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中共一大第十五位出席者：尼克爾斯基

尼克爾斯基之謎終于揭開

尼克爾斯基出席了中國共產黨一大。然而，多少年來，這位尼克爾斯基一直是個謎。在中國共產黨一大的15位出席者之中，唯獨找不到他的照片，也查不到他的身世，甚至就連他當時是以什么身份出席中國共產黨一大的也眾說紛紜。

多少年來，這個謎未能揭開。

各種各樣的回憶錄，各種各樣的研究中國共產黨黨史的著作，凡是涉及尼克爾斯基，總是寥寥數句，語焉不詳。

為什么這么多年未能揭開尼克爾斯基之謎？不少中國共產黨黨史專家以為，“尼克爾斯基”極可能是一個臨時使用的化名，很難查明他的身世。

不過，多少年來，中國共產黨人始終懷念尼克爾斯基——因為他畢竟是曾經幫助中國共產黨建黨的一位國際友人——希冀有朝一日知道他的身世，以及他后來的下落。中國共產黨黨史專家們一直在尋覓著尼克爾斯基——因為在出席中國共產黨一大的15個人之中，唯有他成了未知數“X”。

不過，這個“X”，終于解開了……

中國學者在1984年跟荷蘭萊頓大學當代政治學研究者安東尼賽奇的交談中，得知荷蘭存有一批中共一大國際代表馬林的檔案。致力于研究共產國際和中國革命關系的楊云若教授、在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從事中國共產黨黨史研究多年的李玉貞兩人得知這一消息，決定前往荷蘭查閱馬林檔案。

中國的兩位專家是為著研究馬林而去的。在馬林檔案中，意外地發現了一些涉及尼克爾斯基的內容。馬林一份手稿中寫道：

1921年6月，（遠東）書記處派尼克爾斯基到上海工作，我也同時到達那里。

這表明，尼克爾斯基是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派出的，并非紅色工會國際的代表。

馬林還寫道：

和尼克爾斯基同在上海期間，我只局限于幫助他執行書記處交給他的任務。我從來不獨自工作，以避免發生組織上的混亂。

這清楚地表明，尼克爾斯基絕非馬林的“助手”，他倆是由共產國際的不同部門派出的。雖然馬林的職務比他高，但馬林“只局限于幫助他執行書記處交給他的任務”。

還有一段話，也頗重要：

尼克爾斯基同志從伊爾庫茨克接到的指令中說，黨的會議必須有他參加。中國同志不同意這樣做，他們不愿有這種監護關系。

這表明，尼克爾斯基所執行的是來自伊爾庫茨克的指令——他的確是伊爾庫茨克的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所派出并直接受那里領導的。

在中國共產黨黨史專家們尋覓尼克爾斯基的同時，蘇聯科學院遠東研究所的專家們也在研究這個謎一樣的人物。

1988年，當蘇聯科學院遠東研究所卡爾圖諾娃博士來華訪問時，李玉貞向她問及尼克爾斯基的情況，卡爾圖諾娃證實確已找到不少關于尼克爾斯基的材料——是在蘇共中央馬列主義研究院中央黨務檔案館的檔案中查到的。

果真，1989年第2期蘇聯《遠東問題》雜志，發表了卡爾圖諾娃的論文《一個被遺忘的參加中國共產黨一大的人》，首次披露了尼克爾斯基的身世。這篇論文是頗有價值的，只是標題不甚確切，因為尼克爾斯基在中國不是“被遺忘”，而是多年尋覓未得——也許在蘇聯，他由于蒙冤遭錯殺而被遺忘了。

1989年7、8期合刊《黨史研究資料》發表了李玉貞的《參加中國共產黨一大的尼克爾斯基》一文，在中國首次介紹了尼克爾斯基的身世：

尼克爾斯基，原名涅伊曼-尼克爾斯基·符拉季米爾·阿勃拉莫維奇，即貝爾格·維克多·亞歷山德羅維奇，生于1898年，卒于1943年。1921年加入俄共（布），曾在赤塔商學院讀完三年級的課程。1919—1920年在遠東共和國人民革命軍的部隊服役，1921年在共產國際機關行政處工作。此時曾用名瓦西里和瓦西里耶夫。1921—1925年在中國東北工作，1926年從哈巴羅夫斯克到赤塔。1938年被捕并受到誣陷說他參加了托洛茨基反對派，5年后（1943年）被錯殺。后得到平反昭雪。

至此，尼克爾斯基之謎總算揭開。

找到尼克爾斯基的照片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在中共一大15位出席者之中，唯有尼克爾斯基的照片一直空缺。因此，上海的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里，只掛著中共一大14位出席者的照片，沒有尼克爾斯基的照片。

2007年6月29日，從上海傳出令人興奮的消息：尼克爾斯基的照片找到了！

原來，俄羅斯遠東國立大學歷史學教授阿列克賽·布亞科夫曾在2006年來過上海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見到中共一大的15位出席者唯缺尼克爾斯基的照片，決心填補這一空白。

布亞科夫教授在回到俄羅斯之后，在鄂木斯克州檔案館找到兩份照片：一張是尼克爾斯基的人事檔案封面，另一張是貼有尼克爾斯基照片的履歷表。這樣，布亞科夫教授終于找到了尼克爾斯基在20世紀30年代的照片。

上海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也終于有了第15位中共一大出席者的照片。

當然，這張新發現的尼克爾斯基的照片略有遺憾，因為上海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所展出的中共一大出席者照片，大都是20世紀20年代的照片，即盡量是1921年前后的照片。

喜訊接連不斷。2007年8月，從蒙古國打來電話，學者達西達瓦也找到了尼克爾斯基的照片。

蒙古國的學者，怎么會關注起尼克爾斯基呢？

那是在2001年，蒙古國人民黨的一位負責人來到上海中共一大會址參觀，注意到尼克爾斯基的照片空缺。在回國之后，請蒙古國研究共產國際歷史的學者達西達瓦關注這一問題。

2005年，達西達瓦到中國呼和浩特出席學術會議時，又聽到中國同行說起這一個問題。

于是，達西達瓦在2006年的4月、9月、10月多次前往俄羅斯，在跟尼克爾斯基生平相關的幾家檔案館、博物館細細查找，得到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據此，達西達瓦寫出了尼克爾斯基的年譜：

1889年2月10日生于貝加爾湖巴爾古斯區。

1916—1917年在西伯利亞第16步兵預備團當列兵。

1920年4月轉入紅軍。

1921年起成為俄共（布）黨員。

1921年在俄共（布）遠東區書記處工作。遠東區書記處機構內設領導委員會，設中國處、朝鮮處、日本處等4個分支機構。尼克爾斯基在中國處工作。

1921年6月間，他代表遠東國際間諜處、遠東國際書記處、赤色職工國際這3個機構來到中國，來中國時使用的名字為尼克爾斯基。同年7月23日，代表共產國際出席在上海召開的中共第一次代表大會，并在會議上講話。

1922—1925年在遠東邊區全權代表處間諜科工作，曾在滿洲里等地從事地下工作。

1925年后在遠東邊區工作，曾任遠東邊區領導委員會外事處處長。

1933—1935年在遠東邊區內務部管理處工作。

1935—1937年為原蘇聯內務部國家安全領導委員會第七處全權代表，曾到中國從事過地下工作。

1938年2月在哈巴羅夫斯克，尼克爾斯基以“間諜罪”被捕，同年9月21日在哈巴羅夫斯克被槍決。

1956年11月8日，蘇聯最高法院軍事委員為尼克爾斯基平反昭雪。

達西達瓦所寫的尼克爾斯基的年譜，可以說是關于尼克爾斯基生平最準確、最詳盡的考證。其中特別是尼克爾斯基被槍決的日期，不是1943年，而是1938年。達西達瓦所考證的尼克爾斯基的生卒時間，精確到日，即1898年2月10日出生，1938年9月21日去世。

另外，達西達瓦的朋友拉·博·庫爾斯在鄂木斯克州檔案館里，又發現了尼克爾斯基的兩張照片。

2007年9月12日，達西達瓦來到上海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向倪興祥館長贈送了兩張珍貴的尼克爾斯基照片。倪興祥館長一眼就看出，其中一張跟布亞科夫教授提供的尼克爾斯基照片一樣，另一張則是新發現的，而這張照片是尼克爾斯基在20世紀20年代的照片，更為接近中國共產黨誕生的年份——1921年。于是，這張照片被放大，懸掛在上海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里。

就這樣，經過中國、荷蘭、俄羅斯、蒙古學者的共同努力，終于破解了尼克爾斯基之謎。中共一大15位出席者，在上海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大團圓”！

（摘自天地出版社《紅色的起點：中國共產黨誕生紀實》.作者：葉永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