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酈玉 張敏 劉雪珂
(華東師范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部上海)
[提要]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指出,“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指導方針和主要目標之一是“實現更加充分更高質量就業”。在高校應屆畢業生人數逐年增長,新冠肺炎疫情和高校畢業生就業問題備受關注的背景下,就大學生就業情況開展實證研究,構建二元Logit模型進行回歸分析,分析學生的性別、家庭背景、在校期間學業成績與學生就業情況的關聯性,剖析高校畢業生就業的深層次問題,提出應進一步加強就業觀念引導、創新人才培養模式、構建學校家庭社會的協同機制,為大學生就業創造公平、有序、高效的環境,落實精準就業。
就業問題是關乎國計民生的重要問題,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指出,“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指導方針和主要目標之一是“民生福祉達到新水平。實現更加充分更高質量就業”。近年來,我國高校應屆畢業生人數逐年增長,“2020屆高校畢業生874萬人”,2021屆畢業生人數也將持續增長。在持續推進國家改革發展的進程中,面對錯綜復雜的國際形勢和新冠肺炎疫情的沖擊,高校畢業生的就業問題更受到廣泛的關注,就業質量、就業公平等問題受到廣泛關注,同時也折射和反映出我國在改革發展的歷史進程中所獲得的成就和所面臨的挑戰。
H大學作為一所國家舉辦、教育部主管,教育部與上海市人民政府重點共建的綜合性研究型大學,立足長三角核心城市,面向全國招生,其學生來源具有一定的廣泛性和代表性。同時,作為一所“雙一流”A類建設高校,其生源質量也在近年來保持較高的水平。相較于其他專業,經濟與管理類學生的就業領域多為金融類、經濟類、貿易類、公共服務類行業,與社會經濟發展和國家科學治理高度相關,其就業選擇和就業情況較易受到外部經濟環境等因素的影響,從長遠角度看,其就業質量和生涯發展情況也關系著國民經濟發展、社會長治久安的大局。
本文選取2016~2020年H大學經濟與管理類大學生的就業情況,采用實證研究的方法,將其與學生的性別、家庭背景、在校期間學業成績等情況進行比對和綜合分析,旨在探查影響大學生實際就業的具體因素、分析其產生影響的具體原因,深層次、多側面地剖析大學生就業問題,從而為進一步做好高校畢業生的就業工作,為實現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的在“十四五”時期“更加充分更高質量就業”的目標建言獻策。
(一)樣本數量與數據來源。本文以H大學經濟與管理類2016~2020年畢業的全體本科畢業生(不含留學生)作為基本研究對象,共計2,427人,其中2016年畢業439人,2017年畢業442人,2018年畢業506人,2019年畢業486人,2020年畢業554人。畢業生所學專業包括保險學、房地產開發與管理、工商管理、國際經濟與貿易、會計學、會展經濟與管理、金融工程、金融學、經濟統計學、經濟學、旅游管理、人力資源管理、統計學、信息管理與信息系統、行政管理。
畢業生就業情況信息來源于H大學學生職業發展中心信息系統,其性別、家庭背景情況、在校期間學業成績情況來源于H大學學生工作部信息系統,相關數據完整、清晰。
(二)模型構建與樣本選取。考慮到畢業生的就業去向類型和就業性質為離散變量,本文選擇構建二元Logit模型進行回歸分析。被解釋變量取1或0,表示某個事件的發生與未發生。若回歸系數為正,則表示解釋變量的增多提高了事件發生的勝算比;若回歸系數為負,則表示解釋變量的增多降低了事件發生的勝算比。為分析性別、家庭背景和學業成績對就業去向類型的影響,本文構建了計量模型:

被解釋變量yi、si、zi分別表示就業與否、取研與否和出國(境)與否。其中取研包括考取內地高校研究生和免試直升內地高校研究生,出國(境)包括到海外高校就業和到海外高校繼續深造。當畢業生選擇就業時,yi=1;當畢業生選擇其他非就業的去向時,yi=0。當畢業生選擇取研時,si=1;當畢業生選擇其他非取研的去向時,si=0。當畢業生選擇出國(境)時,zi=1;當畢業生選擇其他非出國(境)的去向時,zi=0。
解釋變量D1i表示性別,性別為男時D1i=1,性別為女時D1i=0;解釋變量D2i表示家庭背景,本報告主要選取樣本信息為“家里第i代大學生”數據。如學生本人為“家中第一代大學生”,即表示學生父母及祖輩均未受過高等教育;如學生為“家中第二代大學生”,即表示學生父母受過高等教育,其祖輩沒有;如學生為“家中第三代大學生”,即表示其父母及祖輩中均有人受過高等教育,學生父母及祖輩是否接受過高等教育一定程度上能夠反映家庭整體的受教育情況和學生成長的家庭條件。
解釋變量D3i表示學業成績,本文選取了2016~2020屆H大學經濟與管理類所有本科畢業生樣本在校期間獲得校級及以上獎學金情況的數據,而不是簡單的GPA(平均學分績點),以是否獲得獎學金作為變量。獎學金評定主要基于學生的學業成績,同時也涉及了競賽獲獎、科研成果、綜合素質情況,能較為客觀地反映學生在校期間的總體學業表現。
對于選擇就業的同學,本文進一步區分了性別、家庭背景和學業成績對就業單位性質的影響,構建了計量模型:

被解釋變量ri表示國企與黨政機關和其他就業單位兩種就業單位性質,當選擇國企與黨政機關時,ri=1;當選擇非國企與黨政機關的其他就業單位時,ri=0,解釋變量同上。
(三)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2016~2020年畢業生樣本數據如表1所示。(表1)

表1 2016~2020年畢業生樣本數據一覽表
表2 ~6分別是2016~2020年H大學經濟與管理類本科畢業生去向類型的回歸結果。(表2、表3、表4、表5、表6)

表3 2017屆畢業生去向類型一覽表

表4 2018屆畢業生去向類型一覽表

表5 2019屆畢業生去向類型一覽表
(一)性別、家庭背景、學業成績與畢業生去向類型
1、性別差異與去向類型。回歸結果顯示,性別與畢業生的去向類型無顯著相關關系,這說明男女性別差異對所選樣本中畢業生的去向類型總體上不存在顯著影響。
2、家庭背景、學業成績與去向類型。家庭背景和學業成績與畢業生選擇就業與非就業之間存在顯著相關關系。
表2 ~6的第(1)列均表明,家庭背景越好,畢業生選擇就業去向相對于選擇非就業的其他去向的勝算對比數更小,即家庭背景對畢業生選擇畢業后直接就業起到了負向的抑制作用。畢業生的家庭成員文化素養越高,家庭條件越好,畢業生越不輕易在短期內選擇就業。
樣本數據回歸結果顯示,學業成績在大多數時候對畢業生選擇就業起到了負向作用。成績越好的畢業生在選擇就業相較于其他去向的勝算比越小。這可能是由于學業成績的優異促使更多的畢業生選擇取研和出國(境),相對而言更多地放棄了本科畢業后直接就業。
3、學業成績、家庭背景與取研、出國(境)。在考慮影響畢業生選擇取研與其他去向的因素時,學業成績的回歸系數較為顯著。學業成績對畢業生選擇取研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這說明畢業生學習成績越好,相較于其他去向,選擇國內讀研的勝算比更高,而其他因素對畢業生選擇國內讀研的影響不顯著。
家庭背景對畢業生選擇出國(境)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即對畢業生選擇出國(境)起到了促進作用。畢業生的家庭成員文化素養越高,家庭條件越好,越有可能在畢業后出國(境)。這一方面可能是因為良好的家庭背景能夠為學生選擇出國提供經濟支持與物質條件保障;另一方面可能是由于家庭文化環境的熏陶拓展了學生的國際化視野,增強了學生海外深造的需求和意識。
值得注意的是,學業成績對畢業生選擇出國(境)的影響由不顯著轉變為顯著為正,2019年和2020年畢業生的學業成績對出國(境)的選擇呈現顯著正向相關,這說明近兩年來,學生學業成績越好,越有助于其畢業后出國(境)。
(二)性別、家庭背景、學業成績與就業單位性質
1、總體情況。表7關于2016~2020屆H大學經濟與管理類本科畢業生就業單位性質的回歸結果顯示,性別、家庭背景、學業成績對畢業生選擇國企與黨政機關或其他非國企黨政機關的相關關系不夠顯著。這說明上述因素對畢業生選擇去國企與黨政機關還是去非國企與黨政機關并不會產生顯著影響。(表7)

表7 2016~2020屆畢業生就業性質一覽表
2、個別發現。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性別對畢業生選擇國企與黨政機關呈現顯著正向相關關系,這說明國企與黨政機關和當年畢業的男學生之間的就業匹配度更高。而其他年份的回歸結果不顯著。
根據以上實證分析的初步結論,結合高校大學生人才培養和就業中的實際情況和問題,擬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思考,并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
(一)倡導自立自強,提高大學生就業主動性。近年來,隨著我國經濟文化的高速發展,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日益得到重視,在這一過程中也形成了一些社會觀念,或多或少影響了高校大學生的就業積極性和主動性,給大學生就業選擇、高校的人才培養工作都帶來了一定的消極影響。例如,“男女有別論”認為男性與女性在先天生理上的差異導致兩者在就業性質、就業能力和就業機遇上存在顯著差別,女性在求職競爭中出于劣勢位置在職業發展的整體范圍內處于弱勢地位,女性有難以跨越的職場“天花板”和不可逾越的職業鴻溝。而在本項實證研究中,這種傳統觀念中的差別并沒有得到顯著體現。總體而言,性別因素無論是在就業去向上,還是在就業單位類型上都沒有對研究對象產生明顯的影響。這也在某個側面反映了近年來我國在教育公平性和性別平等方面取得的顯著進步。
又如,“階層固化論”認為父母乃至祖輩的身份、背景等家庭因素決定了其下一代的發展機遇和社會地位,個人很難通過自身努力改變所處的社會階層、充分實現自身的人生價值。本項實證研究的結果表明,家庭背景并不是大學生就業過程中的決定性因素,家庭背景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對學生出國(境)的推動上,而在最近兩年的分析結果中,學生個人的學業成績也與出國(境)出現了顯著正相關。這說明近年來即使在出國(境)這一發展機會的獲得中,家庭背景也不是唯一的具有影響意義的條件,學生自身的努力和優秀的學業成績也是不可或缺的。
由此可見,在高校大學生就業過程中,先天性的性別差異、先決性的家庭條件,都并不具備主導意義,學生個人的努力和優秀的表現才是成功的關鍵。因此,首先需要進一步加強對大學生就業觀和人生觀的引導,幫助大學生樹立自尊自立自強的意識,讓他們意識到人生的發展機會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管什么性別、何種家境的學生,都有通過自身努力獲得發展和深造機會的可能。
對于女大學生而言,要鼓勵其打破性別“刻板印象”的束縛,充分認識到自身的優勢和特點,了解到我國社會的進步和發展給女性帶來的機遇和挑戰,肩負起時代發展的責任和使命,樹立充分的自信心和樂觀向上的人生態度,敢于主動尋求職業發展的新機遇和新空間。
(二)著力人才培養,提升大學生就業競爭力。如前文所述,樣本數據回歸結果顯示,學業成績對畢業生選擇就業起到了負向作用,而學業成績對畢業生選擇取研的回歸系數顯著為正。這說明在大學期間學業表現優秀的學生,更多的在畢業之后繼續讀研,而不是簽約某單位開始工作。反言之,在本科畢業之后直接進入就業市場的更多的是在大學期間學業成績中等及以下的學生。
這就造成了人才市場供需雙方的矛盾,即用人單位希望招聘到優秀的本科畢業到相應的工作崗位工作,而高校畢業生中實際直接進入勞動力市場的很有可能是在校期間學業成績等方面表現并不突出的、至少從獎學金等角度衡量并不算優秀的學生。這種情況的存在一方面加劇了就業競爭的白熱化程度,降低了學生本科畢業時應聘求職的成功率;另一方面也增加了用人單位的招聘成本和選人難度,降低了用人單位對高校人才培養的滿意度。這一現實問題對高校的就業工作和人才培養工作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倒逼高校人才培養模式的進一步改革與創新。
其一,應不斷提升人才培養質量。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強調,在“十四五”期間要“加強創新型、應用型、技能型人才培養,實施知識更新工程、技能提升行動”。通過建設一流高校、一流本科專業,帶動高校本科教育質量和水平的整體提升;通過個性化、針對性的指導與教育,實現因材施教、因勢利導,鼓勵學生發揮自身的優勢和特長,將個人的興趣愛好、發展方向和社會的需要緊密結合,拓展視野,練好本領;通過分層次、精準化的就業幫扶,重點關注學業困難學生、家庭經濟困難學生、疫情期間中高風險地區學生的學業問題、心理健康問題和生涯發展規劃,做到早排摸、早發現、早指導,幫助學生走出困境,樹立信心,把握住人生發展的機遇。
其二,應持續推動產學研深度融合。高校應以“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為目標,重視學生綜合素質和創新實踐能力的提高,積極開展形式多樣的勞動教育和社會實踐活動,引導學生了解社會、服務社會。高校與用人單位之間應開展緊密合作,發揮校企合作的聯動作用,在大學生創新能力培養、實踐能力提高、創新創業項目支持、社會責任感培育等方面建立合作機制,推動各類社會實踐基地、大學生見習崗位的培育和建設,使高校的人才培養直接對接企事業單位的用人需求,使高校創新型的研究成果快速轉化為企業的生產力和競爭力,使高校的本科畢業生能夠學有所用、學以致用,增強自身的就業競爭力。
(三)構建協同機制,提升大學生就業質量。前文分析顯示,高校大學生就業情況受其個體因素影響,例如努力與否,學業成績表現如何等,同時家庭因素也會在某些方面產生影響,主要表現在對畢業生出國(境)的選擇上有正向推動作用。事實上,在大學生個體的成長發展過程中,學校、家庭、社會的影響因素均不可忽視,正如陳寶生在《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一文中所言:“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要健全學校家庭社會協同育人機制”,要實現更加充分更高質量就業,也需要建立學校、家庭、社會的協同機制。具體而言,可以落實到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暢通信息渠道,加大宣傳力度。近年來,我國各地為積極推進工作,解決就業難題,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尤其在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之后,各地先后出臺多項保障措施,為應屆畢業生就業工作保駕護航。但由于信息數量巨大、政策出臺和推進速度較快,學生本人、學生家庭,甚至部分高校的教師都對最新的情況缺乏全面系統的了解。為此,政府、企業、學校、媒體應進一步理順機制、建立渠道、搭建平臺,使更多的穩就業、促就業政策能在第一時間傳達到位,并讓相關的學生及其家庭能夠充分了解、全面把握。尤其是對于各地選調生、人才引進計劃、“三支一扶”、參軍入伍、“西部計劃”等關系到國家社會發展的重要政策、舉措及其意義。為貫徹落實習近平關于引導和鼓勵高校畢業生到基層工作的重要指示精神,必須廣泛宣傳,充分動員,幫助大學生找準人生發展的方向,激勵大學生發揮專業特長和自身優勢,到基層、西部、非一線城市建功立業。
對于經濟與管理類的大學生而言,在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下,由于其所學專業與國家、社會發展密切聯系,更要對其做好相關政策的宣傳和解讀工作,使其將個人的職業發展規劃和國家、社會、用人單位的需要精準對接,找準職業生涯的起點。高校教育工作者和就業主管部門也要考慮到學生家庭對其就業選擇可能產生的影響,有針對性地面向家長群體做好相關的政策宣傳和細致溝通工作,使學生的就業與發展獲得家庭、學校、社會全方位的關心與支持。
第二,完善制度建設,保障就業公平。各地方政府應全面落實國家的就業優先政策,將做好就業工作作為經濟發展的首要目標,全面完善就業保障機制,健全法律法規,保障就業公平,落實創業支持政策,消除各類不合理的歧視,為大學生就業創造良好的整體環境。要充分發揮社區、街道、村委會等基層單位的作用,主動排摸并關心面臨家庭經濟困難問題或就業困難問題的大學生,為其提供必要的支持和幫扶。
各用人單位應充分重視人力資源工作,積極尋求與高校的對接與合作,進一步完善薪酬體系和人才培養發展模式,加強企業文化建設,保障女職工的合法權益,積極投入社會公益事業,增強企事業單位對優秀學生的吸引力。
各高校應根據實際情況有針對性地對大學生開展就業意向調研、生涯規劃指導、就業指導服務,同時也要大力加強面向大學生的勞動保障類法律法規教育,讓大學生知法懂法,掌握政策,增強契約精神,同時自覺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
對2016~2020年畢業的2,427名H大學經濟與管理類大學生的就業情況的實證研究分析表明,男女性別差異對于大學生就業基本沒有影響,家庭教育背景對于學生出國(境)有顯著正向影響,學生在校期間學業成績對于國內取研和近兩年的出國(境)有顯著正向影響,性別、家庭背景和學業成績對畢業生選擇去國企與黨政機關還是去非國企與黨政機關并不會產生顯著影響。
參照分析結果,為進一步做好高校畢業生的就業工作,實現“十四五”時期的“更加充分更高質量就業”,學校、家庭、社會應建立協同機制,加強對大學生就業觀念的引導,深入推進人才培養模式的改革,構建校企聯動機制,搭建家校溝通平臺,保障就業公平,為“人才強國”戰略的實施保駕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