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文
內蒙古藝術學院
根據宋小飛在《中國北方草原游牧民族民間藝術史》一書中闡述的游牧民族民間藝術審美特性,我們對于“青銅陰陽劍”的審美方面探討可以從其外在的形式美,內在的意蘊美以及審美意識的內涵這三方面來展開。形式美是我們對于一個事物的外在可以給出具體的描繪和闡述;意蘊美不僅是少數民族對于美學精神的追求,而且也是大眾對于草原游牧民族民間藝術的美感解讀;審美意識的內涵是指受自然地理環境和生產生活方式的影響,通過世世代代審美思想的傳承逐漸在民眾心理形成的一些審美觀念。
“青銅陰陽劍”(如圖1)現藏于內蒙古自治區的博物館,靜藏著一柄青銅的短劍,斷代在春秋,屬于青銅器鼎盛的時代。它通長32厘米,柄長10厘米,刃最寬4.2厘米,于1958年在內蒙古赤峰市寧城縣南山根遺址出土。青銅劍雖說珍貴,但出土其實并不少,但是今天所介紹的此款青銅短劍是迄今考古歷史上唯一的一柄以裸體男女作為劍首的作品,所以顯得尤其珍貴。這把“陰陽劍”作為中華民族內蒙古大草原的使者,到過美國、加拿大、德國、日本等多個國家和地區展出,也因其深厚的歷史價值被載入了中學歷史教科書。
青銅短劍形制多樣,有曲柄劍,柳葉劍及曲刃劍三種形制(如圖2),以曲柄劍年代最早,曲刃最晚。劍柄是青銅短劍最富裝飾的部分,常見在劍柄上飾幾何紋、螺旋紋、羽狀紋、圓點方格紋、動物紋等(如圖3)。柄首則作獸頭形、鳥頭形、雙環形、蘑菇形等,劍柄裝飾以動物形(如圖4),體現了游牧民族的文化風格,此件曲刃劍以裸體男女像(如圖5)作劍柄之裝飾顯得特突出,在青銅劍中尚屬首次發現,而且迄今僅此一件,根據《中國北方草原游牧民族民間藝術史》一書中提到關于北方草原游牧民族民間藝術造型“仍然展現的是淳樸、簡介、自然的風格,呈現一種別具一格的形式美”,因此“青銅陰陽劍”所塑造的一男一女赤身裸體相背而立的形象,其造型的完美、優雅,讓人聯想到古代的生育崇拜,這種崇拜濃縮了草原游牧民族對于部族繁衍的祈愿。我們也可以想象佩戴這把劍的主人一定具有特殊的身份,對于他來說這把短劍已不僅是武器,而更多的是一種信仰,一種殷切期盼的圖騰。

圖3 青銅短劍劍柄上的紋飾(圖片拍攝自內蒙古博物館)

圖4 青銅短劍柄首上的造型紋飾(圖片來自網絡)

圖5 陰陽青銅劍裸體男女像(圖片來自網絡)
《中國北方草原游牧民族民間藝術史》中關于北方草原游牧民族民間藝術內在意蘊美“天人合一” 的概念有豐富的闡述:我們一方面要了解傳統游牧民族藝術符號的應用,另一方面就是要在傳統游牧民族的文化觀念的大環境下深入了解其精神文化內涵。葉朗在《美學原理》中提到:“藝術作品的意蘊層與材料層、形式層是不可分的” 。因此我們研究“青銅陰陽劍”所蘊含的意蘊美,應該從許多我們可以羅列出來的角度去分析。本文就基于夏家店上層文化為背景來闡述,夏家店上層文化的青銅器是夏家店上層文化的先民們自己鑄造的,這些青銅器都具有濃郁的北方草原游牧文化特征,因此,夏家店上層文化的青銅器既反映了地區和民族特色,反映了先民們對生命的熱愛和對生活的感悟,是對大自然的崇拜的敬畏之感讓他們具有了獨特的審美情趣,審美文化以及審美特征。“青銅陰陽劍”上的女性(如圖6)既寫實又不寫實,既生動又嚴肅,從歷史的光輝中折射著女性偉大的力量。

圖6 青銅陰陽劍女性形象特寫(圖片拍攝自內蒙古博物館)
北方草原游牧民族民間藝術因其不斷遷徙,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特點,再加上特殊的地理環境,其文化藝術的發展深受其與其他民族頻繁經濟交流的影響。“北方游牧民族經濟的脆弱性,以及狩獵業的不穩定性,使得北方游牧民族的經濟更需要對外交流” 。因此經濟的交流不斷促進了其民族文化的不斷發展和融合,從而產生了許多珍貴的物質和精神遺產,這些遺產的積累也就成了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美學思想的母體 。陰陽青銅劍是在內蒙古赤峰市寧城縣收集到的,有學者認為,它可能和古代的騎馬民族東胡關系密切,可能屬于東胡族群。這柄短劍具有濃郁的地域特色,這種民族文化曾經過從東向西傳播,直至整個歐亞大陸草原。通過“青銅陰陽劍”也可以看到,在有史料記載以前的古代歐亞大陸草原上,東西方之間的牧民們已存在廣泛交流。夏家店上層文化也有鑄造工藝精致、美觀的中原傳統禮器等,這些青銅器上的花紋與商周等時代的一樣。這些中原傳統禮器出現在夏家店上層文化的貴族墓中,說明當時夏家店上層文化的貴族效仿中原傳統的禮俗的傾向,但他們并沒有忽視自己民族的特點,在貴族墓中大量的隨葬品還是適應中國北方民族游牧、狩獵、戰爭需要的兵器、車馬器、生活用具以及各式動物紋牌飾等,這些青銅器雕鑄得也很精細,并且特色鮮明。因此,夏家店上層文化的青銅器既反映了地區和民族特色,又體現了夏家店上層文化與中原地區的文化關系很密切。
另外,我們還根據徐英在《中國北方游牧民族造型藝術》中提到的“人類的裝飾設計藝術來源于對人體的裝飾,但是這種運用于人體裝飾本身的經驗和審美很快就被運用在制造其他工具中” 。由此推測這把青銅短劍劍柄上裝飾的男女人物形象,實際上不僅包含了對自身的贊美與欣賞,而且被早期北方民族寄予了超自然的神威。正是這種對“法”與“神”的無尚的崇拜情結,才使得“劍”這種興起于北方草原的神奇兵器,融匯了后人如此無盡的渴盼與希冀。鋒利的短劍,不但蘊含著他們無堅不摧、無往不勝的期望,而且藉此依仗他們崇拜的先祖圖騰在天之光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