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琪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會計學院,上海201600)
“信任”被普遍認為是除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之外決定一個國家經濟增長和社會進步的主要社會資本(張維迎,2002)。[1]信任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一直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信任作為一種非正式制度,可以有效降低交易費用,促進人與人之間的合作。國外大部分學者研究發現,社會信任對宏觀的經濟發展與微觀的企業行為都有很大的影響,由此推論,地區社會信任水平會影響公司的財務風險和經營風險,這也就意味著,審計師獲取審計所需要的證據也會受社會信任水平的影響,從而影響審計定價。
我國開放式基金成立以來,機構投資者作為重要的外部治理機制,迅速發展。對于一般投資者來說,機構投資者具有較強的專業優勢,以及更強的信息獲取能力,所以其在公司治理中發揮著重要作用。機構投資者對于上市公司來說,是有效監督者,并且可以降低信息不對稱性以及提高信息透明度,達到公司有效治理的效果。對于審計單位來說,可以節省更多的人力成本,從而降低審計收費。
審計收費的額度和模式都會對審計質量產生較大影響,所以相關的問題一直是一個研究熱點。國外學者Simunic 提出了審計定價模型,此后,許多學者開始引入新的變量,提出新的假設,由此豐富了審計收費方面的研究。在對審計收費的相關研究中,國內外學者一直從正式制度的角度出發,鮮有文獻從非正式制度的角度出發。本研究從社會信任這一非正式制度出發,研究了社會信任對審計收費的影響,同時,加上機構投資者的調節作用,進一步分析了在機構投資者的影響下,社會信任水平是如何影響審計收費的。
雷光勇等(2014)發現,社會信任水平對審計師的選擇呈現顯著的正相關關系,[2]即社會信任水平較高的地區,越會選擇更好的事務所來對其公司進行審計;但是李明輝(2019)發現,社會信任水平越低,更容易發生審計師的變更,從而帶來更多的成本。[3]國外學者發現,審計師會對所處高社會信任水平公司收取更低的審計費用,即社會信任水平越高,審計師能夠與客戶相處的更好,審計師投入的人力資源水平就會降低,進而降低相關的交易成本。
審計師在決定審計投入及審計收費時會考慮客戶公司管理層的誠信水平。[4]社會信任水平越高的地區,公司管理者的誠信意識就會更強,他們也會受媒體的約束做出符合社會規范的事情,審計師對這樣的公司進行審計時,不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成本,訴訟風險也更低。
假設1:公司所處地區社會信任水平越高,則審計收費越低。
公司治理水平會受機構投資者的監督。從管理層來看,因為委托代理關系的存在,管理者會更關注自己的利益,從而忽視公司的長遠發展,但是機構投資者可以抑制管理層的投機行為,由此會提升會計信息質量。會計信息質量的提高,有利于審計師降低被訴訟的風險,從而降低審計單位的審計定價;[5]從股東層面來看,股東積極主義理論認為機構投資者會更愿意參與公司治理。[6]機構投資者具有較強的數據分析能力以及更高學歷的優秀人才隊伍,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越高,更有利于在股東大會中取得話語權和投票權。同時,機構投資者會更重視公司的長期價值增值,所以其會更積極的投身于公司治理。因此,機構投資者參與公司治理會帶來很多積極的效應,從而,在面對審計單位進行審計時,審計單位無需投入更多的人力成本。
假設2: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越高,審計收費會更低。
選取2014—2019 年所有A 股上市公司為初始樣本,對數據進行如下處理:剔除金融類公司;剔除IPO 公司;剔除主要數據缺失的公司;剔除ST 和PT上市公司;數據的縮尾處理。上市公司數據主要來自Wind 和CSMAR,社會信任的數據來自中國社會調查數據庫(CGSS),選取全國31 個省份的面板數據用于實證研究。
針對假設1 和2,我們運用多元回歸進行檢驗,本文在借鑒Simunic 審計收費模型的基礎上,設計以下模型進行實證檢驗:

針對假設 3,基于模型(1)和(2),本研究引入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進一步構建社會信任(Trust)與機構投資者(Inst)的交乘項,來衡量二者的關聯性及其對審計收費的共同影響。若交乘項系數小于0,則說明被審計單位所處地區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越高,社會信任對審計收費的負向影響越強。

本研究參考劉笑霞和李明輝(2019)的做法,具體的變量定義見表1。

表1 主要變量定義表
通過篩選,最終剩下6 840 個樣本量。表2 的數據中,社會信任的最小值為2.510,最大值為3.432,平均值為2.98,標準差為0.210,說明各上市公司所在的地區社會信任水平相對較高,但是不同地區的社會信任水平有較大差異。機構投資者的持股比例最大值為0.923,最小值為0.085,表明機構投資者的持股比例具有很大的差異性。審計收費的均值為14.11,標準差為0.76,表明各地區審計收費的差距相對較小。

表2 各變量描述性分析
審計機構(Big4)的均值為0.0906,表明大部分企業并不會選擇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進行審計,可能是因為大型事務所的審計收費相對較高;從存貨和應收賬款占資產的比例可以發現,我國部分上市公司的存貨和應收賬款的比例并不是很高。
本研究對各相關變量進行了相關性分析,從pearson 檢驗結果可清楚發現上市公司樣本中審計收費與社會信任、業務復雜程度、凈資產收益率、企業的成長性等都呈現出很強的負相關性,其中審計收費與社會信任在1%的水平上顯著負相關,則可以初步驗證假設1,即社會信任水平越高的地區,審計收費越低。

表3 主要變量的相關性分析
在選取的控制變量中,除了審計質量與審計收費的相關性不強以外,其他變量大多與審計收費顯著相關,表明本研究的控制變量選取較為合理。
在控制了行業和年份的固定效應之后,表4 呈現了假設1 和假設 2 的回歸結果。列(1)和列(2)分別檢驗了假設1 和假設2 的回歸結果,表明了社會信任和機構投資者持股分別與審計收費在1%的水平上呈顯著的負相關。

表4 基準回歸結果
機構投資者的持股比例會強化社會信任與審計收費的負相關的作用,機構投資者會使公司治理水平更好,在長期發展的利益驅動下,機構投資者會監督管理層和股東,降低管理層與股東的代理成本,提高公司的會計信息質量,同時機構投資者自身的能力也表明,機構投資者能夠使公司治理水平更好,在社會信任水平較高的地區,公司治理水平越高時,上市公司面臨的審計風險則會更低,由此會降低審計費用。
表5 加入了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的調節變量,進一步分析了社會信任與審計收費的關系,研究結果表明,社會信任與機構投資者的交乘項的系數為-0.005,因為交乘項的系數為負,表明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加強了社會信任對審計收費的負向影響,即在其他條件一定的情況下,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越高,社會信任對審計收費的負向影響越強。

表5 社會信任、機構投資者持股與審計收費
在控制變量方面,審計機構、企業規模、現金持有、企業成長性等都與審計費用呈現正相關關系,這與張天舒和黃俊(2013)的研究結論基本一致。
社會信任反映了各地區社會成員之間的相互信任,相互合作的意識,也能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一個地區的誠信水平。著眼于審計收費,審計單位會根據公司所在地區的社會信任水平來判斷客戶的可信度,進而進行審計定價。再結合機構投資者的持股比例,機構投資者對公司具有監督作用,會抑制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同時也能緩解大股東與小股東的利益沖突,會提高公司的治理水平。所以,社會信任作為社會資本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能夠反映一個地區的誠信道德水平以及人與人進行交易合作的重要因素,現有文獻也已經研究了社會信任與經濟增長的正向關系,因此,加強地區社會信任水平非常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