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洋
多年前,我對鄭軍里的創作就產生了深厚的興趣并為此撰寫了長篇評論。此后多年,雖互為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但我對他關注的目光一直未斷,最大的原因是,他的畫作中所流露出來那濃重的文人心性,應和了我心中最深沉而又讓人常感有不能承受之輕的局域。
近幾年來,他淡雅飄逸的人物風情畫在收藏界目前已漸入佳境,品價均高,但藝術影響力越往上走的鄭軍里其創作擷取的題材就越輕,以至使人們幾乎忘了早期的鄭軍里就是繪制重大題材、力透薄紙地揭示沉重的社會內涵,有著黃鐘大呂氣度,歷史史命感非常強烈的畫家,我們從他成名于世的中華古典系列人物畫中就可鮮明地看到他的那種風格。但難能可貴的是,與我國上世紀80年中期起步的那批畫家一樣,在變革時代的社會追求中,躊躇滿志的他最終實現了藝術審美的“向內轉”,即從憂患的憤世嫉俗的入世關懷轉向了自我內心的關注與抒寫;從題材方面,他也從古典人物風情拓展到了他所熟悉的少數民族人物風情。
這位大部分時間深居學院的學者型畫家顯然有了更為沉著的藝術發現和廣闊而長遠的價值尺度,在形而下的虛擬和風花雪月的意蘊中,鄭軍里用他的淡墨小品,把人們帶入了一種超越紅塵俗世和寧靜致遠的心閾和理想境界。在他的烏托邦里,他創造了一種融人物、山水、花鳥于一爐的地道學院派的閑適文人風格;他常以美、以情置換人的理性,表現豐潤飽滿的平民化的貴族情境;細膩的筆觸與大寫意情節相呼應,水墨淋漓;以線條為趣味、蘭葉竹筋瘦藤般的淡墨書法欲提欲按奇趣復疊;模糊的主題、輕飄的旋律,也使人很難從他的畫作中找到可對應的現實依據;他總在力圖化解你心中的那道防線,俘獲你暗藏著的情欲。
他似乎存心將深刻的社會思想都擱在藝術的對岸,在他的畫作里你找不到這些沉重的東西;你聽到的只有他牧牛牧馬牧駝牧羊的洞簫和口哨,這種形而上的灑脫氣質,恰恰是他人物風情小品畫作的迷人之處。
這位浪漫主義畫家,雖深居學府,但他那支洞簫吹出的牧歌,常常讓人穿越現實痛苦的迷霧直達夢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