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汽車消費稅征收后移對汽車消費的影響

武漢商學院機電工程學院 李雪早

消費稅是基于消費的特別稅，其對應的是基于一般消費的增值稅。消費稅一般只對特別列舉的貨物征稅，有時也適用于某些服務。這種選擇性課稅秉性，使其成為稅制體系中極為特殊的一個稅類。這種特殊性既以逐一展開的稅目而表達，又借助紛繁復雜的稅率而運行。上世紀90年代以來，雖消費稅并非中國稅制改革的重心，但消費稅領域的每一次變革都引起不小的紛爭。不管是10年前的消費稅擴圍、燃油稅改革，還是成品油消費稅稅率的調整，無不將消費稅推至風口浪尖。伴隨著營業稅改征增值稅的全面鋪開，變革作為增值稅輔助稅種的消費稅，進而馳援與對接增值稅，乃至關聯稅制的整體升級是為關鍵。

2013年11月12日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調整消費稅征收范圍、環節、稅率，把高耗能、高污染產品及部分高檔消費品納入征收范圍。”《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綱要》再次明確“完善消費稅制度”“將一些高檔消費品和高消費行為納入消費稅征收范圍。”如此決策，形式上看既符合了消費稅立法的本體屬性，又承襲了消費稅變革的傳統做法，可謂對癥下藥。

1 消費稅

消費稅開征的歷史較為悠久，在許多國家的稅收史上都曾占據重要地位。早在我國漢朝時期就有對茶葉、酒、魚及用作燃料和茅屋的蘆葦開征消費稅的記載。1950年1月，政務院頒布《全國稅政實施要則》便明確將“特種消費行為稅（筵席、娛樂、冷食、旅店）”列為中央及地方稅收的14個稅種之一。1951年1月，政務院制定《特種消費行為稅暫行條例》，進一步確定電影戲劇及娛樂、舞場、筵席、冷食和旅館等為特種消費行為稅的稅目。但在1953年稅制改革時，特種消費行為稅被取消。此后近40余年，消費稅始終未能以獨立稅種的身份立于中國稅制叢林。直至上世紀80年代后期，以中國境內設立的飯店、酒店、賓館、招待所及其他飲食營業場所舉辦筵席為稅目的筵席稅（1988年），以及以彩色電視機、進口小轎車為稅目的特別消費稅（1989年）的創設，才使得消費稅重回國人視線。1993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稅暫行條例》的頒布，昭示著消費稅作為一個重要的稅種回歸我國稅制體系，并形成今日消費稅的總體骨架。

現行消費稅有別于其他單行稅立法，形成以稅目為核心的立法模式。1993年至今，消費稅稅目歷經2006年、2014年和2015年三次主要調整，從11類演化為15類，分別為煙、酒、化妝品、貴重首飾及珠寶玉石、鞭炮焰火、成品油、摩托車、小汽車、高爾夫球及球具、高檔手表、游艇、木制一次性筷子、實木地板、涂料、電池。部分稅目之下又設有若干子目。比如，成品油稅目下設有汽油、柴油、航空煤油、石腦油、溶劑油、潤滑油和燃料油子目。在稅目變遷實踐中，增設稅目始終是主旋律。比如，2006年3月20日，經國務院批準，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頒發《關于調整和完善消費稅政策的通知》，將高爾夫球及球具、高檔手表、游艇、木制一次性筷子、實木地板整體納入消費稅稅目范疇，課征消費稅。同樣的故事發生在2015年1月26日，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依據《關于對電池、涂料征收消費稅的通知》，自2015年2月1日起開始對電池、涂料征收消費稅。當然，在整體增設稅目的同時，也有少數稅目和子目退出消費稅舞臺，比如，護膚護發品、汽車輪胎和排氣量250 mL（不含）以下的小排氣量摩托車（摩托車子目）、車用含鉛汽油（成品油子目）、酒精（酒及酒精子目）。

雖然歷經數次調整，但是消費稅稅目結構和內容基本上還是維持了1993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稅暫行條例》設定的基調。在這其中，既有過度消費對人類健康、社會秩序和生態環境造成危害的消費品，又有高能耗消費品及不可再生和替代的消費品。不僅有奢侈品和非生活必需品，而且有具有特定財政意義的消費品。初看起來，現行消費稅稅目設計無不圍繞納稅人權利保護而展開，因為現有15類稅目中有10類稅目直接或間接與人類健康和環境保護有關，剩下5類稅目，都會影響人們消費結構和整體收入的再分配。而追求人類健康、環境保護，合理消費和公平分配等無一不是納稅人權利保護的題中之義。究其原因，恐怕在于“消費稅的顯著特點是：覆蓋范圍的可選擇性、有目的的差別待遇和確定應稅義務的特定計量措施。”選擇性課稅是消費稅的本質屬性，而選擇何種稅目進行課稅，主要受控于一國對消費稅立法目的的定位。在多數發達國家，消費稅以增值稅的特別調節稅示眾，旨在籌措財政收入、調節消費結構與收入分配和補償外部性。

近年，中國大部分地區陷入嚴重霧霾、空氣重度污染，環境安全警鐘長鳴。為了納稅人整體權益，有必要擴大環境保護類稅目。盡管現行消費稅稅目中，大體有10 類稅目、23 種子目與環境保護和節能減排直接相關，但是相比數量驚人的高污染、高能耗產品，它們的調節作用和影響范圍仍然顯得十分狹窄和相當有限。2014年環保部向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商務部、人民銀行等13個部門提供了《環境保護綜合名錄（2014年版）》。該綜合名錄向社會公開了777項“高污染、高環境風險”產品（簡稱“雙高產品”），其中包含了40余種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化學需氧量、氨氮產污量大的產品，30余種產生大量揮發性有機污染物的產品，200余種涉重金屬污染的產品，以及近500種高環境風險產品。當然，消費稅不可能涵蓋所有的“雙高產品”，但擴大目前環境保護類稅目是不二選擇。鑒于這些產品超強的技術性，較為理想的做法是，尋找那些有更先進技術替代性或者消費替代性的“雙高產品”征收消費稅，例如，建筑裝飾材料、大貨車及大客車、含磷洗滌用品、不可降解的一次性用品、高檔紙、高檔家具、煤炭等制品、污染性電子產品。

畢竟，消費稅根據間接稅原理而設計，納稅人繳納的任何稅負最終都會通過價格轉嫁到消費者身上。高額的稅率也就意味著不菲的價格。不管是鑒于交通便利，還是基于節能環保，摩托車和小汽車都具有極大的相似性，理當由市場起資源配置作用。然而現行消費稅通過差異化的稅率設置（排氣量在250 mL以上的摩托車稅率升至10%，而小汽車中的乘用車排氣量在2.5 L及2.5 L以下的，稅率也只不過9%），改變了生產者及消費者的經濟行為。此舉不僅導致車輛橫行、交通擁堵，而且致使環境惡化、消費攀比。

2 汽車消費稅

為調節產品結構，引導消費方向，保證國家財政收入，我國在對貨物普遍征收增值稅的基礎上，選擇了部分消費品再征收一次消費稅，汽車就是其中之一。汽車作為高檔消費品在交易過程中應該繳納相應的消費稅。汽車消費稅是我國依法征收的汽車稅的一種，是1994年國家稅制改革中新設置的一個稅種，被列入1994年1月1日起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稅暫行條例》。它是在對貨物普遍征收增值稅的基礎上，選擇少數消費品再征收一道消費稅，一般體現在生產端，目的在于調節產品結構，引導消費方向。國家根據不同的汽車排氣量做出了相應的繳稅標準和繳納稅收金額的計算公式，只有按照規定繳納相應的汽車消費稅才能正常地進行汽車的交易，也才能為汽車交易提供法律保障。當時，對于小汽車按不同車種排氣量的大小設置了4檔稅率，排氣量小于1.0 L的轎車稅率為3%，排氣量大于或等于1.0 L、小于2.2 L的轎車稅率為5%，排氣量大于或等于2.2 L的轎車稅率為8%，輕型越野車排氣量小于2.4 L的稅率為5%。從2009年1月1日起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消費稅暫行條例》（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令2008年第539號），調整了只針對廠家征收的汽車消費稅政策，包括提高大排氣量乘用車的消費稅稅率，以及降低小排氣量乘用車的消費稅稅率，調整后的汽車消費稅稅率按排氣量劃分為7 個檔次（表1中的子稅目1和子稅目2），同時對部分乘用車進口環節消費稅進行調整，調整幅度與國內汽車消費稅相同。汽車消費稅的一般計算公式為：購車總額（含增值稅金額）÷1.17×稅率= 應繳汽車消費稅。汽車工業是能源消耗和污染物排放“大戶”，是節能減排工作的重點，調整汽車消費稅政策，旨在抑制大排氣量汽車的生產和消費，鼓勵小排氣量汽車的生產和消費，有利于降低汽柴油消耗、減少空氣污染，促進國家節能減排工作目標的實現。其特點，一是汽車還沒出廠就開始征收，也就是說由汽車生產企業代收，最終將計算進車價里，二是排氣量越大，收得越多。按照國家規定，汽車消費稅由汽車生產廠家繳納，進口車的汽車消費稅向經銷商征收。對生產銷售達到低污染排放限值的小轎車、越野車和小客車減征30%的消費稅，計算公式為：減征稅額=按法定稅率計算的消費稅額×30%；應征稅額=按法定稅率計算的消費稅額-減征稅額。

為了引導合理消費，促進節能減排，經國務院批準，財政部和國家稅務總局發布了《關于對超豪華小汽車加征消費稅有關事項的通知》（財稅[2016]129號，自2016年12月1日起執行），決定對超豪華小汽車加征消費稅。一是在“小汽車”稅目下增設“超豪華小汽車”子稅目，征收范圍為每輛零售價格130萬元（不含增值稅）及以上的乘用車和中輕型商用客車，即乘用車和中輕型商用客車子稅目中的超豪華小汽車。對超豪華小汽車，在生產（進口）環節按現行稅率征收消費稅基礎上，在零售環節加征消費稅，稅率為10%（表1中的子稅目3）。 二是將超豪華小汽車銷售給消費者的單位和個人為超豪華小汽車零售環節納稅人。三是超豪華小汽車零售環節消費稅應納稅額計算公式：應納稅額=零售環節銷售額（不含增值稅，下同）×零售環節稅率。國內汽車生產企業直接銷售給消費者的超豪華小汽車，消費稅稅率按照生產環節稅率和零售環節稅率加總計算。消費稅應納稅額計算公式：應納稅額=銷售額×（生產環節稅率+零售環節稅率）。調整后的小汽車稅目稅率見表2所列。

表1 調整后的小汽車稅目稅率

由此可見，現行的汽車消費稅具有以下幾個特征：一是汽車消費稅直接面向汽車生產企業或進口汽車經銷商征收；二是汽車消費稅是以汽車生產企業的出廠價格為計稅依據的，并不是汽車在市場上的零售價格；三是根據現行消費稅政策規定，電動汽車不納入消費稅征收范圍，不征收消費稅。

3 汽車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

隨著產業發展、消費升級及征稅技術的進步，再加上國家建立現代化稅收體系已成大勢所趨，汽車消費稅的改革就顯得更加迫切和必要。2019年9月26日，我國正式發布了《實施更大規模減稅降費后調整中央與地方收入劃分改革推進方案》（以下簡稱“《方案》”），提出保持增值稅“五五分享”比例穩定，調整完善增值稅留抵退稅分擔機制，后移消費稅征收環節并穩步下劃地方三項改革措施。《方案》提出，將先對高檔手表、貴重首飾和珠寶玉石等條件成熟的品目實施改革，再結合消費稅立法對其他具備條件的品目實施改革試點。也就是說，汽車并未被列為第一批改革的實施對象。這是由于下游批發零售商數目（汽車經銷商）遠多于生產廠商（整車廠家），將征收環節后移會增加納稅人戶數、提高稅收征繳成本、加大征繳難度，預計消費稅改革會是一個穩步推進的漸進過程，距離汽車業成為受益者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方案》的發布仍然釋放出一個重要信號：穩步推進健全地方稅體系改革，建立權責清晰、財力協調、區域均衡的中央與地方財政關系，調整中央與地方收入劃分的改革勢在必行。也正是因為看到了當下稅制改革的大方向和新契機，在全國兩會上，汽車行業的代表和委員們紛紛在其議案、提案和建議中發出關于消費稅改革的呼吁。鑒于汽車行業作為國民經濟支柱產業的重要性，為了更好地發揮稅收在增加財政收入和調節經濟方面的作用，充分發揮稅收引導消費的效用，拓展地方收入來源，需要加快實施汽車稅收改革，將汽車消費稅征收環節由目前的生產環節后移至銷售環節，并建議中央與地方“五五共享”；促進汽車產業消費和發展的政策要進一步落地落實，要加快破除在汽車消費領域的限制性政策，當前汽車消費稅和購置稅主要是中央稅，建議改為由中央和地方共享，這樣有利于調動地方積極性，也便于地方政府用此資金建設基礎設施，提高服務水平和能力。2020年11月10日，財政部在《關于全國政協十三屆三次會議第1570號（財稅金融類169號）提案答復的函》中再次提出“在征管可控的前提下，將部分在生產（進口）環節征收的現行消費稅品目逐步后移至批發或零售環節征收，目前正在按照國務院部署，逐個品目論證可行性和方案，統籌推進后移消費稅征收環節改革”，凸顯了新時代背景下黨中央、國務院對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的重視，這也給了汽車行業人士更多期待。雖然目前只是給予了答復，汽車行業是否會被納入改革范疇，得視稅改的具體進程和安排而定，距離具體方案和政策落地可能還需要至少幾個月的時間，但這還是讓汽車行業人士看到了汽車消費稅后移的曙光。有專業人士認為，汽車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改革有望在2021年落地。

最初出于征管的需要，消費稅的征稅環節一般都設置在生產環節。而所謂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就是對消費品的征稅環節后移至批發或者零售環節。目前而言，我國經歷了6次消費稅征收環節的后移（表2）。

表2 我國6次消費稅征收環節的后移

4 汽車消費稅后移對汽車消費的影響

4.1 汽車消費稅后移對汽車消費的好處

（1）汽車消費稅后移能增加地方稅收。近年來，受經濟下行、減稅降費力度加大的影響，地方政府財政壓力日益加大，疊加今年新冠肺炎對交通、娛樂、住宿等行業的沖擊，在一定程度上也造成地方財政的減收。公開數據顯示，2019年我國地方財政自給率僅為49.7%。也就是說，近半的財政支出需要依靠中央轉移支付、債務收入及政府性基金的調入，不同省市區的財政自給率存在嚴重分化。尤其2020年以來，為應對疫情，中央和地方的財政壓力和2019年相比大大增加，對于稅收的增加需求更加迫切。將部分品目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并逐步下劃至地方，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擴充地方政府的稅源，增加地方政府的財政收入。正如吉利控股集團董事長李書福所言：“當下，各級政府都必須真正過緊日子，而這筆增加的收入顯然將有力地緩解各地方政府的壓力。”目前，尤其是在汽車消費環節的稅收，地方政府獲益偏低，除了車船稅為地稅以外，汽車消費稅和車輛購置稅均為國稅，而車輛增值稅是中央和地方共享稅（國稅75%、地稅25%）。李書福算了一筆賬：2019年我國汽車制造業全年汽車消費稅超過900億元，占消費稅總收入的8%，同年車輛購置稅的稅收總額為3 498億元，如果均將一半讓利給地方政府，全年共可增加地方財政收入近2 200億元。在李書福看來，未來10年汽車產銷還有較大增長空間，根據相關部門的測算，到2030年，我國汽車產銷有望達到3 500萬輛左右，地方政府在汽車消費稅征收方面也能因此獲利更多。目前地方在快速增加的汽車銷量中沒有獲得收益，相反卻承擔著汽車保有量快速膨脹后的交通擁堵成本和道路、停車場、充電樁等基礎設施投入成本。汽車消費稅變為地方稅，將成為地方政府最為穩定的收入來源，消費稅將成為當地最大的稅種。如果地方政府不切實改善消費環境，促進和提升消費活動，那么，就會影響政府的稅收，影響政府職能的發揮。所以，消費稅劃歸地方，將征收環節后移，也可以推動地方政府增加服務意識，提高道路交通服務水平，促進當地車市發展和百姓出行。

（2）汽車消費稅后移能提振地方促進汽車消費的積極性。隨著管理部門“放管服”工作的推進，促進汽車消費的重擔正在逐漸落到地方政府上。據了解，除了車船稅為地稅、車輛增值稅是中央和地方共享稅以外，汽車消費稅和車輛購置稅均為國稅，而且也可以算是“大頭”。但由于這一部分收入落不到地方政府的口袋中，因此地方政府對汽車消費環境的改善并不太積極，一部分城市還出臺了限行和限購政策，相較之下，汽車企業尤其是整車生產企業，是地方政府積極招商的重點對象，這也成為近年來新能源汽車產能不斷擴張、顯露過剩態勢的重要原因之一，這種現象不利于產業的健康發展。尤其2020年以來，為應對新冠肺炎疫情，中央和地方的財政壓力與往年相比大大增加，增加稅收的需求更加迫切。在2020年疫情防控形勢好轉之初，國內數個汽車生產大省和城市都推出了刺激汽車消費政策，但其中不少對汽車產品生產地設置了限制，業內人士認為這是出于避免“肥水流入外人田”的考慮，這些現象的根本原因在于地方政府的汽車消費稅收較少，刺激汽車消費、改善消費環境的動力不足，更重要的一點在于汽車消費稅的征收環節主要在生產端。對此，國家發改委產業發展司處長吳衛表示：“包括消費稅在內，我國汽車領域的大部分稅收來源集中在生產環節，且都是國稅，只有將消費稅中的利益分配到地方，地方政府才有積極性拿出實際行動推動和鼓勵汽車消費。”從這一角度來看，如果只是將征收環節后移，恐怕很難改變現狀，只有同時將汽車消費稅下劃一部分給地方，讓地方政府享受到更多來自汽車消費環節的稅收紅利。如果地方從汽車銷售中的稅收增加，那么無疑地方政府對于穩定和擴大汽車消費的積極性也會隨之增加，地方政府才有積極性拿出實際行動推動和鼓勵汽車消費，促進地方汽車管理和市場消費政策的完善，才能改變當下“一邊積極招商引資，一邊打壓汽車消費”的怪象。可以想見，如果能將部分在生產（進口）環節征收的現行消費稅品目逐步后移至批發或零售環節征收，同時能將相關收入穩步下劃地方的話，對于汽車市場和城市交通建設都有一定促進作用。另外，關于汽車稅改，中央民族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張冬梅建議，為激發地方政府的積極性，應借鑒發達國家地方稅體系構建的成功經驗，適度下放地方稅的稅收立法權。據悉，我國31個省、直轄市與自治區的區位、資源、產業、文化差異明顯，地方稅源差異顯著，為兼顧所有地區、所有民族的利益權衡，在信息技術支持實時監控的透明收入預算體系下，地方政府的最優決策是稅收結構性調整。而為了讓地方政府有動力、有積極性開征適宜本轄區的地方稅稅種、培育地方主體稅種，中央應當考慮為地方（省級）開辟新稅源、開征新地方稅種賦權。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教授鄭超愚在接受《中國汽車報》記者采訪時也認為，中央將更多的稅收權力下放給地方，能為汽車產業的繁榮發展提供更加開放和自由的市場環境。他還建議，在稅改過程中應盡量避免對技術路線的直接干預，避免偏好特定的技術或產品，讓市場擁有更多的主導權。此外，還應當調整汽車消費環節的稅收比例，譬如，為避免在鼓勵汽車消費的同時產生交通和環境污染等問題，應該減少汽車消費環節的稅收比例，同時提升使用環節的稅費，從而構建更加科學合理的稅收體系。

（3）汽車消費稅后移能平衡地區消費稅收入。目前我國汽車領域主要涉及的稅種是汽車購置稅和消費稅。在現階段，除超豪華小汽車在零售環節加征消費稅外，其他小汽車均在生產（進口）環節征收，隸屬于中央稅，而汽車購置稅也是中央稅的一部分。目前的征收環節，國內汽車消費稅主要是在生產環節，進口消費稅在進口環節。由于消費品生產者和消費者的分布有時并不一致，部分省份雖是生產大省，但其產品確是銷往全國各地。消費稅如果想要更好起到增加地方財政收入的需要，在生產環節征稅可能導致稅收主要集中生產地，而真正貢獻稅收的消費者所在地無法獲得稅收收入，最終導致消費稅收入在地區之間分布的不均衡。而將消費稅的征收環節后移，有利于平衡地區之間的消費稅收入。

（4）汽車消費稅后移能在很大程度上減輕汽車生產企業所面臨的資金壓力。汽車消費稅何時能實現“征收后移”，是汽車制造業一直以來普遍關心的稅收改革重點，尤其對于汽車生產企業來說，汽車消費稅征收的后移將在很大程度上減輕它們目前所面臨的資金壓力。根據現行的汽車消費稅政策，除超豪華小汽車在零售環節加征汽車消費稅外，其他小汽車均在生產（進口）環節征收，這導致了生產企業需要先行墊付相關費用。汽車消費稅全部轉移至消費環節征收后，能大大減少汽車生產企業流動資金被大量占用的情況，更加有利于汽車生產企業將資金投入到技術創新和產品研發工作中，從而推動汽車產業的高質量發展。

（5）汽車消費稅征收后移將給汽車銷售帶來更大靈活性。對于一輛消費稅改前后消費者到手價格不變的小汽車，消費稅征收后移會讓汽車生產企業付出更小的優惠成本。以一輛銷售價格為10萬元的汽車為例，在生產端征收汽車消費稅的話，汽車生產企業如果想要提供九折優惠，需要承擔1萬元的收入損失，但如果將汽車消費稅征收轉移至后端，假設該產品消費稅率為5%，那么汽車生產企業只需承擔10萬元/（1＋5%）×（1-0.9）≈0.95萬元的收入損失。汽車消費稅征收后移的直接影響和中長期影響不大，但汽車產品定價的彈性會更強，汽車生產企業的資金靈活性也會更高，整體來看，短期影響大于中長期，好處更大一些。

（6）消費稅征收后移對汽車進口市場起到促進作用。由于汽車進口企業同樣不用再提前墊付汽車消費稅，這將從一定程度上提高汽車進口企業的溢價能力，不僅可能會帶來進口汽車價格的下降，而且還能大大提高汽車進口企業的交易意愿。

（7）消費者是汽車消費稅征收后移的受益者。毫無疑問，汽車生產企業對于消費稅征收后移持非常歡迎的態度，那么消費者又會是什么態度？其實，消費者也是汽車消費稅征收后移的受益者。雖然此前汽車消費稅在生產環節與其他稅種一并征收，免除了購車者繳納汽車消費稅的環節，看起來省事，但其實這樣會導致消費者對自己購車時繳納的稅費組成并不了解，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其購買決策。如果將汽車消費稅后移到消費環節，消費者會更加清楚購車時所交的稅種，對于稅收的感知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真切，從而可以更好地起到調節居民消費行為的作用，選擇性變大，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應當受到消費者的歡迎。其實，汽車消費稅征收后移后，無論是國產汽車，還是進口汽車，車企讓利的空間都會變大，因此在車企采用相同優惠幅度的時候，汽車消費稅征收后移能讓購車者享受到更低的價格。尤其是對一些價格敏感的用戶，特別需要針對汽車消費稅的征收后移進行營銷手段的調整與改變，否則將對產品的銷量產生一定程度的不利影響。從長期來看，隨著我國消費稅逐漸全部轉至消費端征收，消費者慢慢熟悉并習慣這一征稅方式后，會逐漸看到利好，而不再持消極態度。其實日本等國家均采用在消費端征收消費稅的模式，無論是在出版物的封底，還是電子消費品或飯店的發票上，都會單獨標明商品的價格及需要繳納的消費稅額度，而當地的消費者早就習以為常。可以說，經過一段時間的改革推進，國內消費者也會逐漸適應。

（8）有利于釋放年輕人消費活力。車市這幾年極其低迷，首購群體購車能力急劇下滑，換購群體日益高端化，這是車市發展的困境，也不利于自主品牌的發展。B站曾在五四青年節推送了一條宣傳視頻《bilibili獻給新一代的演講》。視頻里的“后浪”年輕人自由又新潮，玩游戲、玩滑板、玩iPad、學外語、背包旅行……什么都有。我覺得這個視頻實際是很諷刺的，因為最幸福的是有房的中老年人，最慘的是年輕人，因為年輕人要為高房價買單，要承擔比前任更沉重的社會責任。從家庭負債來看，目前負債最高的是26歲到35歲的群體，負債比例達到73%，也就是100個家庭，有73個家庭是有負債的，估計這些都是房地產的貸款，而55歲到64歲的人，估計房地產早已貸款完成完畢，后面的人隨著購買時房價相對較高，負債相對較重，資產增值相對效果較差。要想釋放消費活力，期待的還是稅收改革，房產稅、消費稅、購置稅等改革，讓年輕人釋放消費活力。汽車消費也是如此。

4.2 汽車消費稅后移對汽車消費帶來的挑戰和課題

稅改問題牽一發而動全身。雖然汽車消費稅征收后移能夠利好車企和消費者，同時也能夠促進汽車產業的健康可持續發展，但消費稅征收后移同樣將帶來新的挑戰和課題。

（1）對征管提出更高要求。首先，對于征稅機構來說，消費稅征收環節的后移意味著對稅收征管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汽車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到汽車經銷商（批發或零售環節）以后，其征稅對象的數量會明顯增加且較為分散，加之部分產品的零售價格并不一致，這些都會加大稅收征管的難度，這就要求稅收征管能力的不斷提升和完善。一方面，要充分利用5G、大數據、云計算等手段提升稅收征管的現代化水平；另一方面，也需要其他相關部門的協同配合，為稅務部門在汽車消費稅的銷售環節征收提供便利，降低稅收的征收成本，提升稅收征管的效率。

（2）國產汽車或將承壓。國產汽車可能會因此承壓，這將導致本就市場競爭力不足的國產汽車“雪上加霜”。因為汽車消費稅征收后移，將在一定程度上提高進口車的性價比優勢，這可能會給國產汽車帶來一定的價格競爭壓力。汽車消費稅征收后移，雖然國產汽車和進口汽車的稅收存在一定差距，但也正因為如此，兩者除汽車消費稅外的價格差距反而變小了，這可能會帶來一定的市場沖擊。舉例而言，一輛交完關稅后價格為20萬元、排氣量為2.0 L的進口車，在海關處征收汽車消費稅時，還需繳納2萬元的汽車消費稅，消費者看到的購車價就是22萬元。但如果汽車消費稅征收后移，顯示的購車價就變成了20萬元，這顯然縮小了進口車與國產車標注價格的差距。

（3）偷稅、漏稅行為難以杜絕。汽車消費稅后移還將讓汽車經銷商背上收取汽車消費稅的新任務，如何做到溝通與政策宣傳，如何讓汽車流通環節能夠及時、足額并認真上繳汽車消費稅，不因為想要提銷量就采用偷稅、漏稅的行為，也是汽車消費稅改革給汽車行業提出的新課題。

（4）政策配套問題突出。自1994年開征消費稅以來，我國先后經歷過2006年消費稅制度改革、2014年新一輪消費稅改革等幾次重大調整。目前而言，我國經歷了6次消費稅征收環節的后移，涵蓋了金銀首飾、鉆石、鉑金及其制品、卷煙、超豪華小轎車和高檔手表、貴重首飾和珠寶玉石等商品。汽車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以后，可能會造成稅負的增加，原因在于從生產端到零售端，中間往往包含諸多環節，會產生交通運輸成本等一系列相關費用，而這些都會反映在最終的汽車價格中，汽車價格通常會高于出廠價。當對汽車價格征稅時，雖然可以帶來政府稅收收入的增加，但其稅負會有所上升，這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不利于最終消費的增加，且與當下減稅降負的要求不符。為確保總體稅負的穩定，可以考慮在將汽車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以后，結合行業屬性及疫情防控過程中支持企業復工復產的要求，適度降低汽車消費稅稅率，以更好地刺激居民消費，穩定消費稅的整體稅負。以我國前期的金銀首飾征收環節改革為例，當從生產環節后移至零售環節征收以后，其稅率就從過去的10%下調至5%。如果想讓政策取得更好的效果，絕不能簡單地將汽車消費稅后移，需要在設計和配套上多花心思，形成體系上的改進。首先，需要區分各種稅收的功能和作用，車輛購置稅主要集中在購買環節，汽車消費稅則應更多轉向保有環節，按照排氣量和油耗的綜合數據進行征收，促進存量結構調整；其次，在目前油價整體水平比較低的窗口期，真正實現把燃油附加費轉為稅，多燒油多繳稅。對公共交通、農業、城市服務等車輛給予補貼，在不過多增加消費者負擔的前提下，引導在用車的更新；第三，設置合理的汽車消費稅稅率和稅檔，調整結構，鼓勵新能源和節能減排車型的消費，如果能更加體現環保導向和增加稅檔，也會促進細分排氣量車型的技術創新。相較于其他五花八門的消費品，汽車產品是一種高額、高附加值和標準化銷售的商品，想要將汽車消費稅的征收環節從生產端轉移到消費端，只需在汽車經銷商處加裝某種軟件，將出廠價輸入后，自然就完成了報稅工作。從這一角度來看，汽車行業的消費稅后移比其他消費品更具可操作性。在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指引下，汽車消費稅一旦進行改革，就將成為一個重大的政策變化。隨著汽車消費稅改革工作的推進，我國汽車市場將有望更快走出低谷，進入新的發展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