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環境數據和公眾參與發揮力量

馬軍

2020年，藍天、碧水和凈土保衛戰，以及污染攻堅戰，均已順利收官。在過去兩年中，作為一名生態環境部“特邀觀察員”，我與環保社會組織的同仁們共同見證了中國生態環境事業承前啟后的一段關鍵時期，也見證了環境數據與公眾參與在助力中國實現環境可持續發展中呈現的力量。

環境保護需要多元參與，而參與的前提是環境信息公開，由此才能更有效地促進政府加強環境執法，提高環境管理效率，同時也提高公眾對環境問題的認識，為公眾提供識別環境風險、參與環境監督的工具。

環境大數據推動企業綠色轉型

空氣污染事關公眾健康，又與全球氣候變化同根同源，因此也成為全球關注的環境熱點。

2011年左右，中國眾多城市開始不時遭受霧霾侵襲。同年11月，中央政府將PM2.5監測和發布納入《環境空氣質量標準》。自此，中國對空氣污染數據的監測和發布進入了快車道。

2013年7月，原環境保護部發布《國家重點監控企業自行監測及信息公開管理辦法》，要求省、區、市自2014年開始自行監測并進行信息公開。當時約30個省、區、市開始了實時數據的發布，發布載體是各省級平臺。為滿足公眾獲取數據的便利性，中國環境保護組織公眾環境研究中心（IPE）隨之開發了蔚藍地圖 APP，納入了超過4000個空氣質量監測站點、近 20000個與水質相關監測站點，包括土壤監測重點污染源站點的監測數據。匯總數據被進行可視化處理，以確保公眾不但可以便捷獲取信息，而且能夠很方便地通過一鍵轉發微博等方式，與當地相關企業和政府部門的官方社交平臺賬號進行有效互動、溝通。

由于大數據自身具有高效、低成本的優勢，這些環境數據也能夠為企業所用，被廣泛應用于國內外品牌在中國的綠色采購工作中。例如，IPE連續6年開展的綠色供應鏈CITI指數評價，就已推動16000家次企業改善其環境表現，包括萬科、朗詩等集團在內的多家企業都正在借助相關環境數據，對其供應鏈上游的鋼鐵、水泥、家裝等大型供應商進行識別和轉型推動。基于數據平臺的綠色采購工作不會增加企業的成本，反而可以幫助企業識別上游供應商存在的潛在風險，從而可以更好地維持高效、平穩的供應鏈運行。

此外，隨著綠色金融的逐步發展，環境信息在這一領域也顯出優勢。金融行業能夠觸及到高污染、高風險的重資產行業，環境信息在金融領域具有解決中國環境問題的巨大潛力，用好環境信息，可以讓綠色金融的杠桿撬動作用變得更加精準。在信貸、債券、證券、保險等金融工具中納入環境標準，形成新的基于環境達標的公平商業規則，克服因違法成本低造成的劣幣驅逐良幣現象，可以為高耗能、高排放企業的綠色升級轉型提供強大的市場動力。截至2020年3月，已有數以百計的貸款企業在綠色金融政策的推動下，通過網絡平臺對過往出現的環境違規問題和整改效果或方案進行了公開披露。

通過數據推動公眾參與環境治理

在全球范圍內，公眾參與和社會監督是推進環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一環，是強化生態環境監管能力的重要補充，也是減少生活型污染排放的重要途徑。中國的環境治理同樣需要依靠社會公眾的力量，因為只有全民的、深度的參與，才可能找到替代性的解決方案。然而，以往的公眾參與存在兩個主要阻礙，其一是由于很多產業污染都出現在能源和原材料生產環節中，不容易被公眾所觸及，其二是參與難度大、門檻高。而對環境數據的充分應用開發，就能有效突破這些阻礙。

近年來，我們看到了很多基于以數據為依據的社會監督，公眾和地方環境部門形成良好互動關系的案例。例如，2014年在線監測數據顯示，山東省一家大型鋼企的污染物曾連續超標，有時污染物數值甚至在標準的十倍以上。通過當地居民和環保社會組織不斷地通過微博進行反映，最終，當地環境部門要求該企業關停落后產能，僅三臺豎爐的關停就實現了減排二氧化硫2615噸、氮氧化物196噸、粉塵405噸的效果。

除大氣污染治理之外，水污染治理行動也在通過創新方式，將社會監督融入政府治理。例如，住房城鄉建設部會同原環境保護部等部門開發的“黑臭河舉報平臺”聯通了IPE開發的蔚藍地圖 APP，作為其舉報渠道，通過這樣的合作方式，政府部門已經收到了上萬次網友對黑臭水體的舉報;而針對企業在線數據超標的“微舉報”，也已經推動超過4000家次企業作出公開回應。

中國環境的改善成果也在公眾參與數據中得到印證。在過去一年中，IPE持續與中國環境新聞工作者協會合作開展“指尖上的環保”公益活動，活動中通過在線平臺收集的帶有藍天水印的照片已超百萬張。

讓環境數據為“雙碳”目標作出貢獻

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于2020年出臺的《關于現代環境治理體系的意見》特別強調了“實現政府治理和社會調節、企業自治良性互動”。這樣的良性互動離不開環境信息的公開，諸多環境治理舉措正是得益于中國環境信息公開所取得的歷史性進步。

環境保護工作任重道遠。過去一年，由于新冠疫情影響，一些地區迫切希望恢復增長，以致高耗能產業出現反彈，由此導致排放上升。值此關鍵時刻，2020年9月，習近平主席提出中國碳達峰、碳中和的目標愿景。從中央到地方，從國企到民企，從政府到社會，都開始關注和思考如何行動。在助力達成“雙碳”目標的行動中，環境數據也必然會繼續發揮作用，助力企業摸清碳排放家底，進而科學設定減排目標;同時通過大數據賦能綠色金融和綠色供應鏈建設，推動減污降碳協同治理。

通向碳達峰、碳中和的征途剛剛起步，我們在未來將繼續做好環境大數據平臺建設，推動在“十四五”時期形成生態環境保護和應對氣候變化雙輪驅動的新模式，促進多方良性互動，促進企業綠色轉型，引導公眾綠色消費、綠色生活，共同守護碧水藍天，攜手邁向零碳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