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我國環境權本位問題上,現存在“權利本位說”“義務本位說”以及“公眾環境利益說”幾種觀點。目前學界主流觀點是以權利本位的視角去討論環境權的各種問題,同時兼存其他觀點的爭論。“權利說”或“義務說”無疑是走向了一個問題的兩個極端,單路徑的思維方式難以達成環境法設定的價值理念與目標。“公眾環境利益說”試圖模糊環境權私權利的基本屬性,將環境整體利益作為環境法領域的唯一保護對象,忽視了沒有個體主義的關懷就難以達成環境法戰略藍圖的問題。將法權中心主義與環境法相融合由此引出的全新核心范疇“環境法法權”可以有效統籌各種概念和現象,并由此可展開以環境權利和環境權力為基本支撐的理論構建。
關鍵詞:環境權;環境法本位;法權中心主義;環境法法權
中圖分類號:X197?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2095-672X(2021)01-0021-08
DOI.10.16647/j.cnki.cn15-1369/X.2021.01.004
Research on the standard of environmental law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aquanism
Men Xiaohang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Shanghai 200050,China)
Abstract:On the issue of the standard of environmental rights in China, there are several viewpoints such as "right standard", "obligation standard" and "public environmental interests". At present, the mainstream point of view in the academic circle is to discuss various issues of environmental righ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ight standard, and there are also arguments from other points of view. There is no doubt that "right theory" or "obligation theory" has gone to the two extremes of a problem. It is difficult to achieve the values and goals set by environmental law with a single way of thinking. "Public environmental interest theory" attempts to blur the basic attributes of environmental rights and private rights, regards the overall interests of the environment as the only protection object in the field of environmental law, and ignores the problem that it is difficult to achieve the strategic blueprint of environmental law without the concern of individualism. The new core category "Faquanism of environmental law" derived from the integration of Faquanism and environmental law can effectively coordinate various concepts and phenomena, and thus can carry out theoretical construction based on environmental rights and environmental rights.
Key words:Environmental right; Environmental law standard; Faquanism; Faquanism of environment law
引言
法理學說上存在著法律本位之爭。所謂法律本位之爭是指關于在法律部門中解決社會矛盾的基本立場之爭或者指法的基本觀念、基本目的之爭。持有什么樣的法律本位觀念就決定了思考有關法律問題的出發點。這一法理學上的爭論介入到我國環境法領域逐漸就形成了“權利本位說” “義務本位說”以及“環境公眾利益說”。但是從長期以來的環境法實踐效果上看,以上幾種觀點存在理論難以反映現實、規范與學理相互沖突、體系構建不夠完整等幾個方面的問題,而這些問題的形成與在環境權本位問題上的思考有著緊密聯系。引入法權中心主義到環境權領域可以恰當的解決以上問題。當然,在此之前我們需要對已有的幾種學說作出總結分析。下文將予以詳細展開。
1? ? 當下環境法本位的幾種觀點
1.1? ? “權利本位說”視野下的環境法
在經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爭論以后,我國學術界對法律本位問題基本上達成了共識,即法律應該以權利為本位,正如張文顯教授所言:“權利乃是保護公民利益之必要手段”。[1]在環境法出現之后,這方面的學者就自然以權利為環境法本位作為研究起點。他們的論證思路往往是:權利是法律之本位,有關主體所享有的環境權利是一種法定之權,所以,環境法也應當是以權利為本位。“權利和義務是環境法律關系的構成要素”[2]; “在環境保護中,任何人都是權利主體,同時也是義務主體,不允許無義務的權利,也不允許無權利的義務”[3]等方面的論述正是該觀點的具體表現。
以權利為環境法本位的觀點具有以下優點:首先是認識到了環境法領域的某些正確現象。從具體的法律規定來看,相關主體確實享有關于此方面的法定權利。例如,我國《環境保護法》第53條前半句和第57條就是例證。
①所以,權利本位學說對客觀領域的正確揭示具有一定的意義。其次,以權利保護為研究起點的做法有利于調動私主體從事生態環境保護的積極性,同時構成了對環境權力的平衡和制約,缺少制約的公權力擴張必將壓縮私權利的生存范圍和空間。但是該種學說存在以下幾點缺陷:
(1)不能完全反映環境法領域中的客觀現象。建立在以權利為本位的環境法只關注到了部分的要素,卻忽視了在該領域中另外一個重要的現象,即環境權力的規范,配置以及運行。在法理學上,“權利本位說”中存在著所謂的廣義權利概念,即權力從其本源上說來源于權利,其正當性也建立在權利基礎之上,所以依據此可以將環境權力現象歸入到環境權利領域內,從而將其納入到權利本位說的范疇領域內。但從實際來看,環境權力有其自身的特點和運行邏輯,不宜也不能將私主體的環境權利和公權力機關的環境權力混為一談,否則不僅邏輯上難以自洽,也沒有從理論層面上正確回應現實情況。
(2)以權利為本位的環境權與我國立法現狀不符。權利本位論者認為人們基于利己傾向,在維護 、增進環境公共利益過程中會積極行使權利,所以應當將維護個體的環境權利放在環境立法的首位,以此促進對良好生態環境的保護。[4]但是從我國諸多關于生態環境方面的立法來看,如《環境保護法》《森林法》《草原法》等,其間大量的規定是關于公民在保護環境方面負有的義務以及國家,政府和有關組織體在保護環境方面所具有的職權,而關于個體具體環境權利的規定雖有但數量非常少。以2015年修改后的《環境保護法》為例,其中規定環境權力的條款占到全文的百分之六十以上。所以,強調權利本位說與目前的立法現實情況并不符合。
(3)強調權利本位的環境權不利于構建協作式的生態治理模式。環境問題的治理是一個長期復雜的過程,單方面的強調某一方的力量不利于形成政府部門與社會之間良性的互動。“我國的環境污染日益嚴峻,環境問題的嚴重性,復雜性和綜合性要求環境治理模式的不斷優化,合作式的環境治理成為國內外學者的普遍共識”。[5]所以,良好生態環境的構建需要以公權力和私權利合作的方式來推進,任何一方的缺位都是不完整的,也是難以達成上述目標的。基于現代政府權力不斷擴張的現象以及在實現社會公共利益上的重要性考量,環境權力在各種資源的調度和配置方面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若忽視了該現象會對以上目標的達成造成一定的阻礙。因此環境權力資源的缺位會難以達成構建合作式的治理模式目標。
1.2? ? “義務本位說”視野下的環境法
正是基于對上述環境權利本位說缺陷的具體反思,有關學者從另外的角度重新思考環境法的本位,提出了“環境權義務本位說”的觀點。他們認為,環境資源以及環境承受能力的有限性與人類對自然資源的無線需求性之間是天然矛盾的,因此,有必要以義務為本位的方式,為各類主體在法律上設置相應的義務來緩解這種矛盾之間內在沖突。“極限思考告訴我們,面對環境問題,我們不能挑戰極限,相反,必須向極限投降;我們所應采取的戰略不是前進,而是后退。”“毫無疑問,對極限恰當的也是明智的回應是限制,或者說是自我限制”[6],代表觀點是“極限—分配”[7]的論證思路。
環境義務論者認為:環境義務可區分為積極義務和消極義務。消極義務是指在法律上為義務主體設定禁止從事相應行為的規定,而積極義務是指從法律層面上正向規定有關主體所應為一定行為的內容。但由于生態環境利益所攜帶的公共利益和私人利益雙重特質,法律對此應作出相應的區分,即私主體和政府部門應負有不同責任。此外,從義務的內容面觀察,即使是在私主體的積極義務內容上,也難以擺脫其公益性的屬性,即一人為之,其他成員可透過這種反射性利益間接的從中受益。因此,私主體所負擔的積極環境義務可能得不到履行。但政府作為公共事務管理者與公共利益的促進者,應當起到兜底的功能,所以在這種積極義務上就應當承擔更多。[8]但是,仔細審視義務本位說下的環境權理論,其自身也帶有一些缺陷。
(1)該學說將過多的義務賦予政府,讓政府在環境保護的過程中承擔更多的職責。其邏輯是政府作為公共利益的維護者,在生態環境和自然資源遭到破壞的情況下,一定會及時出現并運用法律的手段予以解決。但是這樣的思考方式忽視了在整個環境權領域,政府自身也是環境利益的享有者。在我國,大量的存在以國有資產間接、直接參股或者完全控股的企業,在市場化改制的背景下以公司制的具體形態存在,在法律層面上表現為國有企業代表法人對該利益的享有;此外,一些地方政府在追求財政收入上難免也會對某些污染企業有放寬監管的做法。因此,公權力主體在環境法領域實際上是具有雙重角色的:既是權力的行使者,同時也是義務的履行者。環境權義務本位說若忽視了這點,可能會出現以下情況:某些政府或其部門為了自身利益的實現,可能會以生態環境作為交易的對象,甚至會和某些企業之間相互勾結來實現各自的利益份額。②在這種情況下,義務本位說就難以站得住腳,甚至有必要引入個體的私權利來對環境權力的行使加以制約和影響。
(2)當前環境領域的立法以及實踐無疑不是對“義務本位說”的有力批判。縱觀我國關于環境領域的立法大多不是從正面進行規定,而是從反面進行規范,其中大多數條文都是關于環境保護主體在生態環境方面所負有的義務和職責。可以說,目前的立法現狀就是“義務本位說”在法律層面上的具體反映,但是,立法的初衷和實踐效果層面之間的脫節恰恰證明了這種思路難以達到該說支持者的理想狀態,當下的實踐已經表明這種學說在理論指導上的局限性。
(3)正如“權利本位說”一樣,“義務本位說”也只是反映了環境法領域的片面現象,因為從“義務本位論”的產生背景來看,其正是在對“權利本位說”的批判中產生的,這種理論的出現無疑是從一個極端跳向了另一個極端,其忽視了權利和權力合作的可能性,以及抹殺了環境權利主體在生態環境領域可能的積極作為。尤其是在當今利益主體多元化的背景下,缺乏公眾積極參與的環境治理將會遭遇“官熱民冷”的困境。
1.3? ? “公眾環境利益說”視野下的環境權
在“權利本位說”和“義務本位說”經過多年的較量之后,另有學者重新反思環境權的本位并提出了新的觀點,其中以“環境利益本位說”最為代表。該說支持者認為以權利為本位的方式并不是保護環境權的最佳方式。他們認為環境權主體是個體的,而環境法卻帶有整體性的特點,這種個體與整體之間的矛盾使得通過規定權利的方式去實現環境權并非最佳方式;進而,該觀點區分了“利益”和“法益”兩者概念,其認為權利的實質是法律對利益的保護,而法益雖未在法律上進行規定,但也值得保護,在如今環境權未被明確寫進法律的背景下,環境法所要保護的對象就是這種法益。由于該法益的公共屬性,可稱之為“公眾環境利益”。但是這種學說同時又認為,此種整體性的環境法益與個體環境權的救濟之間并不沖突,而且為了規范環境公權力的行使,法律對個體環境事務參與的權利也不能否認,相反,環境公益屬性正是個人參與權的根源。[9]可以說,“公眾環境利益說”跳出了權利與義務的爭論,看到了法律的實質是對利益的保護,同時也特別強調環境權的整體性特點,但這種觀點有以下兩點問題。
(1)該種觀點無法解決的一個矛盾即是當環境法上的這種整體法益遭到破壞時,即意味著作為這種整體性權利主體,即每一個個體環境利益都遭受到了侵害,這時每一個單獨的個體都被賦予了提請法律救濟的權利。但是這種主體的泛濫與利益的間接性是否真正的能夠激起私主體保護生態環境的熱情?在這種情況下是否會出現法律已經賦予了救濟權利、但實質上每一個間接利益主體都沒有權利的窘境?其實踐效果可想而知。
(2)這種觀點對環境權的具體內容并沒有做出十分明確的界定,只是籠統的將這種整體利益稱之為“環境公共利益”,其認為在自然和個人面前,并不存在環境法上的實體性的權利,[10]公眾只能通過傳統的人身權和財產權等權來作為訴訟的請求基礎。但有疑問的是這種整體性的法益是否都能通過傳統的人身權或財產權予以救濟?例如環境公益訴訟就難以被歸入到人身或財產權訴訟中去。此外,環境法領域內的程序性權利損害也難以通過傳統訴訟予以救濟;以及現實中如何將環境侵權損害類型具體歸類?假使這些損害賠償都可以通過民事渠道予以解決,環境法學存續意義也將會被削弱。這些問題在該種觀點上都沒有得到合理的解釋,且這種模糊性的利益標準也不利于司法審判上的操作。
以上三種學說從不同方面對環境法進行解讀,形成了各自的環境權本位學說。但通過綜合的分析,我們發現每一種學說都有其缺陷:“權利或義務本位說”都嘗試從一個方面去解釋整體現象,不具有全面性和客觀性;而“公眾利益本位說”雖說看到了權利所代表的利益,但是其論證思路卻是跳出利益的實質解釋,進而通過法益—權利—義務的思路進行論證,且其內涵解釋模糊,可能會壓縮環境法學的生存空間。理論上需要一種新的角度去重新審視環境權本位問題。
2? ? 法權中心主義視角下的環境法本位
研究
2.1? ? 以法權中心主義作為環境法本位的意義
法權中心說認為法權是權利和權力的統一體,是在某一社會或國家法律承認和保護的全部利益,這種利益在社會關系層面表現為個體利益和公共利益,在物質層面上由歸屬已定的公民個人財富或者國家財富進行承擔。[11]運用法權中心說的觀點去解析環境權不僅可以涵蓋環境權領域的現象,且能夠為合作式的治理模式起到搭建橋梁的作用。具體而言,有以下幾點意義。
(1)其能夠揭示出環境權的實質與核心。法權中心主義認為,法定之權實質上是一種利益。就環境權而言,其本質上也是一種利益。從個體角度看,生存權是其對生態環境最基本的利益需求。且基于一些環境污染事件的考量,這種利益需求的具體內容還應當是一種健康的、利于個體發展的自然環境狀態;而以法人和其他組織的視角觀察,由于追求利潤是其存在的首要目的,所以該部分的利益需求應當是對自然資源的開發和利用。因此,法權中心說和環境權在對權利實質問題的思考上相互重合,這就存在將二者進一步融合的理論基礎。
(2)法權中心說符合環境權自身的特點。就現代環境權而言,其身兼雙重屬性,即同時具備公共利益和個體利益的內容。在實現公共利益這一層面上主要依靠政府公權力的運作,因公共利益的最終受益對象為一定時期內的全體公民,但是這種利益又是一種間接利益或該利益的實現成本高昂,技術要求高,一般情況下私主體無力也不愿主動達成這樣的目標,此時就不得不依靠政府權力的干預;而在實現個體利益的層面上,因為這種利益與其緊密相連,在法律技術上可通過對權利進行完整規定以達成保護私利益的目的。因此在環境權領域內,環境權利和環境權力是最常見的兩種現象,而這一點與法權中心說的內涵相吻合。
(3)環境法法權有利于構建合作式的生態治理模式。基于環境權的雙重屬性考量,自然生態的良好與否既關乎個人的利益指向,也與國家發展利益緊密相連。此外,多元社會下要想實現環境法設立的目標,就必須努力構建合作型的環境治理方式。雖然私權的個體性和公權的擴張性在其內部存在張力的可能,但通過立法上的技術性規定或政策上的協調,這種沖突和矛盾也可被轉化為協作的動力,二者之間可形成相輔相成、相互合作的關系,為實現良好的生態環境發揮各自的價值。
2.2? ? 環境法法權的具體內容
環境法法權下的結構就是將環境權利、環境權力以及相關的內容按照體系化的方式進行建構,形成具有邏輯上的相互關聯性。體系化的歸納才是理性思考下的產物,具有全面性、深刻性的特點。因此運用法權中心主義來重新審視環境權理論,其旨不在內容上的創新,而是對已有的理論內容和客觀現象進行全面和科學的梳理,構建起一道完整的框架內容。“發現個別規范、規范之間,及其與法秩序主導原則間的意義脈絡,并以得以概觀的方式,質言之,以體系化的形式將之表現出來,乃是法學最重要的任務之一”[12]。在這套體系內,環境權利和環境權力是最基本的架構內容。
2.2.1? ? 環境法法權下的法律關系
在環境權法權的法律關系問題上,具體應當包括以下三層,即環境權利—環境權利關系、環境權力—環境權力關系以及環境權利—環境權力關系,同時該三層法律關系可以轉化為環境權利—環境義務、以及環境權力—環境義務之間的關系。首先,環境權利和環境權利之間的沖突在社會層面上表現為私主體利益之間的沖突。因此當社會某一成員的環境權利遭受損害之后,可以通過訴訟的方式對其遭受的損害請求進行物質彌補;同時這也是個體之間相互負有不侵害他人環境權的義務規范來源。此外,對于民事法律領域規定的公益訴訟,由于在法律上將提起訴訟的主體列為了原告,所以對于環境公益訴訟也可以通過這種法律關系對其進行解讀,即其本質上也是環境權利之間的沖突。其次,對于環境權力和環境權力之間的關系,在法律上則表現為不同國家機關在保護生態環境和自然資源上所擁有的職權,即權力資源在有關機關和組織之間的合理配置以及由此而展開運行體系;此外,各個環境主管機關之間相互也負有尊重其他機關職權的義務。最后在環境權利—環境權力這層關系中,事實上在不同法律部門中有不同的表現。如在《刑法》領域中,法律通過規定有關環境方面的刑事犯罪,如“偷伐林木罪”“盜伐林木罪”“非法狩獵罪”等來處理有關主體違反環境刑事法律規定所應當負擔的法律責任;而在行政訴訟法領域內,有關環境法律法規中規定的有提起環境行政復議,環境行政訴訟以及申請國家賠償等多元權利救濟途徑來處理該領域的有關糾紛。
2.2.2? ? 環境法法權下的利益實現路徑分析
環境權利和環境權力是環境法法權理論中最基本的架構內容,是實現私主體的環境利益和公共環境利益的有效法律路徑。
就環境權利而言,由于私主體的可區分性決定了權利內容的區分性。在環境權利的主體上,主要是公民和法人或以其他形式存在的組織體。兩者在法律上擁有相同的人格,但是在具體形態上又有差異,前者與后者最大的差異就是是否擁有生命體,而這又決定了自身環境利益的內容。就公民的環境權利而言,首要應當為生存權,是對良好自然生態環境的依賴與存續。但同時,這種良好的生態環境不具有可分性,帶有整體性的特點,因此是一種社會性權利,所謂社會性權利即生存權,是公民從社會獲得基本生活條件的權利。而對于后者,由于不存在生命體,其具體的環境利益表現為對自然資源的開發利用,所對應的客體即是自然資源,在法律上表現為法人或其他組織依法享有的對有限自然資源的占有使用。除此之外,權利的實現需要程序層面上的有效保障,程序性方面的權利構成權利內容的重要組成部分。關于環境權利領域的程序權應當包括知情權、參與權、獲得救濟權,知情權為基礎,參與權是核心,救濟權是保障,由此構成了環境程序性權利的完整內容。關于環境知情權和參與權更多的存在環境權利—環境權力的關系中,是為了制約公權力的擴張性所設定的程序性事項;而在救濟性程序方面,私主體的環境程序權具體表現在個體之間、個體與公權力主體之間的關系當中。
就環境權力而言,由于其所代表的利益具有濃厚的公共利益屬性,自然離不開環境法方面的公權力行使。權力主體自然為各級政府及其所屬的環境監管部門。由于該部分權力所帶有的公共屬性,公權力行使的著眼點應當是公共利益衡量下的最大化,具體內容應當有環境立法權、環境管理與監督權和環境糾紛解決權三個部分,分別對應環境公權領域內的事前,事中和事后階段。如有關部門制定和實施與環境法律相關的行政許可事項、監督有關私主體對生態環境和自然資源所實施的行為、事后的如處理由環境問題所引起的仲裁,行政復議等事項。同時,環境法律為環境公權力的行使設定了一定的步驟、時限、順序等程序性要求,公權行使主體必須要遵守以上要求。此外,按照依法行政的要求,權力的行使要受到其他機關的監督,所以環境權力的行使還要受到權力機關、同級政府以及相對應的上級環境主管部門等的監督。
從環境權利和環境權力這兩條路徑出發尋找各自的規范內容以及界限,不僅結構清晰,同時能將私主體和公權力主體各自的環境權規范內容準確表達,從而促進實現《環境法》所設定的“保護和改善環境,防治污染和其他公害,保障公眾健康,推進生態文明建設,促進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目標。正如有學者所言:“環境法需要不斷地回歸到社會實踐中,證明和檢驗其規范與價值的合理性”,[13]環境法法權的理論指導意義也將在環境領域的不斷實踐中被證實。
3? ? 結語
實踐證明,傳統的命令式環境治理模式與現代社會環境治理任務的復雜性是不相適應的,僅僅依托政府力量推進生態環境治理的單路徑思維注定難以行穩致遠。如何通過公眾以及其他社會主體的參與,將私主體的環境價值適當的融入環境權的內涵之中是我們需要思考的問題。同時,由于環境權所帶有的公共利益屬性,政府及環境監管部門必須考慮如何協調好兜底作用與引導作用二者的發揮,使公權力既能在環境私權領域起到維護生態和資源配置底線的作用,同時又能在合作式的現代治理模式中起到正面積極引導作用。通過環境權法權范疇的引入,不僅有效的統合了環境
法學中的有關概念表述,在上述問題的回應上也有了一定的回應,那就是在環境法法權的引領下,通過對環境權利和環境權力資源的雙路徑配置,達到內在和諧、邏輯清晰的環境法體系架構。這也為合作式的治理模式奠定了制度上的基礎。
注釋
①我國《環境保護法》第53條規定:“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依法享有獲取環境信息、參與和監督環境保護的權利。”第57條規定:“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發現任何單位和個人有污染環境和破壞生態行為的,有權向環境保護主管部門或者其他負有環境保護監督管理職責的部門舉報。”
②葛秀柱:《政府為排污企業平事誠如“二次污染”》,載中國法院網,https://www.chinacourt.org/article/detail/2011/05/id/449448.shtml,2020年11月24日最后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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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0-12-25
作者簡介:門曉航(1996-),男,河南南陽人,華東政法大學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憲法學與行政法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