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敏,蘇建軍,2※,宋詠梅
(1.西安科技大學 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54;2.運城學院 經濟管理系,山西 運城 044000)
貧困問題始終是一個世界性難題,反貧困是全人類共同面臨的重要議題[1]。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貧困問題一直是必須有效應對的重要社會問題[2]。據統計,1976年我國貧困人口為7.7億人,貧困發生率為97.5%,而2019年年末農村貧困人口551萬人,比1978年減少7.6億人;貧困發生率為0.6%,脫貧攻堅取得決定性進展①。從救濟式扶貧到開發式扶貧再到精準扶貧,中國逐漸探索出一條符合國情的農村扶貧開發道路,在自身減貧的過程中,同時也為世界減貧做出了卓絕貢獻[3]。
旅游發展可在貧困地區廣泛帶動經濟發展,因此在世界減貧事業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諸多發展中國家都以發展旅游作為其減貧的重要手段[4]。曾本祥、李佳以及李會琴等學者分別對國內和國外旅游扶貧研究進行了綜述,并審視現有研究的不足[1,5-7],對于認識旅游扶貧的研究脈絡、趨勢和不足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和意義。國內外旅游扶貧從概念到實踐,逐漸受到學界和業界的密切關注,也伴隨著反思和探討的聲音[8-9],積累了大量的研究成果。但面對龐雜和不斷更新的文獻,僅對現有文獻進行內容剖析還不夠,且在文獻選擇、方向把控和知識演進過程等方面不免有失準確與全面,同時對相關研究的知識基礎特征的解析也略顯不足。所以階段性總結旅游扶貧研究成果,繪制旅游扶貧研究的知識圖譜,從整體把握其研究現狀與進展,可為后續相關研究奠定基礎。數據分析的科學性取決于數據來源,大量龐雜的數據會造成在圖譜表達中研究重點不突出。為此,本文以CNKI中國學術期刊(網絡版)的核心期刊和CSSCI來源期刊(含擴展版)為研究的數據來源,借助文獻計量軟件CiteSpace5.7.R1繪制旅游扶貧研究知識圖譜,著眼于旅游扶貧理論與實踐應用的新訴求,探究旅游扶貧研究領域的起源及發展進程,揭示其研究現狀、基本特征和演化路徑,總結討論旅游扶貧研究成果及薄弱環節,為今后相關研究提供參考依據與借鑒。
知識圖譜以應用數學、信息學、計算機技術為基礎,結合了信息可視化技術與傳統的科學計量學引文分析,通過數據挖掘、信息處理和圖形繪制來可視化地展示某一學科領域的知識,以探索科學知識發展進程與結構關系的隱匿規律[10]。CiteSpace軟件由美國德雷塞爾大學陳超美開發,能夠通過對特定文獻的計量,以多元、分時、動態的分析可視化繪制知識圖譜[11-12],直觀展現科學知識領域的信息圖景,挖掘某一研究領域中的知識基礎、研究熱點與前沿。本文借助CiteSpace軟件,將CNKI數據庫導出的數據進行格式化轉換,可視化表達研究作者(Author)、研究機構(Institution)、關鍵詞(Keyword)等情況,繪制旅游扶貧研究的知識圖譜,客觀分析該領域的研究態勢,為指導旅游扶貧實踐提供借鑒和參考。
為了保證原始數據全面準確并具有較高可信度和權威性,本文以CNKI中國學術期刊收錄的核心和CSSCI來源期刊(含擴展版)為來源期刊。檢索時間為2020年6月31日,檢索條件以“主題=‘旅游扶貧’”,檢索時間跨度為不限至2019年②,共獲取相關文獻669篇。然后將時間設置為每一年度,逐年檢查和甄別,刪除會議通知、報紙報道等無效數據,最終得到有效樣本文獻531篇,以refworks格式保存并導入到CiteSpace軟件中進行處理。
以“旅游扶貧”為主題的文獻數量年度分布統計結果如圖1所示。

圖1 1997—2019年旅游扶貧文獻產出時間分布
從文獻總量來看,我國研究旅游扶貧的發文量呈現出波動上升的發展趨勢,特別是2012年發文量開始顯著增加,占2012—2019年論文數量總數的73.82%,說明這一時期旅游扶貧引起國內學者更加廣泛的關注和重視。從發展階段來看,綜合考慮年度發文量、旅游扶貧實踐和政策發布,大體可將我國旅游扶貧的研究分為3個階段。
(1)早期探索階段(1997—2003年)。自20世紀80年代后期開始,旅游扶貧逐漸開始進入國內學者的視線。1996年國家旅游局把旅游扶貧作為重要課題[13-14]。因此1997年國內旅游扶貧學術研究正式拉開序幕。同一時期,國外PPT和ST-EP概念與我國旅游扶貧相契合,故在國內掀起了一股旅游扶貧研究的熱潮,發文量隨之增加。
(2)初步發展階段(2004—2011年)。發文量年均在10篇左右,期間略有波動。這一階段國內外旅游形勢利好,廣大中西部的貧困地區蘊藏著豐富的旅游資源,借助西部大開發戰略和旅游扶貧戰略,旅游扶貧在中西部貧困地區被給予厚望。國家規劃建設了旅游扶貧試驗區,涌現出一批旅游扶貧戰略實施的成功典范[15]。
(3)高速發展階段(2012—2019年)。這一階段年均發文量為49篇,2019年達到頂峰,發文量高達110篇。這一時期,國家密集出臺關于旅游扶貧的政策法規,為旅游扶貧研究的進一步發展提供政策背景。2011年國家發布《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指出旅游扶貧作為一種增強內生動力的產業扶貧方式。2013年習近平視察湘西,提出“精準扶貧”的重要指示,圍繞 “真扶貧,扶真貧”的扶貧目標,準確回答了“扶持什么”“誰來扶持”“怎么扶持”等關鍵問題[16-17]。旅游精準扶貧改變原來大水漫灌的粗放式扶貧,旅游精準扶貧研究的廣度和深度顯著加強,發文數量迅速增加。
發文作者是科研主體,通過對發文作者及其合作網絡的結構特征分析,可以反映出該領域的核心作者群及其合作關系[11]。將531篇文獻導入Citespace軟件中,首先進行格式轉換,再將時間跨度設置為1997—2019年,時間切片為1年,網絡節點選擇為作者,閾值設置為Top100,生成作者合作共現網絡圖譜(圖2)。圖中的節點的大小代表了核心作者群體共現頻次,線條數量與粗細反映了作者合作關系與合作強度,連線的顏色代表了共現的時間,左端淺色代表較早的時間,右端深色代表較近的時間[12]。圖2中共有62個節點,61條連線,網絡密度為0.032 3。從共現頻次來看,排在前兩位的作者分別是鄧小海和曾亮,共現次數都是6次,是研究旅游扶貧的影響力較大的學者,其次是肖洪磊、楊德進、劉德秀、秦遠好、李佳、羅明義、馮偉林和鐘林生,共現頻次出現了3次以上,且彼此之間差距不大,他們共同組成了旅游扶貧的核心學者群,引導著研究的新視角和新思想,不斷將旅游扶貧研究向前推進。從合作網絡來看,呈現出集中與分散相間的特征,而且合作團隊偏向于早期。從合作強度來看,研究團隊內部合作強度較大,研究團隊之間聯系強度非常弱,長期來看不利于旅游扶貧研究的延展。

圖2 1997—2019年旅游扶貧研究作者合作網絡圖譜

圖3 1997—2019年旅游扶貧研究機構合作網絡圖譜
同理,節點類型選擇機構,利用CiteSpace軟件生成國內旅游扶貧領域機構共現網絡圖譜。圖3展示了該領域的研究力量布局與合作情況,此圖的數據分析僅限于第一作者的發文機構,共有49個節點,21條連線,網絡密度為0.017 9。從圖譜中可以看到,發文量最多的機構是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四川大學旅游學院、西南民族大學西南民族研究院、貴州省社會科學院等緊隨其后。從合作關系上看,機構合作網絡主要有4組,分別由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四川大學旅游學院、西南民族大學西南民族研究院與貴州社會科學研究院主導。總體上,節點連接強度不大,作者合作關系主導合作機構網絡。另外,從該領域研究的二級機構可知,研究旅游扶貧大多數是經濟管理、旅游和地理等專業背景的學者。從地理分布來看,旅游扶貧研究的機構主要集中在西部、西南部和南部沿海省份,東部發達地區研究機構相對較少,表明科研機構著眼于當地經濟社會發展的現實問題,其分布與當地經濟發展水平存在一定的正相關關系。
關鍵詞是一篇文獻的核心概括,對論文關鍵詞進行共現分析可對文章主題窺探一二。對文獻的關鍵詞進行共現頻率和突現性檢測,可以直觀的呈現旅游扶貧領域的研究熱點、研究趨勢和知識結構。同樣,將節點類型設置為關鍵詞,利用尋徑網絡算法(Pathfinder)對合并后的網絡進行裁剪,對相似關鍵詞進行合并,比如“少數民族地區”合并到“民族地區”等,將相互遮擋的節點稍做調整,生成旅游扶貧研究的關鍵詞共現網絡圖譜(圖4),導出關鍵詞的共現頻率和首次出現年份,并繪制出高頻關鍵詞表格。圖中共有關鍵詞節點70個,72條連接,密度為0.029 8。從總體看,旅游扶貧出現頻率最高,節點最大,其次是精準脫貧和鄉村旅游,三者位居前列,是旅游扶貧研究的核心主題。從連線的顏色可以看出,旅游扶貧與旅游資源、旅游開發、開發模式、政府主導以及對策屬于早期研究的關鍵點。研究的區域集中于秦巴山區、武陵山區、四川藏區等西部民族地區,研究內容逐漸豐富,如生計資本、旅游扶貧效率、運行機理鄉村振興等。
關鍵詞發展路徑反映了旅游扶貧研究的熱點動向和發展程度,對關鍵詞進行路徑分析,結合圖4,梳理出旅游扶貧領域大致沿著5個路徑發展,依次為:“旅游扶貧—武陵山區—旅游扶貧效率—空間分析—國家級貧困縣—機制”;“旅游扶貧—旅游—西部地區—扶貧—農村旅游—路徑”;“旅游—社區參與—西南民族地區—貧困人口—鄉村旅游扶貧—模式—烏蒙山區—效應”;“貧困人口—計劃行為理論—旅游精準扶貧—特征—運行機理”;“旅游—貧困—實現路徑—精準脫貧—鄉村旅游—滿意度”。進一步分析,其中2條發展路徑的出發節點是“旅游”,“旅游扶貧”發散最廣,其他發展路徑均可鏈接到它,說明旅游扶貧是研究的起點,再蔓延至其他細分領域。早期研究不夠深入(顏色較淺),路徑短,譬如“旅游扶貧—旅游開發—民族地區”。隨著旅游扶貧相關政策的落實和大量實踐,研究逐漸深化,研究路徑變長。第1條發展路徑研究聚焦于旅游扶貧效率,分析旅游扶貧的時空異質性,漸漸體現出“精準”,旅游扶貧在村級層面的運行機理和特征都是研究深化的表現。第2條發展路徑的突出特點是將“旅游”作為中間節點,鏈接旅游扶貧開發,其分叉有“旅游產業”和“生態”。與之緊密相關的是第3條發展路徑,從“旅游”開始,由“社區參與”這一節點向下延展至“西南民族地區”。第4條發展路徑由“貧困人口”出發,鏈接“鄉村旅游扶貧”“模式”“效應”“旅游資源”等,說明旅游扶貧從微觀層面著重關注貧困人口收益。第5條發展路徑鏈接“精準脫貧”和“鄉村旅游”,相關文獻較多,由“旅游”節點出發,可延伸到“扶貧機制”和“滿意度”,其中“多維貧困”“精準識別”“可持續發展”“績效評價”等與之接近。由此可見,旅游扶貧研究趨向多元化,并呈現蔓延的趨勢。

圖4 1997—2019年旅游扶貧研究關鍵詞共現網絡圖譜
通過傳統文獻閱讀法,將知網里每年的論文按照被引高低排序,下載后精讀每一年度的高被引論文,詳細分析每個階段的研究動向和特征。

表1 1997—2019年旅游扶貧研究前20個高頻關鍵詞
(1)早期探索階段。這一階段發文數量緩慢增長,旅游、反貧困、旅游扶貧、扶貧、旅游產業、旅游資源等關鍵詞出現頻次較多。旅游扶貧作為一樁新事物[18],在貴州、云南、湖北、河北、安徽等中西部少數民族貧困地區充分利用其豐富獨特的旅游資源[19],通過開發一景,富民一方,使貧困地區分流農村剩余勞動力[18],帶動相關聯產業發展,促進地方經濟增長,促進社會進步,改善群眾生活,轉變社會風俗、思想觀念和生活習慣等,其作用和意義已得到了社會廣泛認可[20]。這一時期國內基礎設施建設較為薄弱,貧困地區尤甚,所以旅游扶貧強調政府主導作用[18-21],投入大量資金[20-22]和政策扶持[21],逐漸形成“政府主導型”的旅游扶貧驅動模式[23-24]。需要強調的是,旅游扶貧不能與旅游扶貧開發畫等號,旅游扶貧開發要以貧困地區旅游資源為核心[25]。旅游扶貧前要進行市場分析,建立旅游開發適宜性評估體系與原則,再規劃設計產品與服務[26-27]。旅游扶貧后可對旅游扶貧效益進行測算評估。旅游扶貧可以說是一個“相當誘人”的口號[28],通過旅游扶貧開發,一些貧困地區確實使農民純收入增長和當地經濟增長,但仍然有值得反思的地方[29]。部分學者注意到旅游扶貧開發不能脫離旅游發展規律[22],并不是一扶就靈[19],要使旅游扶貧付諸實踐并取得成效,扶貧地區要具備區位、交通、資源等客觀條件與可行性,還要有人才支持選拔和培訓[24],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處理好市場與需求的問題[30],科學合理規劃景區和土特產旅游商品,尤其是在環境脆弱的地區,旅游開發中必須構建旅游扶貧的生態環境補償與支撐體系[26],有步驟落實。
(2)初步發展階段。這一階段發文量波動增長,對旅游扶貧的研究的進一步深化。這一階段的高頻關鍵詞有貧困地區、民族地區、社區參與、鄉村旅游。這個階段,已有研究對一些重大問題,如旅游扶貧的意義、政府的作用、鄉村旅游資源的基礎地位等基本解決[6]。隨著旅游扶貧的大量實踐,旅游扶貧潛力進一步挖掘,取得了顯著的效果[31-32]。PPT與我國旅游扶貧理念相近,故在這一階段逐漸在國內引起廣泛關注。其中,張偉等的研究相對系統全面,明確闡釋了PPT的真正內涵、研究對象、核心目標和主要研究內容等,強調它不是一種特殊的旅游產品,而是發展旅游的一種方式和途徑,因此,PPT研究第一次真正將旅游發展與反貧困直接相連,之后被他人多次引用。王鐵等著重分析了實施PPT戰略實施過程中政府職能、供應鏈和營銷3方面的內容,并提出相應對策[33]。毛焱和李梅等將PPT與旅游扶貧進行對比分析它們在受眾、尺度和焦點等的不同,李梅則進一步指出PPT與ST-TP的不同主要表現在于核心理念和使用范疇[34-35],顯然前者更貼近扶貧主題。此階段,除了PPT研究著墨較多,其他方面的研究多點開花。旅游扶貧模式方面,學者在分析不同地區優劣勢,針對不同類型的貧困地區提出不同旅游扶貧模式,如生態農業旅游模式[36]、山岳旅游景區旅游扶貧模式[37]。旅游扶貧機制方面,范俊等嘗試從動力系統、決策系統、保障系統與執行系統四個層面對旅游扶貧長效機制進行系統設計[38]。研究角度方面,由宏觀逐漸深入到微觀層面。常慧麗、李佳、李燕琴均以實地問卷調查數據為基礎,分析研究區域的貧困居民旅游扶貧效應和參與行為與意愿[39-41]。兩者研究結果都表明總體上他們對發展旅游持非常支持的態度,對參與旅游業發展抱有較大熱情。張小利則從消費角度結合統計數據和理論推演,認為最大限度的發揮旅游乘數效應的作用是旅游扶貧的關鍵[42]。這一階段研究的深度和廣度都有所加強,研究內容的視角豐富,研究方法逐步多元化,研究區域仍然集中在中西部[7],有部分文獻從貧困人口角度定量化研究旅游扶貧效應和影響,但內在機理和互動機制的解釋不足。“重開發,輕監管”,忽視旅游扶貧績效評價[43]。雖然廣泛借鑒國外有益經驗和重視本土化應用,但缺乏典型案例地以及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時空比較研究。
(3)高速發展階段。這一階段發文數量迅猛增長,精準扶貧使旅游扶貧更加具有針對性,旅游扶貧工作提質增速,同時,旅游扶貧研究取得了較大進步。高頻關鍵詞有:四川藏區、精準脫貧、旅游精準扶貧、貧困人口、旅游扶貧效率、鄉村振興。這一階段政府密集出臺扶貧和旅游扶貧相關政策法規,如《關于實施鄉村旅游富民工程推進旅游扶貧工作的通知》《“十三五”脫貧攻堅規劃》等。2013年習近平在湘西提出“精準扶貧”之后,旅游精準扶貧的研究迅速增加,研究內容呈現出多元化特征,關于模式、績效效益、扶貧效率、路徑機制等方面相對較多[44]。研究方法采用定性、定量或兩者相結合的方法進行探索。模式研究方面,可以分類為基于旅游資源的鄉村旅游、生態旅游、文化民俗旅游等模式,基于旅游扶貧參與對象的政府主導模式、社區參與模式等,以及基于旅游扶貧條件的資源驅動模式、需求帶動模式、市場驅動模式等[45]。績效或者效益研究方面,越來越多的學者認識到貧困是一個多維的概念[46],所以從早期單一評價角度,逐漸形成涉及經濟、文化、社會等多角度的綜合評價研究體系[47,58],不足是我國旅游扶貧基本上采用自上而下的方式,強調宏觀經濟績效,文化、社會和生態等效益研究在數量和研究深度較弱[45]。采用的方法除了基礎的數理統計分析外,還有層次分析法、因子分析等方法[45,49-50]。扶貧效率方面,通常采用數據包絡分析(DEA)測算旅游扶貧效率及其時空演化,并結合GIS空間可視化[51-53]。在路徑機制方面,學者普遍認為旅游扶貧是旅游精準識別、旅游精準幫扶、旅游精準管理構成的一個動態有機系統[16,54],是一個不斷反饋調整的過程[54]。還有從某個側面分析旅游扶貧機制,比如收益機制[55]、保障機制[56]、內生機制[57]等等。雖然積累了較多的研究成果,但仍然出現了文化缺失、環境破環、識別不準、分配不公、運動式扶貧[43]等的扶貧困境,不少學者反思旅游扶貧的本質和關鍵問題。如“空間資本陷阱”形成于地理區位稟賦的缺失,外部資源或資本“嵌入”鄉村,在此視域下,旅游扶貧本質是構建新型人地關系[57],其中重要的一環是鄉土文化。扶貧效益“重經輕文”[55],忽視鄉村本土價值[58],而且鄉土文化破壞不可再生,扶智也只是賦予貧困居民技能。
縱觀中國扶貧發展從自救式、救濟式、造血式、扶貧攻堅再到精準扶貧,已經探索出了一條中國特色扶貧開發道路[4]。旅游扶貧經過近30多年的實踐,成功幫助數千萬貧困人口脫貧,社會效益突顯。旅游扶貧研究已經積累了相當的學術成果,拓寬了旅游研究領域。本文選取1997—2019年中文核心期刊和CSSCI來源期刊中以“旅游扶貧”為主題的有關論文為數據基礎,將CiteSpace文獻分析軟件作為研究工具,對中國旅游扶貧研究的知識圖譜進行分析,并精讀各階段高被引文獻。得出以下3點結論:
首先,從研究階段來看,我國旅游扶貧研究1997—2019年核心期刊和CSSCI來源期刊(含擴展版)發文數量總體呈波動上升的發展態勢,特別是2012年發文量開始顯著增加。結合旅游扶貧實踐和政策發布,旅游扶貧研究可劃分為3個階段:1997—2003年是早期探索期, 2004—2011年是初步發展,2012—2019年是高速發展期。旅游扶貧研究得益于政府的強有力支持,研究歷程與國家方針政策的發布密切相關研究。
其次,從發文機構和發文作者來看,該領域高等院校占絕大多數,廣泛分布在中西部,且主要為旅游、地理和經濟管理類二級學院。科研學者大多擁有旅游、地理、經濟或是三者交叉的學科背景,他們立足于本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短板,致力解決旅游扶貧中的科學問題,使旅游扶貧研究逐漸深入和細化。雖然各階段都存在反思的聲音,但旅游扶貧在各地精準施策后顯現出了富有成效的減貧脫貧成績。
最后,從研究內容來看,“旅游扶貧”“精準脫貧”“鄉村旅游”“旅游”是旅游扶貧研究中的高頻關鍵詞,延展出了5條發展路徑,研究內容逐漸豐富,研究視角多元化,研究區域基本覆蓋所有集中連片特困區,研究方法兼有定性和定量,但定量研究由于數據統計方面的限制,缺乏大范圍的橫向對比研究。近些年,“旅游精準扶貧”的中心性在加強,學術界對旅游精準扶貧內涵的理解經歷了一個由淺入深的發展過程,實踐中也更加強調扶貧的精準度,注重問題導向。
久困于窮,冀于小康。中國已取得的減貧成就無論從速度還是規模來看都是史無前例的,2020年實現全面脫貧后,貧困地區仍然處于相對貧困的狀態,處理好貧困居民的精神貧困、農村“空心化”嚴重以及筑牢產業基礎等深層次問題還需要統籌考慮。鄉村振興戰略是我國新時代解決“三農”問題的重大戰略部署,旅游之于鄉村振興,研究空間廣闊。在后扶貧時代,未來旅游扶貧研究應關注以下幾個方面:
(1)探究貧困地區的自組織機理。以往的旅游扶貧工作往往強調政府的主導作用,而忽略貧困地區的自組織機理。旅游扶貧促進了貧困地區與外界的信息和物質交換,在道路交通、資源流通、文化普及等非短期功利性建設過程中,要加強基層組織的公正清廉,積極引導貧困居民主動參與,促進自我覺醒和自我脫貧。非政府組織組織在培育產業、協調就業、資源分配等方面采用市場化手段提升扶貧效率,可以進一步完善貧困地區自組織系統良性運行。這樣,逐步改善政府“至上而下”的治理,轉變為基層組織的自我決策和自我負責。
(2)重塑居民精神空間和精神面貌。貧困地區脫貧后,精神貧困仍是治理相對貧困的難題。當現代性嵌入鄉村后,部分鄉村文化被隔斷和遺棄,旅游成為了展示鄉村文化和體驗鄉愁的重要窗口和途徑。若將鄉村文化和鄉村環境打包組合成優質旅游產品,通過新媒體宣傳,吸引游客深度體驗,可實現鞏固脫貧成果,打破貧困居民的城鄉心理壁壘,豐富農村居民文化生活,重塑居民的精神面貌,充分發揮文化治理的作用。
(3)旅游扶貧與鄉村振興的有效銜接。挖掘鄉村旅游資源,完善旅游支撐條件,滿足鄉村旅游需求,按照鄉村振興戰略五大要求將旅游產業和脫貧攻堅相結合,擴大旅游產業效應,可以使貧困地區實現從脫貧向振興轉變。目前學者們主要是在鄉村振興的背景下探討鄉村旅游和旅游扶貧,對兩者之間的內在邏輯、機制路徑和制度政策安排的探究不足,尚需全面深入的研究。
本文的不足在于限于數據庫的原因,CiteSpace軟件不能對文獻做共被引分析,以揭示重要的文獻的影響力,同時缺乏對國外近期旅游扶貧文獻的研究進行對比分析,這將是未來研究的方向。
注 釋:
①我國現行農村貧困標準(2010年價格水平每人每年2300元)。
②由于本研究于2020年7月完成樣本搜集工作,統計數據中沒有收錄2020年的全部文獻,故2020年文獻數量的減少不具統計學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