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芬,崔明明,張 慶,楊朝霞,呂巖玉*
(1.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世紀壇醫(yī)院 社區(qū)醫(yī)療中心,北京100038;2.首都兒科研究所,北京100020;3.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世紀壇醫(yī)院 麻醉科,北京100038;4.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世紀壇醫(yī)院 神經內科,北京100038)
抑郁是指個體出現(xiàn)的以憂郁為主的顯著而持久的悲哀、不幸和煩躁的情緒、行為和身心不適癥狀[1-2]。孕期抑郁是指孕婦在懷孕期間,出現(xiàn)以抑郁、煩躁、哭泣、悲傷、激動、應付能力差、重者出現(xiàn)幻覺或者自殺等一系癥狀為特征的精神障礙[3]。妊娠作為一種應激因素,對女性生理及心理都產生巨大變化,孕期抑郁癥是全世界一種常見的精神障礙。最新研究顯示,64 %的孕產婦在圍產期存在心理健康問題[4-6]。孕期抑郁可導致悲傷、興趣喪失、內疚或低自我價值感,甚至在妊娠過程中自殺,不僅影響著孕婦身心健康,對胎兒生長發(fā)育也帶來不利影響,從而給家庭和社會造成危害。本研究通過縱向研究,在妊娠早、中、晚期設置觀測點,即常規(guī)孕檢時間,調查孕婦不同孕期行為習慣及心理狀況,重復篩查孕期抑郁狀況,了解孕期抑郁的檢出率,探索孕期抑郁的影響因素,為預防孕期抑郁的發(fā)生、促進孕期心理健康提供理論依據。
1.1 研究對象
研究對象來自4個調查地區(qū)婦幼保健院或者綜合醫(yī)院的婦產科,參加孕期保健服務的孕婦。采用單純隨機抽樣的方法,于2016年6月至12月在北京市、海南省、安徽省、云南省等4個地方募集共362名孕婦。采用抑郁自評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和日常生活調查表對其進行調查。納入標準:(1)孕婦意識清楚,能夠獨立完成問卷填寫;(2)愿意參加本次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1)患有精神和其他精神障礙性疾病;(2)有嚴重軀體疾病;(3)拒絕參加者。本研究通過首都兒科研究所倫理委員會審查(SHERLL-2016034),研究對象均簽署知情同意書。本次研究共發(fā)放問卷428份,回收有效問卷362份,有效回收率為84.6%。
1.2 研究方法
通過文獻檢索和專家論證,根據調查目的自行設計問卷。問卷由一般人口學特征、孕婦日常生活行為和抑郁自評量表(SDS)組成。人口學特征包括年齡、家庭人口、教育水平、近1年健康狀況、家庭人均月收入、戶籍、居住地等。孕婦妊娠前、后3個月的行為習慣由運動、睡眠、吸煙、飲酒和一些體格檢查等組成。所有問卷均由統(tǒng)一訓練的研究小組成員進行面對面調查。調查人員向孕婦提出問題,并記錄答案,在門診等候時間逐一進行孕婦定期健康檢查。
1.3 調查工具
孕期抑郁狀態(tài)的評定,采用抑郁自評量表(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SDS)[7],抑郁自評量表(SDS)由W.K.Zung編制于1965年,本量表含有20個反映抑郁主觀感受的項目,一個項目相當于一個相關癥狀,每個項目按癥狀出現(xiàn)的頻度分為1-4級評分。若為正向評分題,依次評為1、2、3、4分;反向評分題則評為4、3、2、1。把20個項目中的各項分數相加即得總粗分,將粗分乘以1.25,四舍五入取整數部分即得標準分。評定結果以SDS標準分判定,標準分<50分為無抑郁,≥50分為抑郁狀態(tài)。抑郁嚴重程度劃分,≥50分且<60分為輕度抑郁,≥60分且<70分為中度抑郁,≥70分為重度抑郁[8-9]。
1.4 統(tǒng)計分析
使用SPSS 20.0統(tǒng)計軟件進行數據的整理和統(tǒng)計分析。描述研究對象人口學特征,其中SDS標準分和年齡以中位數和四分位間距表示,年齡分組、教育水平、家庭人均月收入、戶籍、居住地、民族、戶籍、家庭人口、孕期、近1年健康狀況、家族遺傳史、不良妊娠結局、早孕反應及孕前體質指數(Body Mass Index, BMI)等以頻數構成比或率表示。單因素分析均采用χ2檢驗。采用二元logistic回歸進行多因素分析。所有統(tǒng)計學分析均為雙側檢驗,檢驗水準α=0.05。
2.1 研究對象基本情況本次研究共發(fā)放問卷428份,回收有效問卷362份,有效回收率為84.6%。孕婦年齡范圍為18.0歲-42.0歲,中位數28.0歲,Q1-Q3(26.0,31.0),其中18-34歲317例(87.6%),35歲及以上45例(12.4%)。孕周為4-41周,中位數31.0周,Q1-Q3(21.8,37.0)。見表1。

表1 研究對象人口學特征(n=362)
抑郁情況 研究對象的SDS標準分在25.00至75.00之間,中位數43.75,Q1-Q3(37.50,50.00)。SDS標準分≥50分抑郁者102例(28.2%),其中輕度抑郁71例(19.6%),中度抑郁28例(7.7%),重度抑郁3例(0.8%)。
2.2 妊娠前后行為習慣對抑郁狀態(tài)影響單因素分析妊娠前行為習慣對抑郁狀態(tài)影響的顯著相關因素包括:失眠、飲酒、腿部抽筋、便秘或腹瀉和貧血(P<0.05)(表2);妊娠后行為習慣對抑郁狀態(tài)影響顯著相關因素包括:鍛煉、失眠、熬夜、骨質疏松和便秘或腹瀉(P<0.05)(表3)。

表2 研究對象妊娠前行為習慣與抑郁狀態(tài)的關系(n=362)

表3 研究對象妊娠后行為習慣與抑郁狀態(tài)的關系(n=362)
2.3 孕期抑郁影響多因素分析將單因素分析有意義的變量懷孕前失眠、飲酒、腿部抽筋、便秘或腹瀉和貧血;懷孕后鍛煉、失眠、熬夜、骨質疏松和便秘或腹瀉納入logistic回歸分析。經logistic回歸分析,孕期抑郁狀態(tài)的影響因素:保護因素為孕后睡眠(OR=0.53,95%CI 0.40-0.68)、計劃懷孕(OR=0.44,95%CI 0.25-0.75)、孕后鍛煉(OR=0.71,95%CI 0.52-0.97)及孕周(OR=0.96,95%CI 0.94-0.99),危險因素為孕后便秘或腹瀉等消化功能紊亂(OR=1.79,95%CI 1.11-2.90)、家庭人口(OR=1.24,95%CI 1.02-1.52)(P<0.05)(表4)。

表4 孕期抑郁狀態(tài)影響因素多因素分析
抑郁癥作為一種常見的心理健康問題,已成為精神疾病負擔中最重的問題,其發(fā)病率因人群而異。孕產婦作為一類特殊群體,在不同的經濟背景、不同的發(fā)展時代以及不同的人文地區(qū)影響下,其抑郁狀況也往往有所不同。孕婦關心胎兒的健康、孕期和產后的健康、分娩的安全等問題,這些可能導致大量負面情緒的積累,結合缺乏相關的專業(yè)知識和心理指導緩解負面情緒,從而導致抑郁。孕期抑郁情況的發(fā)生受多方面因素的影響,特別是近幾十年來,我國社會轉型劇烈,家庭結構明顯改變,生活方式變化加快,科技發(fā)展顯著提升,各種外在誘因也隨之增加,生活、生存壓力驟增,外來文化的影響,復雜的人際關系等,都是孕期抑郁發(fā)生率增加的影響因素[10]。
3.1 孕婦抑郁狀態(tài)水平
本研究結果孕婦抑郁發(fā)病率28.2%,高于國外相關文獻報道的發(fā)生率10.0%-15.47%[11]。有國外研究表明,在不同的國家和地區(qū)甚至不同的妊娠階段,孕期抑郁的發(fā)病率各不相同,中東(19.5%)和南亞(17.5%)的孕產期抑郁發(fā)病率高于東歐及非洲(11.3%)、西歐(8.6%)[12]。高收入國家的產前抑郁癥發(fā)病率在7%至15%之間,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的發(fā)病率在19%至25%之間[13],中低收入國家的發(fā)病率高于高收入國家。本研究孕婦抑郁發(fā)病率高于國外同類研究,分析原因可能與國內外研究所采用的篩查工具和界值取值不同有關[14],還可能與中西方文化及生活方式不同有關。
3.2 孕婦抑郁狀態(tài)的影響因素
3.2.1孕后睡眠質量。本研究孕后睡眠質量是孕期抑郁的保護因素,提示孕后失眠的孕婦抑郁發(fā)生率會增加。有研究表明[15],以失眠癥狀和/或睡眠質量差為特征的嚴重睡眠障礙,會導致孕婦抑郁癥狀的增加或產后抑郁癥。國內同類研究[16]表明睡眠質量良好可能是孕婦抑郁情緒產生的保護因素,與本研究結果一致。孕期生理因素、內分泌因素及心理社會因素都會影響孕婦的睡眠質量,孕婦生理與心理變化使其對睡眠障礙更加敏感。盡管睡眠障礙與孕期抑郁之間的機制尚不清楚,但潛在的中介因素是睡眠障礙對情緒調節(jié)的影響,睡眠質量降低會給孕婦帶來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傷害,如思考問題能力下降、免疫功能失調等,因此更容易產生抑郁情緒[16]。
3.2.2計劃懷孕。本研究表明計劃懷孕是孕期抑郁的保護因素,與國內同類[17-18]的研究結果一致。女性妊娠期生理與心理變化更加敏感,計劃妊娠可以幫助孕婦在心理上為做好妊娠相關準備,在經濟水平、知識掌握和孕期保障上均做好應對方案,從而減輕孕婦心理壓力,孕期抑郁的發(fā)生降低。
3.2.3孕后鍛煉。本研究表明,懷孕后適當鍛煉的行為,可以減少孕期抑郁的發(fā)生率。同類研究表明[19],每周至少進行一次體育鍛煉可以顯著減輕孕婦的抑郁癥狀,并且可能是預防孕期抑郁的重要因素。身體活動對抑郁癥的積極影響可以通過生物學機制來解釋[20],運動會導致人體溫度升高,同時大腦的溫度升高,從而導致全身放松和安寧的感覺;此外,運動后,β-內啡肽水平增加,這也有助于更積極的心境。抑郁會減少神經遞質的分泌,如5-羥色胺,去甲腎上腺素或多巴胺,而這些神經遞質濃度在鍛煉后會增加[21]。
3.2.4孕周。本研究表明孕周可能是孕婦產生抑郁情緒的保護因素,隨著孕周的增加,孕期抑郁發(fā)生率有一定的降低。國內同類研究[22]顯示孕周是孕婦抑郁狀態(tài)產生的保護因素。分析原因可能為孕早期孕婦擔心流產,而孕中晚期孕婦已逐漸適應妊娠狀態(tài),隨著孕周的增加,孕婦通過包括孕婦學校等各種途徑,對孕期保健知識有了更多的了解,心理狀態(tài)從孕早期的緊張變得慢慢接受[23]。但也有研究結果顯示孕晚期抑郁發(fā)生率高與孕早期,分析原因可能是孕晚期相較于孕早期孕婦壓力更大,孕晚期分娩臨近,孕婦擔心分娩安全和分娩陣痛,緊張、恐懼心理加重[24]。不同的研究結論提示孕周與孕期抑郁的關系有待進一步研究。
3.2.5孕后便秘或腹瀉等消化功能紊亂。本研究孕后便秘或腹瀉等消化功能紊亂是孕期抑郁的危險因素。有研究[25]發(fā)現(xiàn)部分患有功能性便秘的孕婦存在不同程度的抑郁癥狀,孕激素使妊娠期婦女的胃腸功能減弱,腸蠕動減慢,功能性便秘更容易發(fā)生,生活質量也隨之下降,增加孕婦心理負面情緒;另一方面,抑郁情緒也會使直腸感覺閾值提升,盆底肌群的緊張度增加,排便時發(fā)生肛門直腸矛盾運動增加。
3.2.6家庭人口。本研究提示家庭人口是孕期抑郁的危險因素,家庭人口越多,孕婦越容易產生抑郁情緒。懷孕后孕婦生理與心理均發(fā)生重大改變,更需要良好的環(huán)境,而家庭人口多或者與婆婆同住,可能會降低孕婦居住環(huán)境的舒適度,增加產生家庭矛盾的幾率,從而引起孕婦的抑郁情緒。有研究顯示[26-27],住房擁擠和婆媳關系不融洽等家庭支持系統(tǒng)不良與孕婦抑郁狀態(tài)呈相關性。
綜上所述,孕期抑郁可能受到妊娠前后行為習慣和社會、家庭因素的影響,可以從個體因素、家庭因素、社會因素等方面改善孕婦的心理健康狀況:①從個體因素來說,對孕婦加強孕期宣教,提升其相關知識儲備,對其行為習慣進行更為嚴格的管理,例如養(yǎng)成良好的睡眠習慣,堅持適量的體育鍛煉,營養(yǎng)膳食,定期排便。針對孕期抑郁的危險因素,在醫(yī)護人員的指導幫助下,孕婦可提高心理應激能力,降低孕婦抑郁及其相關不良妊娠結局的發(fā)生。②從家庭因素來講,對孕婦家庭成員開展健康教育也相當重要,幫助其認識到孕婦可能出現(xiàn)的不良情緒及身體不適,從而理解包容孕婦,為其營造和諧輕松的家庭氛圍,為妊娠分娩做好充分準備,以減少孕婦的焦慮抑郁情緒。③從社會因素來說,醫(yī)護人員應對孕婦在心理健康方面給予足夠的重視,及時評估孕婦的心理狀況,在臨床工作中針對高危孕婦提供個體化教育,提早發(fā)現(xiàn)有抑郁傾向的高危人群給予及時合理的心理干預,做好疾病健康宣教,做好心理疏導,做好醫(yī)院和社會支持。
由于本研究納入人群范圍相對較小,研究結論可能會有一定的偶然性和局限性,如果能夠進一步擴大研究范圍和人群,則可為孕婦抑郁發(fā)生的原因提供更高質量的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