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冑
千載以來傳統儒學研究汗牛充棟、蔚為大觀,但隨著現代西方學術體系主導地位的確立,我國學者為適應西方學術規范,在傳播學、語言學、哲學等儒學相關研究領域往往以“他者”視角窺探本土文化內涵,這無異于“隔靴搔癢”,難尋其根。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提及文化自信,將傳承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置于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戰略高度。新時期本土文化傳播學研究需重新審視傳統文化之深蘊,擷華夏文明之要義,以更為寬廣的學術視野建構起本土研究的理論體系和評價體系,破除“唯西方馬首是瞻”“食洋不化”的舊習。潘祥輝所著的《華夏傳播新探:一種跨文化比較視角》一書以中國古代的傳播媒介為研究對象,深入分析了跨文化、跨時空背景下華夏文化的傳播機制,為后來的研究者提供了本土傳播學研究的新思路。關于著作的整體價值評定邵培仁教授、孫旭培教授兩位先生珠玉在前,茲不贅述,此處單論書中重點闡述的儒家文化與媒體傳播議題。
將跨文化對話引入本土傳播學研究。對本土傳播學的研究離不開對本土文化的關照以及與“他者”文化的比較,但長期以來傳播學研究受“西學”影響,對本土傳播文化體系的建構鮮有理論創見。為突破以往理論框架的桎梏,作者在總結了亞洲文化傳播研究的三種話語視角(文化帝國主義視角、亞洲中心主義視角、文化比較——人際傳播與組織傳播視角)之后,極具開拓性地提出了第四種研究視角,即在亞洲文化背景下考察大眾傳媒的傳播特質。作者認為,傳播研究應致力于打破西方話語壟斷,實現對話和多元,因此書中將儒家文化的傳播置于研究的核心位置,同時關照“他者”與“自我”之間的異同,將“跨文化對話”的方法與“本土文化”的視角結合起來引入到大眾傳播研究之中,從而使中西方理論融會貫通此間,等量齊觀,不僅探尋到東亞和西方文化傳播的異同,同時也推動了本土傳播學理論體系的建構。作者基于亞洲文化背景的對比研究視角代表了新時期傳播學研究者的一種思想自覺。
從儒家價值觀中窺見東亞社會媒介的特質。文化的特殊性決定了傳播的特殊性,儒家文化作為東亞本土最為重要的價值觀構成,其所營造的文化語境從古至今不斷影響著整個東亞媒介傳播體系。作者因此以儒家文化為“窗口”觀察本土媒介的性質特征,期間引用了吉爾特·霍夫斯泰德(Geert Hofstede)“文化的四種價值維度”和儒家“五倫”等學說來分析集體主義和他人取向的社會媒體更強調社會價值維護和“等級秩序”,進一步解釋為何東亞社會“沉默的螺旋”現象更為顯著;同時引入“權力距離”理論,從文化價值觀維度來說明受儒家文化影響的東亞社會呈現出一種“高權力距離”的社會現象,在大眾傳播中表現出以政府為中心,媒體對政府的依賴和順從度較高,往往扮演“輔助”職能。從作者跨文化對比的敘述中極易觀察到,在儒學價值體系下東亞媒介文化與西方媒體推崇的“個人主義”“自由主義”以及與政府相對立的文化表征大相徑庭。在東西方媒介特質的比較研究方面,作者的全面考察展現出豐富的知識積累、敏銳的學術觀察力及理論創新能力。
華夏文明啟迪媒介思想。對于儒家文化對東亞媒體與傳播的影響,作者稱之為“儒學烙印”,它長期影響著東亞媒體人的行為抉擇,進而影響媒體的議程設置和輿論導向。“儒學烙印”能夠維持傳播活動的順利開展,報道政府的相關政策、方針,充分發揮媒介的社會整合功能。華夏文明博大精深、源遠流長,蘊含了豐富的文化思想。這種文化思想憑籍獨具特色的媒介載體、形態與表達方式得以傳承。華夏本土文化影響著中國的媒介形態,媒介形態也反過來影響著中國思想的形成與傳播。作者深度剖析了儒家文化價值與傳播內涵,將其放置于跨文化、跨地域這一廣闊的視野之下,追根溯源、博古通今,開辟了本土傳播研究的新領域。通覽全書即可發現作者引證了古今中外大量文獻和傳播案例以輔佐考據,治學之細致、涉獵之廣泛令人嘆服,盡管個別論證觀點有待商榷,但書中呈現出的活躍的創造力和深邃的思想對于推動本土傳播學的理論進程大有裨益,這也契合了本書題名“新探”之用意。
作者單位 天津財經大學珠江學院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