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歌（組詩）

[滿族] 姜慶乙

硬 幣

走著，走著

身體變成思考的蘆葦

我嘀咕那個古老疑問

——生死

如一枚硬幣的兩面

落下來如何

是否只是偶然

好像我們被拋到

這個世界中來

還沒落地，還在

半空中回旋翻轉(zhuǎn)

我交出生銹的淚水

那只把我們拋開的手

似乎他的余溫已不再

黑 板

夢里，我是一個學(xué)生

被老師叫到黑板前

默寫一篇原文

而我經(jīng)常寫錯字

甚或忘記標(biāo)點(diǎn)

但世界的虛無

如黑板聳立

要我以寂靜的白

抹掉

喧囂的黑暗

有時會察覺

我的背后空無一人

有時不免高興

粉筆和我的投影

變得越來越短

很快可以離開教室

在放學(xué)之前

寫到最后一處角落

最后一點(diǎn)灰燼

星 象

夜空中誰寫的盲文

以點(diǎn)字的方式排列明滅

撫摸在我身上

如你愛的指紋

喚醒我守住

凌晨的靜寂

等星光退位于曙色

上面的手

由黑到白數(shù)我的頭發(fā)

那里還存留

一點(diǎn)熱

素 歌

一

真實(shí)——不斷迸裂的傷口

不斷流血

生命隨之涌出

涓滴不竭

而慵懶的生活只能被咒詛

即使是一只蜘蛛

也要住在天花板上

它分明織一張?zhí)炀W(wǎng)

從有形的室內(nèi)

一舉搬移到天空

在這個殘損的世界

懸崖即是階梯

我以我的荒謬彈奏真理

二

今天，我想起自由

每時每刻的動機(jī)

意志

好像靈魂的禮物

好東西

釋放美、果敢、絕望

它們變換著面孔

卻是同一件事

如同人性的瓶中

裝著同樣的酒

尋找能和自己干杯的那個

那個給予神秘官能的

——時間

幾乎打著滾來到

轉(zhuǎn)眼午后、黃昏、夜晚

所有陰影搭起扶梯

靈魂起錨的時分

近了

三

或許，痛苦是更緊迫的事

要失敗得更長久而徹底

繼續(xù)活下去

給荒謬的世界加點(diǎn)

怪誕的佐料

當(dāng)紙老虎變成

掛在墻上的虎皮

那絢麗的斑斕撲倒我

我苦笑著

交出

最后的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