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經典與創造精神

一幅幅紅色經典畫作亮相中國嘉德2021春季拍賣會，把我們帶入了那個紅色的時代。經典背后，是藝術家愛黨愛國的藝術情懷和不懈追求的創造精神，也是中華民族永不止息的文化圖騰。在2021年5月14日開幕的中國嘉德2021春季拍賣會上，畫家李可染以毛澤東所作《七律·長征》為題材所創作的山水畫《長征》首次參拍，與王式廓、周思聰等藝術家的經典美術作品一起，作為中國近現代及當代部分的最重要拍品亮相“大觀”夜場，眾多觀眾和書畫收藏愛好者在期待中盡覽這些經典美術作品的藝術風采。

詩意創作與紅軍精神

李可染（1907—1989年）是中國近現代杰出的畫家、詩人，是著名畫家齊白石的弟子。李可染自幼即喜繪畫，13歲時學畫山水。李可染在創作中對傳統山水畫進行大膽改革，融入西方技法，注重明暗變化，用筆老辣，形成獨特的藝術風格。他既擅長畫山水，也專注于畫人物，尤其擅長畫牛，代表畫作有《漓江勝景圖》《萬山紅遍》《井岡山》等。

1957年，《詩刊》創刊號發表了毛澤東詩作《七律·長征》，詩中的革命氣概和樂觀精神鼓舞了許多藝術家，以毛澤東詩詞詩意為主題的“詩意畫”創作蔚然成風。李可染的《萬山紅遍》系列，傅抱石的《蝶戀花》《虎踞龍盤今勝昔》等名作均創作于這一時期。這些藝術家心懷崇敬，深刻揣摩，創作了極具時代特色的新山水畫。此時，一心要“為祖國山河立傳”的李可染同樣十分關注“詩意畫”的創作，他曾說：“在毛主席那些寫景抒情、壯闊激越的詩詞里，有許多動人的山水畫。”

1959年，新中國成立10周年之際，中央革命博物館籌備處（中國革命博物館前身）邀請李可染以毛澤東詩作《七律·長征》為題材，創作同名山水畫《長征》。為了畫好這幅畫，李可染反復琢磨，幾經易稿，最終以“以大觀小”手法創作出這幅聞名國內外的畫作。

在《長征》畫作中，紅軍隊伍行進在茫茫大山之中，中間幾點紅旗巧妙穿插，引領觀者視線隨之行進。紅旗漫卷，充滿象征意義，也點明了主題。

其實早在1956年，李可染已經開始長途寫生，進行了一次畫藝探索的“長征”。他溯長江，過三峽，途經杭州、上海、武漢、重慶等地，歷時8個月，行程2萬余里，寫生作畫近200幅，積累了豐富的創作素材。進行《長征》創作時，李可染創造性地借助寫生手法，將數座山的形態濃縮于一幅畫作之中，塑造了新的山水意象。他把傳統繪畫中的峰巒疊嶂改以濃墨重色寫成，由線性筆墨結構轉變為團塊性筆墨結構。畫作塊面以墨為主，整體單純卻內容豐富，厚實穩重，通過留白形成的山路、水道進行空間分割。畫的右側主峰和次峰前后分明，左側山岡屹立，漸行漸遠的山巒泛起光澤，形成形式上的對照和呼應，使畫面層次豐富。畫面布局頗具形式感，通過點、線、面的組合使畫面厚重飽滿，色調的明暗變化平衡了畫面厚重的體積感。此畫既表現了紅軍不畏艱難的長征精神，也是李可染把紅色精神融入新山水創作的經典之作。

在創作巨制《長征》的同時，李可染還先后在《美術》《人民日報》發表文章，強調“畫山水，最重要的問題是‘意境，意境是山水畫的靈魂”。他說，以“可貴者膽，所要者魂”為座右銘勉勵自己，不僅要繼承傳統，還要有膽量，敢于突破，敢于創造。“魂”即有意境，“意境就是景與情的結合，寫景就是寫情”。他的這些著名論述為新山水畫創作提供了有益的借鑒，對新時代中國畫變革發展也有一定的啟示作用。

現實主義與時代精神

王式廓（1911—1973年）是當代革命現實主義畫家和人民美術教育家。他早年學習美術，1930年入濟南愛美高中藝師科學習西畫。1935年，王式廓留學日本東京美術學校，學習寫實藝術，并有意識地將當時流行的西方現代藝術語言融會在作品中，奠定了其藝術風格。

1937年，回國后的王式廓參加了抗日救亡運動，并開始進行歷史畫與革命宣傳畫的創作，成為革命美術運動的實踐者。1937年8月，王式廓徒步赴革命圣地延安，在魯迅藝術文學院美術系任教員、研究員。王式廓一直專注于農民題材的創作，經常深入農村，和農民打成一片，用畫筆塑造了眾多性格淳樸敦厚的延安農民肖像，并創作了《平型關大戰》、《讀報》、《進邊區》（素描）、《開荒》和《改造二流子》（木刻）等作品。他以精妙的畫筆展現著經歷苦難的農民不懈斗爭的坎坷經歷，訴說艱苦奮進的革命精神。

20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初是王式廓藝術創作的高峰期。這期間他始終在為大型油畫《血衣》的創作做準備，以極大的熱忱投入《血衣》的創作過程中。他反復琢磨人物形象，筆下呈現出中國農民非凡的精神姿態。1959年，王式廓創作的大型素描《血衣》一經問世，即被譽為“中國美術史上無可代替的經典”。接受過嚴格西畫訓練的王式廓從未忘記從中國傳統繪畫中汲取靈感，對革命斗爭的深刻理解與對勞苦大眾的深刻同情，促使他在創作中表現出對民主與獨立的追求。

在創作完成大型素描《血衣》之后，王式廓深入農村收集創作素材，夜以繼日創作高水平的農民肖像作品，其中包括多件油畫肖像和素描寫生素材，為創作油畫《血衣》做準備。這些肖像作品因人物身份、神態和心境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藝術表征，線條的強弱粗細、空間的明暗輕重、筆觸的剛柔方圓等都有微妙的變化，體現了他深厚的繪畫功底和對農民的深情厚誼。

不幸的是，1973年，王式廓因過度勞累而離世，只留下大型素描作品《血衣》（現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以及大量的手稿和寫生素材。他的油畫《血衣》創作未能完成，這是新中國美術史上的一大憾事。

總體來說，《血衣》系列開創了新中國主題性創作的新范式。在此次嘉德春季拍賣會上拍的41件《血衣》油畫草稿中，王式廓以一位革命現實主義畫家的視角，將西方繪畫古典技法與中國革命現實主義的情感結合在一起，展現了中國農民的精神風貌。王式廓的畫富有時代精神和戰斗激情，尤其他的大型素描《血衣》深刻地刻畫了胸懷偉大理想的人民形象，因而深受廣大人民群眾的喜愛。

水墨表現與探索精神

周思聰（1939—1996年）是在20世紀50年代接受過革命教育的一代人之一，她以一顆赤誠的心，希望用自己的智慧和才能為新時代做出貢獻。她是我國20世紀美術史上杰出的女畫家，一生留下了許多極具影響力的佳作。

周思聰早期接受的是中西融合型的教育，她在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畫系學習時，曾得到李可染、蔣兆和、葉淺予、劉凌倉、李苦禪、郭味蕖等諸位名師指點，蔣兆和的人物畫、葉淺予與黃胄的速寫對她影響非常大。周思聰造型能力極強，她的畫以素描造型為基礎，筆墨清新灑脫，富有表現力。她擅長水墨人物畫，兼及花卉，偶作山水;還善于油畫創作，內容多表現人物風情。

周思聰的早期作品帶有一定的情節性，代表作品《萬壽山一角》1959年獲第七屆世界青年聯歡節銀質獎章，《人民和總理》獲1979年新中國成立30周年全國作品展美術一等獎。1985年創作的《正午》獲第六屆全國美術作品展銅質獎。1959年，周思聰作品《頤和園風景寫生》在維也納獲獎。她與丈夫盧沉共同創作的《清潔工人的懷念》，因人物造型的準確與生動、構思的含蓄和構圖的巧妙而受到畫界的關注。業界評價說，這是周思聰創作道路上一個轉折點，從此擺脫了單一的人物畫創作模式。

自20世紀80年代起，周思聰致力于自身畫風的變革與探索，在作品中引入西方現代藝術表現形式，同時對筆墨加以提煉和強化，使之更為精練，并富有意趣。她創作了《礦工圖》組畫、《高原風情畫》組畫、《荷花》系列等經典作品。

1980年，周思聰著手創作由丈夫盧沉早在1966年就醞釀構思并初步構圖的以描寫礦工為主線的現實主義作品《礦工圖》。從這幅畫開始，周思聰擺脫了素描造型的束縛，探索運用構成、抽象、分割、并置、拼貼、重疊等新手法進行創作，打破了單一的時空觀念，開創了水墨人物畫從寫實性走向表現性的時代新風。在《礦工圖》之后，周思聰更重視繪畫語言的整體性與單純性，將更多的精力用在畫境意韻和繪畫語言的營造上。她的《彝族勞動婦女》系列和《荷花》系列是中國畫創新的典范之作。

不同于一般藝術家的是，周思聰更關注藝術創造的規律和原理。作為新時代水墨畫的第一批探索者之一，她身處社會與時代的轉變中，同樣也站在了傳統水墨畫轉型的十字路口。從勾染皴擦到變形重疊，從專注傳統水墨技法到大膽借鑒西方諸流派繪畫技巧，她追求突破一般化、程式化的藝術語言，進而找到以水墨藝術表現現代生活的藝術路徑。

紅旗高舉，斗志昂揚。這些畫作把我們帶入了那個紅色的時代，經典背后，是藝術家愛黨愛國的藝術情懷和不懈追求的創造精神，也是中華民族永不止息的文化圖騰。

卞文志，山東省臨沂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