可以“用強制的方法把才能等等拋棄”[2]183。很明顯,這是對私有財產的直觀否定和平均分配,甚至主張拋棄天賦、否定人的特殊性,期望“資本家”普遍化,人人都可成為“資本家”。這種共產主義對“物質的直接占有是生活和存在的唯一目的”[2]183,?私有財產中物質財產層面的無限擴大完全遮住了人的層面,認為“私有財產關系仍然是共同體同物的世界的關系”[2]183。顯然,資本家和工人的矛盾并沒有根本解決,只是荒謬地將私有財產普遍化,看不到私有財產的積極作用。另一方面,如何實現普遍的私有財產來反對私有財產?實行公妻制,“把婦女變成公有和共有的財產”[2]183。馬克思毫不掩飾地直接指出:“公妻制……粗陋的和毫無思想的共產主義的昭然若揭的秘密。”[2]183顯然這種共產主義只看到了人的自然屬性,沒看到人具有的社會性才是人和動物的根本區別,這是“對整個文化和文明世界的抽象否定……從來沒有達到私有財產的水平”[2]184。毫無疑問,必須對這種簡單狀態的歷史倒退進行徹底的批判。由此,馬克思得出:“粗陋的共產主義,不過是私有財產的卑鄙性的一種表現形式。”[2]183馬克思直接指出這種共產主義的本質,其粗陋性顯而易見,對私有財產的產生是人的自我異化的結果并沒有真正觸及,更看不到只有對私有財產進行積極揚棄,才能實現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
對“按政治性質是民主或專制的共產主義”“廢除國家的共產主義”的批判。馬克思對此進行論述的較少,他認為:“這兩種共產主義都已經認識到自己是人向自身的還原或復歸,是人的自我異化的揚棄。”[2]184顯然,這兩種共產主義對私有財產的理解均提升了一個層次,已經由物質層面躍進至人的關系層面,相較于前一種共產主義已具有較大進步,但只是理解了私有財產的概念,“還沒有理解私有財產的積極的本質”[2]185。馬克思對私有財產并非全盤否定,私有財產在人類發展的過程中在一定程度上起著積極推動作用,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因此,在不了解人性的前提下所進行的解決人的問題的種種方案勢必“受私有財產的束縛和感染”[2]185,無論是依靠國家的力量建立共產主義,還是簡單地將建立共產主義寄托在國家的消滅上,其結果都注定是“烏托邦”。
(三)亟待解決的社會實踐的現實需要
資本主義的財富越增加,人的尊嚴和價值遭受踐踏的程度越高,“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貶值成正比”[2]156,這一特殊的社會現實困擾著馬克思,馬克思開始為解決“人”的問題進行不斷探索。他先與青年黑格爾派同行對宗教進行批判,把人由虛幻神秘的天國神學拉回到了實實在在的現實世界;繼而,現實世界的“物質利益難題”讓他再次退回安靜的書房,試圖從黑格爾的法哲學中尋找解決問題的答案,然而他發現“法的關系……根源于物質的生活關系”[3]591。所以他在根本上駁斥了布魯諾·鮑威爾把人的解放歸為宗教解放的荒謬觀點;接著他在實踐中開辟解決“人”的問題的路徑,試圖找到造成資本主義不合理現實的根源,為人的解放事業尋找新路徑。
從《手稿》看來,無論是資本主義社會,還是馬克思所批判的不同形式的共產主義社會,都無法擺脫“人”的問題的困擾:工人赤貧;資本家雖然物質富有,但已變成了資本增值的工具,精神極度貧乏;人與人之間關系對立等等。社會理論家們也在尋找解決人的解放的途徑和方法,但均不徹底。糟糕的社會現實呼喚新理論的誕生,社會實踐的現實需要為早期共產主義思想的出場提供了堅實的實踐基礎,青年馬克思以解放人類為己任,勇敢地擔當起實現人的解放的偉大事業。
二、馬克思早期共產主義思想生成的理論演繹過程
馬克思以“歷史之謎”為線索,充分解析“異化勞動”,仔細剖析“私有財產”,充分論述了共產主義是解決“人”的問題的根本途徑,層層遞進,既完成了對“歷史之謎”的最終解答,也完成了其早期共產主義思想的邏輯論證。
(一)以解答“歷史之謎”為線索
人類對自由的追求由來已久,但如何實現自由目標卻成了“歷史之謎”。縱觀人類發展史,可以清晰看到人類對“歷史之謎”的探索與追尋。文藝復興以來,特別是啟蒙運動時期的著名思想家對“歷史之謎”的探索為馬克思提供了重要借鑒和思考。法國啟蒙思想家盧梭在其著名代表作《社會契約論》中得出直接結論:“人是生而自由的,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4]盧梭得出人飽受枷鎖之苦的原因在于人本來天然地享有自由和平等,但因人擁有自我完善化能力必然走進文明社會,而每個人的自我完善化能力并非等同,必然會帶來財產、知識及技術方面的不平等。為避免沖突,因此需要簽訂契約,但社會契約的結果并不理想,由“轉讓”權利建立的國家政權卻在維護私有制的運行,終究使社會更加不平等。于是他得出結論:“人的苦難的真正根源就在于人的所謂進化。”[5]盡管盧梭沒能找到解決“歷史之謎”的最終途徑,但是他對自由與平等關系的探索,特別是對財產及財產權的肯定與推崇,已經能清晰地讀出人飽受枷鎖之苦的原因在于“異化”的結果,為馬克思解答“歷史之謎”提供了重要啟示。
馬克思為解開“歷史之謎”進行了不斷探索,其思想經歷了由政治解放到人類解放、由“人”的解放到工人解放的轉變歷程。大學階段的馬克思為解決康德、費希特哲學中的理想與現實的矛盾,寄希望于黑格爾辯證理性主義。《萊茵報》時期的馬克思苦惱于“物質利益難題”的困擾,在費爾巴哈的影響下對黑格爾哲學產生了質疑。克羅茨納赫時期的馬克思一心沉靜于書房,希望在歐洲歷史和法國大革命的資料中尋找解決現實問題的答案。馬克思肯定了黑格爾對市民社會和政治社會的分離,否定了黑格爾對現實與理念、市民社會和國家的位置關系,將黑格爾的辯證法顛倒過來,“以便發現神秘外殼中的合理內核”[1]22,形成了著名的《黑格爾法哲學批判》,指出解決市民社會和政治社會分離的途徑是對市民社會和國家的雙重批判,“德國的國家哲學和法哲學在黑格爾的著作中得到了最系統、最豐富和最終的表述;對這種哲學的批判既是對現代國家以及對同它相聯系的現實所作的批判性分析,又是對迄今為止的德國政治意識和法意識的整個形式的堅決否定”[2]10。此時的馬克思正處于向唯物史觀的轉變過程中,其解決方案還帶有明顯的費爾巴哈人本學色彩,但已觸及到對財產權的批判,馬克思找到了解答“歷史之謎”的入口。《德法年鑒》時期的馬克思在其著作《論猶太人問題》和《〈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全面論述了政治解放和人類解放的關系,否定了布魯諾·鮑威爾關于擺脫宗教束縛的政治解放等同于人類解放的觀點,認為布魯諾·鮑威爾提出的擺脫宗教束縛的問題屬于政治解放的范疇,與人類解放并不等同,因為“政治解放本身并不就是人的解放”[2]38。在社會生活中,還存在著諸多的社會矛盾和問題,僅僅實現政治解放還遠遠不夠,雖然“政治解放當然是一大進步……在迄今為止的世界制度內,它是人的解放的最后形式”[2]32,因為資產階級的政治解放只是資產者的解放,多數者則變成了無產者,要實現人的解放還需要變革市民社會,只有變革市民社會,才能把人真正地解放出來,實現人的解放。此時的馬克思已直觸“市民社會”的現實基礎,發現了無產階級的新生力量,其思想發生了向唯物主義和共產主義的巨大轉折,“歷史之謎”的解答已初露端倪。隨著研究的深入,馬克思將研究重心從哲學、歷史學和法學的角度轉移到政治經濟學領域,找到了造成市民社會矛盾的根源——私有財產。馬克思在《手稿》筆記本I的《異化勞動和私有財產》中,直擊國民經濟學的前提——私有財產,并試圖找到私有財產產生的社會根源。“私有財產是外化勞動即工人對自然界和對自身的外在關系的產物、結果和必然后果”[2]166,?整個社會歷史都來源于工人的勞動,如果改變工人被奴役的命運,必須通過工人解放的政治形式表示出來,因為工人解放包含著全人類的解放。馬克思在政治批判轉向經濟社會批判的先行者莫澤斯·赫斯和恩格斯的《國民經濟學批判大綱》的影響下把廢除私有制與共產主義運動結合起來,在《手稿》中寫道:“共產主義……是人和自然界之間、人和人之間的矛盾的真正解決……它是歷史之謎的解答。”[2]185-186由此,馬克思找到了打開?“歷史之謎”自由之門的真正鑰匙。
(二)以解析“異化勞動”為源頭
在《手稿》的《異化勞動和私有財產》中,馬克思對國民經濟學的各個前提進行了批判性考察,揭示出工資規律和勞動價值論之間的“二律背反”,發現“勞動”具有自相矛盾的特點:其一,“勞動”可以創造價值并且具有唯一性,每個人都可以擁有;其二,工人賣命工作換來的僅是維持生存的工資,而不勞而獲的資本家卻占有大量財富。自相矛盾的社會現實推動著馬克思更加深入的研究,在批判、借鑒、吸收黑格爾辯證法和費爾巴哈人本主義異化史觀的基礎上,概括出“異化勞動”的概念,得出“異化勞動”的四個基本規定是事實判斷和價值判斷的必然結果。
異化是一個哲學概念,是指人從自身的活動當中分裂出自己的對立面,作為與人相疏遠的異己的力量反過來支配人。異化勞動就是指人的勞動活動以及活動的結果與勞動者相分離,并且作為異己的力量反過來奴役和支配勞動者。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的勞動就是一種“異化勞動”,他首先從工人同其生產的勞動產品的關系來考察異化勞動,“勞動為富人生產了奇跡般的東西,但是為工人生產了赤貧”[2]158。很明顯,勞動產品作為異己的存在物與勞動本身相對立,“工人對自己的勞動產品的關系就是對一個異己的對象關系”[2]157。馬克思由此得出關于“異化勞動”的第一規定性:人同自己的勞動產品相異化。這一結果是如何產生的?馬克思認為正是因為工人的勞動活動、勞動行為是異化的,才造成最后結果的異化。馬克思關于“異化勞動”的第二個規定由此產生:工人的生產活動本身的異化。“外在的勞動,人在其中使自己外化的勞動”[2]159-160,“勞動對工人來說是外在的東西……不屬于他的本質”[2]159,因此馬克思推出關于人的本質的“異化勞動”的第三個規定:人和人的類本質相異化。馬克思的人的類本質思想來自費爾巴哈,馬克思仍然使用類本質的概念,但賦予了這個概念新的內容、新的涵義,“勞動”作為人的類生活而存在。“種的類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動的性質,而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恰恰就是人的類特性。”?很明顯,人區別于動物的最大特點就在于作為人的類特性的勞動是自由、自覺、有意識的創造性活動。馬克思把通過勞動改造對象世界、改造自然界看成是人作為類存在物的一個證明。但在資本主義社會,人卻同自己的類本質發生了異化,本來人通過體現人的類生活的生產勞動,自然界就會成為人的作品和人的能力實現的證明,對象就會成為人自我觀照、自我確證、自我欣賞的一面鏡子,人可以在他所創造的對象世界當中直觀到自身,確證自己的這種能動的、創造的本性的能力。但是這種正常的因果關系卻因“異化勞動”發生了根本性逆轉。“人正因為是有意識的存在物,才把自己的生命活動、自己的本質變成僅僅維持自己生存的手段。”[2]162顯然,“異化勞動”前三個規定決定了它的第四個規定——“人同人關系相異化”。
馬克思從“工人生產的越多得到越少”這一經濟事實出發,采用環環相扣、層層深入的分析方式,揭示出“異化勞動”中隱藏在“物”背后的“人的本質”,“國民經濟學由于不考察工人(勞動)同產品的直接關系而掩蓋勞動本質的異化”[2]158。國民經濟學看不到“人”的存在,只是在“物”的層面上看待工人,其僅僅是作為生產工具的“肉體主體”[2]158。馬克思完成了對國民經濟學的超越,由“物的異化”進入到“人的異化”,透過“物”的表象發現“人”的本質。共產主義就是“通過人并且為了人而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它是人向自身、向社會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復歸”[2]185。“通過人”即不能僅停留在對私有財產這種異化了“物”的層面進行揚棄,這只是表象的外觀,還需要進入到被“物”的異化隱藏著的“人”的異化。“為了人”即共產主義的目的是為了人本身,從人的原則高度來處理物的屬性與人的本性之間的關系,并通過實踐,使物歸屬于人的需要和人的本性,使之真正實現人對自身本質的真正占有,使之更符合人性,使人真正地成為人。而“合乎人性的人”則在于馬克思論述的人的“社會性”。“自然界的人的本質只有對社會的人來說才是存在的;因為只有在社會中,自然界對人來說才是人與人聯系的紐帶,才是他為別人的存在和別人為他的存在……”[2]187從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人與人相互聯結的自然界則成了人的實踐對象,以“人化自然”而存在;人在改造自然的過程中不斷地確證自己,成為“自然化人”;“人化自然”即“自然主義”,“自然化人”即“人道主義”,二者統一于人的社會性,都屬于人對自身關系的領域。將人對自身的關系變成現實就需要借助人對他人的關系,在互為活動中生成的“人”的總和,構成馬克思的“社會”,“社會的人”才是“合乎人性的人”。因此,共產主義具有社會性,在“社會”中才能實現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
(三)以剖析“私有財產”為核心
“私有財產”在資本主義等級制度中居于核心地位。馬克思借助“異化勞動”的有力工具,對資本主義社會中“私有財產”的事實進行深度剖析,對工人的勞動和勞動產品的歸屬問題進行深層挖掘。根據“異化勞動”可以得出,勞動產品是與工人相對立的異己力量,工人的勞動并非自愿,而是強制性的異己性勞動。那么,勞動生產的勞動產品應該歸屬誰?“勞動和勞動產品所歸屬的異己存在物……只能是人自身。”[2]164-165這個與工人相對立的異己力量只能是工人“通過異化的、外化的勞動”[2]166生產出的“資本家”,由“資本家”衍生出“私有財產”的概念,“私有財產是外化勞動即工人對自然界和對自身的外在關系的產物、結果和必然后果”[2]166。因此,先有“異化勞動”后有“私有財產”,而“私有財產”產生之后,二者之間變為相互作用的關系,互為因果。因為資本家想要獲得更多的“私有財產”,必然加劇“異化勞動”,本來是結果的“異化勞動”此時又成了原因,因此只有廢除“私有財產”才能消滅“異化勞動”,以完成對國民經濟學把“私有財產”看成“永恒的和沒有起源的”的批判和超越。
“共產主義是對私有財產即人的異化的積極揚棄”[2]185的結論在《手稿》中有其清晰的邏輯理路。首先,馬克思剖析了私有財產的本質,超越了以往形形色色共產主義對“私有財產”認定的局限,他們都沒有從根本上理解“私有財產”的本質,馬克思批評這種共產主義是“尚未完成的”[2]185。理解“私有財產”的本質是理解馬克思早期共產主義思想的關鍵,“私有財產”的真正本質不是在于簡單地對物的占有,因為一味地追求物的占有就會陷入自我異化的泥潭,而是在于勞動與資本這對關系的形成,強調二者之間矛盾對立的關系。其次,立足于人,實現對人本質的真正占有,指出了共產主義實現的途徑:不僅要通過物的揚棄,還要通過對人本身的異化性進行揚棄,使異化從根本上得到揚棄,從而獲得人本身的解放。共產主義“對私有財產的揚棄,是人的一切感覺和特性的徹底解放”[2]190,也就意味著包含五官感覺等在內的人的一切感覺將脫離異化勞動的奴役和束縛,擺脫私有財產的限制和約束,人和對象的關系將具有現實性,人自己的勞動和產品不再會變成自身的異己力量,“這種揚棄之所以是這種解放,正是因為這些感覺和特性無論在主體上還是在客體上都成為人的”[2]190。因此,人真正獲得了現實性。再次,對私有財產積極揚棄的結果就是完成自然和人的和諧統一,就是自然主義和人道主義的矛盾化解。只強調自然而忽視人的自然主義和只強調人而忽視自然的人道主義長期處于分離狀態,從而導致自然主義忽視人的作用和價值走上機械論,人道主義無視自然界先于人存在的事實而走向唯心主義,“共產主義,作為完成了的自然主義,等于人道主義,而作為完成了的人道主義等于自然主義。”[2]185共產主義是自然主義和人道主義的和諧統一,意味著二者的和解。最后,共產主義對私有財產的積極揚棄并不意味著否定資本主義社會創造的一切成果,而是對人類創造的積極成果進行繼承和發展,從而為共產主義的實現提供堅實的經濟基礎。馬克思在《手稿》中指出:“共產主義是人向自身、也就是向社會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復歸。”[2]185由此看出,共產主義是整個人類文明的繼承與發展,是對以往全部財富的自覺保存,是在資本主義社會的基礎上形成的,共產主義與資本主義不是完全割裂,而是在其基礎上的連續性發展,是辯證性超越的必然結果。
(四)以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為目標
馬克思以“異化勞動”為源頭,分析出“私有財產”是“異化勞動”的必然結果,因此從二者的關系中找到了一條通往人的解放的可行性道路。“社會從私有財產等等解放出來,從奴役制解放出來,是通過工人的解放這種政治形式來表現的……因為工人的解放還包含著普遍的人的解放。”[2]167“整個的人類奴役制就包含在工人對生產的關系中。”[2]167?因此,人的解放就可以通過工人解放而獲得,工人解放是實現共產主義的必經之路,也是馬克思解答“歷史之謎”的主旨所在。工人解放意味著整個人類被私有制奴役的命運的結束,意味著從根本上結束私有制產生和發展的舊的社會條件,同時借助資本主義社會所創造的一切文明成果,為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提供堅實的經濟基礎和社會條件。
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共產主義的目標追求,是對“人的異化積極揚棄”的必然結果,其以批判和揚棄資本主義為基礎,形成于人的本質復歸之后。馬克思在《手稿》中對“人的全面發展”進行了明確界定,“人以一種全面的方式,就是說,作為一個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本質”[2]189。其內在要求是馬克思明確指出的“兩個不應當”,也就是“不應當僅僅理解為直接的、片面的享受,不應當僅僅理解為占有、擁有”。[2]189共產主義完成了對私有制束縛的超越,完成了對狹隘占有觀的超越。
結語
在《手稿》中馬克思清晰地完成了其早期共產主義思想的邏輯生成。馬克思以人為本、以追求“人的全面自由發展”為目標的共產主義思想,解答了困擾人類已久的“歷史之謎”,掃除了人類發展中的重大障礙,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重大理論成果,是人類發展史上珍貴的精神財富,是人類追求自由和幸福的理想信念,是共產黨人的堅定信仰,在實踐中開辟了人類歷史上壯麗的偉大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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