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 賈曉旭
摘?要:“后真相”時代,“情感認知”先于“事實真相”的識認過程、體現“主體性”價值的自我意識覺醒、技術賦權對愛國主義情感的形塑作為新的情感生成特征,致使傳統的愛國主義教育面臨新的時代性境遇:意識形態紛爭對國家價值體系的解構、資本邏輯對愛國主義教育話語的挑戰、新興媒體的傳媒倫理失范對愛國主義教育實效性的沖擊。面對“后真相”的時代挑戰,學校要注重構建愛國主義教育知識體系,培塑家國情懷底色;媒體要恪守新聞專業主義精神,牢握“真相”傳播話語權;政府要加強涉及國家利益的數據監管與治理,推動“算法向善”。
關鍵詞:“后真相”時代;愛國主義教育;數據倫理
中圖分類號:D64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7408(2021)06-0125-05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總體安全觀視域下的生物資源管控與生物安全研究”(20AZD113);吉林省應用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會項目“應用思想政治教育基本問題研究”(19GSZA06)。
作者簡介:
李博(1988-),女,長春人,吉林大學北區事務辦綜合科助理研究員,碩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黨史黨建;賈曉旭(1987-),女,長春人,哈爾濱工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國家意識形態安全。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高度重視愛國主義教育,強調“弘揚愛國主義精神,必須把愛國主義教育作為永恒主題”[1],“要在厚植愛國主義情懷上下功夫,讓愛國主義精神在學生心中牢牢扎根”[2]。伴隨著世界經濟全球化和區域化的步伐加快,交通技術、信息技術等科技的迅猛發展,“后真相”(Posttruth)這一強調個體先賦性的“情感認知”超越“事實真相”的社會總體性圖景,已經成為參與政治秩序(再)定義、社會意識形態(再)生產的話語體系與發聲實踐?!昂笳嫦唷睍r代,新的情感生成特征致使傳統的愛國主義教育發生了新的變化,有必要從本體層面重新考量構建系統性對策,以應對這一時代性的新挑戰。
一、“后真相”時代的愛國主義情感生成特征
在中西方歷史文化中,情感作為一種日常社會生活現象,被視為是人們認識社會關系和社會行為的基礎性前提。在當代社會新興大眾傳媒的敘事方式下,大量地存在著以血緣、親族及鄉土紐帶定義個人主體身份基礎的情感流變與升華為民族共同體情感的話語體系。而且,這種情感話語往往因預設了價值和立場,在國家和民族的現代化進程中扮演著可能發生矛盾的角色。
(一)“情感認知”先于“事實真相”的識認過程
相較于“前真相”時代基于“事實真相”的理性因素而言,“后真相”時代基于情緒與立場的情感性因素在凝聚廣泛的社會共識時具有更強大的主導能力和動員效率。觀察中國歷史進程,不難發現愛國主義熱情往往是由情緒喚醒式的言語和行為組成的。一方面,作為一種集體情感,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愛國主義情感是自然先賦的、構建的,即“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3]209,人的自然屬性決定人對內嵌于空間中的環境、資源具有天然的依賴性。人的出生場域作為其初始的生存空間,使之產生特殊的“共情”心理。另一方面,“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3]501,人的群居傾向是社會屬性的具體體現,并由氏族、胞族、部落、部落聯盟等集體聚居形式的演變發展至國家的最終形態,愛國主義情感由此成為人的社會屬性的必然旨歸。因此,在“前真相”時代,個人通過日常公共生活中的鮮活經驗,即“事實真相”單向度地沉淀、生成社會意識的“情感認知”?!扒楦姓J知”作為“事實真相”的感覺而存在,兩者之間建立了穩定的內部一致性,個體對國家產生的每一個新觀念均根植于其個人生存與生活經驗的體驗及發展過程中。然而,在“后真相”時代,“事實真相”與“情感認知”之間出現了難以消解的張力:“事實真相”不再是能夠單一線性歸因、達成社會群體普遍共識的靜態對象,而是在被“選擇性”報道、“加工”甚至是“反轉”的過程中呈現為流變的多樣性形態。而且,隨著公共信息出現“事情反轉”的頻率與日俱增,人們開始疲憊于充斥在“情感認知”與“事實真相”之間錯位和破裂的討論,認為“真相”很難或永遠不會自我顯現及最終確定,致使個體的愛國主義情感與社會圖景之間不可避免地發生了“他異性”——原有的國家認同和政治信仰從現實中分離了出來,個體成為更容易被自身和群體情感所支配的鏡像。
(二)體現“主體性”價值的自我意識覺醒
作為近現代西方哲學中的一個重大議題,關于“主體性”的研究已成為一個不可忽視的理論現象。自笛卡爾把人從一般實體中提升出來,首次確立了人的“主體”地位,對“主體”進行考察的實質就成為人的自我審視。因此,“自我意識”的覺醒成為理解和分析“主體性”思想的前提。盡管關于“主體性”的批判思潮洞見了近代“主體性”觀念存在的理論困境,但因其沒有徹底區分“認知主體”和“價值主體”之間存在的本質性差異,而被視為具有嚴重的缺陷。馬克思的實踐哲學范式把人視為“內在的目的”,為“價值主體”的合法性提供了有力的辯護。他指出,個體對其自由與人格尊嚴的追求實則是人的“實踐活動”所承載的價值旨趣,使得“主體性”觀念在現當代社會中得到了合理的解讀。在“后真相”時代,情感不僅是個體內心情緒的表達與表現,而且成為參與政治秩序(再)定義、社會意識形態(再)生產的話語體系與發聲實踐,是人服從于自己的自由意志,確立自身作為“價值主體”存在的體現。隨著個體參與公共社會生活的門檻大大降低,人們在面對國家這一宏大議題時往往會經歷差異性的情感體驗,這為其產生多樣性的理解提供了開放的參考坐標。由此,愛國主義情感成為構建個人身份和集體身份的重要話語,在時間的進程中隨著情境的變化與原生的觀念發生碰撞、對抗、融合進而發生改變。如果說基于歷史敘事的愛國主義情感是當代集體記憶中的邏輯之源,那么個體在聯動日常生活時為國家與民族的情感所構建的自我性解釋,就成為個體主觀能動性的表現。在現代信息技術的加持下,普通大眾與精英群體共同參與評論、書寫國家政治生活,根據現實的實踐活動對自身的國家情感進行批判的反思,人的主體地位在這一過程中得到了明確的彰顯。
(三)技術賦權對愛國主義情感的形塑
隨著信息技術的高速發展,賽博空間(Cyberspace)——一種嶄新的信息化社會生活空間應運而生。信息技術影響著人對世界的感知方式和生命體驗,框定了人的視野和格局,以無處不在的形式拓展和鋪陳了人的生活空間,因此也承擔著對人的國家情感進行形塑的政治功能。在這個過程中,信息技術并非是冰冷的、抽象的與價值無涉的工具,而是“由群體利益、文化選擇、價值取向和權力格局等社會價值因素決定”[4]。因此,如算法推薦、大數據畫像等新興技術的使用,使得“后真相”時代下的信息生產與傳播過程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本質上作為“信息繭房”的一個又一個圈層與群落以開放式演進的形態,不僅吸引相應的社會群體在信息交互的過程中進行集結,還會作為“集體意識”的具體承載和組織框架不斷強化和印證個體對國家的情感。具體而言,一方面,信息空間是基于互聯網和萬聯網基礎上生成的兩維臨境空間,曾經被碎片化、邊緣化的思想與言語在此重空間中得到釋放,其復雜多變的多元化表現致使社會群體關于國家的情感與基本價值觀念陷于難以完全統合的矛盾沖突中。而且,從當前發展形勢來看,信息空間正在向三維虛擬空間發展。伴隨著虛擬現實技術(Virtual?Reality)的快速更新,社會中的現實交往逐漸讓位于陌生人交往,人工經驗和真實經驗、虛擬空間和現實空間的閾限逐漸變得模糊和潰散,個體精神文化生活的分化下沉致使準確把握和辨識影響公民愛國主義情感的生成因素變得愈發復雜。另一方面,信息空間的不斷發展通過激活信息資源的使用速率和效率,觸動了相關利益群體的價值訴求,并直接影響人們在社會生活領域中形成涉及國家政治體系基本觀點與主張的認同情感與遵從態度。具體表現為,相關利益群體對于信息資源的使用和占有,已經演變成某種信息權力——部分主體利用潛在的知識權力結構對與國家、民族相關的價值體認資源進行直接的調度和分配,進而影響人們對公共意見的審視和判斷。
二、“后真相”與愛國主義教育所面臨的時代情境
與“現代性和后現代性”(modernism?and?postmodernism)論域中對“后”的詮釋類似,“后真相”并非是強調時間概念上的先后,而是在描述先入為主的定型化認知與客觀事實之間存在對抗與決裂的時代性特征。在“后真相”時代的愛國主義教育過程中,原本在前真相時代被公認為是有效信源的數據、圖片、音頻、視頻與所蘊含的“權威性”發生了分離,致使當前的愛國主義教育需要面對新的時代情境挑戰。
(一)“后真相”中的意識形態紛爭對國家價值體系的解構
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在兩種制度共存的世界格局下,愛國主義教育場域在客觀上成為意識形態博弈的主戰場,也成為不同國家在意識形態安全建設和治理過程中的主陣地。當強調情感與反轉的“后真相”時代與國外多種社會思潮和多元價值觀發生交融時,被構建出的“真相”就在不斷解構與重塑著人們對當前國家價值體系的現實體認。與廣義的“愛國”概念不同,作為表達“一個階級對于熱愛自己祖國問題的系統的思想和觀念”[5],愛國主義是一種具有整體性的社會意識現象,表現出鮮明的階級屬性,反映出人們對于國家意識形態的認同程度,是直接關系到國家和民族生死存亡的重大問題。中國愛國主義的價值觀取向一方面來源于經典文化的傳統倫理情操,另一方面也涵括了現代化過程中的共產主義倫理情操。無論是哪一方面,日常生活議題往往與公民的現實生活聯系最為緊密,與其切身利益關系最為直接,與其內心情感共鳴最為強烈。然而,在“后真相”時代語境中,不僅每個人在名義上被賦予了發現“真相”的“能力”,挖掘“真相”的行為也成為一個生成的過程;“真相”自身不再是一個穩定而自明的實體,而是成為一個開放式的結果。因此,在面對西方意識形態沖擊時,這都將可能致使包括身份認同、民族情感、政治信仰等關涉國家價值的體系的消解與重構。以此次新冠肺炎全球性疫情為例,在疫情出現初期,病毒的傳染性和危害性成為世界各國人民關注的重點。世界衛生組織(WHO)發言人曾經表示,當時研究調查結果顯示,尚未發現明確的人傳人證據。盡管在疫情迅速傳播的嚴峻形勢下,這一說法很快被后期醫學研究取得的“后真相”所取代,但卻被部分西方媒體加以利用,且有相當數量的受眾對此表示相信。他們選擇性地相信部分事實,以此指責中國沒有及時通報疫情的病理特征,為西方政府抗疫不利的真相尋找理由和借口?!昂笳嫦唷睍r代,情感先于事實前行,因此在難以達成價值共識的前提下,由于意識形態差異所導致的紛爭就可能為我國公民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持續認同帶來沉重的壓力,甚至引發對國家價值體系的懷疑和疏離。
(二)“后真相”中的資本邏輯對愛國主義教育話語的挑戰
隨著全球化進程的深入發展,人的社會生活無力擺脫資本邏輯的挾持成為現代生活凸顯的事實。作為不斷追求自身增殖的物質化社會關系力量,資本為緩解和轉移根植于資本原始積累方式的經濟危機,嘗試淡化和消解其他國家的民族情感成為其增殖的必然邏輯和路徑選擇。這并非僅是傳統意義上的價值觀滲透,還意味著資本內部的矛盾關系呈現出向國家主義與民族主義蔓延的趨勢。這種矛盾不僅發生在一國之中,也發生在資本邏輯企圖構建的能夠實現利益最大化、能夠凌駕于單一民族國家的資本主義世界體系中。馬克思在多篇著述中反復提到過這個問題,如在《法蘭西內戰》的1870年德文版中揭露了資本家以愛國的名義對無產階級進行的愚弄:“愛國主義的空談家會安慰他們說,資本無祖國,而工資是由非愛國主義的國際性的供求規律來調節的”[6],被資本所支配的愛國主義毫不遮掩地顯示出赤裸裸的欺騙性,并最終淪落為“財產觀念的理想形態”[7]。毋庸置疑,受資本支配的“愛國主義教育話語”天然地與資本保持著同質性,站在資本邏輯立場的“愛國主義教育話語”通過政治謊言構建了一個以資本關系為核心紐帶的教育場域,借此消弭基于階級立場差異而存在的利益沖突。因此,無論是社會物質生活,還是被其決定的社會精神生活均呈現出資本邏輯的增殖本性。資本邏輯與“后真相”時代所推崇的不確定性、不穩定性旨趣暗中耦合,致使作為政治權力交鋒重要手段的愛國主義教育話語面臨著更嚴峻的挑戰。具體而言,愛國主義教育旨在培養個人或集體對所屬國家,或者說是對基于特定地理空間形成的國家的認同和支持;愛國主義教育話語是人在愛國主義教育實踐過程中所生成的言語符號,其外在表達(能指)與內在機理(所指)應表現為統一而非斷裂的平衡狀態。面對全球經濟復蘇乏力、實體經濟普遍疲軟的嚴峻形勢,資本邏輯對生產、銷售、市場等嵌在區域結構中的諸多元素進行變革,致使國家、城市、城鄉間區域差異愈發明顯。區域之間的資源稟賦差異、比較優勢差異和際遇差異不僅會刺激相應的社會群體形成多元化的價值觀念和社會思潮,還會為資本邏輯的利益獲取提供新的生長點。當基于時間維度的線性敘事話語已無法對個體實際的空間體驗進行同一詮釋時,被資本邏輯挾持的惟利是圖者卻以流量為先,不惜用販賣焦慮、挑起對立、戲謔化、庸俗化表達的話語方式人為地制造“反轉”,利用“后真相”時代的個體情感生成特征侵蝕主流意識形態話語,對以維護一體化國家政治結構為重任的愛國主義教育話語帶來嚴峻挑戰。
(三)新興媒體的傳媒倫理失范對愛國主義教育實效性的沖擊
科技的發展賦予大眾新的話語權,人人皆可發聲的自媒體時代已經到來。盡管我國政府始終沒有放松對自媒體任性生長這一現象的管理與引導,但又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對自媒體內容生產方面的監管,還是對自媒體傳播模式方面的檢視,國家仍處于對自媒體進行治理的探索階段。不難看到,部分自媒體利用所擅長的“制造流量”“話題生產”“打感情牌”等信息傳播方式,正在擠占恪守傳媒倫理的傳統媒體的受眾市場,并且助推了“后真相”在信息傳播領域中的不斷彌散。自媒體時代,人們開始傾向于成為主動的受眾——在情感的主導和支配下選擇性地搜索信息、審視和比較信源,最終在自我的心智世界中作出決定性的判斷?!昂笳嫦唷睍r代的新興媒體傳播模式,使得當前的愛國主義教育變得更加復雜和困難。在傳統的愛國主義教育實踐過程中,教育主體與客體處于相對固定和封閉的教育場域中,雙方容易保持思想與方向上的同步性,愛國主義教育能夠直擊人心取得成效。不同于傳統媒體采用的趨向單一口徑的愛國主義教育內容與形式,部分職業道德缺失的新興媒體往往采用有別于傳統大眾媒介的議程設置框架,制造以情感力量為主導的議題,甚至是人為地催發議題的復雜性,拉扯與煽動同一社會群體之間的情感對立,致使維護國家統一的價值秩序根基被由此產生的社會沖突所消解。當新興媒體終結了傳統媒體真相解釋方面的權威性時,以往能夠共享愛國主義價值觀的道德社群被新的“公民自由主義傾向”取代,單子化的個體距離“哲學上的他者”愈來愈近,觀念、信仰和精神很難再以傳統的宣教形式進行傳輸,而是內嵌于“情感”與“真相”的張力之間,呈現出“快閃”式的碎片化趨勢,最終導致愛國主義教育實效性的懸置與國家社會價值取向的危機。
三、“后真相”時代愛國主義教育的踐行路徑
“后真相”時代,情感作為一種以“真實”為基礎的社會生活現象而備受推崇,與“前真相”時代相比,個體感覺、情緒的表達和表現被賦予了更重要的地位。因此,在承認以資本邏輯的刻意引導、科技賦權的推波助瀾、新興媒體的傳播倫理失范影響等為“后真相”時代情境的前提下,需要重新思考愛國主義教育應對“后真相”時代挑戰的實踐路徑。
(一)學校:構建愛國主義教育知識體系,培塑家國情懷底色
歷史經驗證明,任何一個民族國家的建立與發展,都不能脫離國家制度的建立及對公民國家認同感的培育。沒有國家制度的存在,愛國主義只是一種精神層面上的寄托;沒有個體對國家的擁護與熱愛,所建立的社會就難以持續地穩定運行。學校教育作為我國愛國主義教育的主戰場,是厚植公民愛國主義情感的重要場域。因此,一方面,學校愛國主義教育要正視“后真相”時代所帶來的種種情境性挑戰,構建具有邏輯一致性的愛國主義教育知識體系;另一方面,還應重視和把握“后真相”時代愛國主義情感的生成特點,以此培塑公民的家國情懷底色。無論是從理論知識的授予,還是知識的建構、情境的操演、場域的規訓等角度而言,學校在主導和實施愛國主義教育時都具有獨特的優勢和條件。盡管有學者認為這也是導致學校愛國主義教育不盡如人意的癥結所在:“持續地印刷出思想上‘千人一面的群眾”[8],但是,不能因為當前學校愛國主義教育存在一定的缺失與不足,就徹底否定其存在的意義和價值。與之相反,學校是可以借助思政課堂、課程思政、校外實踐與校園日常生活圖景等多種渠道構建完整的愛國主義教育知識體系的最佳場所,能夠在青少年心中搭建起馬克思主義信仰和以此原則指導建構的社會制度事實之間的現實橋梁,從而把全體人民納入統一的社會主義實踐過程中,形成國家意志“大眾化”的重要場域。具體而言,愛國主義教育既具有知識性、理論性教育實踐的普遍性特征,又因蘊含著豐富的情感價值而與一般經驗性的知識學習有所區別,這可以作為培植愛國主義情感的突破點。結合愛國主義情感的生成特征,在“后真相”時代應通過多渠道構建完整的愛國主義教育體系,特別是強調對國家情感的培育與養成,這不僅意味著該體系具有自洽的系統性與邏輯性,還意味著該體系因具有情感力量與信仰支撐而形成了堅實的外部統攝力,進而真正實現理論共識與價值共識的統一。如此,無論“事實”與“真相”如何發生反轉與顛覆,公民都可以憑借內心的知識結構與集體信仰自覺地維護國家的政治制度體系及主流意識形態安全。
(二)媒體:恪守新聞專業主義精神,牢握“真相”傳播話語權
“后真相”時代的真相建構,離不開專業媒體的權威性與解釋力。無論是從其內生機制,還是從其現實價值來看,我國的大眾傳播媒體都與西方社會一度標榜的“媒介自由主義”理論的政治文化和傳媒環境有著本質上的區別。西方“媒介自由主義”認為媒體的社會責任首先體現在對自己的自由負責;中國的傳媒倫理規范則強調責任應該首先指向人民的最根本利益。但近年來,隨著文化體制及傳媒改革的深入,我國大眾傳媒業市場化程度已大大加深,媒介投資主體呈多元化態勢,依靠市場化進行運作的媒體數量比例也大幅增加。在“賺快錢”的高額利潤驅使下,在“把關人”相對缺失、輿論監管界限模糊的背景下,推崇以情感基調為特征的“后真相”時代為部分職業倫理失范的媒體存在與發展提供了如魚得水般的媒介生態。習近平在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上強調,“新媒體也要講導向”[9]。這意味著新興媒體在謀求經濟利益時,不能跨越與社會利益相關的職業倫理底線。為此,一方面,需要強調傳媒責任,督促媒體恪守新聞專業主義精神,尊重“事實第一性”的職業倫理規范。與西方傳媒標榜的“民主”“自由”不同,中國的社會形態與國家制度決定了傳播媒介的政治傾向性,堅持正確輿論導向,是新聞輿論工作者義不容辭的社會責任。另一方面,要從信源層面入手,牢握“真相”傳播話語權,為受眾呈現社會生活領域中事件發生的本來形態,以助他們形成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基本觀點與主張的認同情感與遵從態度,從而在共同的價值體認中形成強大的國家認同感。
(三)政府:加強涉及國家利益的數據監管與治理,推動“算法向善”
呈爆炸式增長的數字化網絡曾一度被視為“無限自由”時代的最明顯表征?!敖裉炷阋ツ膬海俊弊鳛槲④浌镜氖讉€廣告標語,曾被視作描述這個時代最合適的代名詞。然而,當數據成為重要的生產要素時,信息交換就不再是局限于傳統意義上的日常生活方式,而成為新的生產方式。在資本邏輯的引導下,以算法推薦為核心生產技術的數據應用正深刻地影響著各個社會領域的發展,并最終影響著人們對國家政治體制的運行模式和價值體系的認知。在這一過程中,“真相”的呈現顯得愈發困難。例如,在自恃“技術中立”、以算法推薦驅動的傳播過程中,“吸睛”“求關注”成為算法運行的追求目標。算法推薦的背后往往藏匿著算法偏見,從而生成了更加復雜的“信息繭房”?!昂笳嫦唷睍r代,當人們受情感因素驅動時,往往更愿意接受與自身情感取向相匹配的信息,并由此促成了圈層化的同質情緒聚集,形成情感極化效應。一方面,這可能會影響個體的愛國情感走向狹隘、偏激和狂熱的非理性方向;另一方面,還可能會放大負面影響,激化社會矛盾,進而引發個體對社會價值體系的懷疑和疏離。因此,需要政府充當好“把關人”的角色,引導、整合社會中的多元主體共同參與數字科技倫理建設,特別是要加強對涉及國家利益數據的監管與治理,采取國家和人民利益優先的進路,推動“算法向善”的數據倫理規則構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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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習近平在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上強調?堅持正確方向創新方法手段?提高新聞輿論傳播力引導力[N].人民日報,2016-02-20(01).
【責任編輯:張亞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