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廣升
摘 要:2006年9月,最高人民法院正式發布了《人民法院新聞發布制度》,標志著新聞發布制度正式建立。十五年的時間過去了,這項制度在實務中運行情況到底怎樣呢?本文從法院新聞發言人制度的產生入手,分析其出現的社會背景,在實踐中考察該項制度的落實情況。面對新聞發言人制度流于形式,止于表面的現狀,本文從四個方面進行了分析,并對其未來出路提出了個人看法。
關鍵詞:新聞發言人;媒體報道;新聞自由;司法獨立
中圖分類號:D9 ? ? 文獻標識碼:A ? ?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1.20.059
1 人民法院新聞發言人制度的產生
2002年,最高人民法院院長肖揚表示,各級人民法院將逐步建立新聞發言人制度,定期向社會公布法院審判活動情況。2003年7月23日、2004年1月2日,最高人民檢察院和公安部相繼宣布實行定期新聞發布制度,及時主動地向媒體和公眾發布重要信息。2006年9月12日,最高人民法院正式發布了《人民法院新聞發布制度》,全國各高級人民法院設立新聞發言人,標志著新聞發布制度正式建立。
可以說,法院新聞發言人制度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產物。隨著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人們的關注點不再僅僅限于物質方面,開始更多地注重精神追求,積極地維護、行使自己的權利,當家做主的主人翁精神愈發強烈。而司法活動,因其同時涉及“權利”“權力”這兩個敏感話題,故受到公眾的普遍關注。司法活動中,作為最終裁決環節的法院審判活動,其結果直接關系到公民的財產、人身自由甚至是生命,無疑是人們關注的焦點所在之處。社會文明的進步賦予公眾更多的司法監督權,公民不僅可以就關系到自身利益的審判活動提出意見,對于在法律允許范圍之內的審判活動,都可以進行監督。
同樣作為時代產物的媒體,是公眾行使監督權最為便利的途徑和極為有力的武器,在推動司法公正的進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陽光是最好的防腐劑,媒體充分利用所具備的獨特優勢,將角落中的審判活動,呈現到公眾面前。不可否認的是,我國很多冤假錯案都是在媒體的報道之后,才得以沉冤得雪。但是在市場經濟趨利性和記者同情與泄憤心理的共同作用下,他們常常會通過斷章取義、夸大事實、主觀宣傳的方式煽動輿論,也就是我們常談的“媒體審判”“輿論殺人”。很多人在論及媒體與司法關系時,都將“張金柱案”列為媒體干擾司法公正的反面教材。張金柱那句“我是死在了媒體手里”的臨終之言令人悲憫,其辯護律師則以“輿論高壓”作為審判不公的理由,央視著名主持人白巖松也發出了“記者殺人”的感慨。媒體監督與司法審判都是為了追求社會公平正義,而法院新聞發言人制度肩負著協調兩者矛盾的重大使命,在人類文明社會的歷史進程中應運而生。
2 人民法院新聞發言人制度的適用現狀
作為一項建立已十五年的制度,那它的運行情況如何呢?在此筆者翻閱借鑒了中國政法大學王夢穎的研究成果。根據其展示出來的數據,可以看出新聞發言人制度所引起的社會關注度遠遠達不到其應達到的程度。作為一名學習法律五年多的法學院學生,筆者必須誠實地承認自己對這項制度一無所知,身邊的同學同樣表示很陌生。不僅如此,筆者也了解了幾位在法院工作的師兄師姐,他們中只有少部分人表示聽說過這項制度,人民法院新聞發言人制度的普及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2010年10月16日轟動全國的“我爸是李剛”案,由于本案中負責李啟銘審判工作的法院一直沒有及時主動向公眾發布案情審理的相關信息,一時間謠言四起,在社會上鬧得沸沸揚揚,成為街頭小巷人們的熱議話題,也掀起一場對跋扈“富二代”的輿論聲討,但就算是這樣一件引起舉國上下共同關注的案子,依然看不到官方的身影,甚至無法找到是哪個法院對李啟銘案進行審判,更不用提有新聞發言人對該案作出任何聲明、解釋了。
3 人民法院新聞發言人制度的困境分析
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這樣一項制度流于形式呢?筆者通過研讀大量相關文章,個人總結出以下幾點緣由:
(1)現有相關規定不明晰。2006年,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長曹建明在全國法院新聞宣傳工作會議上強調,法院對于以下內容一律不得發布:涉及國家秘密、商業秘密和個人隱私;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中被告人信息;依法不公開開庭審理的案件,除審判結果等必須發布的信息外;合議庭評議、審判委員會討論情況以及上下級法院的內部函件;院領導指示不得發布的其他信息。從上述規定可以看出,人民法院新聞發言人在進行新聞發布工作中所依據的標準不僅有嚴格客觀的規定,還有一些主觀能動性很強的規定,將決定權還是留在了法院及院領導手中。另外,盡管最高院有關于禁止公開內容的規定,但對于該公開不公開的法官責任問責機制,卻找不到相關的規定。在這種情況下,該說不說沒有關系,說了不恰當的卻要面對來自上級領導、媒體機構、社會公眾的三重壓力,想必人性中趨利避害的本能會使法官在權衡后傾向于沉默。
(2)司法人員與媒體專業不對口。不得不承認,司法人員作為專門人才,對一起案件可以客觀理性系統的分析判斷,相比較之下,沒有法律專業背景的媒體工作者大多只能從樸素的社會道德層面去評析一個案件,于是兩者的價值取向由此發生了分歧。很多案件都是在媒體報道后激起“民憤”,于是在一片喊殺聲中,法官完全喪失了自我判斷的權力,以至于在處理某些案件時法院淪為了民意執行機構,不得不做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死刑判決。面對法律思維與民眾思維的差異,專業法律判斷標準與媒體判斷標準不同的情況下,法院新聞發言人制度顯得蒼白無力,司法人員在向媒體以及公眾公開案件時,不禁會有“對牛鼓簧”的無力感。換言之,在很多情況下,并非是法院刻意避免案件透明化,而是因為在公開一個案件后,需要很多后續的解釋工作,向媒體、公眾講解基本法律問題。面對日漸沉重的工作壓力,工作在審判一線的司法人員逐漸感到力不從心,難免對這方面有所疏忽。加之兩者知識儲備、思維方式以及價值標準等的不同,法官認為自然而然無須解釋的言論,可能會被媒體、公眾誤解歪曲,造成了不必要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