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支線夢”到A220的新戰略

曲小

近日，空客公司表示，隨著全球航空運輸市場需求的逐步復蘇，將適時啟動更大座級的A220-500飛機的研發工作，并將這款飛機的航程進一步加長。自2017年宣布以1歐元收購龐巴迪C系列飛機至今，空客在不斷從產能、市場、研發等各方面將這一型號飛機融入其現有產品譜系。未來，若A220-500飛機推出市場，不僅意味著空客飛機產品的譜系更加完善，同時其也擁有了涵蓋目前737-7和737-8的市場。早在20多年前，空客曾有過生產100座級左右支線飛機的想法，但當時這一設想最終未能實現。如今，隨著空客對于A220的市場定位逐漸清晰，對于全球商用航空市場來說，似乎又開始了暗潮涌動。

曾經的“大支線”設想

盡管在收購C系列飛機之前，空客所有的產品都是干線飛機，但事實上空客也曾有過推出支線飛機的想法。與波音曾經的一款支線飛機波音717實際上就是早前麥道生產的MD95不同，空客最初的設想是自行研發一款支線客機。

在A320飛機大獲成功之后，空客曾希望與中國、新加坡等國合作，專門為亞洲市場打造一款125座左右、航程3700公里左右的新機型，并計劃將其命名為AE31X。但最終由于各方市場對于飛機座級的定位有著嚴重的分歧，最終空客不得不放棄了這一項目。盡管如此，空客仍然沒有放棄想要生產一款支線飛機的想法。于是在AE31X項目下馬之后，空客很快就決定生產一款“縮短版”的A320，即后來的A318項目。對于空客來說，這樣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即減少研發生產成本、降低項目風險。A318飛機提高了發動機的推重比，同時載客數也有所提高，但很可惜，這款飛機生不逢時。

當空客信心滿滿推出A318時，美國發生了“9·11”恐怖襲擊事件。此后，不少原本打算采購A318飛機的航空公司陸續取消訂單，其中就包括當時國內唯一訂購該飛機的國航。更重要的是，空客在研發這款飛機時還犯了一些看似“低級”的錯誤。盡管空客將A318定義為大支線飛機，但事實上它是由干線飛機改型而來的，因此FAA和EASA在對其進行適航認證時都將其歸為干線飛機一類。這也使得這款飛機在投入市場運營后，要比其他同座級的支線飛機繳納更多的機場建設費用，這自然削弱了它的市場競爭力。最終，A318項目成為了空客歷史上銷售最為慘淡的一款產品。

2017年，空客出人意料地以超低價格“收購”了龐巴迪C系列飛機。更值得玩味的是，多年后空客收購的這款產品在很多參數上與當年的A318頗為相似。從這個角度來看，C系列飛機或許不僅僅是豐富了空客的產品譜系，更圓了空客的“支線夢”。

打造A220

2017年，空客以幾乎零成本收購了龐巴迪C系列項目50.01%的股份，此次交易在當時被業界視為“改變商用航空業格局的世紀交易”。考慮到這款飛機的技術先進性和可塑造性以及對空客機型的完美補充，之后空客繼續收購龐巴迪在這一項目中的股份也成為了順理成章的事情。目前，在完成了一系列的交易后，在A220項目中空客約占75%的股份，加拿大魁北克省占25%的股份。

之后，C系列飛機正式更名為A220，但空客并沒有對這款飛機進行太多的改造。現有的A220系列飛機共有兩個子型號，分別是A220-100和A220-300，對應原來的CS100和CS300。2018年，首架A220-300在圖盧茲正式亮相。經過空客的優化后，A220-300可以布置135～150個座位。從空客的產品譜系來看，A220很好地完善了空客在100～150座級的細分市場。

在空客“接盤”A220之后，業界一直在猜測空客會如何“打造”這一機型，因為當年龐巴迪在設計C系列飛機的時候就已經為這款飛機留出了可觀的可擴展空間。在經過兩年多的產品磨合和戰略規劃之后，如今空客也如業界所預料的那樣，開始對這款產品進行新的謀劃。

空客的第一個大動作是宣布推出ACJ220公務機。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全球航空運輸市場需求極度萎靡，但市場對于公務機的需求卻有所增長。這或許也是為何空客最終決定對A220的首次塑造從公務機入手的原因。

根據空客的規劃，ACJ220將是一款在A220-100基礎上進行全新設計的飛機。ACJ220將采用先進材料和技術，客艙將擁有比競爭對手強兩倍的互聯水平，全艙將配備Wi-Fi系統，以及諸如電致變色舷窗和LED照明等創新技術。

從公務機用戶最關心的航程來看，ACJ220十分具有競爭力。空客計劃將ACJ220的航程增加到5650海里（超過12個飛行小時），能夠在倫敦和洛杉磯、莫斯科和雅加達、東京和迪拜以及北京和墨爾本等城市間實現直飛。從客艙來看，ACJ220的地板面積可達到73平方米，可劃分為6個寬敞的VIP區域，并向客戶提供精選的內飾布置以及全手工打造的家具。得益于客艙的多功能性和適合客戶需求的選裝配置，ACJ220能夠容納多達18名乘客自由地工作、交流、用餐和休息。

與此同時，空客強大的售后支持網絡也將有助于未來ACJ220的銷售。目前，全球共有200多架空客公務機在役，飛行范圍遍及包括南極洲在內的各大洲，而空客強大的售后維護網絡可以全方位地為公務機客戶提供支持。空客一些為客戶量身定制的個性化服務，如過去數十年中已向全球客戶交付了約90架的客艙全包式“交鑰匙”解決方案，也將同樣運用在ACJ220公務機上。

在宣布這個決定后不久，2021年年初，對于業界關注度最高的A220-500項目，空客也終于給出了回應——將適時啟動研發。對于空客來說，推出更大的A220-500，在技術上是“小菜一碟”，之所以搖擺不定，主要還是對于市場需求的顧慮，或者說是因為不愿意看到其與現有產品的重合所導致的“自相殘殺”。從目前的市場表現可以看出，A220在搶占A319的市場時十分“兇猛”，如果再推出更大型的A220-500，將直接威脅到空客最暢銷的A320系列飛機。

因此，對于空客來說，如何掌握好新產品推出的時機就很重要了。如果A220-500飛機能夠在2027年左右投入市場，對于空客來說或將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屆時，已有的A320neo飛機將逐步完成交付，同時還與空客計劃2035年左右交付氫動力飛機的時間表產生足夠的間隔。

另一個需要考慮的因素則是與波音之間的競爭。如果空客的產品譜系中增加了A220-500這款產品，就意味著公司已經將其下一代中短程飛機的基準座級升級到了180～200座，同時還可以將低端市場留給另外兩款A220系列的子型號。這對于波音來說將陷入一個較為被動的局面，即波音不得不用一個飛機系列來覆蓋整個細分市場，這或將導致其小型機的經濟效益更加不具備競爭性。更何況，如今盡管目前737MAX已經逐步在全球恢復運營，但依然不時出現一些問題，使得市場對于這款機型的信心有所減弱。對于空客來說，此時豐富已有的產品譜系不失為一個進一步拉大與波音在窄體客機市場差距的良機。

產能與市場的挑戰

對于A220系列飛機，空客早前就曾表示希望能夠在10年內實現交付1000架的“小目標”。但疫情的突然來襲，打亂了空客的節奏。

2020年5月，位于美國亞拉巴馬州莫比爾市的第二條A220生產線投入使用。根據空客最初的計劃，A220在加拿大和美國的兩條生產線每月共可生產14架飛機，同時還可根據市場情況進一步提高產能，從而力爭在2025年左右使得A220系列飛機項目實現盈利。但受疫情影響，這一最初的規劃受到了一定的影響。2020年，空客全年共交付38架A220系列飛機。目前從訂單情況來看，短期內無論是米拉貝爾還是莫比爾生產線，大幅調整產能的可能性都不大，未來空客將如何根據市場情況重新調整這兩條生產線的生產計劃值得關注。

在市場銷售方面，空客主要面臨兩方面的挑戰。一是如何降低對于少數美國航空公司的高度依賴。根據《航空周刊》的數據顯示，目前捷藍航空、達美航空和Breeze航空是莫比爾生產線下線飛機的三家主要客戶。截至2021年年末，這3家航空公司將接收該生產線生產的26架飛機，2022年到2024年將陸續接收40架、52架和44架。

另一方面則是儲備訂單不足所導致的產能過剩的問題。根據空客之前的計劃，未來4年內米拉貝爾生產線主要依靠加拿大航空、波羅的海航空和法國航空三家企業的訂單支持，但目前這三家公司的訂單數還不足70架，顯然這一生產線將出現產能過剩的情況。與此同時，根據《航空周刊》的數據顯示，2023年前，空客將向加拿大航空交付剩余的37架A220飛機，其中27架計劃將在2021年和2022年交付。波羅的海航空有28架飛機訂單，其交付期限已經被延長到了2024年。此外，空中租賃公司（Air Lease Group）在2019年訂購了50架A220飛機，但其中的絕大部分將在2025年之后接收，且這批飛機可能在米拉貝爾和莫比爾生產線同時生產。綜合上述因素，對于空客來說，近兩年其生產線產能過剩的問題較為突出。

此外，還有一個需要考慮的因素則是與巴航工業E2系列飛機的市場競爭。與波音的合作告吹之后，E2系列飛機的競爭力已明顯減弱。但客觀來看，目前A220與E2系列飛機的競爭主要還是在于不同細分市場之間的競爭。

目前，A220系列的大部分訂單都流向了較大的A220-300。A220-100適用于狹窄的長途航線，但航空公司如果在較短航線上運營A220-100的話，由于該機重量更大（A220-100的最大起飛重量為63噸，比E190-E2的56.4噸和E195-E2的61噸更重），運營短程航線的成本會更高。因此，理論上看，使用E2系列飛機可以更好地服務歐洲或美國的傳統支線市場。但目前，包括最小的E175-E2在內的所有E2型號均不符合美國支線航空中對于范圍條款的限制，這給E2系列進入美國市場設置了障礙，而A220并不需要面對這種限制。

尤為值得一提的是，在ACJ220項目中，空客已經提高了飛機的航程，因此未來空客很有可能將同樣的技術轉移到A220-300飛機上，使其航程達到4000海里以上，如此就能夠實現從美國飛越大西洋或向拉丁美洲飛更遠的距離。此外，空客在銷售中，如果能夠打好“A320neo+A220”的組合牌的話，也將進一步帶動A220的銷售。這也是此前巴航工業試圖與波音進行合作的重要原因之一，即希望通過提供類似產品組合的方式來帶動E2系列飛機的銷售。

因此，總體來看，對于空客來說，A220系列飛機的加入以及隨后將要進行的系列化發展都是一個豐富公司產品譜系、進一步鞏固行業地位的良機。尤其是在后疫情時代，隨著市場需求的轉變，航空公司開始更關注小型商用飛機的運營，對于空客來說，A220或將引發其在窄體客機市場新的戰略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