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稅降費對湖南省制造企業財務狀況的影響效應

林友諒（副教授/博士） 何紅蕾 周艷（湖南理工學院 湖南岳陽 414000）

一、引言

為解決實體經濟低迷問題，世界主要經濟體均采取積極財稅政策以激活企業增長的內生動力。我國也出臺了一系列減稅降費政策，完善稅費制度體系。2016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確保所有行業稅負只減不增”。2016年5月起，以建筑業、房地產業、金融業、生活服務業為試點的營改增試點方案全面推開，自2017年10月起，原來實行營業稅的服務業領域統一征收增值稅。2016年7月，資源稅全面改革。從2016年起，大幅減少政府收費項目，降低“五險一金”費率。2018年的政府工作報告確定了規模超萬億元的減稅降費目標，隨后落實減稅及降負的具體措施。2018年9月，對所有企業按75%的加計扣除比率執行研發支出抵扣政策。2019年3月21日起，國務院出臺9項稅費減免政策，明確增值稅減稅配套措施，計劃2019年減稅規模達到2萬億元。減稅降費政策對刺激消費、企業價值創造、產業轉型和振興實體經濟有重要意義（王虹，2020）?，F有研究主要通過宏觀稅負的變化來衡量減稅降費的效果。如隋京岐等（2020）以重慶市為研究對象，指出第二產業工業稅負顯著下降，減稅降費空間較大，應適當降低減稅降費門檻。房飛等（2020）認為，減稅降費對于小微企業降低稅負有作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小微企業的穩定發展。毛捷等（2020）通過價值創造理論來評價減稅降費與企業創新的關系。研究減稅降費的政策效果，既需要從宏觀上分析減稅降費的政策效果，更需關注微觀層面的企業稅負變化，以及財務狀況是否因此而改善。但目前關于減稅降費政策是否有助于制造業上市公司改善財務狀況、在不同地域影響效果如何的研究較少。作為國民經濟支撐主體的制造業，其高質量發展對我國培育經濟增長新動能和建設制造強國的作用非常重要，因此，本文以湖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對減稅降費政策對制造業上市公司的影響、制造業企業財務狀況是否因之改善以及不同市（州）之間存在何種差異進行研究。

二、理論假說

2017年6月國家發展改革委等四部門聯合發布的《關于做好2017年降成本重點工作的通知》、2019年3月財政部等三部門聯合發布的《關于深化增值稅改革有關政策的公告》和2019年4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降低社會保險費率綜合辦理方案》對減稅降費做出了相關規定，主要包括：下調增值稅率，增值稅率由四檔減至三檔；期末留抵稅額退稅制；加大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比例，養老保險繳費單位比例降至16%等。對制造業而言，增值稅降低、研發費用加計扣除、行政事業性收費、員工社保等減稅降費政策有助于企業降低經營成本。

制造業企業的稅負通常指國家征稅對企業造成的經濟負擔，以稅負率或稅負額進行相對或絕對衡量。從宏觀層面來看，國家各種稅收收入總和與國家經濟總量的比率能夠反映全國的稅負水平，從微觀層面來看，企業的各種應交稅費總和與主營業務收入的比率能夠反映企業的稅負水平。在上市公司對外披露的利潤表中，使用“營業稅金及附加”這一欄目統計企業經營過程中發生的稅金及附加，由于稅金及附加對增值稅的變化十分敏感，為此本文采用“稅金及附加率”這一指標（稅金及附加率=營業稅金及附加/營業收入），從稅負率的角度反映企業的稅負狀況。國家大力推行減稅降費政策，企業會因該政策而受益，企業稅負的降低會有利于企業收入的增長，企業稅負率與收入增長率之間存在顯著的負向關系。因此，本文提出假設1：

H1：湖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的企業稅負與收入增長率呈顯著負相關。

此外，減稅降費政策將會有助于企業改善財務狀況。首先，由于增值稅抵扣鏈條不完整，稅收中性特征得不到體現，企業稅后利潤受到影響。其次，減稅導致產品終端價格降低，形成價格傳導效應，促進消費者消費能力提升。再次，企業所需的營運資金因減稅降費政策而減少，繳納稅款的時點早于經營現金流入的時點，短期債務償還壓力因而緩解。最后，降低社保費率，加大研發費用的扣除比例，可直接降低制造業企業的成本。因此，本文提出假設2：

H2：減稅降費政策對湖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的財務狀況有改善效果。

三、減稅降費對收入增長的影響效應分析

（一）樣本選擇與變量定義

本文以湖南省制造企業為研究對象，收集了75家上市公司的原始數據，剔除不符合研究要求的15家公司后，對60家公司2015—2019年的財務數據進行分析，60家制造業公司的注冊地址所屬市（州）分別為長沙市、岳陽市、衡陽市、邵陽市、郴州市、益陽市、湘西州、永州市、株洲市、湘潭市，數據來源于巨潮數據庫。本文以各上市公司合并報表數據為基礎，選取以下變量進行研究：稅金及附加率（BTAA）、收入增長率（RGR）、凈資產收益率（ROE）、銷售凈利率（SOE）、存貨周轉率（ST）、無形資產率（AR）、現金比率（CR）。其中：收入增長率=（本年度營業收入-上一年度營業收入）/上一年度營業收入，凈資產收益率=凈利潤/凈資產，銷售凈利率=凈利潤/營業收入, 存貨周轉率=營業成本/［（上一年度存貨+本期存貨）/2］，無形資產率=無形資產/總資產, 現金比率=（貨幣資金+交易性金融資產）/流動負債。稅金及附加率代表企業稅負狀況，企業稅負的變化可以從微觀層面衡量減稅降費政策的效果。

（二）模型設計

為檢驗假設1，構建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如下：

其中，i表示市（州），t表示年份；BATTit表示i市（州）所有制造業上市公司在t年份的稅金及附加率的均值（%），RGRit表示i市（州）所有制造業上市公司在t年份的收入增長率的均值（%），SOEit表示i市（州）所有制造業上市公司在t年份的銷售凈利率的均值（%），ARit表示i市（州）所有制造業上市公司在t年份的無形資產率的均值（%），CONLit表示控制變量，包括企業的凈資產收益率（%）、現金比率（%）、存貨周轉率（%）的市（州）效應和年份效應；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βi表示回歸系數，其中β1為假設1的顯著性關系系數，當β1為正數，說明企業稅負的變化對營業收入增長率有正向影響，當β1為負數，說明企業稅負的變化對營業收入增長率有負向影響。

（三）描述性統計

從表1可以看出，湖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BTAA的均值為2.406616%，最小值為0.108%，最大值為16.052%，說明各市（州）制造業上市公司的企業稅負存在差異，部分市（州）仍可進一步減稅降費。湖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營業收入增長率的均值為96.99826%，最小值為-27.5555%，最大值為4 147.19%，反映出各市（州）之間的營業收入增長率差異很大，部分市（州）在改善財務狀況層面上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在創新發展方面，湖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無形資產率的均值為5.277995%，最小值為1.306464%，最大值為20.5785%，無形資產率越高，說明該市（州）的上市公司在創新發展方面投入越大。

表1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四）實證結果

表2顯示在滿足豪斯曼檢驗后，使用雙向固定效應對模型（1）的回歸結果。從表2可以看出，稅金及附加率對營業收入增長率有負向影響，且P值小于0.0000，驗證了H1。銷售凈利率的回歸系數β2為0.00135，無形資產率的回歸系數β3為-0.02820，且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β3為負值，說明無形資產率與企業稅負之間呈反向關系。當企業稅負較低時，可以加強開發創新，擴大技術成果的產出，從而擴大銷售收入，緩解資金壓力。

表2 企業稅負對營業收入增長率的影響效應

四、減稅降費對財務狀況的影響效應分析

上述實證結果證明減稅降費存在個體效應與時間效應，接下來基于聚類分析模型分析減稅降費政策對湖南省各市（州）的制造業企業財務狀況的影響效應。從下頁圖1可見，株洲市、永州市和湘潭市的各項指標與湖南省整體水平相對貼合，而常德市和湘西州的相對差異較大，說明常德市和湘西州還存在減稅降費空間。

圖1 2019年湖南省各市（州）指標實際值與均值的差異

（一）指標差引入

為了進一步研究湖南省各市（州）制造業上市公司的企業稅負情況，對BTAA、RGR、ROE、ST、CR和AR六項指標細分為各市（州）指標與均值兩個變量進行研究，計算各市（州）制造業上市公司的平均企業稅負與湖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平均稅負之差：

其中，△BTAAi表示市（州）i的平均稅金及附加率（BTAAi）和稅金及附加率的均值（） 之差，其他6項指標均采用相同計算方法。

如表3所示，各市（州）制造業上市公司的企業稅負整體呈下降的趨勢，而湘西州制造業上市公司的企業稅負偏高，原因在于酒鬼酒的消費稅額較高導致流轉稅較高，附加稅計算的基數不再僅以增值稅額為主導，酒鬼酒的企業稅負拉高了均值。長沙市、衡陽市和益陽市的制造業上市公司的企業稅負偏高于均值，這三個市還存在減稅降費的空間。同時，岳陽市、郴州市和永州市的制造業上市公司的企業稅負偏低于湖南省整體水平。在營業收入增長率方面，均值呈現上升的趨勢，其中2017年出現異常值，原因在于佳沃股份收購新業務，其營業收入大幅度增長。

表3 湖南省各市（州）2015—2019年的△BTAAi

在財務狀況方面，如圖2所示，凈資產收益率（ROE）指標整體呈上升趨勢，常德市在2019年出現了較大幅度的下降，主要原因在于佳沃股份的凈利潤出現較大幅度縮減。湘潭市制造業上市公司的凈資產收益率從2017年開始下滑。從無形資產率指標看，整體有所下降，說明近五年內湖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的技術成果產出成績不理想，應進一步把握減稅降費政策的利好機遇?？傮w而言，各市（州）財務狀況逐漸好轉，個別市（州）的指標有所下降，其中常德市的佳沃股份多次出現異常情況，財務狀況表現不穩定，益陽市存在多項指標下滑的趨勢，常德市和益陽市制造企業的財務狀況有待進一步改善。

圖2 2015—2019年湖南省各市（州）的ROE和AR的變化圖

（二）聚類分析

為了更好地量化各市（州）上市公司財務狀況的差異，本文主要從凈資產收益率的視角采用基于余弦距離的聚類法來分析各市（州）上市公司的平均盈利能力情況，余弦距離的表達式如下：

表4 K-means聚類分析結果

五、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以湖南省制造業上市公司數據為基礎，分析企業稅負對營業收入增長率的影響效應，回歸結果表明，企業稅負對營業收入增長率和銷售凈利率存在顯著負面影響。聚類分析結果表明，湖南省不同市（州）被分為三類，市與市之間存在一定程度的差異。政府下調增值稅率在一定程度上煥發了企業活力，減稅降費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企業財務狀況，受佳沃股份的影響，常德市制造業上市公司近三年來財務狀況均值并不太穩定；郴州市與衡陽市的凈資產收益率有明顯改善。為此，湖南省各市（州）政府應當引導制造企業充分利用人工智能和精細化管理，最大程度發揮企業的投資效益，維持良好的企業財務狀況；應根據實際情況深化本市（州）的稅費改革，激活市場主體的活力；在降低企業現金流壓力和推動企業科研創新方面給予更多的政策支持。制造業上市公司應把握好政策利好，大規模地使用工業機器人代替人工流水線業務；引進高層次的財務和技術研究員，提升企業競爭力；密切與高校建立合作關系，從產品到財務到企業管理，將科研成果進行有效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