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冰”去上學

這件事發生在我上初中時。雖然春節已經過去了，北方的冬天仍像往年一樣賴著不走。有天下午下了一場雨夾雪，夜里北風又呼嘯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像往常一樣急匆匆吃了早飯，把自行車從屋子里推出來準備去上學，剛走進院子，腳下就一滑，仰面朝天摔了一跤，自行車也滑出去好遠。我爬起來，還沒站穩，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原來，院子的地面上結了一層溜滑的冰。

我剛把車子扶起來，就聽到有人在外面喊我。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打開門一看，是我的兩個同學，他們正緊張地推著自行車站在外面。我朝大路上望去，黑色的柏油路被一層透明泛白的冰層覆蓋著。原來大道小道、整個村子的地面都被夜里這場凍雨冰封了起來！學校離我家有五公里路呢，可這樣的路面根本沒法騎車，我們上學可怎么辦？

母親說：“路上結了冰，騎車子太危險了。你們今天別去上學了！”

我那兩個同學立刻齊聲喊：“要去！要去！不能逃課！”

可沒法騎車，怎么辦呢？“走路去！”“是滑冰去！”他們興奮地說。溜冰去上學！我頓時來了勁兒。他倆把自行車推進我家院子里放好，我們就興奮地出發了。可一出門沒走幾步，我就摔了好幾跤。后來，我慢慢掌握了竅門：身子朝前，膝蓋稍微彎著，保持好平衡。我們就這樣在大路上慢慢地走著，累得氣喘吁吁。還好我們很快就走進了田埂縱橫的麥田里，麥田里雖然也結了冰，但是不怎么滑，摔倒了也不疼，我們走得快多了。

就這樣，我們在覆蓋著冰層的曠野中穿行，冷風在耳邊呼呼地吹著。遇到冰層又厚又平的地方，我們會開心地滑行一陣。等我回頭看遠處的村子，只見一排排楊樹在寒風中挺立著，幾乎要遮住了整個村莊。從楊樹的間隙中，還隱約看到兩三個人影。又走了一會兒，再回頭看時，那些人影已消失不見，只剩下白楊樹寂寞的身影了。

路過下一個村子時，我們遇上了幾個其他班的同學。他們也加入了我們的隊伍，一路上就變得更熱鬧了。要是有誰不小心摔倒了，總會惹來其他人的陣陣笑聲。然而，笑得最歡的那個人，下一秒鐘保準要摔一跤，又會引來更多的笑聲。

雖然我們走了很久，但是路上一點都不寂寞，等我們終于走到學校，已經快到中午了。我走進教室，發現里面只零散地坐著十多個人，都是家住學校附近的學生。聽說我們是一路走著來上學的，班主任還對我們大加表揚一番，說我們這種風雨無阻的學習精神值得全班同學學習。我們三個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其實主要還是溜冰上學這件事太好玩了。

下午只上了兩堂課，校長就用校園的大喇叭廣播通知說提前放學。班主任一再囑咐我們注意安全，如果明天路上的冰仍沒有化的話，路遠的同學可以不用來學校了。

我們相伴往家走，這才知道，其他班上也有不少同學是走路來上學的。于是，我們這支隊伍浩浩蕩蕩地走出校門，然后在一個個路口和田埂旁分開。等我和那兩個同學回到我家時，天已經黑了。母親提心吊膽了一天，終于長出了一口氣。

等到上床睡覺時，我身子一沾床板，立刻覺得哪里都疼，腿更是酸痛得要命，一夜幾乎不敢翻身。然而轉頭想到，我今天不但溜冰去上學過了把癮，還受到了老師的表揚，心里覺得這一切太值得了。

翟攀峰，兒童文學作家。上海市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怪物寶寶帥呆呆》《稻草人和田鼠愛麗絲》等作品。短篇小說、童話發表于《少年文藝》《兒童文學》等刊物。曾獲第八屆“周莊杯”全國兒童文學短篇小說大賽三等獎、第六屆“大白鯨”幻想兒童文學銀鯨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