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山水詩世界文學性的動態進程探索
——《欣頓與山水詩的生態話語性》述評

徐坤培

廣東財經大學外國語學院

戴維·欣頓（David Hinton）無疑是美國當代聲望頗高的中國典籍翻譯家，其翻譯的中國古詩詞更代表了美國當代新生代譯者的赫然成就，欣頓對中國山水詩所秉持的“荒野宇宙觀”及對禪詩展現出的深度、超然解讀將中國山水詩及禪詩的“世界文學地位推向了一個嶄新的高度”[1]354（陳琳，2017：354）。在中國傳統文化對外傳播及當下世界對人類命運終極關懷和生態文明訴求的背景下，欣頓對中國山水詩及禪詩所蘊含的生態智慧的闡發與傳播，極大推進了世界對于中國古詩詞及典籍的探賾，提升了中國山水詩及禪詩的普世價值與跨文化傳播能力。遺憾的是，國內關于欣頓的研究在廣度、深度與厚度方面尚不充分，相關研究文獻與參考資料有待豐實，而且較為全面系統地闡述欣頓“荒野宇宙觀”及其“生態譯學”的研究目前仍處于闕如狀態，這與中國文化“走出去”的時代背景不相協調。陳琳專著《欣頓與山水詩的生態話語性》[2]（下稱《生態話語》）的問世，彌合了欣頓山水詩翻譯研究文獻資料不足的現狀，是國內欣頓山水詩翻譯研究的最新成果。該著探索了美國古詩詞翻譯家欣頓譯詩世界文學性的表現形態，鉆研了欣頓對于中國古詩詞進行橢圓折射式創譯的具體路徑，進一步論證了古詩詞英譯文世界文學性進程的動態生成性。

二、《生態話語》的內容框架

《生態話語》除去緒論與結語外，共由六章二十一節組成。

緒論部分闡述了中國古詩詞的世界文學性進程，并基于戴維·達姆羅什（David Damrosch）的世界文學定義探析了古詩英譯的世界文學動態生成過程。第一章“欣頓山水詩翻譯成就及其世界文學性”，探討了欣頓中國山水詩的翻譯成就及其譯詩成果在世界文學中的地位，揭示其譯詩的風格差異性、英語詩歌性、當代性等世界文學特征。第二章“山水詩世界文學性橢圓折射的文化形態”，探索了源文化中“道禪”蘊含的生態智慧及生態意蘊，闡述了由山水詩生態審美與生態精神決定的山水詩生態智慧與西方當代生態整體主義觀念的契合性與接近性。第三章“山水詩的世界文學性：道禪的生態意蘊與生態哲學共通性”，總結了欣頓“荒野宇宙觀”的由來及基本內涵，指出了古詩詞英譯文荒野轉向于美國荒野文化的價值，論述了“生態譯詩”的定義及其與“文化翻譯”的關聯性，從山水詩鑒賞角度對“荒野宇宙觀”加以深層解讀剖析。第四章“山水詩的世界文學性：直覺生態智慧與生態審美闡釋”，從生態學視角，解讀了山水詩的直覺生態智慧與生態審美，詮釋了譯文中性空無為、動靜相生、物我相融及物我主體與共生共榮的生態關系，試圖剖析欣頓在翻譯中具體實現其生態文化目的的路徑。第五章“生態譯詩的陌生化詩歌翻譯特征”，描述了陌生化詩歌翻譯產生的背景與發展態勢，概述了陌生化翻譯的作用及實現方式，論證了欣頓譯詩的陌生化詩歌翻譯性源自其翻譯充分性。第六章“對近禪習道詩人山水詩的差異化翻譯”，以五位近禪習道詩人的山水詩為個案研究，剖析了不同詩人的風格特質在欣頓譯筆下的差異化表現及譯介效果，展現出欣頓禪宗意趣的構思立意與獨具匠心的個性化詩歌風格。結語“山水詩翻譯的生態文化話語性”， 指出翻譯的話語建構性反映了翻譯將民族文學勾勒成世界文學的作用，構建了民族文化的當代意義與普世價值的跨文化闡發機制。

三、《生態話語》的寫作特色

作為一部詳細探討欣頓山水詩翻譯的著作，《生態話語》在語言表述、概念闡釋等諸多方面令人耳目一新、回味流連。

（一）語言表達雋秀洗練，內容論證切中肯綮

讀罷《生態話語》，仿佛展現在眼前的不是一部嚴肅規整的學術著作，而是一篇語言優美雋秀的散文。縱觀整部著作，無論是緒論中描述中國古詩詞詩學魅力的妙語佳詞，還是結語中刻畫欣頓人物氣韻的短文雅句，無一不令讀者賞心悅目、陶醉其中。讀者收獲的不僅是頭腦知識的充盈、精神層次的慰藉與心靈深處的蕩滌，更是欣頓澄澈清明之心境與山水詩曠達智慧之意蘊的深情交融。另外作者頗為注重內容論證的適切性，如在第二章闡述山水詩世界文學橢圓折射的文化形態時，基于達姆羅什對于世界文學的定義，從道禪的東方生態智慧以及東道文化荒野哲學與深層生態學入手，架構山水譯詩橢圓折射空間的文化焦點，層層深入地為讀者展現山水詩世界文學橢圓折射的文化形態。

（二）結構安排嚴謹合理，概念闡述清晰易懂

該書結構安排嚴謹，從第一章到第六章展現了中國山水詩世界文學性的動態生成過程，每章節間的銜接都頗為自然，內容安排更是恰到好處。此外，該書對概念入木三分的闡述是其顯著特色之一。如在緒論部分，作者追溯了達姆羅什對“世界文學”的定義，詳細論述了該定義的意義作用及運行方式，并在第二章借用大量案例對這一貫穿整部書始終的概念展開了深度闡述；在第五章作者探究了陌生化翻譯的概念，從其定義的起源到發展，旁征博引、引經據典，將這一概念的內涵與外延意義清晰地展現在讀者面前。

四、《生態話語》的貢獻啟示

山水詩是人類歷史上對荒野展開得最早、歷史最為悠久的文學藝術審美[3]xiii（Hinton，2002：xiii），中國山水詩的普世價值與文學價值更是在國際傳播過程中得到極大彰顯。《生態話語》是國內首部全面闡述欣頓與山水詩“前世今生”的著作，其問世于國內學術界而言具有特殊的意義。

（一）豐富國內山水詩翻譯研究成果及視角

縱觀國內山水詩翻譯研究現狀可知，國內山水詩研究成果不足、研究視角單一現象一直持續至今，現有內容主要集中在山水詩的翻譯觀、翻譯策略及生態譯學等層面，如周方珠[4]、魏波等[5]、賈玉嘉和劉華文[6]、陳琳[7]等。上述研究在一定程度上為山水詩的翻譯策略與研究提供了可參考方案，而且體現出向山水詩翻譯縱深維度發展的趨勢。但國內研究山水詩翻譯的學者數量不足，研究成果總量有待進一步豐富，同時視野不夠寬廣，亟待從多種角度出發拓寬山水詩研究的視野與路徑。而《生態話語》的問世可謂是有效彌合了上述不足，無論是宏觀層面上對“世界文學”“文化翻譯”的探究，還是微觀方面對數位近禪習道詩人詩詞的剖析與刻畫，都使得國內山水詩及禪詩翻譯研究進入一個嶄新的發展階段，加之寬宏的研究視域與富有深度的研究問題，必將實現國內外中國山水詩研究的創新與繁榮。概而論之，該書在研究視野、研究深度與研究廣度方面為今后的研究提供了可資借鑒的經驗與范例，極大豐富了國內山水詩翻譯研究成果及視角。

（二）拓寬中國古詩詞“走出去”的路徑及策略

在中國傳統文化“走出去”背景下，“走出去”的路徑及策略極大影響了“走進去”的質量與效果，是研究者亟待考慮的關鍵問題。目前，中國文化“走出去”翻譯模式大致有國內翻譯家、國外漢學家、國內學者、國外翻譯家、國內翻譯家/學者與國外漢學家/翻譯家相結合的模式。通過探求《生態話語》的總結及其所闡述的國外研究中國山水詩的成就，國外漢學家與譯者相結合的模式倒不失為一種新的譯介途徑，并可在一定程度上提高譯介的速度效率。因而該書為中國山水詩及禪詩的對外譯介提供了可參考的方案，拓寬了中國古詩詞文化“走出去”的路徑；另外該書提出“陌生化翻譯是一種翻譯策略”的論題，并基于實例對其概念進行解讀分析，認為異域化是指保留源本中異域的文學主題、文學意蘊以及手段與意象。這一論述在一定程度上為中國傳統文化的翻譯提供了可資借鑒的翻譯策略，與“歸化”“異化”翻譯策略相比，“陌生化翻譯”為中國傳統文化對外譯介的創造性翻譯提供了可能性及理論來源，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與應用價值。

（三）推動欣頓與山水詩翻譯世界文學性進入新的研究階段

《生態話語》是國內首部詳細綜述欣頓山水詩翻譯成就及其譯詩世界文學性進程的著作，填補了國內欣頓全面性、系統性與整體性研究的空白，為今后的研究奠定了深厚的文獻基礎。該書從欣頓山水詩翻譯成就及其世界文學性出發，闡述了山水詩世界文學性橢圓折射的文化形態，描繪了山水詩的世界文學性的具體體現，概述了生態譯詩的陌生化詩歌翻譯特征，列舉了欣頓對中國近禪習道詩人山水詩差異化翻譯的具體案例，并從“翻譯的話語建構性”與“生態譯詩的生態話語性”兩方面，詮釋了山水詩翻譯的生態文化話語性，解讀了欣頓山水詩翻譯世界文學性的動態性與歷史性，無論在研究內容還是研究方法等方面對于國內欣頓研究都具有極大的推動力。就目前國內關于欣頓山水詩翻譯的研究現狀而言，該書的出版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有助于啟發相關研究者基于多種視角切入研究欣頓及其他英美國家山水詩譯者，更為欣頓與山水詩翻譯世界文學性進入新的研究階段夯實了基礎。

五、結語

欣頓山水譯詩的生態話語性是其“荒野宇宙觀”的映射，也是中國山水詩走向世界的重要橋梁。在過去的一百多年間，第一代、第二代及第三代國外譯者、翻譯家及漢學家孜孜探尋中國山水詩的生態智慧，其研究極大地推動了中國山水詩的世界文學進程，使其成為中國傳統文化“走出去”的“一張名片”，展現古人對“自然與山水”思考的精神結晶。在當下世界對人類命運終極關懷和生態文明訴求的背景下，《生態話語》的問世較為及時地迎合了國內外對學術“生態性”研究的強烈需求，是一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佳作，其提出的陌生化詩歌翻譯策略以及對中國山水詩“世界文學性”的探究等內容必將指引國內外中國山水詩翻譯研究在視野與深度層面實現新的突破，從而進入全新的發展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