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班主任的系統建構：影響因素與生成策略

張聰　崔慶珍

【摘 要】隨著卓越教師培養計劃提上日程，班主任作為教師隊伍中的特殊成員，擔任著更加重要的育人責任。小學卓越班主任的生涯成長過程呈現出“探索期—適應期—發展期—超越期”的階段遞進式發展樣態。因此，為促進小學班主任隊伍的高水平、優質化發展，應從內生式和外促式的策略兩方面提供可借鑒的建議。

【關鍵詞】小學卓越班主任 生涯成長 個案研究

隨著教師教育綜合改革步伐的加快，卓越教師培養計劃已經提上日程。2014年8月，教育部印發的《關于實施卓越教師培養計劃的意見》指出要“培養一大批師德高尚、專業基礎扎實、教育教學能力和自我發展能力突出的高素質專業化中小學教師”[1]。2018年，教育部等五部門印發的《教師教育振興行動計劃（2018—2022年）》（以下簡稱《計劃》）提出，“經過5年左右努力，辦好一批高水平、有特色的教師教育院校和師范類專業，教師培養培訓體系基本健全，為我國教師教育的長期可持續發展奠定堅實基礎”[2]。2018年9月，教育部還印發了《關于實施卓越教師培養計劃2.0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意見》提出，“到2035年，師范生的綜合素質、專業化水平和創新能力顯著提升，為培養造就數以百萬計的骨干教師、數以十萬計的卓越教師、數以萬計的教育家型教師奠定堅實基礎”[3]。政策意見的出臺為中小學培養卓越教師的實行提供了依據，卓越教師的培養計劃也適用于卓越班主任的培養。

卓越班主任具備獨特素質與專業素養。一方面，相較優秀班主任而言，卓越班主任在四個方面有建樹：①管理的創新性;②教育理念的科學性;③獨特的教育藝術和風格;④理性的自我反思和判斷[4]。另一方面，卓越班主任必須踐行立德樹人使命，引領班集體的教育改革，在專業信念、專業知識與專業能力等方面具有獨特建樹。卓越班主任的概念與“骨干教師”“卓越教師”“教育家型教師”的概念有相通之處，但又有別于這些概念。鑒于班主任的特殊身份和職業角色，對卓越班主任的內涵界定應該更加具體化。因此，卓越班主任是具備深厚的教育情懷和出眾的專業素養及能力，并且能以極強的超越性動機實現自我成長，在育人工作者中起榜樣示范作用的極為優秀的班級組織者、領導者和教育者。

本研究的研究對象Y老師是一位有著25年教齡的小學班主任，獲得中學高級職稱，2013年被評為“全國優秀教師”，還被評為“市師德標兵”“校師德標兵”，2021年被推選為“市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在學校擔任年級組長。本研究在分析個案的生涯成長過程中主要采用半結構式訪談的方式，分別對來自D小學的卓越班主任Y老師、Y老師所在班級的兩位學生和一位畢業生、與Y老師在同一年級組的兩位教師以及D小學的副校長和教學管理部主任進行了訪談。面對面訪談和后續的線上訪談內容主要是了解研究對象的基本情況和其生涯成長過程中的關鍵事件和重要人物，以及研究對象對卓越班主任的看法和觀點等。同時，本研究采用參與式觀察和非參與式觀察結合的方法對研究對象的課堂教學、日常工作以及研究對象所在班級的情況進行了近三個月的日常觀察和研究。

一、小學卓越班主任生涯成長的階段性過程

教師是作為一個“全人”在發展。因此，小學卓越班主任的生涯成長不僅經歷了與其職業相關的專業成長，而且還受一般性成長過程中某些人、某些事的影響，其階段性成長過程總體上呈遞進發展的趨勢，且每一個階段的發展都有一定的主導因素。

1. 探索期：偶然與必然共筑教師夢

舒伯的生涯成長理論認為個體的生涯成長必然會經歷成長、建立、探索、維持、衰退五個階段，扮演九種不同的角色[5]。本研究中的個案在成長探索期的主要活動是教育積淀。

Y老師的職業選擇受偶然因素與必然因素的影響。Y老師是因為身體原因才由最初選擇當醫生轉為當老師，這是偶然因素。然而，必然因素的影響更為重要。一方面，Y老師在成長的早期深受家庭教育的影響。家長的教育理念不僅對子女的德行成長影響深刻，而且對他們以后的職業選擇以及人生走向發揮很大的主導作用[6]。Y老師的母親是一個讀書人，從小注重培養子女讀書的習慣，在這種家庭氛圍之中長大的Y老師一直都有讀書鉆研的習慣。另一方面，Y老師接受了專業的師范教育，且成績優異，畢業后順利進入學校，開始了自己的職業探索，這些基本的積累都是她后來走向卓越的必備條件。家庭教育、主觀努力和專業素養是小學卓越班主任在生涯成長探索期中的重要影響因素。

2. 適應期：模仿和學習成功的經驗

處在適應期的班主任由于經驗不足，對工作環境和內容屬于初步熟悉階段，需要借鑒老教師的經驗。主要通過模仿和學習有經驗的班主任的班級管理和教學方式，積累自己的工作經驗。Y老師認為適應階段的班主任專業學習最主要的方式是師帶徒。Y老師在任職初期模仿學習的主要對象是一位50多歲的她非常尊崇的老教師。Y老師向老教師的學習不是籠統的表面功夫，而是有針對性和關注點的學習。

適應期是班主任正式開啟職業生涯的第一個重要階段，會遇到不少挑戰，關鍵在于他們懂得如何將已有的認知經驗和教育機智運用到實際工作中。

3. 發展期：改造之后形成特色風格

在這一階段，小學卓越班主任的專業能力和主觀認知等漸趨成熟，優秀的特質越來越明顯地體現在日常工作中，他們在這個階段都會獲得一些成就感，使超越性動機繼續延續下去，形成自己的帶班風格和教學特色。

Y老師在付出了一定的努力之后，漸漸形成了自己的班級特色并為此深感驕傲：學生們的朗讀特別好聽。這對于班主任來說無疑是一個很大的成果。卓越班主任都對形成自己班級的特色有著很大的期許，并且可以成功構建符合自己期待、利于學生成長的班集體。

發展階段的主導因素以個體內在動機為主，他們的學習方式由模仿借鑒發展為自我摸索;反思方式也由審視自己的發展轉變為審視學生的發展;核心關注點由關注自身轉變為關注學生。

4. 超越期：不斷追求自我超越

馬斯洛認為，如果把生活設想為一系列選擇過程，其中包括成長的選擇和畏縮的選擇，那么成長的選擇就是趨向自我實現的運動[7]。小學卓越班主任在生涯成長過程中追求自我實現的行為包括追求不同程度的自我超越。

Y老師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的高度，但她追求卓越的步伐并不會就此停滯不前。第一，Y老師的自我肯定和來自他人的肯定體現了她各方面能力的超越。被評為“全國優秀教師”之后，她把更多的心思和精力投入工作中，不斷超越自己，積極地適應國家教育發展的新要求和學校提出的新的教育理念。與Y老師在同一年級組的L老師在工作中一直以Y老師為榜樣，對Y老師的工作能力給予很高的評價：“我們每次進行教研活動的時候，都是由Y老師帶領。在討論的過程中，她總能指出一些關鍵問題，幫助我們解決困難、解答疑惑，還會提出一些新的想法。”

第二，超越期的小學卓越班主任善于探索個性化的教學方法。Y老師的學生非常認可她的教學方法和管理方式。學生1：“我很喜歡上Y老師的課，覺得老師教我們寫作文的方法很有用。”學生2：“我每次犯了錯，Y老師的批評教育都能讓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她還會耐心地引導我改正錯誤。”Y老師的教學方式和班級管理方法是自己經過不斷的努力嘗試總結出來的，并且在實際的教學情境中得到了學生的認可。

第三，小學卓越班主任在超越期還實現了精神上的自我超越。在生涯成長的早期，Y老師期望取得一定的工作成果和榮譽，以此見證自己的成長。在超越期，她的關注點轉移為以學生的發展和進步檢驗自己的成長。談到未來的工作期待，Y老師更看重的是做好本職工作，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使職業理想在漫長的教育實踐中得以實現。因此，超越階段是卓越班主任開啟下一次成長征程的開端。

二、小學卓越班主任生涯成長的影響因素

小學卓越班主任的生涯成長必定會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這些影響因素構成他們成長為卓越班主任的影響機制，其中主要包括內在影響因素和外在環境因素。

1. 內在核心能力

具身認知能力是小學卓越班主任具備的內在核心能力之一。具身認知強調身體和意識、物質和精神的統一，人的認識、身體和環境通過相互作用共同促進個體認知活動的進行。小學卓越班主任所具備的具身認知能力就是能夠將意識、行為和環境結合起來，并在三者的共同作用之下獲得成長，體現在自身發展、教學實踐、班級管理等方面。比如，Y老師注重訓練學生將感官和行為結合起來，并且把課前用品擺放的規則寫在黑板上，編成兒歌以便于記憶，鈴聲一響，學生們就回到座位做好上課準備。這體現出Y老師能夠引導學生運用視覺和聽覺提高遵守課前紀律的意識，并指導學生行為的養成。

另一個內在核心能力是創造性勞動能力。班主任的創造性勞動能力體現在其善于在教育的勞動中探索、發現、創新，形成創造性的勞動理念，并且能夠將理念運用到教育實踐中，進一步生成新的勞動經驗，并將其內化為新的創造性思維。小學卓越班主任的很多成就都是來自創造性勞動。

2. 成長性動機

成長性動機往往是在人的基本需求得到滿足的基礎上生成的。大多數小學卓越班主任也是在物質條件得到滿足，并且擁有了一定社會地位的前提下對自我發展有了更高的需求，也就是有了超越性動機。始終追求職業理想是Y老師生涯成長的主要動機。Y老師認為“做一名優秀班主任，首先要有職業理想”。卓越班主任有了理想的目標才會有追求卓越的動力。Y老師對自我成長有了更高層次的要求，產生了自我超越的動機，這樣的動機會引導和維持卓越班主任進一步發揮自己的潛能和優勢，向更高的標準發展。

3. 道德情感素養

小學卓越班主任的道德情感素養體現在他們具備良好的道德發展狀況和較高的情感文明素養。2019年10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新時代公民道德建設實施綱要》對新時代加強公民的道德建設提供了重要指導，其中對學校道德教育和師德師風建設有了新的要求。不同職業的道德發展狀況都是其職業素養的關鍵內容，班主任應具備的道德素養也是教師應有的職業道德素養，他們的道德發展狀況也是教育者的師德發展狀況。育人育德是班主任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是班主任專業性質和職責的體現。要想育好學生的德首先應該立好自己的德。Y老師的道德信仰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Y老師堅持以愛心、耐心與責任心育人;另一方面，Y老師認同以正義感待事。

朱小蔓教授提出：“育德是教育的靈魂，動情是德育的關鍵。”[8]教育過程中情感和道德的關系至關重要，尤其體現在班集體的建設之中。因此，班主任作為班級場域中的主要教育者，在班級管理工作中需要投入真摯的情感。Y老師不僅能夠與學生維系亦師亦友的師生情感，還總是及時給予特殊學生以情感支持，她對特殊學生的教育態度是“少一些苛求，多一些寬容”。班主任的情感支持是班級中特殊群體能夠健康成長最大的精神保障。

4. 學校文化氛圍

一個學校的文化氛圍往往具有很強的感染力，會在學校成員之間產生一種文化認同，達到環境育人的目的。良好的學校文化氛圍是教師專業成長的肥沃土壤。因此，卓越班主任成長的外在動機會受學校文化氛圍的影響。一方面，Y老師所在的小學是一所學術氛圍濃厚的名校，注重研究、學習、總結、反思、創造，Y老師受學校文化理念的影響形成了不斷學習鉆研和自我省思的優秀品質;另一方面，Y老師所在學校有著獨具特色的教研活動，包括大單元開發和德育委員會研討活動。另外，每次的德育委員會研討活動都會有關于班主任工作的不同主題。卓越班主任在這一過程中要發揮引領作用，為年輕班主任樹立榜樣。

5. 校長領導風格

校長領導風格會對班主任的專業知識、專業技能、專業理念、專業道德和專業情感幾方面產生影響，體現在班主任的教學和德育工作中。Y老師所在學校的校長是一位教育家型的校長，有著豐厚的學識、先進的理念、廣闊的眼界和民主型、支持型的領導風格。Y老師的育人思想深受校長尊重兒童差異和明辨反思理念的影響。校長的領導風格類型固然多樣，但最重要的是能夠發揮校長領導風格對卓越班主任成長的促進作用。只有班主任認同和接受校長的領導思想和方式，并且將其內化和發展成自己的成長動力，才是校長領導風格推動作用的體現。

6. 關鍵事件和重要他人

關鍵事件是指卓越班主任在生涯成長過程中遇到的影響其發展方向和路徑選擇的具有標志性意義的重要事件，主要包括卓越班主任的職業選擇緣由、突發性事件。Y老師一開始因為一些偶然因素與教師職業結緣。極具挑戰性的突發性事件往往是卓越班主任提升應變力的機遇。重要他人主要指在生涯成長的過程中對他們的意識形態、行為方式和專業發展產生重要促進作用的個人。Y老師在職業生涯成長過程中的重要他人是她的母親以及實習時候的一位年級組長和后來的校長助理。重要他人的作用力是不斷傳承、永恒持續的。

小學卓越班主任生涯成長影響因素之間的互動作用表現為個人環境因素和外在影響因素之間、個人環境因素之間、外在影響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各影響因素之間形成的良性互動關系是促進小學卓越班主任生涯成長的不竭動力。自我超越的意識在小學卓越班主任生涯成長的整個過程中發揮主導作用。追求卓越的信念是班主任在每個成長階段中的最大動力，促使他們經歷一次次的成長和突破。

三、小學卓越班主任生涯成長的促進策略

典型的個案雖然不一定能完美體現類型的共性，但如果能較大程度地體現某種共性，也同樣具有相應的標識意義[9]。個案不一定能代表全部，但個案的成長特征是極具典型性的，可以較好地體現整體的共性。本研究在對小學卓越班主任的生涯成長進行宏觀審視的基礎上，提出促進小學班主任走向卓越的相應策略。

1. 內生式的促進策略

小學卓越班主任主要從以下幾方面促進自身發展。第一，樹立堅定的教育信念。小學卓越班主任的生涯成長更要有科學的教育信念作指導，樹立有愛心、責任心、以學生為中心的教育信念。第二，不斷提升自身專業素養。小學班主任的專業發展一方面要注重專業知識、專業技能、專業情感、專業能力以及專業道德等方面在專業成長不同生涯階段的培養和升華，另一方面需要有自身的專業發展特色。第三，培養超越性發展的意識。一方面，在研究反思中促進自身發展。小學班主任在入職早期主要通過自身的發展狀況進行反思，入職中后期主要通過觀察學生的成長和變化省思自己工作的不足之處。班主任在反思問題之后，要繼續研究和發現恰當的改進方法，對下一步的工作進行調整。另一反面，樹立終身學習的理念。班主任終身學習的意識應該與行動結合，通過不同的學習活動提升學習能力，包括現場學習能力和自主學習能力。

2. 外促式的成長策略

學校、社會和家長三大主體的支持對小學班主任的發展起到了主要的外促式作用。首先，要增強學校政策制度的支持力度。師范類院校應該結合中小學教育的實際情況制定和完善師范生培養體系，增設更加豐富的關于班主任工作理論的課程，增強班主任工作的專業性。中小學應建立卓越班主任的培養體系，加強一線班主任的理論學習。其次，要發揮社會相關力量的促進作用。相關教育行政部門應該建立針對卓越班主任培養的標準體系，為卓越班主任培養計劃的實施提供相應的指導。教育行政部門應該改進和完善教師職稱評定制度，提高班主任的津貼待遇。國家相關部門應該提高班主任的整體津貼待遇，設立更多針對班主任的評選稱號，開展專門的評選活動以提高一線班主任的職業幸福感。最后，家長應給予班主任一定的情感支持。在信息化高速發展的今天，家長可以通過社交軟件向班主任及時了解孩子的學習情況，還應該向班主任反饋孩子在家的表現。學校應開展相關的主題活動，鼓勵家長參加。這樣多方共同作用的合力有利于給予班主任更多的外部支持，促進他們工作的開展和自身的發展。

參考文獻

[1] 教育部關于實施卓越教師培養計劃的意見[EB/OL].（2014-09-18）[2021-06-02].http：//www.gov.cn/xinwen/2014-09/18/content_2752077.htm.

[2] 教育部等五部門關于印發《教師教育振興行動計劃（2018—2022年）》的通知[EB/OL].（2018-03-22）[2021-06-02].http：//www.moe.gov.cn/srcsite/A10/s7034/201803/t20180323_331063.html？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

[3] 教育部關于實施卓越教師培養計劃2.0的意見[EB/OL]. （2018-10-10）[2021-06-02].http：//www.gov.cn/xinwen/2018-10/10/content_532934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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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余清臣.面向立德樹人的當代中國家庭教育：挑戰與治理[J].西北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58（1）：118-125.

[7] 亞伯拉罕·馬斯洛.人性能達到的境界[M].曹曉慧，等譯.北京：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8：53.

[8] 朱小蔓.育德是教育的靈魂 動情是德育的關鍵[J].教育研究，2000（4）：7-8.

[9] 吳康寧.個案究竟是什么—兼談個案研究不能承受之重[J].教育研究，2020，41（11）：4-10.

本文系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東北師范大學哲學社會科學校內青年基金項目“新時代卓越班主任核心素養及其培育模式研究”（項目編號：20QT001）研究成果。

（作者系：1. 東北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副教授，博士生導師;2. 廣東省深圳市福田區梅林小學教師）

責任編輯：孫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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